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立马进来几个守卫,将世倾双手控制住,世倾嘴里吼着:“竹臣!我好想你!你是竹臣对吗?我真的好想你!”他挣扎着,眼睛通红,红的能滴出血来:“放开我!我没病!我没病!!”
这些话在旁人眼里就好像癔症犯了,但竹臣听起来实在太刺耳了。
想他?世倾到底有什么资格想他?
这话说的,好像当初杀他的是别人,而他只是一个等待着他回家的普通人。
世亭不明所以的转头看向身后的竹臣,只见他一脸无辜的抓着他的衣服,让人更加生起保护欲。
王上实在看不下去了:“把大皇子关进大牢!国事当前居然还敢这般胡闹!”
护卫齐齐道了声是,几人在世倾的挣扎下将他带出去。但没人敢捂世倾的嘴巴,他嘴里还大声吆喝着:“竹臣!竹臣你什么样子我都认得出!你胸前有个红痣,有本事让我看看!”
世倾的吼叫声越来越远,直到听不见。
竹臣依旧慌张,还未回过神,怔看着世倾被拉走的走廊。
世亭用考究的眼神看着竹臣。
很多人说大皇子有癔症,说他提起一人的时候就会跟疯了一般,可世亭从来不信,他不会信没有亲眼见过的事物。直到在婚礼当天看见皇兄对着水清那样,可那顶多是情绪流露。跟癔症可不沾边。
只是现在......为何他会对着自己的王妃发癔症呢?
而且似乎他的王妃也很害怕。
世亭眯眯眼,他们俩认识。
难道......
“世亭!”
王上叫了一声,世亭才从迷茫中反应过来。
“不必管你皇兄,这几年也不知道受什么刺激了。听府上的人说经常这样。”
经常这样....
竹臣心中还是有些心疼,世倾这样子都是因为他吗?
还未细想,世亭强行拉他坐下,把他从思绪中抽出。
王上接着说:“此次叫你们来是商量霁城无故横出瘟疫暴乱之事,世亭应该了解了。”
世亭点点头。
“三个月前我派了一支二百人的将士去霁城帮忙解决有人趁暴乱抢劫掠杀,今日收到消息,二百人全部陨落,纷纷中招。染上了瘟疫。”
竹臣一惊!怎么会这样。
这事他也略有耳闻,也感到唏嘘,他在被相石捡到前,就是在这种暴乱的环境下长大的,听到这种事情难免有些代入。
“那瘟疫似乎是一种病毒,整个城的人大多数都患上了,如何患上还未曾得知。只是霁城医术有限,还并未想出应对之法。全城人都想着往外跑,但是一旦霁城之外的人跑出去,别的地方怕也会沦陷,我就下令封锁了霁城。为了让霁城人民知道,我岛殇还未放弃他们,我本决定让你与世倾二人选择一人前去解决。”
皇子去霁城无非是一颗定心丸。
王上叹口气,接着道:“可惜你皇兄癔症犯了,便只能靠你与沁儿两人了。”
世亭不解道:“百姓有难我本应该前去,可我的王妃一届弱女子,霁城又暴乱危险,为何要让他去?”
王上看向竹臣,解释道:“是左相推荐我让他去的,他说沁儿从小学习,医术了的,此去有可能研究出瘟疫解药。”
世亭看向竹臣,像是在询问是否真实。
竹臣看着他的眼睛点点头。
他从小聪明,为了能让相石留下他不抛弃他,刻苦努力,几乎什么都学。
世亭仍旧固执道:“可是这也太危险了,我不能让他去。”
相石不是一向宠爱自己的女儿吗?此去一旦染上就有可能会死,他怎么会把自己的女儿送上危险之地。
竹臣面前的桌子有纸与笔,王上很贴心,特意为他这个哑巴准备的。
他在王上与世亭的注视下拿起毛笔写下“城中已死多少人?”
王上沉重的说道:“瘟疫病死去的,加上暴乱恶贼强杀的,一共快七千余人。”
竹臣震惊,居然死了这么多人....
他一个营的将士不过一万人,霁城竟死了有七千人......
竹臣丝毫没有犹豫,又写下“我要去,我身为世亭的妻子,三王妃,既然有能力,就没有百姓受苦我袖手旁观的道理。”
“!”
世亭看着竹臣,心中一颤。
竹臣眼睛坚定的看着世宏,将手中的纸举起。
世宏被打动到,叹了口气:“好!相石教了一个好女儿!比我那二儿子可有觉悟多了!”
世聚一听到要去霁城,吓得在府中装病,议事他都不肯来。
世亭看着竹臣坚定的模样,也没再出口反驳,只是在心里暗暗表示,必不让他受到伤害。
世宏道:“我已经将需要的东西准备妥当,此去与你们同行的还有初家一脉的小孙女和一千名将士,我与主城百姓,等着你们安全回归。”
第十二章 出发霁城
深夜。王宫地牢。
世倾身穿华服,与地牢脏臭黑暗的环境一点都不搭配。
他头发在拖拽中散乱,此时坐在地牢里的茅草上,眼神空洞,脸颊上还有很多泪痕,好不狼狈。
士兵不敢怠慢他,拿着什锦盒往里面放:“王爷,您多少吃点。”
世倾跟没听见一样,嘴里依旧嘀咕着:“竹臣....竹臣....我看见竹臣了。”
士兵叹了口气,刚想离开就看到一抹黄影,吓得跪在地上:“王上!”
世宏背着手,看着世倾:“下去吧。”
“是!”
待周围人都走干净了,王上打开地牢的门,也不嫌脏,坐到世倾面前的稻草上。
他看了看世倾:“你今日,怎么回事?”
世倾抬眼,犹豫了一会,道:“父王....你记不记得,我曾与你说过,我有一心上人。”
他当然记得,为了这个心上人他不知道发了多少次疯。连相小姐也不愿娶。
可他亏欠世倾太多,世倾生母已经不在了,他身为他唯一的父亲,得多给他一些体谅。
“记得,你今日对着相小姐那般,难道你的心上人是相沁?可赐婚的时候,你为何又不肯娶呢?”
听到这陌生的名字,他皱起眉头,相沁是谁,他根本不认识:“不是她!”
世倾抬头,脑子已经浑浊不堪了,他脱口而出:“他是个男人。”
世宏先是愣住,又惊诧道:“你说,什么?!”他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你说你喜欢的人,是个男人?!”
世倾哼笑了一声,不在意道:“我不喜欢女人,很小就知道,怕母后知道了会伤心,就一直没说。不过现在没关系了,她都不在了。”
王上愣了半天。身边的空气都安静了。世倾连母亲都搬出来了,他也不好发火,自己消化了好一会,像是接受了这个事实,他又慢慢道:“那你为何对着相小姐发疯啊?”
世倾突然来了精神,声音都比刚刚大了:“父王!太像了,太像了!我喜欢的人,跟你口中所说的相小姐长得太像了!简直就是一个人!”
世宏看着世倾这模样,以为他癔症又犯了,他耐心道:“你刚刚说了,你喜欢的是个男的。相小姐就算再像,也不可能是一个人啊?”
“可是怎么可能会有两个毫无关系的人长的一模一样?父王,我怀疑相小姐....根本就是个男的!是他伪装的!”
王上感觉头疼,他回忆着相沁的长相,皮肤娇嫩,一双桃花眼,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大家闺秀之感,让他相信这样一个人是个男人?他怎么可能相信。
“儿啊....你身为父王的长子,我本最器重你...可是你现在,怎会变成这样?世亭都与他圆过房了。若他是个男的,世亭会不知道吗?”
“什么.....?”
世倾满脸充斥着震惊,难道他真的不是竹臣?他想了一会,仍旧不死心道:“父王,他的胸口上有一颗红痣,你让我看看,只要我看看....我就能知道是不是他!”
“我看你是真疯了!”世宏本就一身怒火,已经忍耐了半天,听他这么一说直接爆发:“他是三王妃!你弟弟的王妃!你难道现在要跑到他的府上,去扒你弟弟女人的衣服吗?你今日在议事殿已经够让世亭生气了!我看世亭挺喜欢他的,你若去了,就不怕世亭跟你拼命吗?”
世倾沉默了。
王上心中淤血无法排出,他重重的咳了一声站起身来:“就因为长得有点像你说的那个男人,让你们兄弟俩闹成这样,划的来吗?”
世倾了解世宏,知道这事没法商量了,冷静了两秒道:“父王打算何时放我出去?”
“放你出去?放你出去你能管好自己吗?明日他们要启程去霁城。等他们安定下来,再放你出去。”
“!......”
世亭去霁城.....若是死到那里也就罢了,他若真能平定,回来指不定要受什么嘉奖...想到这里,世倾暗暗握了握拳头。
———
竹臣心虚的看着面前的人。
世亭饶有兴趣的盯着竹臣的眼睛:“我一直以为皇兄找的人是水清。从他今日的状态,再结合之前的种种.....他找的是你吧?”
竹臣淡定的摇头,但眼中却无比慌乱。
空气中弥漫着着凝重的气息,竹臣看不出世亭的表情。只感觉他似乎有点生气了。
世亭的眼神散漫,棕褐色的瞳孔在旁边烛光的照射下更加好看漂亮,他张了张嘴:“皇兄口中的竹臣,是谁?”
竹臣不再淡定了,他瞳孔睁大,心脏狂跳,眼神飘忽,在这种煎熬的注视下,他仍顽固的摇摇头。
又静了两秒,才听见世亭说:“你不想说,我不逼你。”
竹臣看出世亭的落寞,心中有些不好受,他捏了捏手指,在纸上写下“世倾不是什么好人,你要小心他”
世亭看着纸张,并未说话。
他们俩果然认识,是不是还曾有过一段旧情。
世亭有些不爽,至于为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明白。
今天的夜,格外的孤寂。
———
第二日一早,三皇子府口士兵一望无际,远远望去看不到尽头。最前方是四排骑兵在两侧,身后一辆华丽马车,竹臣看着这架势一阵头痛。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要去游山玩水。
水清与疾风闹着非要去,实在拗不过就只好带上。
四人坐上马车,开始去往霁城的路。
———
众人赶了一天的路,在郊区,并无驿站,一群人只能在树上靠着,生火取暖。
竹臣掀开马车帘子,看着外面的士兵们,叹了口气。
这么多人赶了一天却刚出城,这得多久才能到霁城,等到了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
腰间有些瘙痒,竹臣低头一看,是世亭在他腰间挂了一个金色的令牌。
他拿起,漂亮的金牌上面写着三王妃。
“霁城因为暴乱横出很多土匪强盗,你带着这个,他们不敢动你。”
竹臣点点头,嘴角象征性一勾,眼神里却满是愁容。
世亭没发觉,马车上憋的慌,他道:“我下去转转。”说完,竹臣看着他长臂一挑,跳下了马车。
周围抱团睡的士兵听到动静,都纷纷睁眼,看到世亭急忙去拜。
世亭摆摆手,示意他们接着睡。
可士兵哪还有睡心,世亭为了不打扰他们,一人去了远处的湖边。
周围很安静,只能听到小虫子的叫声和火堆噼啪的声音。世亭背手看着天上的月亮,月亮不圆,弯弯挂在天上,不知疲倦的印在湖面上。
霁城还不知什么变数,这一去可能再也回不来了,他还没有与母妃道别。
世亭想要的东西很少,重要的人也很少,他只想母妃平安快乐。可若此行他死在那里......一切都是还未知数。
不知怎么,他突然想起王妃那张不畏惧….坚定的脸庞。
想起那张他写下的没有百姓受苦他享福的道理。
世亭不自觉地勾起嘴角,竹臣绝对是他见过最奇怪的人。
安静的身旁突然响起了脚步声,水清走了过来。冲他行了个礼:“王爷,王妃有话要我传给你。”
世亭刚刚还在想他,一提到他,脸上都有些不自然,他道:“你说。”
“王妃的意思是这么多人结队去霁城,恐怕至少要半个月,但是减轻东西负担,骑马大概两天两夜就能到,所以王妃想...明日我们带上疾风四人,骑马先行过去。”
世亭疑惑道:“他还会骑马?”
水清点点头:“我与王妃都会。”
“水平怎么样?”
若是水平不行,从马上摔下来可不是什么好事。
水清心想,她家主上七岁便能控制马匹,你问水平怎么样?不是在侮辱他吗:“您明日就知道了。”
得到世亭同意后,第二天一早,他们四人便换上方便行动的衣服,带了点干粮,世亭对剩下的人嘱咐好事情后,结队去镇上买马。
竹臣穿一身白裙,身后背着一个布包,披散着微棕的长发,头顶简单梳了个马尾,一点首饰都没有,纵使如此朴素简约,街上还是很多男人用不怀好意的眼神看着竹臣。
世亭微微恼怒,伸手抓住了竹臣的手腕,抛下水清与疾风,往一个簪子摊走过去。
竹臣一脸疑惑的看了看世亭。
世亭故意的大声对卖簪子的老板娘说道:“有什么适合我娘子的簪子吗?”
老板娘看世亭一脸贵气样就知道是个有钱人,脸都笑开花了,她看了看竹臣吹捧到:“哎呦,公子的娘子长得如此漂亮,我这摊位上每一个都适合。”
“那就都包起来。”
“哎好!”老板娘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竹臣吃惊的瞪着世亭,用手比划着,问他要干什么。
世亭抿抿嘴:“我看你头上光秃秃的,想给你买个簪子戴。”
“.......”
竹臣一阵无语,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想这些,他随手在摊位上指了个红白色玉石做的簪子,意思是就要这个。
世亭领会,拿起这个簪子,抱着竹臣的头,耐心的扎到了他绑马尾的发髻上。
弄完后还捧着竹臣的脸,认真评判道:“真好看。”
竹臣:“.......”
他一阵别扭,眼看红晕马上要爬上脸颊了,他慌忙挣脱开,往不远处的马厩跑过去。
第十三章 不自量力
世亭皱眉,拿出一锭银子给了老板娘立即追了过去。
老板娘像是拿了烫手山芋,惊恐的嘴巴都能塞进去一个馒头。
街上人太多,水清与疾风好不容易挤到马厩,世亭已经给他们买好了马匹,水清刚一上马,就看到竹臣头上明晃晃的簪子,准备出口询问,话到了嘴边,见到世亭在跟竹臣搭话:“你如果不太会骑,跟我骑一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