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也有真情实意?的。
比如咱们?这位百无?禁忌的二皇子,他先是问父皇他能不能和七弟坐。得到应允后,他就拿着自己的杯盏坐了过去。速度快得哟,一眼就能瞧出他的急切。
惠帝看着这傻儿子,不禁失笑,“你这又是唱的哪出?”
这话,将此?间所有的目光都带到了他和延礼的身上。可这两个?,一个?冷一个?脸皮厚,浑然不在意?。
二皇子未经思忖,答曰,“不瞒父皇说,几年前七弟还在荔山学艺时,我?就见到过他一次。那武艺,当真让人惊叹,当时我?就起了想?同?他学武的心思。”
“前些时日,城中文武斗,儿臣又见识了一次,就同?七弟提了想?拜他为师的事?儿。”
这般走向堪称稀奇,连帝王都得了些趣儿,目光锁着两个?儿子,“结果如何?”
二皇子:“七弟拒绝了。”
紧接着,“他不仅拒绝了我?这个?做兄长的,还推开了我?,说我?挡了他的路,让我?让让。”
惠帝笑开来,“那你到底有没有挡他路?”
二皇子:“......挡了。”
惠帝:“挡了你还说什么?换个?人挡了他,他可能就要出拳了。”
二皇子想?想?也是。另一方面,他瞅着父亲心情似乎不错,想?出了个?绝妙的点子,“父皇,您代儿臣同?七弟说说?”
惠帝想?都没想?,就是一句,“你们?兄弟间的事?儿,自个?儿解决。”
如意?算盘没打响的二皇子忍不住想?,小七回来了,他这个?二皇子顿时就不香了。但指着他就这么放弃,那也是万万不可能的,席间,几次三番找延礼说道。旁的人经历此?番,定是烦极应了,但延礼并未有。
因为,他遇到过更烦的人。
武痴,初家三郎。和他一比,二皇子这位皇兄也是担得起克制二字的。
这一晚,帝王令延礼择日搬进宫。
居明裕宫,太子寝殿。连特别清扫都用不着,只因静逝的时光中,每日都会?有专人去清扫,定期维护。帝王从?未接受过他的孩子已经逝去,执念深重。没想?到,天道并未彻底舍弃他,给他留下了一缕救赎的光。他的小七,明裕宫的主人回来了。同?时下达的命令还有:太子闵延礼从?明日开始早朝,参与议政。
他遗落民?间十数年,现如今,阔步走,也能弥补。或许辛劳,经历了无?数孤寂,受思念搓磨,但结果是好的。
从?这一刻开始,他能守护住想?守护之人,爱自己所爱。
从?这一刻开始,清算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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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天三十四年。
进到八月,咸佑城每日都在被烈日炙烤,暑意?至浓。
孙行舟这个?名字在贡院传开来。
源于州试报考,表单上有专门?的家世考察。孙行舟的表单中父亲那一栏,写下了“孙为善”三个?字。籍贯,南境明州。
孙为善是谁,或许有人不知,但能入贡院就职的人,多少?都是有些学问的,怎么可能不知当世大儒之名,没读过孙为善的诗和文章?
在加上明晃晃地【南境】二字,不用查,都知怎么回事?了。唏嘘之余,也专门?讨论了他考试资格的问题。
结果是:就算孙为善死在青楼之事?是真,那也是德行有亏,他并未有犯法,律法并未限制其子女的任何权利。孙行舟是可以参与州试的。
贡院院长终是在他的考试证明上签名,盖了章。此?举意?味着,曾百般回避名利场的孙家,如今主动踏入。结果如何,还未知,但期待看到结果者众。那可是南部,帝国最富庶地域最有才华的家族的嫡子。
他的学问到了那般地步,很快能见分晓。
考试证明在一傍晚抵为善茶楼,四皇子也从?探子那里得知了消息。听?完,一声冷笑。良久后,他低声道,“去趟贡院,告诉陈院长这人德行有亏,不宜参与州试。”
没有任何证据,只是位高权重者一句话。他万分轻慢,并且笃定这事?儿会?以他的话作结。
“另外找几个?人,去为善茶楼坐一坐。”
探子和相关人等领命离开,只是这一回,结果并不像四皇子想?象中那么顺利。去贡院带话的,连陈院长的面儿都没见着,报了四皇子的名字都没用。私问缘由,贡院中人答:陛下令太子监管此?次秋试。前些时日,太子殿下亲至贡院,明令秋试结果宣于众前,贡院和相关部门?不得接触任何会?影响考试公正性的人和事?儿。违令者,轻则挨板子重则官位不保。
明令禁止,有人愁,欢喜的也不少?。
就拿陈院长这样的大能来说,他其实是不太愿意?受制于各方势力?的,但身在官场,他不得不。眼下有太子在面前顶着,还是那样强势说一不二的主儿,他乐得轻松。如此?这般,真正有才能之人才有机会?浮出。
末了,那人还是提点了前来带话之人,“若是要见,可让四皇子同?太子说道说道。”
带话的人心想?:谁敢惹那杀神?呐。现如今,他不止是荔山正统那样简单。
他是能做这片江山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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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善茶楼中,来了几个?锦袍的年轻人,初时,和寻常客人无?异。久了,就能看出异样了。不是说这茶味有异,就时这点心太过甜腻,配不上外面给予的至高评价。
孙柔香不想?同?客人起争执,始终耐着性子换茶荐了新的点心。只是她的忍耐,并未让这些人收手。在店小二又一次上了壶新茶时,桌旁一人尝都没尝,就说这茶差极。愤怒之下,提起壶,笔直地砸向了孙柔香。
壶盖迸开,滚烫的水溅开,店小二离得近,被烫得嗷嗷叫。再来,就是柔香了。危急时分,有人似风掠至她身旁,扣着她的腰将她带开。她嗅到了熟悉的气息,荡开的心绪归于安稳。
紧跟着,温柔含笑的声音响起,“各位不喜这店中茶点,换个?地儿便是。这光天白日里,恶言打砸是何道理?”
不用细听?,柔香都知道是初夏的,那个?金尊玉贵的姑娘,未来太子妃。
伴着话音宕开,她步入为善茶楼。
妆容与衣饰都素净得很,可无?人能忽略她,以及她的言语的分量。
当堂内目光尽数倾注于她身上时,她又道,这次,声音冷了些,“是这玄钺无?王法,还是诸位,自诩帝都权贵子弟,目无?法纪?”
第64章 大结局(上)
“你谁呀?”
“哟, 哪儿来?的小美人?就算你生得美,王法也不是你能论道的, 知?道吗?”
“和爷回去......”
一怔过后, 轻佻话音接连着漫开。只是很快,就给秦墨初一声冷笑给抡停了。砸茶壶的那狗东西朝着秦墨初,“笑什么呢, 秦少爷。你别?忘了,南境才是你的地儿?” 意思在这闹,他还不够资格。
秦墨初:“笑什么?笑你脑子不好使?,眼睛还瞎。”
这一骂,没有任何悬念地激怒了那一桌子咸佑权贵子弟。
“你说?什么呢?”
“秦墨初, 和个商女?勾勾搭搭, 你就这点出息了。”
.....
秦墨初没再搭理, 嫌丢人。他堂堂荔山高徒, 南境首富之子, 未来?左相, 犯得着和群恶狗计较?他空出的那一只手一抬, 东宫禁卫官卓明轩进了茶馆, 他身后, 还跟了几名宫廷禁卫。老百姓不识他,但在内廷,他的声名赫赫,各方面?仅次于明桦的存在。这一桌子的权贵子弟一眼便认出他来?。
卓明轩向初夏和秦墨初微微颔首, 既而冷目扫向几位权贵子弟, “当众对太子妃无礼, 拿下。”
“若反抗,一律武力镇压, 后果?诸位自负。”
说?话时,一众禁卫尖刀皆出鞘,威压凛然。
此?间一片哗然。
“那仙女?一般的人儿竟是太子妃?”
“初将军嫡女?。”
“怪不得说?话这般有气势!”
“今天这波真的解气,也该有人出面?收拾收拾这批太子/党了。”
“呸,和太子丁点关系都没有就敢称太子党。太子爷也没他们这般嚣张。”
“太子爷是四?端,孟大人亲手教出来?的,肯定是亲民的。”
“那肯定的,你看太子妃的态度就知?道了。”
议论声中,那一桌权贵子弟顿时蔫成了干菜。有些,在心?里咒骂四?皇子。为善茶楼背后不止有秦墨初,还有太子妃初夏。
还有,这新上任的东宫禁卫官怎么跑宫外来?了?
他们的疑惑注定无人替他们解答了。
这一桌子的人被卓明轩带走后,此?间有掌声响起,如夏雷涌动。孙柔香回过神来?,赶忙找位置,招呼一行人过去坐。期间,吟月没忍住,问了秦墨初,“刚那是谁啊?怪威风的。”
秦墨初:“东宫禁卫,负责太子和东宫安全的。”
吟月:“!”
秦墨初这时看向初夏,“太子武功冠绝天下狠名在外,谁敢惹他?这般情势下,总要给东宫禁卫找些事儿干。”
“保护太子妃,原也是他们份内之事儿。”
几句话下来?,众人皆被说?服,这茬轻易过了。不想,趁着众人关切柔香时,秦墨初稍稍凑近初夏,以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低微音量,“太子妃,想不想听太子原话?”
初夏睨他,还在思忖如何应答,秦墨初的话音再度响起。
“太子原话是:那是孤的命,护好了。”
瞬息之间,初夏甜J了心?。
这狼崽子,怪会哄人开心?的。
*
卓明轩将几个权贵子弟压到了咸佑府衙,交由咸佑主官秦煌处理。近傍晚时,秦煌收到了太子密令。
【打,直到有结果?。】
这话含糊得很,秦煌不知?道他们这位太子爷想要什么样?的结果?,但他都说?了,今儿无论如何都是要有个结果?的。
当即下令,“打。”
衙役领命离去。
刚开始,这几人还骂骂咧咧地,搬出了一堆声名显赫的大人物?妄图逃脱责打,结果?执行板刑的衙役回了句,“今儿是太子爷要打你们,除非陛下和太子妃开口,否则谁也救不了你们。”
言下之意,秦大人也是没办法。诸位莫怪,莫怪。
至此?,无论是贡院还是府衙,都体味了敢出面?的太子的好。太子就是山呐,稳妥而强悍,谁也撼动不了。并且说?一不二,完全不用犹疑揣度。做好分内之事,便能收获安稳。
杀神的名字一出,几位权贵子弟深知?没人能救自己了。熬到第三十板,有人坚持不住了。他扯着嗓子嚷出:去【为善茶楼】闹事是四?皇子授意的。
冒犯了太子妃,是因为不知?。他愿意摆酒宴,广邀天下群雄,当众向太子妃致歉。消息传到秦煌那里时,板子终于停了。其他几人羡慕极了,纷纷应和了那人的话。最终这些人,都在证词上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翌日早朝,太子便在殿上参了四?皇子一本。
当众问他为何要干预秋试,针对一名普通考生。又问,为何要指使?几个权贵子弟去该考生家中经营的茶楼闹事?
帝王震怒。
四?皇子企图粉饰太平。
然,太子不允,他对帝王和一众朝中肱骨大员道,声线一如既往冷淡,“此?次秋试考生众多,四?皇子为何偏要针对孙行舟?”
“是因为他的父亲是孙为善,过往屡次三番拒绝四?皇子入仕的邀约,最后赤身裸/体死在了青楼之中?”
“是因为明州的一把火,没能将孙家人彻底烧成灰烬吗?”
四?皇子恨死这不知?道哪里冒出的弟弟,几乎咬牙切齿。只是这面?上,他依旧冷静,一副我没做过所?以无畏的姿态。
“就算是太子,也不能按着头?让人认罪不是?”
延礼凝着他,嘴角若有似无翘动,妖孽得很。
短暂地停歇后,他再禀,“经此?一事,儿臣深觉孙为善一案疑点重重。学识,国家兴旺之基础,似孙为善这般举世闻名的大儒,无论他在朝在野,都该善待。”
“如今他身虽死,但他仍有后人在,或许未来?入仕,为国为民。儿臣恳请父皇准许儿臣调阅相关卷宗重审此?案,宁可多费心?神,也不能让天下有学识者寒心?,让民众失了安全感,担忧自己有朝一日逆了权贵便要横死。”
太子出面?后,几位文官先后出列,皆道,“臣以为太子所?言极是。”
惠帝的目光在对峙的太子和四?皇子身上停了停,转向陈三善,“陈卿,你怎么看?”
陈三善出列,作礼禀道,“陛下,太子爱民,这是国之福啊。”
什么意思,很清楚了。
太子主动要介入一案,于情于理都该允。
若真有冤,能让冤者昭雪,也能让太子借此?案积蓄民意。就算是太子错判了,他有这个心?,无论是陛下和朝中肱骨也该支持他。因为这是未来?帝王涉/政的第一步,以最正确的方式迈出了。
惠帝:“传孤旨意,重查孙为善身死一案,由太子全权负责。”
满朝文武,众皇子皆道,“陛下圣明。”
话落时,延礼朝向四?皇子,以他惯有的冷淡腔调,“据眼下种种证据,四?皇子属于本案嫌疑人,从这一刻开始,烦请四?皇子在外出前,向咸佑府衙报备。”
四?皇子:“你......” 想扭下他头?的心?都有了,可如今他是太子,深受父皇喜爱,背后不止有荔山,还牵着北境。认真计较起来?,西境跟他也有渊源。一个没娘的野孩子,凭什么能得到这么多。可他再愤恨都好,都不可能在朝堂上宣泄。
但这事儿,没完!
闵延礼,这场夺嫡之战还没完。
当夜,孙行舟得到了消息。太子现今长居宫中,想见面?道谢,难如登天。他和妹妹只能朝着明裕宫所?在的方向行了大礼,额头?在地上嗑了一下又一下。
太子所?做已远超了他所?承诺的。
他和妹妹甚至都不需要再去寻证据了,由上而下,势不可挡。真相,已近在咫尺。在这种情势下,孙行舟参不参加秋试都不重要了。但他,仍然决定照着计划参与考试。只是这目的,再不是为父伸冤了,是身为男儿,有能力,当为国为民。
他也可以像闵延礼,秦墨初和楚昭和那般不是吗?他有能力做得和他们一般好!
时间进入到八月尾,孙为善一案有重大进展,取得了足以定案的证据。延礼作为本次案件主审,必定是要走一趟的。
秦墨初随行,一是可以回南境探望父母,二是,因为孙柔香的关系,孙为善三个字之于他的意义大不相同。为了安柔香的心?,这一趟他避不开。
临走前一晚,延礼久违地带着初夏上了屋顶。
叩风园的屋顶。
他叮嘱了许多,就差把不放心?三个字镌刻在了额心?。
初时,初夏皆认真应了,次数多了,她禁不住失笑,纤白?的手贴着他的脸颊,稍许摩挲,忽然捏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