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淮也站在门前。
“对不起，以前缠着你是我不对，以后不会了。”
“其实喜欢你是我一个人的事，给你造成了困扰对不起。”
“以后好好吃饭，别不把身体不当回事。”
徐兮依旧背对着他，贺淮也看不见她大颗大颗的眼泪掉在钢琴上。
“其实刚刚那首曲子是想和你告白的时候弹的，没想到如今却是用它来给我们送别。”
“这首曲子叫《春天、樱花和你》。”
“再见了徐兮。”
说完最后一句话，贺淮也大步走了出去。
等徐兮转身跑到门前的时候天地间哪里还有贺淮也的身影。
她终于放声地在门外大哭起来，回应她的除了呼啸的风声外再也没了其他。
小小的一个身影终于双膝跪在了地上。
在这一天，徐兮弄丢了最爱她的贺淮也。
*
贺淮也并没有立即离校，他和高意商量的是，最起码有始有终，把这个学期上完。
距离期末考试还有一个星期，高意想了想就答应了。
贺淮也照样来学校，可是再见到徐兮时连眼神都不会分给她分毫。
徐兮原本以为贺淮也不会再来学校，可是没想到第二天上学的时候就在走廊上看到了他。
贺淮也迎面走来，和身边的一个同学有说有笑，和徐兮擦肩而过的时候仿佛根本没看见她这么一个人。
贺淮也离开好久之后徐兮还站在原地，外面依旧下着雪，徐兮浑身都是彻骨的寒意。
她抬头看天时完全不知道眼泪又流了满脸。
贺淮也完全把她当成了陌生人，一个再也不会有交流的陌生人。
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徐兮想。
要怪只能怪她自己。
雪停了三天。
一模很快就来了，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导致徐兮自己都莫名开始恐慌考试。
放假的前两天徐文醒了，只是躺在床上还不能下床走路。
赵华把他带回了家，住在医院钱经不住花。
放假的那天停了三天的雪又开始下了起来。
徐兮当时正缩在书桌前写试卷，外面人声嘈嘈，不少亲戚听说徐文出院就到家里来看他。
接到贺淮也的电话的时候徐兮还不敢相信，她盯着手机界面看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按了接通。
接通之后那头一直没说话，徐兮又拿开手机确认半天。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说话的时候声音在发颤。
“贺淮也？”
“嗯。”
徐兮几乎是听到声音的一瞬间就往楼下跑，上面太吵了她听不清贺淮也的声音。
徐兮站在一棵树下，树上落满了雪，刚刚下楼的时候跑掉一只拖鞋，所以她现在一只脚还踩在另一只脚上。
徐兮不觉得冷，她好久没听到贺淮也的声音了，她浑身的血液终于开始变热了。
“我要走了。”
徐兮愣了一会儿没说话，嗫嚅了半天才说：“这么大的雪，航班会停吧。”
“我没从洪市出发。”
“哦。”
她不说话了，她知道贺淮也要走了，贺淮也打这通电话就是要和她说他要走了。
“你，好好照顾自己。”
“嗯。”
徐兮眼泪又开始往下掉，可是她紧紧地捂着嘴没出声。
“还是希望你得偿所愿，一生平安。”
“嗯。”
徐兮慢慢地蹲下来身体，一只脚踩进雪里。冰凉的能把人冻住，可是她什么感觉都没有。
“你别嫌我烦，最后一次了。”
“嗯。”
“我走了，再见。”
徐兮这次直到贺淮也挂了电话都没再说嗯。
可是她不知道，就算是不说再见，人也不会再见了。
在最后和贺淮也分别的时候，她万分言语都是寡淡的，唯有不为人知的爱是长留的，可是这爱再也不会有人听见。
徐兮埋头哭了很久才上楼，上楼之后掏出先前贺淮也送给她的那本哑女的书。
她没看完，但是现在她想知道，哑巴到底用了什么符号代表爱的声音。
可是翻开书之后徐兮才想起来，贺淮也听不见也不会再看见了。
他们，长久的，永远的，分别了。
--------------------
第38章 chapter38
贺淮也挂了电话之后就拖着行李箱准备和高意下楼，等在玄关的高意看出了贺淮也刚刚在做的事情，但是她什么都没说。
开车去往机场的时候高意对贺淮也说道：“他们家拿了我一百万也不算吃亏。”
贺淮也望着车窗外没说话，闻言只是屈了屈手指。
“他们家情况不好你是知道的，所以这一百万也算是救人于水火之间。”
“可是这钱和徐兮有什么关系呢？”
“你和她不是一路人，就算现在不分开以后也会分开的。”高意笃定地说。
贺淮也又不说话了，他想一定是他妈用了什么手段逼迫徐兮和自己分开。
“你没权利那么做，你从小就把我丢给保姆，你从来没做到一个母亲应该做的事，现在你又把我爱的人和我拆散开了。”
“这个年纪说爱不可笑吗？长大之后你就会知道你这番言语有多么不切实际。”
“那只是你的猜测，更何况你不能也没办法抹杀掉十七岁的感情。”
“随便你说，反正现在你要和我离开这里了。”
贺淮也气极，一瞬间就想要下车。
“我不缺你那一百万，我也可以给她。”
高意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似在笑他有多不自量力。
“你知道她妈妈拿着一百万有多顺手吗？而且，我随时可以反咬一口她这是敲诈，你希望我这么做吗？”
贺淮也终于朝高意看了过来，狠狠地吐出两个字：“阴险。”
“做人就得这样。”
贺淮也没说话了，他知道徐兮说的那番话不是真心话，所以他想给她冷静的时间。不过是答应高意去国外读书，他想，总有一天他会再回来的。
那个时候，希望还能遇见徐兮。
贺淮也在跨年晚会上告白的那件事在全校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可是没人想到高三下学期贺淮也就出了国。
那他那个女朋友呢？有人问。
知情人知道徐兮和贺淮也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所以所有人都觉得徐兮和贺淮也分手了。
但是只有徐兮知道，他们连在一起都没在一起过，又何谈分手。
她现在中午自己去食堂吃饭，没人要再问她食堂的饭好不好吃，也没人再陪着她吃饭了。晚上吃完饭的时候徐兮依旧会自己一个人去操场上绕圈，绕她和贺淮也绕了无数次的圈。
徐兮总觉得贺淮也好像还在她身边似的，要不然怎么她的生活里到处都是贺淮也的影子？
但是当她路过贺淮也的教室的时候却再也没能见过贺淮也。
百日誓师大会那天学校在校体育馆开了一场盛大的宣誓活动。
徐文恢复过来了，高考也即将来临，除了没了贺淮也，徐兮想，这生活还是重新走到了正轨上。
原本应该是贺淮也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发言的人也被换成了一个女生。
誓师大会搞得很隆重，渲染得很感动，至少徐兮身旁的谢思雨是哭了的。
可是徐兮自从贺淮也走了之后好像失去了情感的接受力，她对这么一场浩大的动员完全没有感觉。只是隐隐约约地觉得好像自己快要离开这里了。
誓师大会的最后要齐声合唱《真心英雄》，这首歌是高考的时候会在正式开考之前放的歌，从一模开始为了完全仿照高考的模式，学校也会在各个课间、吃饭的时候放这首歌。
每次徐兮听到这首歌都有种自己快要上战场的感觉，后来当她真正地坐在高考的考场里的时候，却只有每次模拟考试前摇晃着午休半醒的身体去往考场的记忆。
徐兮站在人群中，和大家共同唱响了这首歌。
“......
把握生命里的每一分钟，
全力以赴我们的梦，
不经历风雨，
怎么见彩虹，
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
......”
桉城的老家是在这年三月正是拆迁的，赵华过去处理事情，她还过来问徐兮要不要和她一起去。
自从她收了一百万之后徐兮对她比较之前更加冷淡，赵华难得的没再为难徐兮。
于是趁着那天周末，徐兮坐上了去往桉市的车，她这才隐隐约约地记起来，上次去桉市还是和徐成禾、贺淮也一起去的，如今这两个人都离她而去了。
那时候失去的痛感慢慢地蔓延到生活的方方面面，实在是因为这两个人也同样和她的方方面面都息息相关。
徐兮到了老家的房子，大门的外墙上已经刷上了“拆”这个字，徐兮在门前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有推门进去。
她实在是没有那个勇气。
徐兮没和赵华说一声就径自去了那座小山，小山现在还没被开发，不过徐兮知道它离被开发也不远了。
山下的桃花隐隐约约地开放，从远处看像是一副淡彩的水墨画似的。
她废了一番力气爬到了山顶，气喘吁吁地坐在一颗石头上，远处多了施工的队伍，乡村的烟囱已经消失不见了。
如徐兮之前所言，这里将要变成一个度假村了。
可是还是会想起贺淮也，想起和他站在这里的画面。
那时候贺淮也答应要陪她吹一场桃花味的风，如今她站在这里，说这句话的人已经离开了。
但是没关系嘛，一个人吹风也是吹风。
徐兮仰躺在宽阔的大石上，张开了双手，拥抱了这一场旷世的桃花味的风。
可是躺着躺着，徐兮还是会不由自主地落下泪来。
她起身跑到崖边，冲着天空大喊道：“贺淮也，你毁约了！”
怎么答应别人的事情能不作数呢，徐兮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坐了一会儿她又站起来大喊道：“我答应你，好好地活着。”
贺淮也，你也答应我，别再记得我了。
徐兮从桉市回来之后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别人写试卷犯困的时候她能再刷两张试卷。
谢思雨看在眼里，觉得自己深深地被折磨了。
之前徐兮丧气得谢思雨还考虑要不要带她去看心理医生，现在她又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
这天谢思雨还在写错题集，抽空看了徐兮一眼，问她：“你晚上都是几点睡的？”
“12点多。”
12点多看起来好像很正常一样，但是谢思雨又想起徐兮白天的状况，她竟然一点都不会觉得困，谢思雨觉得好神奇啊。
“那你白天的时候不觉得困也蛮厉害的，你看我连喝咖啡都不行。”
说完，谢思雨又从桌洞了掏出一个小圆镜子，认真地看了看自己的牙齿。
“我觉得我的牙都变黄了。”
徐兮抽走她的小镜子，认真地督促道：“好好学习，马上就二模了，听说二模最难，你好好准备，考不好不准回来和我哭。”
说到这个谢思雨就觉得烦人，她最近成绩忽上忽下的，搞得她总是提心吊胆。
“唉唉，谢谢你提醒我。”
谢思雨连忙低下头把手上的任务做完。
高三最后一次跑操是在四月中旬，这次年级在楼下的进出口设置了一个成功之门，听说只要跑过这座们就能成功。
徐兮跟着谢思雨下楼的时候就看见那道高高的拱门，不少学生稀奇地往那边看。
跑回来的时候徐兮看见年级的两个正副主任也站在那道门的后面，还有不少老师和他们站在一起。
还在离门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徐兮就听见他们满怀笑意地对着他们招手。
“加油啊，还有一点就快成功了！”
“加油！”
不知怎的，徐兮竟然有种眼眶发热的感觉，最后队伍在天井里面停下来的时候，徐兮站在人来人往的人群中回头朝着那道门看过去。
谢思雨从旁边碰碰她的手。
“别看了，听说不能走回头路，走回去就不灵了。”
徐兮一向不信这些，但她还是说：“好。”
上楼的时候，不知是谁拿了高考诚信考试的横幅在下面让学生们在上面签名，谢思雨兴致冲冲地拉着徐兮过去。
徐兮被挤在人堆里，手里不知道被谁塞了一只中性笔。
看到眼前这一幕，她才真的有高考快要来临的感觉。
徐兮蹲下/身在横幅上面认真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想了想，她又在自己名字旁边的角落写上了小小的“贺淮也”三个字。
她想，这种人生只有一次的时刻至少还是要体会一下吧，你不在，我就只好擅自做主了。
进入五月之后模式考试越来越多了，每次几乎是午睡刚醒就被广播吵醒，然后迷迷瞪瞪地走向考场。
等到徐兮脱下校服外套穿上短袖时，她知道自己离高考只有一步之遥了。
就连王松现在都很少会说打击同学的话，每次上课之前先打一遍鸡血振奋一番。
有一次谢思雨上课的时候和徐兮感叹了一句：“一开始还挺讨厌他的，什么都爱管一下，现在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徐兮眼看着王松嘴皮子都要磨出白沫来了，可想而知他这番鸡汤的讲话有多卖力。
于是她也余光看见周围有些同学明显因为他这番话挺直了腰板，眼睛瞪地老大。
有时候晚自习谢思雨学累了还会跟她唱响高考结束之后要去哪里玩。
“你说我们是去海边呢？还是去哪里呢？”
徐兮蹙了一下眉，“我大概会去兼职。”
她一早就打算好等高考结束之后就去赚钱，现在她终于有了逃脱赵华魔掌的机会，可不能因为钱的问题被半路拦下来。
谢思雨想想也是，去哪儿玩不得要钱啊，要是没家长赞助，这钱她还真是拿不出来。
“那我们一起去，这个暑假我们都要腻在一起。”谢思雨一边说一边往徐兮身上靠。
结果刚说完话，余光就看见王松朝这边走来，吓得她立马又坐了回去。
在徐兮的印象里，五月份从来没有像这个月一样过得飞快，她还没来得及切身感受一眨眼就要过去了。
5月28号的时候，学校开始给高三的学生拍毕业照。
走去广场的人群嘻嘻闹闹，站着排队的时候头勾着去看看别的班是怎么拍的。
结果不知道是谁在人群里大叫一声“我靠，今天是阴天啊”，然后大家齐刷刷地抬头向上看，竟然真的是阴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