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满打满算就大半个月。至于这般吗,太子爷?”
此?举,但凡换个人实打实的大不敬。然,做出此?举之人是初夏,它只会让一部?分从未真正长大的狼崽子获得安全感,这些安全感护他冷静笃定促着他向上,他一刻都离不开,所?以乖软地任由她捏。
“至于,若是可以,想带着夏夏一起。”
婚期定在了来?年春,看着还有半年,但太子大婚先期准备繁复,时间虽不紧迫,却也不充裕。这种时刻,若将夏夏也带离帝都,怕是又要耽误大婚进度。
他实不愿这般。
“延礼。”
他的话一出,初夏的心?便软得一塌糊涂,她改捏为抚摸,须臾,又凑近吻了吻被她捏过的地方。
“别?担心?了,我一定会好好的护着自己。过去,我是不是做得很好?”
延礼认真思忖,发现还真是,夏夏也从未骗过他。
他稍稍安下心?来?,有样?学样?,吻了她的脸颊。
“我很快回来?。”
“远离惠妃和三皇子。”
初夏:“你不要在说?这句了,不然,我一律当你在喝了醋。”
延礼一点不知?羞的,“我就是喝了醋,你是我的。”
初夏: “......” 她到底要拿这男人怎么办了?算了,他爱念就让他念吧,除了耳朵累点儿,其他也没什么。
翌日清早,太子和秦墨初相偕出城。
两?位都是绝顶高手,也都存了早日回城的心?,是以未有带其他守卫,轻装上阵。
初夏和孙行舟兄妹一行人送他们至南城门。
孙行舟向两?人深揖:“劳烦二位为我家事奔波,此?情此?恩,行舟会永远铭记在心?。”
延礼托起他的胳膊,“好好准备秋试,等我们好消息。”
孙行舟应下。
一旁,秦墨初的手第一次落在了孙柔香的发顶,揉了两?下,撤开。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却让柔香生出了一种被深爱疼惜的感觉。
延礼最后看了一眼初夏,潇洒上马,径直出了咸佑。还没真正离开,他就在渴望归来?了。但有些事,他避不开。
若是有下一世,他绝不投身帝王家,他要做个寻常人家的小郎君,家境无需多显赫富裕,只求父母恩爱顺遂。他在父母的疼爱下长大,到了适婚的年纪,求娶自己心?爱的女?子。从此?,平凡也安宁地过完这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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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礼走后,初夏觉得日子静了许多。明明他在帝都时,也多是在宫里忙,陪伴她的时间也没有很多。认真计较起来?,就是少了每晚那近两?刻钟的共处。可她感受到了差别?,很明晰的。好在,母亲和哥哥都在,又要忙洛西和二皇子大婚的事儿。陛下,还时不时邀她入宫下棋闲聊,日子并不难过。
烦心?的事儿也是有的。
一如延礼的担心?,半个月内,惠妃已经给她递了三纸见面?邀约了。前两?次,她皆找理由推拒了。这第三封,此?刻被吟月捏在手中,许是延礼特?别?交代过了,她家这三位姑娘跟魔怔了似的,宫里来?的东西,必定会反复验毒,来?自惠妃的,更是近不了她的身。
就比如这几封书信邀约,都是验了毒过后,吟月念给她听的。念完,接着道,“不去。太子殿下说?了,必要时,可以把他搬出顶着。”
此?话一出,初夏先前的猜想得到了印证。延礼在朝她嗦了一顿后,又特?别?叮嘱了吟月三人。这人......初夏忍不住轻笑了声,那一瞬的她,是甜蜜欢喜的,温柔得不可思议。
之后,她似在思忖着什么,长久地沉默着。吟月三人也没有扰她,直到一刻,她忽地凝向了吟风,“吟风,我听闻医家有百毒不侵这种说?法,可是真实存在的?”
吟风几乎下意识地:“自然是存在的。”
可她明明没有配置过,也没有专门学过医,她到底是如何知?晓的?她又一次茫然,并且莫名其妙地想哭。之前也有过几次这种情况,她都是躲起来?消解掉了。今次,小姐和姐妹都在面?前,情绪骤然袭来?,她根本来?不及找地方躲避,“小姐,我总感觉我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记忆。”
“可是我拼命想,我都想不出。想得越多,头?越疼。”
“我想不通,若是失去了记忆我为何又记得很多的药方,知?道有药物?可以让人百毒不侵?”
初夏因柔弱惯了的吟风忽然失控怔了一瞬,温柔笑着,朝她伸出手。她乖顺走近,软馥落在了她的发顶。时隔多年,温柔软语却一如从前,
“吟风,可能你真的是忘记了,但是不要紧,只要你还活着,就保有了想起来?的机会,是不是?”
“无上医术,是多少人钻研一辈子都未必能修到的,你不够双十,便已经获得了。那教授你之人,必定是当世神医。等咸佑局势稳定些,我便差人去查,总能找到的。”
吟月和吟雪这时也来?到了吟风身边,一个攀在她瘦削的肩上,一个拉住她的手。
“小姐可是太子妃,未来?皇后,她想找一个人就一定能找到。妹妹,只管放宽心?。”
“我们尽力而为,就算想不起也没关系。你还有小姐,还有我们。是不是?”
吟风哭着道是,那样?儿是真有点狼狈,可她的心?安稳了许多。是了,就算忘记了,她还有一身医术可以救死扶伤,还有小姐和姐妹的陪伴。
这已经是大幸福了。
第二日,初夏就差人回了信,告知?惠妃,五日后她入宫向她请安。而那一天,是昭妃娘娘的生日。
帝王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消息,令明桦暗自出宫询问。
初夏安坐于小圆桌旁,神色柔和,她初时只说?了一句话,“我亦想为吾爱做些什么。”
明桦不知?细节,又多说?了些话,“何事?陛下和太子殿下都不会想太子妃您以身犯险。”
在他看来?,太子妃真的就是太子定心?神针。他宁愿辛劳十倍百倍,也容不下她受一丝苦楚。
这些初夏如何不懂,相反地,她比谁都懂。是以,想为他一博。过去多年,她似乎一直在等他,都快忘记了她最想的其实是站在他的身侧,同他并肩作战。
现如今,惠妃步步紧逼,迫她入场。不过是知?道伤了她,延礼会痛不欲生,说?不定会比他的父皇更疯。她想要故技重施,复刻当年那场意外。
这个女?子,她已经疯了。
她的存在,就是这后宫和玄钺的大隐患,另一方面?,她还大几率是延礼的杀母仇人。这般情势下,她再容不下这个女?人。
既是容不下,她便亲手除掉她。
初夏的目光因跌宕的思绪染了冷,平静重复自己的决定,“这事,我心?意已决。”
帝王听明桦回话时,奉明街深处的一座宅院中。一位锦衣男子放下了手中的书卷,凝向了来?人。这锦衣男子竟是那日登上南擂台同延礼交过手的承安府少主陈敬骥,他身旁,坐着的是东境静柏府楚烽华。
收到太子离开咸佑的消息后,他们便启身往咸佑了。
他们知?道,兑现承诺的时候到了。闵延礼甚至没有再找他们,这是对他们信息网和能力的信任,两?位少主对他这般做派非常的满意,自动自发地迅猛地动了起来?。
来?人,就是他们安放在禁宫中的一枚棋。
内侍副总管,仅次于多乐的存在,主管后宫内侍,后宫秘闻,他若想知?道就能知?道。
他平铺直叙地将初家嫡女?应了惠妃的邀约道与两?位少主听,而那一日是昭妃娘娘的生辰。
听完,陈敬骥当即望向了楚烽华,“咱们这位太子妃还怪虎的。”
楚烽华笑答:“那可是初家的嫡女?,再说?了,不特?别?,能让我们太子爷对她死心?塌地。这人还未出咸佑呢,就开始给她筹谋。”
陈敬骥想想也是,兴致也被最大限度的挑起。
“那就一道见识见识太子妃的手段。”
扶天三十四?年,九月二十,距离昭妃娘娘的生辰还差两?日。
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帝王都是阴郁暴戾,这一年,许是找回了七皇子,极大程度地缓和了他的异动,也仅限于此?了,想彻底消弭也是不可能的。
是以这日早朝兵部?急报,事关东境边界忽生内乱,有高级将领趁夜突袭芙蓉关,主动开了城门放敌深入。东境守军仓促迎敌,然,敌军来?境外四?国联合军,似永无穷尽。其他各境边界,也不同程度承压,最有可能派兵支援的南境压力最重。现下,只有东境军孤军作战,芙蓉关后的第一座城池已沦陷。
帝王被激怒于瞬息间,他冷笑,
“联合军攻我玄钺军防最是薄弱的东边,好啊好啊。”
“这朝中,到底有多少反/贼?罔顾百姓安危,通/敌乱/政?”
朝堂众臣众皇子,齐刷刷地跪了一地。
南境,宁南王夜见太子。
眼下,只有太子带奇兵亲征,方能解困局了。想来?也是天意,太子在离东境最近的地方。
精兵一万,这是宁南王眼下最大限度的支持了。
对比敌军,倾尽四?国之力筹谋多时的突袭,这数字根本不够看。
但无论如何,都要战!
为了玄钺,为了无辜的黎民百姓。
延礼朝宁南王抱拳行礼,周正的武者之仪。
“辛苦宁南王和南境军了,东边,就交给延礼吧。” 他称自己延礼,是由衷地尊敬宁南王。
宁南王欣慰一笑,浩气万千地回礼,“太子在,是帝国福泽。臣也定会守护南境,万死不辞。”
边境承压,宁南王不便久留,说?完正事,便匆匆离去。
延礼忽地侧眸,凝着一直立于他身后不远处的秦墨初,“打仗了,秦少怕吗?”
秦墨初冷嗤一声:“怕什么?那些没脑子的蛮货?”
是夜,荔山二人率一万精兵疾速奔赴东境。
荔山之上,全员罕见聚于修德大殿前,孟大人甚至不曾召唤。
“师公。”
少年人挤在了最前面?,齐齐唤着孟清梵。
他老人家终于走出了修德大殿,苏星捷和李益年陪伴在侧。他已知?东境危急,可仍是冷静柔和,仿佛那是一件不值一提的事情。凝了荔山众人片刻,他笑着,“可是想下山,抗外敌护百姓?”
一众少年郎:“是。”
那声音响亮,震天动地。
孟清梵见状,嘴角的笑痕更深了,“有你们在,这国亡不了。去吧,去找四?端和墨初。大敌当前,荔山没理由置身事外。”
欢呼声过后,一声接一声的“拜别?师公” 响彻此?间。话落,纷纷使?出轻功,如鸟似兽往山下掠去。
苏星捷看着他们,冷清不语,直到殿前空落,他忽地绕到了孟清梵身前,面?对他,躬腰行礼,“孟大人,我去看着这群泼皮猴子。”
能上荔山学艺的,都是各境天赋异禀的少年,去哪儿都能独当一面?。眼下,却成了鬼见愁苏大将军口中的泼皮猴子。
孟清梵和李益年皆忍不住笑了声。
罢了,军人心?中有军魂在烧,平日里不显,在特?定的场景,定是会喷发。谁也压制不住。
“去吧!”
“为这片江山再战一次。”
内忧外患,玄钺似沉沦于危机之中,稍有不慎,就会覆没。
初夏站在叩风园内,面?朝东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她的嘴角一寸寸翘起。
守在她身旁的吟月好奇,轻柔问了句,“小姐想到了什么?”
初夏迟延了数息才望向她,温柔而笃定,“我看到了未来?,很是美好。”
勤勉爱民的帝王,平日里不甚正经处理正事却半点不马虎的左右二相,才华冠绝天下的太子太傅孙行舟,人间逍遥仙孟大人,还有她自己一直守护陪伴她的吟月三个, 母亲,小哥哥......
她有预感,熬过这一次,灰霾必定会散尽。
上一世,饱受悲伤和痛苦的人儿都将收获幸福,携手同行,坚定地将爱和公正散播到这片江山的每一个角落。
“替我梳妆,怎么艳丽怎么来?。”
初夏轻声吩咐,再不藏锋芒
延礼平天下,那她便替他安内。
再聚时,内外大定,他们就能安心?地准备大婚了。
吟月:“诺。”
她凝着自家的小姐,她没见过皇后娘娘,但这一刻,她笃定,皇后娘娘该是她们小姐这样?的。
柔和大爱,但必要时,雷霆手段。
她亦能轻松驾驭。
大半个时辰,出小院时,初夏已是盛装在身。淡紫色抹胸长裙,一针一线皆是考究,恰到好处地缀以名贵的珠玉和刺绣。外罩了同色系的凤眠纱,步履间,层层涟漪荡起,仙气飘逸。她整个人被这般颜色衬得越发的白?皙了,明润无暇。她的发上身上饰物?没几件,但每一件,都是从初始就为她而生的,世间独一份的。经初夏授意,今次挑的全是最贵重的。
她的一身艳色被这些无限放大,金尊玉贵,灼灼其华。
一出去,初夏便瞧见母亲在等她。等了多久她不知?,但她知?道,这是一位母亲的爱,一世又一世,始终浓郁无私。
她唤着母亲,径直走了过去,亲昵地拉起了她的手,乖软安慰,“娘亲莫要担心?,初初定是会以保全自己为第一要务。”
郁眠听完,不轻不重地反掐了她的手,“说?到就要做到,否则娘亲饶不了你。”
初夏面?上笑笑,心?里暗忖:“一定会做到的,她还想陪娘亲很久很久。”
终出叩风园,马车慢速朝着皇宫而去。不短的一程,初夏再未朝外看,也再未说?话。吟风蹲到她身旁,握住她的手,轻声细语,“小姐莫怕,奴婢验证过那药了,可保万无一失。”
她甚至自己吞了至毒,再服新制出的解药,一次又一次。
虽说?痛苦,但她活了下来?。
这再次证明,她是会医术的,她脑海中的那些方子曾经真实存在于世间。只是这些,没必要同小姐说?,她要操心?的事儿已经够多了。
初夏心?一暖,抬手拍了拍吟风的小脑袋,笑说?,“我当然是信吟月的,那四?年,记得吗?”
她身边,柔弱爱脸红的小姑娘,这一身医术若显世,绝对是能惊艳世间的存在。
“将我的这条命交给吟风,我是很放心?的。”
“等太子回来?了,我就跟他说?,让我们吟风去太医院就职。”
吟风娇憨的笑笑,忽然就觉得自己厉害极了。
但太医院就职,还是算了吧,她觉得还是吟月姐姐说?的凤仪女?官听起来?比较带劲儿。
暮色初临,初夏终抵惠妃寝殿。当她一身矜贵地站在惠妃面?前,举手投足间皆是世家贵女?的气度,惠妃不禁有些恍惚。
她仿佛看见了初进宫的宴知?雪,她当时就是穿了身淡紫色的衣物?。
白?皙似玉,气质高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