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春(重生)——弥萝【完结】
时间:2023-05-13 14:38:29

  当那碟牛肉要见底时,一锦袍男子近了他们的桌子,低声向秦墨初,“秦少爷。”
  秦墨初眯着眸子打量他,发现?面生得很?。有些?警惕,但是不多,南境他的地儿,皇子来了也得让他三?分,需要怕什么?
  “我是,你是?”
  锦袍男子:“我是天鸳商行的老板,赵涵,受为善茶楼的孙老板所托,将这一万两银票交与?四端先生。”
  说?话间?,他从衣衫内袋掏出了一个信封,递到秦墨初三?人的视线之中。
  延礼盯着那信封看了数息,第一次看向这锦袍男子,“我不识孙姓老板。”
  锦袍男子笑着:“孙老板说?他是友非敌。先生若是不信,可向初夫人和初家小姐询问。”
  “孙老板只是想借您的手为南部水患尽一份力,因为他也是南境人。”
  秦墨初听完,难免好奇,“南境之人?他叫什么?我说?不定听过。”
  锦袍男子低声,音量限于这一桌能听到的程度:“孙老板,名?唤孙行舟。”
  延礼和楚昭和或许不知孙行舟之名?,秦墨初一个南境霸王却是再清楚不过了。孙家,南境声名?赫赫的书?香门第,这一代家主?孙为善,南部大儒之首。若是没有那场闹剧一般的杀戮,孙家嫡子孙行舟将是南境最耀眼的少年,连他,是无法压制住他的光芒。
  正唏嘘,延礼已?是看向他。只言未发,秦墨初便知晓他的意欲,答曰,“确实是南境人,也大几率,是友军。”
  灭孙家的种种证据都指向了四皇子,他不信孙行舟会和他们有牵连。
  这话一出,楚昭和便伸手接过了信封。
  延礼则望向锦袍男子:“替我多谢孙先生,他日若有需要相帮的地方,四端必定全?力以赴。”
  锦袍男子应下,随即离开。
  等他走到没影儿,楚昭和拆了信封,仔细瞧了里面的银票。一清点,十张千两的票据,扎扎实实地万俩。
  他脸上?的喜悦明晰, “这孙行舟,真奇兵。”
  秦墨初对两人说?,“是个极可怜的人。”
  后面细细说?来,孙行舟千里赠白?银万两的目的也隐约显露,“你说?他会不会是想借你的手除掉城里的那位四爷?毕竟......”
  知晓了详情的延礼也如是想,但他不曾生恼,一点都没有。某种程度上?,他是理解孙行舟的,甚至能量化?孙行舟对四皇子的恨。
  因为他也曾那样恨过乔明灿。
  另一方面,孙行舟今日的举动,夏夏多少参与?其中。她应该是想他帮孙行舟的,既是这般,他日时机成熟,他帮他一帮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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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色一寸寸蔓延开来,直至将整个皇城笼入其中。初夏随着父亲前往景华殿。宫宴装束总是要较寻常隆重华丽些?,当下,初夏内裹了袭月牙白?的柔缎长裙,外?面披的仍是御赐的云眠纱,薄如蜻蜓羽翼,至柔美的茱萸粉。宫里贵人众多,太艳丽不妥当,太素又不符合她的身份和当下场景。取中,最为妥帖。
  悬于她手腕上?的玉镯发髻上?的步摇,全?都是外?祖郁老专门请师傅,耗费时间?以月年计手工打造出的。矜贵,精致,无声轻晃中,世家贵女的底蕴和底气氤氲开来。也在向皇家昭示:皇家给得起的,初郁两家也能给得起。入宫,只为安皇家的心只因问心无愧,并?不是想从皇家谋得什么。
  当娇贵的人儿踏入景华殿,殿内几乎所有的目光都落到了她的身上?。其中最是灼热的一抹当属闵延清。
  三?年了,她终于踏入了咸佑,将要长久地呆在他的视线之中。
  这三?年来,他的梦也越来越完整。
  在那个梦里,他看到初夏为他筹谋数年,最后死在了京郊的一座小院落。那座小院的门匾,刻了二字,【叩风】
  他字聆奉,与?这风谐音。
  她到死,都还惦记着他。
第44章
  “臣初明川。”
  “臣女初夏。”
  “拜见陛下, 陛下万岁万万岁。”
  进?了大殿,初明川和初夏目不斜视地往前, 片刻后, 停在了帝王的长?案前,行?跪拜礼。
  惠帝的面容难得?有笑意?显出:“平身。”
  话落,又温声叮嘱了句, “今日家宴,不用局促。”
  “家宴” 二字,让与座众人瞧出了帝王对初家父女的着?重。自昭妃去后,他再?未提过家宴二字。或许是觉得?自己早没了家,又或许是对这家里的一些人失望透顶, 懒得?再?相与。这般场面, 当真有些讽刺, 明明他们这些人才是帝王的亲人......
  初夏不用细看, 便知众人心?中想法。然面上, 分毫未显。她谢恩起身, 随着?父亲落坐。帝王左侧第?一张桌, 玄钺以左为尊, 地位超然。
  对面, 坐着?的是娴妃娘娘和亲子二皇子,还有一直养在她那里的大皇子。哥哥是平西王,又抚养了两位皇子,即便惠妃主理后宫, 这后宫第?一人还是娴妃。
  初夏看过去时, 唇角微微上翘, 柔丽,裹了善意?的笑意?溢出。
  娴妃回以一笑。
  她的右手边, 二皇子也笑得?跟朵花儿似的。
  大皇子瞧见了,小小声说他,“笑成?这般,别?把人初姑娘吓到?。”
  这一句,将娴妃的目光引到?自己傻儿子身上,看了数息,轻轻骂了句,
  “也只会傻笑了。”
  闵延I:“......”
  忍了忍,没忍住,脸一偏,望向?母亲和大哥,“那是我朋友,见着?朋友我笑得?灿烂些都不行?了?”
  娴妃娘娘眼底掠过诧异,很微弱的一缕:“哟?你还有朋友呢?初家小姑娘一直呆在北境,你是怎么和她成?为朋友的?”
  闵延I:“昨天。”
  看娘亲和大哥还是不信的样子,他是真的气着?了,开始撂狠话,“等着?,我会让你们知道我不是只会傻笑。”
  “傻笑” 二字一出,他意?识到?不对劲,当下就想挽救,结果晚了。娴妃和大皇子都掩嘴笑了起来,仿佛是怕自己笑得?太大声失了仪态。这一桢桢落入初夏眼中,不用细想,她便知是二皇子又造出了什么乐子。
  她的嘴角也因为这个念头轻轻上翘。美?人含笑,即便是极其微弱的一抹,也是清丽万分,能够轻易牵绊住人的视线。
  初明川自然也是瞧见了女儿和对面的互动,压低声音问了句,“昨日见过二皇子了?”
  这话,并未让初夏多诧异的。她周围的那些人,谁也不会对初明川隐瞒什么。只要他问,他就能知道。只不过初明川忙得?很,很少管日常琐碎。
  眼下,初夏撤回目光,迎上了父亲的视线。她笑着?,“是,昨日在为善茶楼用膳时他有过来。”
  停顿两息,补充道,“是个妙人。”
  初明川听完,不知想到?了什么,低低笑了声。
  初夏不明所以,伴着?长?睫毛轻扇动,“父亲笑甚?”
  初明川笑未敛,“都说外?甥肖舅,怎么到?了平西王这,完全不是这样?”
  初夏:“......” 别?说,还真是。
  跟父亲说了会儿话,初夏的注意?力彻底被?带偏,她再?未往对面瞧。她不知道,她的这般反应被?惠妃解读为差别?对待,眸光趋冷。
  随着?初家父女落坐,此次家宴人算是齐了。多乐受了帝王的眼色,离开了片刻,回来时,美?酒佳肴一样一样上桌。各种香味糅合在一起,一寸寸充斥此间,无论台面下存了什么心?,这一刻氛围是不错的。
  酒一上桌,帝王还没落令开动,那位百无禁忌的二皇子便自斟自满地喝了三杯。离得?这般近,帝王想装看不见都难,他当即皱起了眉头,不甚明晰,但于坐的哪个不是擅于察言观色的主儿,看到?此情势,都觉得?二皇子危。但这不是活该吗?平时也就算了,今次有朝堂肱骨在场,还是帝王未来亲家,他能容得?下才奇怪了。果不其然,帝王在凝了他须臾后,便冷声开口,“胡闹什么?”
  直接斥责,并未有因为初家父女在而给他留面子。
  不想,闵延I等的就是这一声,于众人凝望中起身,踱出位置。末了,跪倒在了帝王面前,额头贴实地面。十数息后,他抬头,俊脸冷肃,惯常的随性再?寻不到?。
  “父皇。” 他低而由衷地唤了声自己的父亲,饱含在里面的情绪令人动容。
  这一声,似带着?神妙的力量叩动了惠帝藏在层层冰层下的心?。心?脏应激跳动了一下,比寻常沉了许多。这般异动让惠帝意?识到?,他伤痛时,他的二皇子也未见得?好。他也是无辜,孽不是他造下的,却在一夜之间失去了父亲的笑和宠溺。愧疚开始泛出,高坐九五至尊之位的男人也是无法抑制,也因此陷入了沉默,没再?继续骂这个孩子。
  闵延I经由惠帝的反应,心?知父亲心?里还是有他这个儿子的。或许更应该说,他一直在尽力的爱他守护他。不然,他怎能一次又一次出宫玩耍,就算同城中纨绔打架大荒唐,都不曾真正受到?责罚。
  当这些念头夯实时,他禁不住弯了弯唇,似儿时那样,对着?父亲笑。
  纯粹,饱含了对父亲的敬重和爱意?,“父皇,儿臣方才喝酒,是想借酒壮胆。”
  说完,再?拜,“儿臣有喜欢的姑娘,想娶她为妻,请父皇为孩儿赐婚。”
  目光在闵延I的头顶心?停了会儿,惠帝才开口,“哪家姑娘?”
  闵延I:“北境洛氏,家中只剩她一人。”
  这话一出,惠帝和众人终于知道闵延I为何要喝酒壮胆了。皇子正妻,几时也没有平民?。他的请求,若成?了,就是在破例。
  只是惠帝,似乎并未有生恼,微怔过后,他凝着?闵延I,低而柔和地问道,“你可?知,有时候差异是可?以杀人的。”
  一个平民?女入了皇家,她之后所有的经历都是崭新的,她必须从头开始学习、适应。成?功了,是幸福。可?若是失败了,轻则生出一对怨偶,重则,赔上一条性命。
  “你能受得?了,心?爱的女子因你而死?”
  闵延I很难说清楚父亲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说出这些话,但有一点,他很确定。这些话是淬了浓浓伤感的,仅仅是贴着?他的耳,他的心?就开始生疼。他不禁有些恨伤死昭妃和七弟的人,本来,所有人都能幸福的。
  暗处,他艰难地压了压情绪。
  “她不会死!我会护好她,也笃定她会为我勇敢。她是我见过,最有韧劲儿的姑娘。”
  “求父皇赐婚。”
  “孩儿想像寻常人家的儿郎一般,婚姻得?父母祝福。即使外?出开府,也有家为归处。”
  话到?这里,娴妃那双漂亮的眼儿开始泛泪,她的这个傻儿子,这回,还真是叫她这个做娘的刮目相看。想儿子幸福的念头让她再?也坐不住了,她也出了位置,末了,跪在了孩子的身旁,面向?惠帝,
  “陛下,臣妾入宫至今,一直谨守本分,认真教养两位皇子。家兄多年来一直镇守西边边境线,不敢有片刻松怠。我们从未向?陛下索要些什么,今次,请陛下看在过往种种的份上,允了I儿。”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你我都该知晓,爱意?这东西同地位家世无甚关系,有就有,没有就是没有,半点勉强不得?。”
  “陛下,I儿他也是你的儿子啊。”
  娴妃出面,甚至不惜搬出兄长?,等同于众目睽睽之下,将帝王架到?了高处炙烤,多少有点持功逼迫的意?思。搞不好,她和闵延I都要挨罚,但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她这辈子算是完了,她必须让她的孩子幸福。
  哪怕,是要拼命。
  初夏静静地看着?,某一瞬,她忽地凑近父亲,轻声向?他,“爹爹,可?否帮帮二皇子?这洛姑娘,我救过她,是个极好的姑娘。”
  初明川凝向?女儿,稍许静默,他低唤“陛下”,随即走出了位置。
  朝惠帝行?了躬礼,他抬眸面圣,“这洛姑娘是北境人士,同初初有些渊源,内子也很喜欢这姑娘。若是陛下和娴妃娘娘肯,我和内子可?收她做义女,让她以初家二姑娘的身份出嫁。”
  “如此这般,二皇子能得?偿所愿,臣的初初未来入了宫也能有亲姐妹照应着?。臣和内子远在北境,也能安下心?。”
  “臣求,陛下恩典。”
  这般提议,像一个台阶,适时的来到?了惠帝脚边。
  这时候,大皇子也出了自己的位置,为弟弟求了父亲。
  惠帝原是有些犹豫的,至此,也未全然散去。但,被?儿子和重臣妃子用期待着?目光注视着?,他心?里久违地生出了零星暖意?。
  终归,还是有人中正善良的活着?。
  长?久地冷滞过后,惠帝下旨,“宣初家二小姐入宫。”
  圣谕一出,洛西便是实打实的初家二小姐了。
  谁,也不敢置喙。
  话落,望向?娴妃,“等来了,你也来见见。”
  娴妃错愕过后,忙不迭谢恩,“臣妾谢陛下!”
  直起身后,发现自己那傻大儿还发着?愣,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打,“还不谢谢你父皇!”
  “是不是不想要媳妇儿了?”
  刚有多为着?儿子,现在娴妃就有多嫌弃。此刻动手,力度落足了。闵延I当即回过神,他的脸上终见笑意?,
  灿烂,由衷。
  他朝着?惠帝猛嗑了几个头,边嗑边道,“儿臣谢父皇,儿臣一定好好爱妻爱家,再?不让父皇操心?。”
  惠帝:“......” 不让他操心??他怎么有点不敢信呢?不过罢了,终归有一个人能得?到?幸福,不至于全军覆没。
  事至此,也算是完美?收尾了,参与了的众人心?神略松。哪知那二皇子,竟跪着?转了向?,朝着?初明川,中气十足的一句,“岳父大人。”
  初明川嘴角抽了抽。
  一时之间,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耿直惯了的人,忧愁很难掩藏,落入初夏和娴妃大皇子等人眼中,皆是没能抑住笑,
  娴妃面上亦是笑着?,明润柔和,可?心?里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心?湖的水染了她的激动,跌宕起伏。
  二皇子亲事定下,这意?味着?平西王一系退出了夺嫡大战,而初家,出了两位王妃,势必会更加的低调。其他的几个皇子也是如是想,是以事定以后,皆上前,无论真情还是假意?,殷勤祝福少不了。
  当晚,初夏随着?父亲出宫。简单洗漱,她倚在床头,身旁,吟月三个忙活完了,坐在那儿唠嗑。初夏没参与,可?她很喜欢这般气氛,是前世她求都求不来的。
  过了好大一会儿,初夏忽然掀开被?,是想下床的样子。
  吟月察觉,赶忙簇过来伺候,“怎么了?想要什么,奴婢去弄就好了。”
  初夏借着?她的力道站起来,走下床前横塌,吟风已经递了披风过来。吟月给她裹实了,好奇心?在短暂地停歇后复燃,“什么事儿?”
  初夏:“给延礼写信。”
  吟月:“那就写吧。” 自从上次,狼崽子二度救了自家小姐,吟月再?未说他一句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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