白日里热闹的梦幻王国此时安静极了。
大好几千的范围,一个人影也没有,只有每间隔十五米的一盏路灯尽职尽责发挥着看守的作用,把两位不期而遇的客人的身影延长又缩短。
庾殊侧眸看着许夏致新奇地左右张望。
她大概再也没有来过这里,所以不知道以前那个小游乐场被扩建后,很多小路得到更好的规划,游乐器材也升级许多。
庾殊把外套披在许夏致身上,揽着她的肩膀把她朝自己身边带带。
许夏致感觉到,笑着睨他:“你有再来过吗?”
庾殊不动声色和许夏致换了一个方向,引她到另外一条路上,垂眸故意道:“这么幼稚的地方,我来做什么?”
“嗯?”许夏致被气笑了,她眯着眼睛,去拍庾殊。
庾殊恰时松手闪开。
他就在许夏致面前又够不到的地方晃悠,直到某个小路上,他猝然停下,由着许夏致刹不住,冲进他的怀里。
许夏致攀着庾殊的肩仰头,恰遇他低眸。
两个人的距离在瞬间被牵扯到无限接近,呼吸之间每通过的一道气流,都滚烫灼人。
许夏致眨眨眼睛,嗔怪地掀掀眼帘,看他:“干嘛突然停下。”
庾殊的呼吸倏然一紧。
他摁住她乌黑的头发,停顿一秒,在许夏致额心落下一个吻。
“你——!”
庾殊颇为绅士地后退一步:”抱歉。没忍住。”
许夏致瞟了他一眼,他的脸上可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
许夏致别过脸不看他,却在此刻,看到身旁巨大的三个摩天轮。
“这......”许夏致指着摩天轮,又忍不住回头。
时间像是本装订好的相册,此刻竟能飞速地朝后翻页。
她记得那年,她和庾殊玩过所有能玩的项目后,看见摩天轮像是巨大的星盘悬垂在天上。
命运一般,她和庾殊没有走到售票点。
庾殊专注地盯着她,骨节分明的手指向侧方点点:“我们把上次没玩的补上。”
远处北徽市灯火如昼,盛大的温暖透过漆黑的童话城,从摩天轮的缝隙中传达过来,映亮许夏致的面庞。
她的眼睛盛着碎星的一样的光芒,看得庾殊都安静了。
她声音很轻:“等你的生日吧。”
“今天太晚了。”
童话城断电了。
庾殊笑道:“阿拉丁神灯可以让喜欢的姑娘许三个愿望的。”
“你还有两个。”
许夏致不解的看他。
庾殊不说,自顾自牵着许夏致朝前走,到了摩天轮下方的通道,他拿出一把钥匙,竟然开了行人通道的锁!
下一秒,摩天轮上电流如同一道蓝色的闪电,顺着巨大的圆盘流动,随即,三个巨大的摩天轮同时出现绚烂的颜色。
星盘接连转动。
如同命运契合。
许夏致难以置信。
“你、你早就安排好了?”
庾殊“嗯”了一声,打开他们面前的舱室。
暖黄的光芒亮起,照亮狭小而温暖的舱室。
许夏致提步走进去,第一眼就注意到薄荷色的桌子上面放着的小巧的草莓蛋糕,上面插着一根蜡烛,蛋糕面上用巧克力色的奶油画着爱心。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许夏致很难不有这样的设想,“万一你在华盛顿的工作没有完成或者我不愿意过来呢?”
庾殊拿起打火机,磨砂轮“擦”地一声滚过,窜出一缕火苗,映照他浅色的眼睛,灿若辰星。
他用很平常的口气:“我说过我要回来。”
“再说,做这些只是想让你开心,”庾殊把许夏致摁在对面的座位上,“如果你都和同事们玩累了,不来就不来了。”
许夏致喉间一窒。
她透过跳跃的烛火去看庾殊,对方无暇美好的面庞始终带着温柔的笑意,仿佛这是很理所应当的事情,而丝毫没有想过另外一种可能,会辜负他多少精妙的心血。
她喉间一窒:“庾殊。”
庾殊指尖点点桌面:“许愿吧。”
许夏致视线落在那个小蛋糕上,整整齐齐摆着的草莓鲜红欲滴,中间的爱心上写着“夏天”二字,是庾殊的字迹,再由糕点师傅仿写,每一处都透露用心。
她现在没有迫切想要的什么了。
感觉时间在用有形且极其强烈的征兆让她遗憾而不可得的事情一一发生。
许夏致十指交握,闭上眼睛。
她的愿望很短,以至于瞬息之间就松开手,轻快道:“一起吃?”
庾殊愣愣愣了两秒:“许完了?”
他解开两颗袖扣,一边拿起切蛋糕用的刀,一边向许夏致道:“我倒是有很多愿望要许的。”
许夏致耸耸肩:“机会送给你?”
庾殊把盛好草莓的碟子放在她面前:“那倒不用。”
他开玩笑地看向许夏致,眼尾上挑:“我也有生日的。”
许夏致挑挑眉,一小口一小口吃起蛋糕。
摩天轮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在了高空正中,许夏致手撑着下巴偏过头,居高临下俯瞰北徽明亮方正的城市结构。
舱室内时间如同静止,微风连同婆娑的树叶发出的沙沙声也被阻隔,周遭唯一的动态,竟是另外两个摩天轮相对旋转。许夏致放松坐着,各种耀眼的颜色依次从她的身边掠过,就像是人坐在云端,看群星闪烁。
这是极其浪漫、让人眷恋的夜景。
许夏致突然想亲./吻。
她咬咬手里拿着的小叉子,直勾勾看向庾殊。
庾殊在对上许夏致的目光时毫不意外绷紧了面部肌肉。
他抿了抿嘴唇,声音喑哑:“要我主动吗?”
许夏致放下叉子。
庾殊身体前倾,他的鼻尖摩挲着许夏致漂亮的鼻梁,唇./齿相触,一缕细软的头发蹭在他的面颊上,勾得让人心痒。
这个细密的吻一直很优雅,直到许夏致尝到了点草莓的甜,轻轻舔了舔庾殊的上颚。
这是个危险的信号。
许夏致做完就从舒适绵软中回过神来,她感觉庾殊的身体一僵,动作止住。
她想后退,庾殊出手利落、毫不犹豫摁住了她的后颈。
他的手掌宽大、指骨修长,施加压迫时毫不费力。
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比许夏致想象中还要迅猛,以至于她只能仰着头承受。
空气像是被缩紧,时间的流逝也变得缓慢。
许夏致只觉得自己像是要坠落。
她下意识抓住庾殊,指尖摁在他的胳膊上,格外用力。
直到庾殊松开她,她胸./口还因为憋气而急促起伏。
她抿紧嘴唇,薄薄的眼皮向上一撩:“你怎么突然这样。”
庾殊盯着她水波潋滟、有点被逼红的眼睛,身体再度紧绷,他尽力压制自己,用平和的语调:“不是突然。”
“在回国的飞机上就想了。”
许夏致:......
她别过脸不想看他,目光掠过,却定定留在庾殊的手臂上。
刚刚她没收着力气,在庾殊胳膊上留下两个很深的指甲印记。
只是,比起那两个指甲印记,更让她惊讶的是庾殊的左手腕,那个离血管最近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做了纹身,现在还留有血色的红肿。
Eternal love for summer. (永远热爱夏天)
第67章 陪你看星星067
Eternal love for summer.
许夏致喃喃又念了一遍, 心里泛起无以复加的甜蜜。
她躺在宾利皮质座椅上,把怀里的玩偶抱紧了些,转身侧向着庾殊。
车内光线温暖, 与窗外城市霓虹交融,像是带有光晕的秀丽笔,顺着他的侧影勾出极其美好的线条。
她的目光朝下,落定在庾殊搭在方向盘的手臂上。
因为职业原因, 庾殊身材管理极其严苛,他的手臂肌肉线条流畅收紧, 白皙的皮肤下筋脉走行明显, 淡淡的青色像是困束力量, 在腕骨处聚集。
如今那里有一道瑰红色的印记, 上面是她的名字。
其实, 作为演员来说,把纹身纹在腕骨处,是很不安全的, 更何况庾殊纹这么大一片,两指宽的手表表带一般。
只是他全然不在意。
许夏致想起在摩天轮舱室的场景,她指腹轻轻蹭着他的纹身, 问他这样拍戏怎么办?
庾殊淡淡笑着:“到时候麻烦化妆老师多擦点遮瑕。”
过一会儿,他道:“和我一起处事的俄罗斯员工,他在无名指上纹了他妻子的名字, 我觉得这样很好,所以选在这个地方。”
他伸出胳膊, 比在许夏致的左腕处:“你看, 和你的姻缘手链的位置一样。”
怎么能一样呢,许夏致默默想着。
她只是佩戴了一个装饰品, 但是庾殊那个是真的要见血的。
手腕的皮肤那么薄,大概很疼很疼吧。
许夏致愣神许久,开口:“庾殊。”
庾殊看了眼左右路况,确定安全后向她瞥了一眼:“怎么了?困了?”
说着,他摁了一个按钮,车内的光线顿时暗了下来,适合犯困。
“你先眯一会儿,我在你门禁之前把你送回家,到时候叫你。”
许夏致轻笑出声:“我不困,我想看看你的纹身。”
庾殊没说话,只是默默把右手递了过来。
许夏致像是遇到了新玩具,翻来覆去摆弄一番后,问:“要不我也纹一个吧,纹‘Love . Shu ’。”
许夏致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庾殊把手立刻抽了回去,断然道:“不行,不允许!”
许夏致觉得好笑,她坐直身体,撑着下巴看他:“怎么,只许州官放火还不许百姓点灯?”
庾殊放缓声音:“没有那个意思。只是疼,没必要。”
“你刚刚明明说不疼的。”
庾殊:......
他抿抿嘴唇,半晌,才无奈地笑出来:“合着在这等我。”
“你知道就好。”
许夏致躺了回去,合上眼睛。
车内放着浪漫的纯音乐,慵懒的调子像是晃动的红酒、又像摇曳的玫瑰,舒缓又暧./昧。
时间也会耽溺于声色,以至于对戛然而止的欢愉而感到惊讶。
许夏致揉揉眼睛,看着黑通通的小区地下停车场:“这就到了?”
庾殊看了眼车内的时间:“十一点二十九,这会儿回去,许阿姨肯定不会说什么。”
许夏致把刚刚睡觉散开的头发捋到脑后,愣愣坐在车内缓神,约么五六分钟后,她才磨磨蹭蹭下车。
地下停车场的车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坏了,许夏致咕哝了一句,把手机的手电筒打开,一边朝前走,一边回头向庾殊招招手。
距离渐渐被拉长。
许夏致忽的听见庾殊叫了她的名字。
她猝然回头,隔着十步的距离,他的轮廓与黑暗融洽,但许夏致一眼却能感受到他在定定看她。
他张开手臂,低低道:“过来抱。”
庾殊的声音不大,但在空旷的地下停车场却像被放大一样,层层回荡。
明明是命令式语气,落在许夏致的耳朵里,竟然有点黏人。
像即将要和主人分别的大金毛。
许夏致心里一软。
她蹭着高跟鞋,小步跑到庾殊跟前,与他抱了满怀。
庾殊手臂收紧,强势的力量箍住许夏致的细腰,由着她后仰。
距离刚好。
他稳稳低头。
手机拿在许夏致的手中,手电筒的光在他们两个人身上来回乱颤,她有点支撑不住。
庾殊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她的腰间移动到发项,他的手指摩挲着她的头发,既是安抚,也限制她后退。他不知疲倦的轻轻咬着许夏致的唇,严丝合缝到空气都难以挤入。
不知过了多久,许夏致才微微张着嘴,蹭着他的鼻尖,在这个细微距离交换呼吸。
庾殊一下一下、极尽温柔地顺着她的背,等着许夏致平息下来后,贴着她柔软的头发,亲亲她的耳朵。
毫无预兆地。
许夏致只觉得一阵电流噼里啪啦炸开,脑中铁树银花。
她捂着耳朵一缩脖子,却听见头顶传来庾殊克制的声音,连同滚烫的气息:“晚安,宝贝。”
许夏致手指在耳边一蜷,耳尖灼热到酥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