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言两语的聊天盖住了季晓晓那桌的声音,靳寒眼神看向被三个男人围住的季晓晓,手里的筷子像是要把碗戳出个洞。
小周察言观色,小声道:“您没事吧,靳导。”
靳寒一掀眼皮,顿了下,嗤笑一声,“我能有什么事?”
他能有什么事,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吗?
她就是为了赢而已,那三个男人就算是争风吃醋打破了头,也不过就是让她多看一眼罢了。
让她多看一眼。
多看一眼。
靳寒胸腔里各种情绪翻腾。
小周心道,这看着可不像是没什么事的样子啊,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靳导,您要是没事要不就把筷子放下吧,您这手还受着伤呢。”
靳寒闻言眉头动了下,低头去看,发现手里捏着的竹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被捏变了形,从半截弯了下去,突兀地支愣着。
小周一边去看靳寒的手一边大惊小怪,“靳导,你这手还是找医生看看吧,这一用力好像又有点红肿。”
靳寒凝神看向自己青青紫紫好不凄惨的一只手,手掌上下翻了翻,眼神微动。
季晓晓被桌上的三个男人吵得脑袋疼,这三个男人凑到一起,战斗力比三千只鸭子还恐怖。
“你们拿的都是诱惑者的牌吧?”季晓晓突然放下筷子认真道。
“什么?”
“啊?”
三人具是一愣,季晓晓端起餐盘起身,微微一笑道:“表现得这么明显小心暴露身份了。”
季晓晓施施然走了,留下三个男人一脸懵逼。
【哈哈哈哈,笑死,晓晓以为他们想骗她恋爱赢比赛吗】
【只有晓晓在认真游戏哎】
【对啊,这三人估计都忘了自己是什么牌了,就想着追女鹅】
季晓晓从食堂出来松了口气,好歹是瞎糊弄过去了,以后尽量不能跟这三个人凑到一起,再这么吵几次她都要吃不消了。
一下午的时间眨眼就过去了,晚餐还是在食堂吃,段城很快就吃完了晚饭,然后就坐在一旁等着季晓晓,等她也吃完,段城动作无比自然地端起他们两个人的餐盘,和季晓晓一起往食堂门口走。
留下方池和纪思风脸色难看。
两人从食堂出来,慢悠悠地往操场散步,冬天天黑的早,刚刚六点多天就已经黑了,校园内的路灯把他们并肩而行的影子拉得很长。
季晓晓和段城一时间都没有说话,季晓晓低头看着脚下的路,一下子想起她和段城第一次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当时是第一期的一个任务,两人一组在森林里躲避其他嘉宾。
季晓晓还记得那时候的段城,开始时既严肃又冷淡,在那次单独相处结束后才对她有了一丝特别。
一路走到今天,段城对她的感情已经大不相同了,多多少少对她是有几分真心的,季晓晓知道真心真情的可贵,可她也知道自己最后不得不辜负他...季晓晓的心情一时间有点复杂。
季晓晓心情骤然有些低落,张张嘴想说点什么。
还没等她说,段城先开口了,“晓晓,上一期结束之后,我想了两天,终于想通了我们之间的事情,我想和你道个歉,对不起,晓晓。”
季晓晓一愣,抬头去看他。
路灯下,段城轮廓分明的脸显得有几分柔和,他的表情很认真,“我今年三十一岁了,我被固定在自己的行为习惯里,有时候忘了去想倒底对不对,这几天我想了很多,工作中我有时候很独断,生活中也跟着带了点大男子主义,我从开始就一直在要求你,希望你按照我的方式和我恋爱,不和其他人发展,现在想想我很过分。”
“从最开始,我就没能以最认真的态度追求你,也就不奇怪我始终没能打动你,晓晓,我们通过录节目认识,在这种环境里我们可能没办法静下心来,我太过浮躁,以至于上一期伤害了你,但那并不是我的本意。本来在大众的视线下就是一种压力,我不想再给你压力了,但是我希望你知道,我喜欢你,我希望等节目结束,你能给我一个机会,重新认识你,重新追求你,或许你会发现一个不一样的段城。”
季晓晓一向是能言善辩的,但是这一刻,她却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了。
她感受到了段城的一颗真心,她既受宠若惊,又很惭愧,因为她从来没有拿真心对他。
她从来没有考虑过,真的把段城当作可以恋爱的对象,也从没有设想过两个人的未来。
路灯下段城面容英俊,气质沉稳,似乎天大的事他都可以从容应对。
季晓晓一路走来始终紧绷着一根弦,这一刻,她望着段城的脸,有些迟疑地想到,或许等这个节目结束,她真的可以尝试着敞开心扉,或许她尝试之后,他们真的会有发展的可能也说不定呢?
季晓晓仰头望了望天上的星星,双手插在羽绒服的两个大口袋里,嘴角一点点扬了起来。
段城表面上绷着表情,心里其实无比紧张,见季晓晓听了他的话没有反应,仰头看星星,忍不住紧张地叫了声她的名字,“晓晓...”
漆黑的天幕中,一颗颗星星像是闪光的萤火,季晓晓不眨眼地望着,心里想着,这一次她应该可以彻底摆脱庄楚齐的阴影了,等节目结束之后,她会逐渐拥有掌控自己人生的能力。
或许,那时候她也可以真的开始一段感情了。
“晓晓,你还在生我的气吗,要不你打我一顿——”段城渐渐有些忐忑不安起来。
“手伸出来。”季晓晓眨眨眼睛看向他。
段城老实地伸出手,任季晓晓摆弄,以为的疼痛没有出现,段城不自觉地睁大了眼睛,眼见着季晓晓从兜里掏出一根黑色签字笔,在他手心里认真地写下了什么。
笔尖一下下落在段城掌心,每次触碰到手心,段城的心里就跟着轻微的痒一下,耳朵不自觉地开始发烫。
“好了,”季晓晓合上段城的手心,一双美目比天上的星星还亮,“等节目录完,你可以给我打电话。”
季晓晓看着段城呆愣愣的表情,轻轻笑了下,转身往宿舍走,扎得高高的马尾在身后一荡一荡。
段城愣了好一会,急忙低头去看自己的掌心,笑意一瞬间蔓延开来。
【啊啊啊啊,我的cp又又又复活了吗】
【哈哈哈,看看段总那个开心,牙花子都要笑出来了】
【该死,摄像师给我怼着段总的手心拍啊,我也想要女鹅的电话啊!】
第76章 示弱
节目组工作室内大家讨论得热火朝天。
“看来季晓晓最后还是属意段城了啊。”
“没错, 现在就可以多准备一些两个人的素材了,适当在正片里引导一下。”
“现在说这个还早吧,这一期才刚开始第一天。”
“不早, 我敢打赌, 季晓晓最后肯定是选段城。”
大家争论得脸红脖子粗,似乎下一秒就要撸袖子打起来了。
“不可能。”
屋里的议论声一滞,全都看向声音的来源。
椅子的轮子在地面上转了个圈, 靳寒从机器面前转身, 面向着一屋子看着他的工作人员,肃着张脸冷冷道:“不可能, 季晓晓不会选段城。”
一时间屋内众人面面相觑, 谁都能感受到靳寒浑身散发的低气压,好像就差点把火他就要炸了,一时间都抿抿唇不敢说话了。
靳寒感觉屋里的空气既稀薄又浑浊, 他快要喘不上气来了, 起身大步走出了工作室, 阴沉着一张脸,步伐越来越快,像是有什么在身后追他。
很快,他又放缓了步调,皱眉扯了扯嘴角,喃喃道:“我是被他们吵昏头了吧,怎么可能呢,她亲口告诉我, 她谁都不喜欢, 只是想赢...”
靳寒躁动不安的一颗心慢慢镇定了下来。
他出了一趟学校,再回来时手里拎着个黑色的塑料袋。
黑漆漆的屋子里, 靳寒静静地坐在书桌前,手指在桌面来回敲打,漆黑深邃的眸子垂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靳寒的房间也是宿舍,只不过这间屋子要更大,房间里摆得是双人床,衣柜也是双人衣柜。
黑漆漆的屋内,只有书桌上的台灯发着昏黄的光,靳寒的目光看了眼面前摆着的塑料袋,目光动了动,伸手从里面掏出一瓶啤酒,拉开拉环仰头大口地灌着。
喉结上下滚动,靳寒一口气喝了三听啤酒也毫无醉意,他的酒量不错,低度数的啤酒实在是很难让他喝醉,奈何附近只能买到普通的啤酒。
不过他喝酒上脸,一会功夫脸上就有了层薄红。
靳寒把剩下的一点啤酒撒了点在羽绒服外套上,身上凑近了就能闻到一股明显的酒味。
他伸手拉开桌子的抽屉,看了眼自己青青紫紫的手掌,几乎没有犹豫地把手放到了抽屉中间,另一只手用力一推抽屉,受伤的手瞬间被死死夹在了中间。
靳寒仰起头,闭着眼睛,牙关紧咬,汗水顺着下颌流向他修长的脖颈。
再睁开眼睛,他把手从抽屉里抽了出来,原本青紫的手慢慢肿了起来,又红又肿,简直触目惊心。
他却像是那不是自己的手一般,冷静地伸到台灯前端详了片刻,随后搭在椅子的扶手上。
靳寒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身体向后靠在椅子靠背上,闭着眼睛听挂钟“滴答、滴答”的响声,他浑身像是散发着一股冷气,但是心里却又像是有岩浆在流淌,似乎假如没有了冷气的包裹,他心里的熔岩就会肆意流淌出来,烧得周遭寸草不生。
靳寒受不了了,他没办法一天天的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看着那些原本属于他的笑脸,属于他的关心全都给了别人,他不懂得如何去愛,也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被爱。
今天上午徐可说爱情的前提是注意力,靳寒从小就很会吸引父母的注意力,为了很久不回家的爸妈能回来看他一眼,他一扇扇砸碎了学校教室的玻璃。
等到砸玻璃已经没什么用的时候,他学会了打架,逃学。
再大一点,靳寒已经不再在意父母的注意力是否在他身上了,甚至面对他们偶尔的关心,他只剩下不耐烦和不习惯。
后来因为他喜欢上飙车、极限运动,父母倒是突然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他身上,没日没夜地在他耳边念叨,他嫌烦干脆也就放弃了。
他所懂的吸引注意力的方式只有恶劣地去破坏,去伤害。
但徐可说吸引注意力最好的方式是示弱,这是靳寒没有的经验,但是无论什么办法,他都要试试。
他只知道他必须做点什么,这么等下去他迟早会发疯。
***
季晓晓先撇下段城,一个人从操场散步回了宿舍。
路过校园内的小公园,她甚至颇有兴致地绕路进去走了一圈,她在鹅卵石铺的小路上信步瞎逛,冬天的公园光秃秃的,只剩下头顶的路灯在地上打出一个个光斑。
季晓晓看着自己的影子长长短短的变化,感受着夜晚的微风,周遭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鲜活有趣。
她的脚步轻快,马尾在身后一荡一荡,像是春游的孩子,光秃秃的花园里好像藏着数不清的乐趣。
“啊切——”直到打了个喷嚏,她才笑着摇摇头,往宿舍的方向走。
这是她很久都不曾有过的感受,真切地活着的感受,她总是匆匆忙忙,紧张着、防备着、计算着,今天晚上她突然意识到,原来她可以放松一点了,原来她已经可以拥抱新生活了。
而原来仅仅只是真切地活着,就可以感受到那么多的美好。
季晓晓回了寝室,用衣服把摄像头盖住了,随后开始洗澡换衣服,她甚至还颇有兴致地敷了一张面膜。
她正慢悠悠地对着镜子整理脸上的面膜,门口突然传来了“咚咚”的敲门声。
“谁啊?”季晓晓一愣。
屋外静了一瞬,随后低低的声音响起,“是我。”
是靳寒的声音,这是季晓晓的第一反应。
随后她就惊讶于自己竟然对他的声音如此熟悉,仅仅两个字她就知道是他。
季晓晓心里有种莫名的怪异感,眉头皱了皱,“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查寝。”
季晓晓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时针精准地指向数字十的位置。
校规第二条,晚十点查寝,十点半熄灯。
“我在屋里,你可以不用进来看了。”
季晓晓不想再见靳寒了,特别是晚上,还只有他们两个人。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说完这句就竖着耳朵听门外的声音,偏偏什么声音都没有,靳寒既没再说话,也没有脚步声。
他还在门外没走。
两人僵持了一会,她先按捺不住,深呼吸一口气,一把撕掉了脸上的面膜,脚步匆匆地进了浴室。
水龙头扭开,水“哗哗”得流了出来,季晓晓一把将水扑到脸上,暗暗咬牙,靳寒就是拿准了她怕别人知道他俩的关系,才一言不发地在门口站着。
她想不给他开门都不行,要是谁出来看见他在她门口站着,她要怎么解释?
这是一种无言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