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在原地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那件衣服,居然是王爷给他买的?
王爷……居然会……给一个下属买衣服?
子夜被这句话狠狠地刺痛到,他眼神涣散,踏着虚累的脚步,出了柴房。
——
世倾被“发烧”两个字折磨了一晚上没睡着。
明明就是发个烧而已,又不是什么大病,难道还能死了?
可心中依旧不安,一想到白相因为高烧奄奄一息的样子,就让他心口酸痛。
天还没大亮,世倾就穿好衣服,在心里做全了建设,晃悠悠的往柴房走去。
到了柴房,世倾心脏不由得晃动,他吐出一口气,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故意将脸色绷的很紧,踹门踏进去。
他想过很多种可能,想到白相看到他,会欣喜的爬过来告诉他他错了,求他原谅,或者再不济……说几句软话,这事说白了有什么丢人的……都挺爽的,谁上谁下究竟有那么重要吗。
可世倾想了一晚上,都没想到自己打开门会是这种景象。
白相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脖子身上到处青肿,脸色因为发烫烧的干涩,嘴唇上起着干皮,一点人样都没有。
世倾揉了揉眼睛,确定不是因为柴房昏暗的环境导致他看花了眼,他大步走过去跪坐在地上,立即将白相抱在怀里,手因为害怕冰冰凉凉的,他贴上白相红肿的脸,颤抖道:“白相,白相!”
白相眼皮动了动,但没有要睁开的迹象。
世倾慌乱的将白相横抱起来,出了这脏乱的柴房,嘴边大声喊:“来人!来人,找医师!”
周测的影卫不明所以的看着世倾怀里的人,纷纷道是,接着往医师的院子飞奔。
世倾脑子都乱掉了,到底为什么会这样?他不是让子夜昨晚找医师给他看了吗?怎么不仅还在烧,身上还有这么多被暴打的伤痕。
到了后院,因为动静太大,把子夜给惊醒了,他立马跑出去看,见到世倾怀里抱着个人,瞬间心脏凉了一半。
世倾经过慌乱的子夜,眼神变得发狠,道:“你最好祈祷他没事。”
子夜瞬间全身僵住。
他踹门进去,把白相放到了自己的床上,有些焦急的看着,手上不知所措。
医师很快就过来了,瞧见生病的不是王爷才松口气。
世倾忙招呼他来看,随后就一脸急切的在旁边站着。
王爷在旁边紧紧的盯着,不由得让医师有些紧张,诊脉时手都在微微抖。
过了许久,医师才缓缓道:“王爷宽心,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在阴冷环境呆久了导致的发烧,身上也是皮外伤,没伤到骨头。”
世倾点点头:“好……好,你快去给他煎药。”
医师行了礼后就出了房门。世倾坐在床边,低着眸子看着白相。
真的就那么大的错吗?真的就那么不可原谅吗?
不过是一夜春宵……他到底是怎么狠下心将白相弄成这个样子。
他的心当真就如此凉薄吗。
五年前将竹臣一剑刺破胸口,如今又把白相折磨的半死不活……为什么他要一次又一次的将对他好的人推开。
他不止一次想过,如果当年,他没有那么贪心,竹臣就不会对他失望,就不会移情别恋……
那么现在,他会不会是另一种活法。
世倾的手一抖,抓起自己的袖子,将白相脸上的灰土擦干净后,轻柔的给他盖上了被子,出了房门。
子夜在院子里跪着,脸色因为害怕刷白。
世倾一脚将他踹出去,眼底一片赤红,嘴上缓缓道:“解释。”
子夜蜷缩着身体,往前爬去,脸颊上全是泪珠,他道:“王爷……对不起我……我太爱你了,我失了心智……我见不得你对别人好……见不得……有人如此特殊……”
世倾身子骤然绷住,他低下身子,掐着子夜的脖子,眸子里是一片黯淡:“你千不该万不该,对白相下手。”
子夜吓得撑着地往后退,他惊恐的大叫:“别杀我王爷……别杀我……”
他的一滴眼泪滴落到世倾手上,世倾略有嫌弃的在他身上擦了擦,并没有因为他哭的有多惨就心软一分。
子夜微微吁出一口气,将心底深处隐藏许久的事情慢慢吐出:“王爷不记得我了吗?四年前,在江南……我们见过的。”
他一脸期待的看着世倾,想从他眼中看点东西出来,但是没有,世倾漠然的垂着眼,像是在看一个临死之前顽强挣扎可笑的蝼蚁。
子夜的全身因为心脏的疼痛酥麻一片,他心死了,口气也不急切了,平复完剧烈的喘息后道:“那年夏季,江南是多雨季节……王爷与我同在一片屋檐下,将一把油纸伞递给了我,王爷可还记得?”
世倾甚至都懒得在脑子里回忆这个事情,他懒懒道:“不记得了。”
“!”
子夜嘴角咧开,大脑翁鸣:“好一句不记得……”
“因为那一伞之恩,我找了王爷您一年,得知您贵为皇子,不惜与家里闹掰来到主城追随您……”
“我故意在王爷面前提起我家是江南的,企图让王爷想起我,哪怕是一星半点……”
“可是没有,王爷是半点都记不起我了。”
世倾眯着眼睛站起身子,他确实去过江南,江南的男人清瘦又好看,那段时间他浪荡的在那里玩了好几个男孩,长的都差不多。
他确实对子夜没半点印象了。
世倾的表情像凝结了一层薄冰,他道:“这么可怜啊。”他转过身子不再看子夜,嘴里说着异常无情的话:“滚回你的江南,别再让我看见你。”
子夜瞬间心脏都收缩了起来,好几秒世倾的话才一点点进到他的脑子里,血液好似在倒流,指尖都失去了知觉。
——
硬扒着白相的嘴喂了药,世倾将桌案拖到床前,一边看书一边注意着白相的动态,不知不觉一下午过去了,白相的姿势没动,世倾手里的书也没掀页。
天际边最后一丝橙色的余光逐渐被黛色侵染,白相缓缓睁开了眼睛。
世倾心里一紧,迅速站起身子将他扶了起来:“还难受吗?”
“……”
白相软了一下腰身,嘴巴微张:“我在……做梦?”
世倾被他那不可置信的神情逗笑,拍了拍他的脑门:“傻瓜,做什么梦?”
白相愣了一瞬,瞬间反应过来,内心慌乱至极,连忙掀开被子准备起身。
世倾压住他的手:“干什么?你伤还没好。”
他急切道:“王爷,这不符合规矩。”
“我就是规矩。”
世倾重新给他盖上被子,叹了口气:“被打成这样,为什么不来找我?柴房的门,关的住你?”
白相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被切割又被分解,再被重构,他闷哼一声,微弱的眼泪夺眶而出:“王爷,柴房的门关不住我,但你的话可以。”
第八十八章 白相x世倾(6)
世倾这辈子都没见过像白相这样古板蠢傻之人,那柴房的门没有锁,任谁都能进去,并且摇摇欲坠的破门,别说他一个男人了,就是一个小姑娘,轻轻一踹也能把门踹开。
但这个傻子,就因为他没有下令放他出来,发烧那么严重,也没有想过要跑,要来他面前装可怜。
世倾叹了口气:“我有时候真想把你脑子敲开,看看里面到底装的什么。”
白相抬眸看着世倾少有的温柔眼神,内心有些惶恐,他抬手掐了掐自己发烫的脸,发觉这不是梦,傻愣愣的问了句:“王爷,您不怪我了?”
世倾愣住,怪什么?
怪他强 暴了他?
可他也不是女孩子,有什么贞操这一说,他睡过的男人,都能把这个房间塞满了。白相还是个雏,想来他也不亏。
世倾张了张嘴,轻咳了一声:“你……就当这张脸救了你吧,但凡你稍微丑那么一点,现在就被我喂狗了。”
白相睁大双眼,因为欣喜,脸颊更红了,他低下头:“多谢王爷……王爷慷慨,以后白相绝不……”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世倾堵上了嘴:“别发毒誓,我不喜欢。”
“这事以后不许再提,等你身体好些了,继续留在我身边吧。”
白相拼命的点点头,身体上又痛又冷的碎冰被融化成柔水,暖的他全身发软。
刚开心了没一会,白相想起了什么,立马变了脸,掀开被子就要起身。
世倾阻止了他的动作,皱着眉头问:“干什么?好好躺着。”
白相焦急的说:“王爷,衣服。”
“什么衣服?”
白相此时看起来像被烧傻了,说话都不利索。
他抬头看着世倾,狭长的眼梢有些微弱的泪光:“王爷,您的那个新侍卫……把王爷您给我买的衣服……给偷走了,我要去抢回来。”
“……”
那件衣服,果然是白相的。
世倾把被子重新给他盖上:“一件衣服而已,你喜欢,我再多给你买几件,那件他都穿过了,还要来做什么?”
“王爷……那不一样。”
白相低下头,很委屈的样子:“那是王爷……第一次送我的东西,非常非常珍贵。”
世倾欲言又止,看着白相这副样子,很难相信他是一个有胆子上他的人。
他的心情复杂,自从两人发生亲密关系后,他再不能只把白相当做一个普通下属了。
心中的什么东西,开始晃动欲坠。
——
两个月后,白相的身子终于修整好了,两人又恢复成从前那样,默契的谁都不提那晚之事。
今夜的风格外的舒服,世倾已经很久没喝酒了。
他让白相买了两坛上好的酒,在夜色下的亭子共饮。
白相的胆子这两个月变大了很多,从前他看世倾的眼神都会躲闪,最近竟敢直愣愣的盯着他。这让世倾有些好奇,他看着白相,眼中有道说不出的情绪:“为什么你最近都敢直视我了?”
“破罐子破摔。”
白相抿了一口辛辣的酒,还是有些喝不惯,不明白为什么王爷喜欢喝这种东西。
“什么?”世倾眼睛有些迷离的看着白相。
白相解释:“以前不敢看王爷,怕王爷看出白相对您不正当的情感。”
“因为喜欢是会从眼睛里跑出来的。”
白相觉得手心滚烫,不知道是不是那一口酒精的作用,身体就像被灼伤了一样,他接着嗓音沙哑道:“现在王爷已经知道了,那就不怕了……”
世倾愣住了,好半天没说话。
白相看着世倾呆傻住的脸,问出一个他想知道很久的问题:“王爷跟很多人做过那种事情吗?”
世倾眯了眯眼,清晰的下颚线紧绷着,他仰头给自己灌了一嘴酒才慢悠悠的回答:“很多个……从我知道我喜欢男人的那一刻,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但他是上面的那一个。
白相心脏抽搐了一会,又问:“可我陪了王爷四年,怎么从没见王爷带男人回过王府?”
世倾略带哑意的嗓音响了起来:“遇到竹臣后,一个都没有了。”
“……”
他是真的爱竹臣,愿意为了他改掉浪荡风流的模样。
竹臣“死”后,他再没有碰过任何一个男人了。
白相倒成了个例外。
“……”
空气凝冻住,万簌俱寂,白相阖上双眸,接着问:“那王爷跟那位……竹公子,也上过床?”
别人都无所谓了,那些人就是流水,可能王爷玩玩第二天就能忘记那人长什么样子。
但是这个竹臣,真的能跟那些“很多个”相提并论吗?
意料之外,世倾居然摇了摇头:“没有,没跟他做过。”
“没有?”
白相有些呆了,他的情绪变得凝重:“为什么没有?”
世倾的眼里全是虚光,他懒懒的笑了一下:“竹臣…他…太纯了。”
“我亲亲他的耳垂,他全身都能红一半。”
世倾咬咬嘴唇,眼前的景象变得清晰了:“我舍不得碰他。”
“……”
白相的心脏绞痛,瞬间明白自己跟竹臣的差距了,他这一辈子,有没有可能把这人从王爷的心里移出去?
他的脸上出现了数道裂痕,僵硬的说:“王爷……不管你的心里装了谁……我还是控制不住的喜欢你……”
五感被放大,世倾的耳朵翁鸣,隐约的觉得白相的声音逐渐飘远,整个亭子附近都只剩下晚风拂过草地,刷然作响,铺天盖地。
他轻启被酒水侵的湿润的薄唇,清朗的嗓音响起:“白相,你喜欢我什么?”
他这种人,为了权力地位,能杀掉自己的爱人,为了少一份竞争力,能去雇佣杀手杀自己的亲弟弟。
这样的人,究竟有什么好喜欢的。
白相被问的愣住了,过了许久,他才认真的看着世倾的眼睛说道:“眉毛、眼睛、鼻子、嘴唇、鬓角、头发、王爷的每一寸呼吸……足以要了我整条命。”
被关在柴房的那些日子,白相突然发觉。
没了王爷,他怎么活的下去。
两人的心脏剧烈跳动,像是要跳出体外,世倾失控的往白相脸前靠了一分,手掌拖住白相的后脑勺,将自己的唇贴了上去。
白相愣住,半天才开窍的闭上眼睛,去碰世倾的唇缝,世倾配合的张开嘴,空气里只剩下轻微的喘息以及舌头交缠在一起的水渍声。
白相哪能跟世倾这种身经百战的人比,只亲了一会他就受不了,脑袋往后退了一分,唇瓣分开了一半,气喘吁吁的说:“王爷……”
“别动。”
世倾的眼中充斥着浓重的占有欲,他紧紧扣着白相,不让他溜走,不断加深着这个吻,不顾白相脸已经红的像熟透的浆果。
灿烂的星光在云层里蛰伏,世倾终于松开了白相,看着他高挺的鼻梁,欲望满满的问:“白相……你愿不愿意……”
“愿意。”没等世倾说完,白相脱口而出。
什么都愿意,只要是王爷,我都愿意。
世倾眸光流转,脑子里忽现竹臣那张清冷傲气的脸,他拼命的晃了晃脑袋。
他依旧爱竹臣。
可人总要往前看的,不能只活在自己编织的美梦中。
是吧,白相?
两人一路吻到内卧,世倾熟练的扒着白相的衣服,将他压在床上。
欲望一碰就炸,世倾低下身子,仔细的从白相的鼻尖吻到了胸口,手拽扯着白相的裤子。
他刚刚没说完的话是:“白相,你愿不愿意让我上。”
明知道白相会无条件的答应他任何事情,他还要问这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