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呢？和小辉有小孩了吧？”
“还没呢！”林婕摇了摇头，她判断唐辉和孟荣真的好久都没联络了，孟荣对他们的生活一无所知。
“趁年轻生个孩子吧，老人也能帮把手！”孟荣拿出长辈的口吻唠叨几句，又不知说什么好了。
孟荣还有自知之明，他都落魄成这样了，真没脸指导晚辈如何生活。
“顺其自然！舅舅搬到这里多久了？”林婕找了别的话题。
“二年多了！”
孟荣挠挠没剩下几根头发的头皮，突然他疑惑地望着林婕，“你怎么知道我现在住在这里的？”
“我……”林婕一时语塞，找不到合适的答案。
林婕暗忖，孟荣不愧是当过警察的，酒精没有刺激坏他的脑子，还是很机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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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唐辉告诉我地址的，他工作虽忙，但其实很关心舅舅的生活，就是一直抽不出时间来看您！”
林婕随便编个谎话，不知能不能蒙混过关。
“真的？”
“真的！”林婕躲开孟荣的目光，他是只老狐狸，真不敢和他对视。
林婕低着头假装观察指甲，却听见呜呜呜的哭声，吓了一跳，抬头就看见孟荣满脸是泪，泪水顺着他脸上的皱纹，歪歪扭扭地滚落下来。
孟荣哭泣得像是见到了久别重逢的亲人，林婕看着都心疼。
没料到简单的一句话，惹得孟荣哭得如此伤心。她四处寻找，准备递给他纸巾擦脸，可孟荣乱糟糟的家里不富裕这些东西。
没等林婕找到纸巾，孟荣已经拿袖口擦干净了眼泪和落下的鼻涕，他是真喝多了，酒精影响，感动一点就控住不住情绪。
“舅舅，你经济上遇到困难了，怎么搬回老房子来住了？”见孟荣情绪稳定些，林婕见缝插针地询问着。
“不……不是的。”孟荣吸溜一下鼻涕，为了维持长辈的尊严，说了谎话,“你舅妈和表妹不是都在国外嘛，我一个人住不惯大房子，搬到这里住正好，收拾也方便。”
谎话编的都不圆，家里收拾得像是“猪窝”。
孟荣家的大房子，老伴在出国前卖出去了，他是没地方住，才迫不得已搬回来的。
“舅舅，您有事，随时叫我和唐辉过来。”林婕客套两句，“唐辉小时候住在您这儿，一直承蒙您的照顾，孝敬您是应该的。”
这话音不太对劲啊？！
孟荣夸张地瞪圆眼睛看着林婕，半张着嘴，想说的话被突然憋住似的，卡壳了半天，才试探性地问道：“小辉小时候住我家的事，是他告诉你的？”
“是，是啊！”林婕微笑着，脸上努力保持着平静，她不善于说谎，每次说谎脸上的表情都不自在。
孟荣这么问，看来郑晴说得都是真的，唐辉小时候是在孟荣家里住过一段时间。
孟荣沉默了好一阵，也不知思考着什么，随后他从胸腔里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小辉这孩子心事重。那件事后，一直都很后悔，那几年的事他提都不愿意提。他能解开心结，也是好事。男孩子嘛，好奇心重又顽皮，那事不怪他。”
林婕听得云里雾里，完全懵了。可还得装成什么都知道似的，嗯哈地点头应付着。
看来是她想错了，不是唐辉发现了孟荣的秘密，是他自己做错了事才不愿意提起过往的。
林婕很想知道唐辉到底做错了什么？心里面直发痒，可她问不得，以孟荣的戒心，只要一问就全都露馅了，只能投石探路一点点来。
孟荣说话也是滴水不露，他只提当年的事不怪唐辉，可当年发生了什么事，却一点都不说。
两个人像是打哑谜似的，只知道谜底，却不知道谜面。林婕几次差点就问出口了，可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再顺着这个话题聊下去也真是问不出什么了，林婕决定下副“猛药”，主动提到了张硕的名字。
“唐辉这几年和张硕也没联系了，您知道张硕现在怎么样了？住在哪儿？做什么呢？”
“张硕？谁啊？”孟荣没回答，却反问了林婕。
林婕努力揣测孟荣话里面的意思，他认识张硕的妈妈，却不知道张硕，这不是太奇怪了？
可看孟荣的语气和表情却很自然，一点都不像说谎的样子。
难道一开始，孟荣就已经猜到林婕来这趟的用意，他循环里的记忆没消失？故意装成意外来应付她的。
越想心里越没底，孟荣自然镇定得让林婕感觉到害怕。
“小婕，想什么呢？张硕到底是谁啊？”
沉浸于心事，林婕一时愣了神，对孟荣提得的问题也没来得及应付。
“小婕？你不舒服？”
一紧张，林婕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苍白里透着青紫，像是呼吸不过来的脸色。
“喔~”林婕回过神，才发现身体的确不舒服得厉害，她大口喘息，回答着孟荣的问题，“张硕是唐辉的发小啊，舅舅不认识他吗？”
“不认识，小辉很少带同学来家玩。”孟荣又看了看林婕，她的鼻尖都渗出了小汗珠，这寒冬腊月的，他家里连暖气费都没交，林婕怎么会这么热？
林婕没演戏，她的确非常不舒服，身体的疲惫让她连大脑都不会转动了，不能再待下去了。
她向孟荣要了一杯水，缓了一会，就借口先离开了。
下楼也基本是挪下去的，出了单元门，累得差点背过气去。
身体越来越虚弱，林婕晃荡着向外面的街道走去，大脑四肢都不听她使唤似的。
街上的行人越看越多，每个人都有两个头重叠在一起，马路上的喧闹声在林婕的耳朵里却静止了，她感觉四周的一切和她距离很远，仿佛置身在梦中……
再次睁开眼睛，是在医院的急诊室的病床上，身体虽然还是疲累，但头脑起码是清醒的。
林婕问了身边准备给她注射点滴的护士，“是谁把我送进来的？”
“一个年轻人，你在街上晕倒了。”
“那他（她）人呢？”
一点记忆都没有，遇到了好心人，林婕想当面谢谢人家。
“交了四千块押金，走了。”
“还帮我交了押金？”林婕准备起身，又被护士按回到床上。
“你现在血压，心率都不稳定，二尖瓣反流，红细胞、血小板都低于正常值很多，最好躺着别动。”
护士说了一大串医用名词，林婕听不懂，但总体意思她明白了，目前的身体状况很差。
“明明上个月才体检过的，各项指标都是合格的，怎么短短时间会出现这么多问题。”林婕小声嘟囔着。
这次循环真是波折重重，状况越出越多，最可怕的是还掉进了死循环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林婕是吧？”林婕正郁闷地胡思乱想，主治医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交代了一堆问题，还建议她马上叫家属来医院。
医生的告知林婕一耳朵进一耳朵出，病是不会治的，反正又要“重来”，她才不找麻烦。小时候就怕打针，现在见到手上的吊针，觉得哪儿都疼。
准备一会儿拔针偷偷溜走，见过孟荣后，林婕憋了很多话要问唐辉，反正下个循环到来，唐辉也不会有记忆了，有些话点破也无妨。
趁着医生和护士都忙着照顾新进来的病人，林婕穿好外衣，拔掉吊瓶针头，脚刚一落地，差点跪下。
真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健康一滑坡，做什么都力不从心。
林婕扶着墙离开了留观病房，急诊室的走廊上，熙熙攘攘的站着很多等候的家属。
林婕四下观察，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她的眼帘，她眼前一亮，身上都来了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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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踏破铁鞋无觅处！
林婕正发愁去哪里找张硕的邻居李阿姨呢？居然在急诊室就碰见她了。
林婕怕她溜走了，快跑了两步从身后抓住了李阿姨的胳膊。
李阿姨回过头，从上至下观察了几遍站在她面前气喘吁吁的姑娘，问：“你是谁啊？”
林婕尴尬，一时忘记了循环结束后李阿姨并不认识她。
为了拉近距离，林婕只能再次借张硕过桥，她从容地笑笑，特别自然，“李阿姨，您不记得我了？我是张硕的女朋友啊！”
谎话说多了，也就练成了面不改色心不跳了。
“大硕有女朋友了？”李阿姨惊得大喊大叫，嗓门的爆发力，让周围的人都忍不住向她这边投来不满的目光。
林婕暗笑，心想张硕还真是名副其实的王老五。有个对象的消息，真是重磅炸弹，把邻居大姨惊讶成这个样子。
迫于形势，林婕只能再次说大话，“您忘了，上次我们还一起吃饭呢！”
李阿姨用力挠着头皮，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吃过饭？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可眼前这姑娘能叫出她的名字，张硕的名字，可能事真的认识她。
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就只能归结于人老了，记忆也差了。
“阿姨，您是来看病的？”林婕热络地搀起李阿姨的手臂，任谁看了都觉得她们俩非常亲热熟悉。
“手腕崴了，开了药。”李阿姨没挣脱林婕的搀扶，张硕有女朋友是大事，印象中还是第一次见，她有很多话想问呢！
“我是来看同事的！”林婕主动解释，隐瞒了来急诊的实际情况，提议道，“阿姨，我们去吃午饭吧，附近有一家馆子不错，我请客。”
“大硕怎么没陪你来？”
“他加班！”
“那好，好啊！”
见面就请邻居吃饭，这姑娘真大方，李阿姨喜欢大方的人。
林婕在附近找了一家高档的日料店，她知道李阿姨喜欢贪便宜，满足了她的愿望，才好套出她的心里话。
李阿姨活了五十多年，还真是第一次到日料店来，她东看看西瞧瞧，什么都是新鲜的。
雅致的榻榻米小单间，各种稀奇古怪的日本小摆件，还有桌上从未吃过的生食寿司，每一件对她都是新奇不已。
李阿姨嗜钱如命，虽然也不穷，但从不舍得如此奢侈浪费。馆子都很少下，更别说到如此不划算的餐厅。
可有人请客就不同了，反正不用花自己的钱，不吃白不吃。
李阿姨拼命往嘴里塞着她吃不习惯的寿司和生鱼片，生怕浪费了。可心里又忍不住骂着常来的年轻人，真不知他们什么口味，怎么会这么奇怪？
生鱼片软趴趴黏唧唧的还腥，一点味道都没有，沾上辣根又呛得冲鼻子，别说好吃美味了，纯纯花钱找罪受。
林婕身体不舒服，没怎么动筷子，她一杯接一杯给李阿姨倒清酒，希望一会儿酒后套出真言。
李阿姨虽说吃不惯日餐，但对林婕的大方好客却是欢喜的。这姑娘穿的戴的都很高级，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大硕算是捡到“宝”了，找到了富家女，没准她这个干妈也会沾些光。不对，不用以后，现在也算占到光了。
“林小姐，别总夹给我，你也多吃些。”李阿姨从见面就发现这孩子脸色不好，想着肯定是减肥过度。
“李阿姨，叫我林婕吧，对我不用客气的。”
林婕又给李阿姨倒了一杯酒，她一直聊些有的没的的闲话，拉近关系，不好刚刚见面吃饭就讨论张硕妈妈的私事。
“李阿姨你和伯母很熟吧？”
“熟，当姑娘时我们就是好姐妹。年轻时在一个工厂上班，我俩关系最好。我可是看着大硕长大的。”
“张硕也挺可怜的，家庭背景那么复杂，只能和妈妈相依为命。”
李阿姨停下咀嚼，歪着头看了林婕一会儿问，“大硕都和你说了家里的事？”
“嗯，说过了！”
可能李阿姨做梦也不会想到，张硕的家事都是她亲口告诉林婕的。
张硕一直很介意自己的成长经历，从来不提以前的事。多年不找女朋友也有这方面原因，谁家正经姑娘愿意嫁这样奇怪的家庭，妈妈给他找了那么多次后爸，都没得善终，仔细想想还怪}人的。
张硕能主动和女朋友提起家里事，看来两人的感情真是不错。他能放开心结，李阿姨也替他高兴。
“小林啊，大硕这孩子命苦啊，你今后可要对他好点啊，好好照顾他。”
“我会的!”林婕举起杯盏，假意地抿了一口，提到两人的感□□，她总觉得心里怪怪的不自在。
见林婕这么快表态，李阿姨高兴得连给她夹了好几块寿司。
趁热打铁，见李阿姨心情不错，林婕连忙提起孟荣的事，“这几天，张硕和伯母闹了意见，我见他不开心，也不知怎么安慰他才好？”
“闹什么意见了？”李阿姨昨天还和张硕妈一起去买菜，她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啊。
“张硕说这是他家的私事，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对阿姨你还忌讳什么，大硕家的事我都知道，你说出来，我也能帮着分析分析。”
林婕吞吞吐吐的样子惹得李阿姨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张硕妈心里装不住事，什么都和她说。这次隐藏得这么好，和儿子吵架还能像没事人似的，还真是第一次。
林婕装出为难的样子，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讲出来，“张硕告诉我，他妈妈最近常见一个男人，他很担心，不想他们再见面，但伯母不听劝。”
听了林婕担心的事，李阿姨却嘿嘿傻乐起来，这戏码她太熟悉了。
张硕妈这辈子一直犯桃花，因为长得太漂亮，又不庄重避嫌，身边就没缺过男人，可惜这些狂蜂浪蝶没几个好东西。
“老郑又搭上谁了？这事你让大硕别担心，我帮着劝劝。”
“那可就太好了！这几日，张硕为这事都要烦死了！”
“那男人多大岁数了？干什么的？有老伴吧！是不是人家老伴又找上门了？老郑这辈子啊，总惹这种麻烦，每次还不都是找我商量解决。”
林婕一时语塞，不知该怎么接下面的话。
林婕心想，李阿姨和张硕妈不是好姐妹嘛？这背后一刀捅得真够狠的！
如果她和张硕真是谈婚论嫁的关系，这种“不正经”的未来婆婆，任谁都会重新再好好考虑吧？
李阿姨见林婕迟疑没说话，也没有更正的意思，忙着追问，“那老头经济条件怎么样？是不是挺有钱的？”
箭在弦上，话题是林婕挑起来的，只能按计划继续演下去，“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听说是个退休警察，姓孟的。”
“姓孟的？”李阿姨神色一变，喝酒上头的红光满面突然间就转白了。
“是的，全名应该是叫孟荣！”
一听到这个名字，李阿姨拿着酒杯的手突然无力，连酒带杯全掉在了榻榻米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