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晓晓扯了张擦脸巾随意地抹了下脸，一肚子气地大步走到门口，一把拉开了房门。
门一开，一个黑影就向她倒了过来，季晓晓一惊，连忙伸手去推往她身上倒的靳寒。
靳寒原本头靠在房门上，随着开门，他踉跄了两步，身姿不稳地往前倒，跌跌撞撞地靠在季晓晓身上。
“你快起来，你疯了？”季晓晓又急又恼，偏偏身上靠着的人像是听不懂话一样，更别说回应她了。
靳寒弯着腰，头埋在季晓晓颈窝里，发丝扎得她脖子发痒，季晓晓用力去推他，但他死沉死沉的，她推了半天也只是让他的头在她肩窝晃动了几下，蹭得她脖子更痒了。
季晓晓推他的动作突然一顿，皱了皱鼻子，她闻到了一股明显的酒味，“你喝酒了？”
半晌，把头埋在她颈窝里的人低低地应了声，“嗯。”
低沉沙哑的声音就响在她耳边，季晓晓不自在地侧了下头，两人就站在门口，走廊里时不时传来敲门声、开关门的声音、还有脚步声。
“查寝了！”
“还真查啊，有种怀旧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季晓晓心跳蓦地快了半拍，用脚勾住门把房门关上了。
她一边伸手推靳寒，一边小声道：“你快起来！”
身上的人像是听不见一样靠在她身上，季晓晓穿了件大领口的白T恤，呼吸间热气打在她的锁骨上，她又着急又紧张，一时间感觉浑身发热，几乎要冒出汗来。
她咬咬牙，使出浑身的力气，手上猛地用力把靳寒往前一推，他像是站不稳一般，向后跌了几步，身体靠在了门板上发出了“哐”的一声。
季晓晓呼吸一滞。
几乎是同时，屋外传来工作人员的声音，“季晓晓，你在房间吗，查寝了。”
“我...我在。”季晓晓慌乱了一瞬，见靠在门上的人张了张嘴，连忙伸手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方便开一下门吗，拍一个查寝的镜头。”
靳寒像是很不舒服一样，微微仰头，头小幅度地左右摇晃了下，季晓晓捂紧了他的嘴不敢放松，嘴上嗯嗯啊啊地应付着外面的工作人员，“嗯...这个...”
靠在门上的人紧皱着眉头，脸颊一片潮红，脚步虚浮像是站不稳一般在地面上滑了下，季晓晓吓了一跳，怕他摔倒发出声音，连忙一把搂住了他的腰。
靳寒身上的羽绒服被他蹭得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季晓晓的手放在了他穿着白色衬衣的腰上，手下的触感结实，透出一种肌肉的力量感。
“我今天有点累了，换了衣服躺下了，可以明天再拍吗？”
季晓晓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了屋外的工作人员身上，没发现手下的肌肉在她触碰的一瞬间变得紧绷。
第77章 放下
季晓晓竖着耳朵, 直到听到工作人员离开的脚步声才终于松了口气，走廊里又重新回归了寂静。
季晓晓回过神来，才发现他们之间的距离这么近, 她一只手捂在他嘴上, 另一只手扶着他的腰，靳寒的呼吸急促而滚烫，一下下打在她手心里。
季晓晓像是被烫到了一样, 慌忙松开了手。
靳寒领口的扣子扯松了两颗, 脸颊一片潮红，漆黑的眸子湿漉漉的, 直勾勾看着她。
季晓晓被他看得突然觉得有点口干舌燥, 下意识舔了下干燥的嘴唇。
季晓晓不知道她此时也没好多少，她脸侧还有洗脸时没擦干的水迹，额角的发丝被打湿了, 乖巧地贴在脸侧, 不施粉黛的一张脸像是刚出水的芙蓉, 带着露珠的茉莉。
被蹭得散乱的领口露出一截锁骨，白得晃眼。
季晓晓不知道靳寒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把视线从她粉唇间露出的小巧舌尖上移开，朝思暮想的人就在他眼前，甚至他只要一伸手就能把她拥入怀里，靳寒浑身紧绷地克制着想吻她的冲动。
季晓晓下意识感觉到了气氛的不正常，她避开靳寒的视线，微微低下头皱眉道：“喝醉了就回去睡觉, 别来我这耍酒疯。”
半晌没有听见回答, 只有愈发滚烫的视线，让她想忽略都不行。
季晓晓心里突然涌起没来由的恼意, 忽地抬头，瞪视着面前的人，“你说话啊，别告诉我你醉到说不出话了，你连我的房间都能找到。”
“我想你。”靳寒的声音低低的，好像带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靳寒的眼睛有些发红，眼底一片青黑，看起来很久都没休息了。
季晓晓内心五味杂陈，她有一瞬间的心软，又立刻提醒自己，要警惕面前的人。
她避开他的眼睛，伸手拽着他的衣服，让他的身体离开身后靠着的房门，另一只手去开门，“别说这些了，我不想听，你现在就回自己房间。”
房门刚被拉开了一条缝，一只手猛地放在门上，用力一按，门又“砰”得关上了。
季晓晓被吓了一跳，一抬头，就对上靳寒通红的眼睛，他的呼吸有点急促，气息不稳，甚至忘了压制音量，“你就这么烦我，看我一眼都不行，跟我说一句话就让你这么难受吗？”
“你疯了，小点声！”季晓晓低声斥他。
“我岂止是疯了，我疼到要死了...”靳寒的声音发颤，隐隐带了哭腔。
季晓晓一愣，“你的病还没好吗？”
她视线往下移了下，看向他按在门上的手，皮肤白皙的手掌上不仅一片青紫，还又红又肿，比起季晓晓第一天夹伤他手的时候看起来还要严重一点。
“你的手怎么回事，这么多天没看医生没上药吗，你还想不想要这只手了？”
靳寒漆黑的眸子直勾勾看着她，也不说话。
季晓晓的脸颊因为生气涌起了一层薄红，咬牙骂道：“疼？疼死你活该，你是傻子吗，手疼不知道去看医生吗，你脑子里倒底在想什么啊？”
垂在身侧的手突然被一把抓住，季晓晓一怔，还不等她回神，靳寒抓着她的手猛地按在了自己胸口。
季晓晓想挣开他，目光触到握着自己手的那只手掌，一片青紫，手背肿得老高，季晓晓的动作又蓦地停住了。
手心下的胸膛紧绷坚硬，她能感觉到手下的心脏一下下剧烈跳动的震动，恍惚间觉得自己手心都被震得发麻。
“我脑子里在想什么？”靳寒蹙着眉头，眼眶通红，像是在努力忍住眼眶的湿意。
“我在想如果手多疼一点，这里就能少疼一点，”抓着她的那只手带着她用力地在他胸前按了按，“那这只手废了又如何？”
季晓晓的手颤了下，她能感觉到靳寒说这句话时的认真，他通红的眼眶，忍耐的表情和他对自己身体云淡风轻的态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种对比带来了一种割裂感，或者说是带来了一种疯劲。
季晓晓一瞬间感到害怕，紧接着就是疲倦。
她和靳寒纠缠到现在，已经说不清楚倒底是谁更惨一点了，他们好像是两败俱伤。
季晓晓曾经敞开过的一颗真心因为受伤缩了回去，靳寒也从原本的潇洒随性变成了今天的失魂落魄。
什么痛苦是加深感情的催化剂，什么她可以利用他作为报复...这些之前在她脑海里闪过的念头都慢慢淡去了，季晓晓想，她已经利用靳寒蒙骗了庄楚齐，而他喜欢上自己或许就是他最大的报应。
季晓晓晚上时决定要开始新的生活了，等节目结束，她会有前途可观的事业、摆脱庄楚齐阴影的痛快、或许她还会有一段真正的感情。
前路一片阳光，她又何必再耿耿于怀过去的一点阴影？
“别想那么多了，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去看医生。”季晓晓叹了口气，难得的放软了语气，心平气和地说道。
靳寒闻言只觉得眼睛一酸，他有多久没听到她一句关心的话了，有多久没听到她一句软语了，她的冷漠几乎要把他冻成了冰，一碰就碎成一片片的冰碴砸个满地。
刚才还能绷住的眼泪一瞬间再也忍不住了，情绪像是到了一个临界点，靳寒突然拽着胸前的手，一把将季晓晓拽到怀里。
他紧紧地抱住她，用力到像要把她融进身体里，弯腰把头埋在她颈窝，肩膀轻微地颤了颤。
季晓晓突然被靳寒拽进怀里，还来不及反应就被紧紧抱住，他的力气大到她甚至要喘不上气了，季晓晓伸手推了又推，他却纹丝不动。
她皱起了眉头，刚想骂他，突然感觉一滴温热的液体滴在了她的颈窝，然后又是一滴，他宽阔的肩膀标示着这明明是个体格健壮的成年男性，此刻却微微颤抖得像是个脆弱的孩子。
季晓晓一怔，一时有些不知所措，犹豫了下，还是伸手推他，“太晚了，回去休息吧。”
靳寒终于抬头，双手握着季晓晓的肩膀，一双漆黑的眸子亮得惊人，像水洗过的天空，他几乎是屏息问，“晓晓，你原谅我了对不对？”
靳寒不敢呼吸，不敢眨眼，生怕眼前的一切都只是个梦。
直到看到面前的女孩迟疑着点了点头，他才像是又活了过来，他又找回了自己的呼吸。
“晓晓...我....”靳寒一时间竟然语无伦次。
“别你啊我啊了，快回去休息，明天起来去医院拍个片子，你这手毕竟是我夹伤的，真有什么问题告诉我一声。”
靳寒唇角上扬，一双明亮的眸子里像是藏了无数的星星。
“别光笑，记住了吗？”季晓晓皱眉。
唇角克制地抿起，靳寒用力地点点头，他有一肚子的话想跟季晓晓说，他想告诉她他喜欢她，这是他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他太傻太笨，只会捉弄和伤害她，他想说他想一辈子对她好，不让她掉一滴眼泪...
想说的太多，一时间靳寒竟然语塞了，他还来不及把兴奋混乱的思绪理出个头绪，就被季晓晓推到了门外，只留下一句，“快点回去，小声点别被人听到。”
靳寒游魂一样回到寝室，浑身一会冷一会热，他一会兴奋激动于季晓晓终于原谅了他，一会又开始担心起计划中的表白。
她会喜欢自己吗？
靳寒第一次尝到患得患失的滋味，他躺在床上一点点回想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企图找出她喜欢自己的证据。
她会担心他，会关心他，她说对那些嘉宾只是想赢，但她对他却是真心的，冰岛文化节表演那天，人海中她一眼就看到了他，唯独和他对视...小周说那是因为他们两情相悦。
两情相悦。
靳寒把这四个字在唇齿间反复咀嚼，第一次听小周提起时他只觉得诧异和不敢置信，但是此刻，他却从这四个字中品尝到了丝丝的甜。
她是喜欢他的。
靳寒是如此的笃定又如此的欢喜，他顾不得她还在参加恋综，或者说正是因为她在参加恋综，他才没办法再等下去，哪怕知道季晓晓对那些男嘉宾全然没有任何意思，但是仅仅想到他们在喜欢她，在觊觎她，就让他浑身难受。
靳寒辗转反侧，想着如何尽快跟季晓晓告白。
在靳寒的楼下，同样没有睡意的段城伸手按亮了墙上的开关，他又从床上起身，坐到了书桌前。
手心缓缓伸开，掌心的一串数字清晰可见。
段城晚上洗脸洗手的时候都刻意避开了这只手，虽然电话早就被他抄到了纸上，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让这串数字在手心留得更久一点，哪怕仅仅是多留一晚。
台灯的光线下，段城的侧脸坚毅又轮廓分明，唇边的笑却带了丝温柔，这一次，他真的感觉到了晓晓在向他靠近，或许这次节目结束，恰恰才是他们感情的开始。
段城此刻彻底放下了他一直以来的骄傲和自尊，他像是一个期待春游的孩子，翘首以盼着节目快点结束，期待着他心爱的姑娘的一个回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