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李叔叔发现了其中的秘密，后来不是被灭口了吗？”张硕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他现在根本无法集中精神，他没林婕乐观，这么拖下去，他们俩真的会没命找出真相了。
“为了不让他开口说话？你继父疯癫了大半年，该说的不该说的早就都说了吧？灭口他们早就该行动了，孟荣如果是同谋，他反侦察能力这么强，也会像你推我下楼似的，不留下痕迹的。”
张硕被林婕说得心虚，连头都没敢抬。
林婕接着分析自己的，“又疯癫又做噩梦，又胡说八道对我父亲编故事的，我看不是害怕，是做贼心虚吧！”
“不会的，你别瞎乱分析，李叔叔是好人！他不会做错事的！” 张硕大声训斥林婕，极力替李成伟辩护。
声音大就是对的嘛？林婕不服气。
“好人？”林婕冷笑，“是好人就不会戏弄我父亲了！”
“他一定是迫不得已！”
“我说他是借我父亲过桥！想掩饰……”
林婕住了口，被自己的推断吓了一跳，她为什么之前就没想到呢？
林宇生一辈子忠厚老实没心机，看谁都是好人，连唐辉都在惦记他的财产，他却把女婿当成儿子，对他好得不得了。
李成伟跟了她父亲多年，对他的性格秉性一定是十分了解的。
以前林婕把李成伟自动带入被迫害的角色，所有的错事都是针对他身边的人展开的，有没有可能是他做了亏心事，才自食恶果呢？
这个念头一入脑，林婕又想起李成伟交给林宇生保管的那本书，那书里一定还有玄机，只是他们没发现。
林婕想再去找林宇生，她偷瞄了张硕一眼，思想在剧烈地挣扎，该不该带上张硕？
张硕要命的偏执，林婕算是见识领教过了。
为了给李成伟报仇，他蓄谋了多年，只是说一句李成伟的不好，他都受不了。
理智上林婕排斥张硕同行，情感上却又同情他。说到底，他只是命运不济，身边的亲人永远只考虑自己。
李成伟一点关怀和温暖，张硕就感恩戴德，当成他的大恩人，他太缺爱了。
一个重感情的人最大的弱点就是太容易意气用事，林婕不知该不该再信张硕一次同他合作。
留给林婕的时间不多了，她只能尽早决定。短暂的矛盾，她愿意再给张硕一个机会。
林婕把自己的想法如实地讲给张硕听，张硕先是沉默，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他的情绪并没有表现得太过激动。
也许真是看开了，两人简单地商榷后，重新又返回了林宇生家。
林婕他们走后，林宇生的情绪不太好，一个人关在书房发呆想事情。没料到，女儿带着张硕又回来了。
林婕和张硕提出要看看李成伟留下的“奇书”，林宇生很不安乐，不怕别的，隐藏这么多年，就怕那书给林婕带来“厄运”!
可李成伟的后人来“索要”，他就没理由再“收藏”下去了。
林宇生认真严肃地把李成伟讲给他的“奇怪事件”都说给张硕听，得到“不介意”的答复后，林宇生才从书房的床底下把它翻找出来。
十多年没敢动，书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灰。
林宇生不敢翻看，同时也把林婕拉到身后，颤抖着把书交给张硕。
内容早就已经看过了，张硕并不紧张。
与前几次一样，书是空的，从头翻到尾上面一个字都没有，尾页也没有夹带照片。
正如林婕所说，照片只出现了一次，就消失了。
面对空无一字的书，林宇生既惊讶又稀奇，他反反复复地翻了一遍又一遍，像是要把多年没敢动的“手痒”都补奇了。
没有突破，没有发现，林婕张硕都泄气了，毫无精神地坐在椅子上发呆。
林宇生还在机械地反复翻着书，一遍又一遍，像是着了魔似的。
突然 ，林宇生的手停在了中间的一页，眼睛瞪得溜圆，拿起放大镜，把书平摊在桌面上，像是平日里做研究一样，认真地观察起来。
“爸爸，发现了什么？”
细心的林婕发现了林宇生的不对劲儿，这个节骨眼上，怎么会有心思研究起来？
林宇生不回答，对着那页纸又是摸又是看的，最后得出总结：“这纸拿药水泡过？！”
“为什么要用药水泡？”林婕问。
“我们这行作弊的手段，有些人为了私藏，不上交给博物馆。故意用药水把辨别真伪的标记泡掉，过段时间再用其他药水显出来，不仔细留心，真迹就错过了。过了风头，卖个好价钱。这是民间的小伎俩，方法还是你父亲教我的。”林宇生偷瞟了一眼张硕。
收留帮助疯癫的李成伟，林宇生也不是没一点私心的。李成伟鉴定的“旁门左道”特别多，他清醒时，林宇生也从中学了不少。
“泡过药水，不就可以把书上的字泡没了？”张硕反应过来，点出了无字书的玄机。
林婕也听懂了，早想过这书一定有猫腻，转来转去，终于找到了。
“爸爸，你有办法让消失的字迹重现吗？”林婕激动得声调都变了。
“有！”
林宇生一通操作，三个脑袋围城一圈，等待着书上消失的字迹快快显出“原形”！
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空白的页面上像被电脑打字般，一行接着一行涌现出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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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你看，真的有字出现？”
林婕兴奋地拍着张硕的手臂，张硕表面平静，内心却比林婕还激动，他认得出那笔迹，是李成伟的。
页面上的字像变戏法似的，一行接着一行显示出来，三人静静地等着，直到最后的落款出现，林宇生才拿起来念出声来。
“林老师：
您好，当您看到这封信时，也许我已经不在了。欺骗了您，真是无脸面对您。
恕我不能向您解释其中的缘由，希望您能理解体谅学生的苦衷。
您是我最敬重和感恩的老师，能当您的学生，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荣幸。
学生这一生命运多舛，总是不得所愿。年轻时抛弃了家乡的妻女，来到城里上学，却因被人骗走钱财，只能到工厂务工谋求生路。寄人篱下，连租房都是困难的。
生活所迫，为了解决住宿问题，只能另娶妻子，但也非良配！
我志愿上学求知，却也她被多翻阻挠，她命我赚钱养家，可那继子非我亲生，心有不甘。终于如愿，重进学堂，勉强维持的家庭关系也土崩瓦解，日日争吵，不得安宁。
回想走过的路，最对不起的就是家乡待我如珠如宝的妻女，悔不当初，不能常陪伴在妻女身边。
林老师，学生没脸再求您一件事，这些年，我偷偷存了一些钱，放在一村屋的地窖中（地址我附在下面）。您知道我已再 婚，不便再见前妻，也没脸再见。希望您能帮我把这些钱交给前妻（地址同下），帮助她填补一下家用，希望她和女儿的后半生能过得安乐，也算我这个做父亲的一点心意。
学生不胜感激！
愿老师身体健康，家庭和睦！
学生：李成伟”
信的最下方附了李成伟说的两处地址，都不在本市。
林宇生缓慢地合上了书，并没有责怪李成伟的诚心愚弄，反而怪自己太小心谨慎，这么久才看到这封信，辜负了李成伟的嘱托。
信读完了，林婕却看迷糊了。
李成伟费了这么大的周折，又是编故事又是用药水涂抹掉字迹，只是委托父亲帮前妻带些生活费。
怪人做事也诡异，把钱直接给父亲林宇生交付就行啊？饶了这么一大圈，这明明是费力不讨好啊。
难道精神不稳定，连智商都变低了？
做事不按常理出牌？
离开了林宇生的家，林婕还在钻牛角尖，想不通李成伟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求着张硕帮忙分析，对方却答复了一句：“我是继子，原来他的心从未放在家里。”
林婕愣住了，试着理解张硕的心情，他最敬重喜爱的继父，也让他失望了。
“也许李叔叔对你的疼爱是真的，只是觉得对不住前妻和女儿！”林婕知道安慰没有说服力，但她希望张硕能看开，求得不得的爱是常态。
“怪不得他和我妈感情那么差，原来他们只是互相利用罢了。李叔叔娶了我妈只是为了省房租。多可笑，我是自作多情，以为他真的喜欢我？！他从未对我说过还有一个女儿。”
谈到李成伟的女儿，林婕好奇心又被勾起来，“你说，李成伟和前妻有一个女儿就那么见不得人吗？给前妻母女一笔钱而已，自己想办法送去就行了，非得搞得这么鬼祟？”
“那笔钱见不得光！”
“见不得光？”林婕不懂，第一时间想到了家庭纷争，“你妈妈管钱管得很紧吗？”
“以前想不通的，现在全部联系起来了。你说的没错，李叔叔是故意装疯卖傻的，来博取你父亲的同情和好奇心。”
“博取我爸的同情心？他又不是精神科医生，从他身上又得不到好处。”林婕越听越糊涂，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我和你说过，我亲生父亲因抢劫被判了无期，那笔赃款一直没找到。”
“那又如何？和李成伟装疯有什么关系？难道他是同谋？”
“我一直不明白，我妈为什么那么在乎照片，那么恨李叔叔。恳求孟荣要回照片，烧掉了李叔叔所有的遗物，多年来提都不愿意提他。喝醉酒后对李叔叔也全是憎恨和埋怨，被我逼问急了，不愿意让我知道我亲生爸爸是盗贼的事，随便编了个故事侮辱李叔叔。被她的话误导，我恨了林教授这么多年。”
“也许，我亲生父亲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利用探视的机会，让我妈把照片带了出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笔没找到的赃款就藏在了照片处。”
林婕后脊背一阵发凉，听明白了张硕的意思，“照片里照的是藏钱的地址？”
“应该是，我妈应该知道那地方！”
“可照片却意外落到了李成伟手中，他先拿走了钱，并把钱换了个地点，重新藏了起来。”
“接着他利用我父亲的同情心，装疯卖傻地讲了一个离奇的故事。他知道我父亲是个学痴，最终会忍不住打开那本有诅咒的‘奇书’，窥伺里面的‘秘籍’。这样李成伟拖延时间躲过了风头。几年后，利用我父亲把那笔赃款安全地送到妻女手中，谁也不会想到那笔钱的来源。”
“李成伟真是下了盘谨慎的棋，方法是他教的，除了我父亲没人会发现书中隐藏的信，即便我父亲在他出事后把书原封不动地交给警察，也看不出问题的，真是‘用心良苦’啊！”
“可他唯一想不到的就是我父亲太实在了，真的相信了他的胡说八道，把书藏了十几年，一眼都没偷窥过。”
“是啊，千算万算，钱还是没落到妻女手中！”张硕伤感地叹了一口气，木然地看向远方。
“李成伟是机关算尽早打算好了，死也不把钱交出来。他怎么预知会出事的，难道？”林婕欲言又止，接下来的话说出来不合适。
“我妈知道钱被李叔叔私藏了，合谋孟荣杀了他？”张硕替林婕说了心里话。
林婕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安慰，“我直觉不会是他们俩做的。”
“直觉？不是他们又会是谁？”张硕苦笑，他的心麻木了，多丑陋不堪的结果都不会再影响他。
“如果你母亲早知钱是李成伟藏起来了，为什么跑离家那么远的地方与他谈判？”
“也许是为了掩人耳目，造成李叔叔自杀的假象。”
“好吧，这条成立。可李成伟死后，你母亲为什么又要拿走照片，既然她已经知道钱被李成伟挪走，拿走照片就没意义了。钱还没拿到，就把人推下楼，这不符合常理啊！这么看，孟荣也并不清楚照片背后的秘密，要不然不会一枚金镯子就把他打发了。”
林婕继续分析：“也许只是凑巧，孟荣和你母亲到了现场。被你母亲发现丢失的照片在李成伟身上，为了拿回钱，求孟荣把照片还给她，没想到钱早就不见了。”
张硕觉得林婕说得有点道理，可他没脸帮郑莲香辩护，论作案动机来讲，他母亲确实有重大嫌疑。
见张硕不作声，林婕又补充，“如果你母亲早就知道李成伟藏了照片，怎么会轻易让他离开家呢？死缠着也要逼他把照片交出来啊!你别忘了，李成伟出事前的几个月，一直住在我父母家。他把书交给我父亲保管后，还在我家住了一个多月呢。书里的信很明显就是交代后事了，后续要发生的事他早就做好准备了。”
张硕再次沉默，此刻他的思路也堵住了。
难道李成伟真的为了吞并那笔钱，选择了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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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这样看来，李成伟真是自杀的？”
林婕的想法与张硕不谋而合，被害人“阴谋论”了这么久，又重新回到了起点。
“我想查查那笔钱，不知还在不在？”
“李成伟藏到地窖里的钱？很远的，我们赶过去最快也要明天，时间不够用的。”
张硕一边拨电话一边向林婕解释，“我大学同学正好在那城市工作，委托他查一下，用不了多少时间。”
张硕很快打通了同学的电话，向对方解释了一下，对方很爽快地答应帮忙。
没得到结果前什么都做不到，两人只能找个暖和的地方等候，天渐渐黑了下来，对方也没给张硕带来任何消息。
张硕摆弄着手里的车钥匙，啪塔啪塔地像是在倒计时，时刻提醒他们俩时间不多了。
“我觉得李成伟不会自杀的！”林婕打破了彼此间的沉默，半天都没过去，她先推翻了自己的结论。
“为什么？”张硕否认了，想来想去没有别的可能。
“理由很简单，自私的人不会为了别人的利益而放弃自己生命的。”
“又是直觉？”张硕无奈地笑笑，他学了多年刑侦理论，没办法像林婕的一样，天马行空地发散思维。
“我很会观察人的，做设计这一行，可不是凭设计师的灵感，按着自己的喜好来做事的。做久了，想要设计令甲方满意的作品，先要了解甲方的诉求和性格特点，这样才能设计出让他们满意的作品啊！”
张硕不懂这些，人心难测，能这么容易观察，世间早就没那么多烦心事了。
林婕见张硕木木的，不太感兴趣，耐着性子，掰着手指头一条条给他分析：“我虽然没见过也不认识李成伟，可你看他做过的事。”
“第一，为了‘功名’和家乡的妻子离婚，抛弃女儿，多年来不管不问的。为了博取你的尊敬，隐瞒婚史。”
“第二，快速解决租房问题，努力讨好女房东和她儿子，顺利结婚，住房问题解决了，义务也不想尽了，和妻子争吵不断，不工作养家，为了躲避烦恼，直接搬到学校的宿舍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