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什么坏事都往谢灵身上泼,她可真忙,死了还要变成精怪害人。谢冰云在心里偷笑。
“这下总算是松了口气吧,没人偷他们寿命了”
“才没有呢”说书的继续说,“起初婆婆一直在那里拍门,哭着喊着想出来,可没人敢给她开门,然后她就一直拍,日夜拍。等王婆婆尸身收走以后,他家的门也是夜夜都有整夜的拍门声。”
“那怎么办?如此凶险,是不是该请玄门正宗来收一下?”有人提议。
“嘿,还不如请诡门祖师谢灵以恶制恶呢!听说三清门掌门无为君正好路过,玄门正宗又怎样,人家只让整个村子的人集体斋戒抄经自省。王婆婆偷人寿命,这无为君竟为她专门做法事,说是要帮王婆婆超度呢”
“唉,玄门近些年真是越来越懦弱了,从前还有采仙草仙药和灵兽的赚钱生计,现在也不让抓灵兽换钱,仙草仙药又越发难求。谢灵死后,此间再无人可以牵制三清门,无为君简直就是一言堂,说一不二,真不知道他到底是是不是向着妖怪那边的。仗着法力高,在妖兽山设下结界,无人可以进出,从前买卖妖兽的村民们没了生计,只能背井离乡。”
“没有仙药仙草,我等如何成仙?谢灵说过,修仙大道千万条,何必非走独木桥?他玄门正宗是用不着这些妖兽仙草,可不该断了我等众生之路!”一位看着也是玄门中人愤愤不平。
旁人怎么说她可以,可一听别人非议宋无为,怎么听怎么刺耳,谢冰云突然大声问道,“耄耋之年突然长牙生发,虽不常见,但并不稀奇,乡下人少见多怪而已。王婆婆操劳一生,将儿女养育成人。大病初愈,身体愈来愈好,本应多享天伦之乐,却不想被自己最亲之人亲手害死!请问,王婆婆到底做错了什么?孝乃人伦之本,无为君同情王婆婆帮她超度,不仅可以化解王婆婆的怨气,又可以教化村民,敢问无为君哪里做错了?”
谢冰云声音不大,却清脆好听却有着与样貌不符的老道,在场大放厥词之人竟无从反驳。
谢冰云嘴角勾起,继续攻击,“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何为道?生老病死是道,善恶是道,世间万物皆是道。何为仁?自然是仁,无为是仁,众生平等是仁!芸芸众生修仙成道到底是为何?修仙最终是为众生,爱众生!妖兽出没之地,本来就崇山峻岭,凶险万分,一个狐妖尾巴,在京城能卖上百金。可猎妖者带着干粮在山里要守至少一个月才能找到狐狸窝,狐妖一般结伴出行,报复性极强,一旦被狐妖咬住,在山里中了妖毒就等于死,经历生气猎了一个狐妖,一整只才能卖上一百吊钱,可买卖者将狐妖的皮,血,毛等分开售卖,却可得千倍万倍的利润。无为君不让他们靠此营生实际是为了保护他们的性命!……你们嘴里所言靠妖兽,仙草修仙的人就算得了这稀奇之物又能怎么样呢?修仙讲究顺应自然,人贪恋妖兽之力,却不知有几人能承受这非人之力。大部分人不过是下锅炒,放水炖,晚上多了一盘滋补的菜而已,如此用,其作用与一碗鸡汤无异,简直暴殄天物。就算是得了修仙法门,大部分也是性情大变,剑走偏锋,把自己弄的不人不鬼,六亲不认,既不关心民间疾苦,也不见他们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倒是更多为了一己修仙夺财夺命!真不知世人修行何为?”
在场的人本来有一堆话想讽刺回去,可听完谢冰云一番话,竟集体沉默。
“无为君担任仙首几年以来,是天下最太平的日子。再说玄门专门将失业的村民集合在一起,建了个仙药谷,传授草药种植技艺,村民再不用面对生离死别,收入还有了保障。无为君为苍生鞠躬尽瘁,毫无私心,没想到却被人如此非议,真是不值!”慕瑶大声补充道。
“对呀,从前玄门高高在上,只有诡门才管普通百姓的死活,可无为君没有架子,逢乱必出,不管走到哪里无论平民贵族,是人是妖皆一视同仁,品行高洁,简直是实至名归,”有人赞到。
“是啊是啊,无为君这些年斩妖除魔,做了不少好事呢”
“嗯嗯,我们家乡的水妖就是他收服的”
“大概是有的人心生嫉妒吧…真不要脸”
在场人马上转变画风,呈现一边倒地夸赞起来。
嗯,听到这话,耳朵舒服了不少。谢冰云很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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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谢戈
“叮铃铃~~”
“当当当~~”一阵空灵的铜铃声魔音穿耳,大家的注意力全部被吸引到了楼外。
街道上突然香车开路,香花满天飞舞,琴音环绕,仿佛天外之音。道路两边的阁楼里的人纷纷来到窗边外外看,街上自动开出一条空道,虔诚地跪在两边。
因为大家都要往外看,端茶水的伙计刚从楼梯上来,看热闹的人不管不顾地往前冲,伙计赶紧避让,就是这股惯性,那满壶滚烫的茶水就要泼向趴在窗边的人们身上!
“躲开!快躲开!”伙计大声喊道。
谢冰云眼尖伸手将人推了一把,看着轻轻一推,实则力大无穷,人群太过密集!等大伙回过神时,开水所泼之处一片空白,不远处七七八八倒着一大群人!
“谁推我?!”
“谁推我?!”
“谁推我?!”倒地之人都是一脸懵,互相埋怨,骂骂咧咧地站起来,整理衣冠。因为找不到撒气的人,只好个个黑着脸,继续看热闹。
“这是有什么盛事吗?”谢冰云对离她最近,同在看热闹的小哥问道。
小哥刚刚弱冠,是个白面书生,刚刚他原本离开水最近,这女子一只手抓住他衣领将他一带,他便被甩出去好远,过滚烫的茶水一点也没烫着他。自己悄悄凑过来本想寻个机会道谢。没想到这位女子居然主动同他说话,只觉得这女子眉眼之间十分精致,虽没有任何打扮,却有些独特的风情与魅力,让心生好感,一见难忘。
谢冰云问完见那小哥呆呆的,盯着他不说话,遗憾地说,“你也不知道啊”
“在下赵晗,字天明”
“我师尊是问你知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谁问你名字啦?”意欢声音尖细,周围人全听见了。师尊性格开朗乐观,怼天怼地。跟师尊在一起,不仅吃得好穿得好,这些日子以来更是不管在口头上还是打架从来都没输过。意欢与谢冰云呆在一起,人也开朗了许多,现在都敢笑话别人了。
赵天明脸腾地一下红地像煮熟的虾壳,赶紧解释,“这是今日是诡门祖师圣诞之日,大衍皇室出资谢天师焚香暨祭拜”
“诞辰?”今日是她的生日吗?她都忘了。“这诡门祖师谢灵还真有意思,死之前人人唾弃,死了以后倒是热闹地很,有人靠她的人血馒头过活,有的地方对她赞颂有加,不仅塑像供奉。在大衍不过是个生辰还搞出这么大阵仗,有意思”
“姑娘年纪小可能不清楚”赵天明试探着说,见谢冰云扭头看他,很有兴趣的样子,受到鼓励大着胆子说,“照说我,天师谢灵也是位奇女子,她的一生除了屠戮仙门百家,其实做的都是功德无量的大好事。比如驱魔除妖,创立诡门,为普通百姓驱鬼排忧解难。成王败寇,都是一张嘴的事。那些上层人打打杀杀,恩恩怨怨他们并不关心,也理不清。对于普通百姓而言,关心的事无非就是吃饱饭,身体健康,儿孙满堂。谁对他们好,他们爱戴谁。”
“世人只论是非对错,人云亦云,三人成虎,你倒是看得挺通透”谢冰云对他有些兴趣,上下打量一番,只见此人,最然看起来眼睛神光充足,眼神安定又炯炯有神,但眼底有黑气,身上有邪气,必定家宅不宁,谢冰云有心提点于他。“赵公子,最近天气不错,没事多晒晒太阳”
赵天明虽不明就里,但听她谈吐知道不是一般人,“谢过姑娘”
“叮~~~!”一声清灵的铜铃声过,是谢戈的步撵来了。谢戈十年前快到四十,现在应该超过五十了吧,可他现在的容貌看起来竟比十年前还年轻,像刚过而立之年的样子,容光焕发,志得意满。
“师父,谢戈大概在六年之前不知得了何人指点,突然向大衍皇室进献长生不老药,包括他自己,从皇帝、太后到太子,用了以后各个生龙活虎,越活越年轻,故而谢戈如今也是荣宠至极”
“这样啊,他借着我的名义吃香的喝辣的,我们却穷地叮当响,这可不行,走,找他要点饭钱去!”
这种时候,第一个想到的是捞好处吗?慕瑶脸上黑线。
“好好好,管家婆。以后拿到的钱都归你管,归你管哈。我不是为了能让意欢多吃点好的吗?你看她瘦地跟豆芽菜似的,脸上都没肉啦!”
“哪有,明明是师尊自己爱吃肉吧”
“好好好,是我是我好吧,师尊也要和你一起长身体啊。补补,补补”
赵天明听了几耳朵才明白,一大一小两人都对这位明艳俏丽、仙风道骨的女子颇为恭敬,没想到她看上去年纪不大竟都有了徒子徒孙,不禁心生敬意。观察那妇人和小姑娘的玄色道服和五色衣襟,虽然有些陈旧,但衣领处的五色领边做不得假,才注意到她们也是诡门中人,听她们谈话内容,恐怕和炙手可热的谢天师关系匪浅,想着他们都是女流,都看着不谙世事,心思单纯的样子,又开始为她们担忧起来。
“姑娘是要走吗?”他赶上前对三位施礼,“还没感谢刚才姑娘救助之恩。你们是要寻谢掌门吗?”
“你怎知我们是诡门中人?”谢冰云很好奇。
“传说谢天师有万般神通,可谢天师传给门中弟子的,一个便是能教弟子认字读书,又长本领讨生活的驱魔大典,那个诡门中人一般密不示人,但殊不知,谢天师留给弟子真正厉害的法器确是您身上这件道袍,谢道袍玄色为底,领口五色为边,看似廉价厚重,却冬暖夏凉,妖邪不得近身,关键时刻能驱魔保命。”
“哦?”谢冰云故意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像是在问为什么。
“传说十年前伏魔大战以后,谢天师大义牺牲与魔尊同归于尽,血肉便化为灵力附着在每一位诡门弟子身上,此说法虽不可信,但也说在了点子上。诡门在阎魔山上有个血池,凡门中弟子的道袍皆是浸过血池而出,取一入我门,踏遍红尘,斩妖除魔之意。而道袍之所以法力无边,一定是谢天师把自己最珍贵的骨血溶了进去。谢天师对弟子真是用心良苦”
“你对诡门知道的事情还真不少”谢冰云说。
“家父也是诡门中人……今日怕是不太方便,今日瞻星台会有宴会。家父也有请柬,到时候可以带你们进去
这人…真有礼貌。上一个对她如此客气之人好像是张寂,不过后来却完全变了样子。
“多谢,不过,我要见他不用如此麻烦。总之,我们自有办法”谢冰云负手笑道。
“那自然是甚好”赵晗尴尬地笑笑。
“赵公子,后会有期””谢冰云礼貌地点点头带着一大一小缓缓下楼去了。
“师尊,刚刚那些步辇里坐在大床上的人身边都带着小鬼,样子好可怕”
“你能看到?”谢冰云问意欢,“那你说说小鬼都是什么样的?”
“有大有小,有的全身无毛全身光秃秃的,还有的是装在坛子里,最大的不超过十岁”意欢说到。
意欢大概还在娘胎时便被谢冰云开了天眼,能通鬼神,是好事,也是坏事。
“难道是养小鬼?”慕瑶说。
“养小鬼需要以血供之,一般是求荣华富贵,时间久了日渐消瘦,最终遭到反噬。他们可不缺这些,可皇室虽然带着邪气,但个个皮肤看着滋润饱满,不像养小鬼。”谢冰云接着说,“谢仙师过个生辰,搞得跟过年似的,街上倒是好吃好喝的不少,咱先逛逛,等谢戈闲了,问问他”
“糖葫芦,糖葫芦~~”
“梅花糕嘞~”
“全城好吃的酥饼~”
意欢拉拉谢冰云的衣摆,一边咽口水,眼睛直勾勾盯着糖葫芦。
“不就是个糖葫芦吗?搞得跟没吃过似的”谢冰云笑道。
点头。
“以前总是买给弟弟吃,我从来没过”意欢小声地说。
这孩子…
“没事,跟着师尊咱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谢冰云摸摸意欢的头,豪迈地说。可一摸兜,空的,她能赚也能花,为了防止她大手大脚,现在家里的管家婆现在是慕瑶。
谢冰云和意欢只得小碎步抱着慕瑶的胳膊小心赔笑,“小瑶瑶~买串糖葫芦吧~”
“可是,师父,咱们的钱只够今晚住店和吃饭了”慕瑶也很为难。
“啊,咱们怎么又变这么穷啦?”
“师父,前日是赚了十两,可进城前经过残疾村,咱又是买种子,买鸡仔,买农具,还雇人给他们盖房子。师父你还亲自给他们看病,抓药…”
“好了,好了。这能怪我吗?是谁看人家病痛缠身,可怜兮兮地抱着我的腿让我帮帮他们的?帮人就得帮到底,他们的生活不彻底改善,等咱们走了以后,又会很容易陷入困境的”谢冰云理直气壮地说。
“师尊!我不想吃糖葫芦啦。师父说的对,师尊为了救人,身体都不好了,还是留着给师尊买好吃的吧”意欢懂事地说。
这孩子,懂事的让人心疼,看来得想办法让她更孩子气一点。
“小瑶瑶,还是买吧”谢冰云一边赔笑,继续磨慕瑶,没事,咱们去郊外找个破庙也可以对付一晚的,再说,钱没了可以再挣嘛”谢冰云一点脾气没有地商量道,“我今晚就去挣!”
一般驳回一次以后,谢冰云便会罢手,很少再要求第二次。慕瑶见一大一小这般要求,早就心软,正将手深入袖中,正要掏钱之时,“咴咴~~呼哧~呼哧~”一阵疲惫的马叫吸引了谢冰云的注意。
“快走!走啊!走啊!!再不走,看我不打死你”
一个花着桃花妆的少女不客气地拿着狼牙棒拼命地往那头带红缨的汗血马身上打去,每打一下,锯齿与血肉横飞发出揪心地嗞嗞声。
许是实在疼地动弹不得,那马喘息粗气,倔强地就是不走!马儿不服管教,完全不听话,女子怒目圆睁,从腰间拔出断刃,一把插在马屁股上!
长马痛苦地嘶鸣起来!前后翻腾,一把将那女子掀翻在地,完全脱缰不管不顾地跑向人群!
“马惊啦!”人群自动分开,但总有人躲闪不及!
谢冰云眼疾手快,轻身飞上马背,姿态流畅而轻妙,一按一跃,牢牢拉住马缰,汗血马唏律律长嘶,前蹄高高扬起,骇得周围人慌忙走避,可谢冰云身形仿佛沾在鞍上任凭纵跳纹丝不动。马儿再狂躁也是在原地蹦哒,仿佛身上压着座大山,动弹不得。谢冰云趴在马背上,凑到马儿旁低声说了些什么那马竟渐渐安静。等谢冰云跳下马背,那马竟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嘶鸣几声,似乎在求救。
“师尊,它好可怜。它的母亲就是被女子用铁鞭活活打死的,它主人完全不给它活路!您救救她吧”
“意欢,你能听懂马说话?”慕瑶惊讶地问。
“以前不会,师尊来了才会的……是它主动求我的”意欢解释。
马对人的威胁解除,刚刚暴戾的少女提着断刃过来了。“你还敢将我掀下马,今晚就是你的死期!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