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的话痨婢女 ——慕如初【完结】
时间:2023-05-13 14:41:02

  时菊跑出门,没过多久又回来了,后头还跟着小厮大壮。
  “栀栀妹妹?”大壮见沈栀栀好端端地坐在灶房,松了口气:“你还活着,太好了!”
  沈栀栀莫名其妙,看向他手里提着的东西:“这是什么?”
  “给你送吃的。”大壮说:“我之前听说你去前院伺候晚膳了,一直为你担心。这下好了,逢凶化吉!逢凶化吉!”
  他把食盒打开,里头是热乎的白米饭,还有一荤一素,香味诱人。
  “后来听说你回来了,我才落心。”大壮问:“栀栀妹妹,到底怎么回事?你是怎么回来的?”
  沈栀栀拿碗盛饭,许是此前被吓了一场,格外饿。她猛扒拉了两口,囫囵不清地说:“我就是这么走回来的啊,原本想劝大人吃饭,但大人撵我出来了。”
  “大人撵你出门?”大壮惊讶。
  “对啊,”沈栀栀道:“还撵了我两次。”
  “大人为何撵你出门?”
  “我劝大人吃饭,”沈栀栀咽下饭又夹了块红烧肉,继续道:“我给他背了道‘莫生气’口诀,劝他别生气,哪能因为生气就不吃饭的。”
  大壮:“......”
  时菊:“......”
  “大壮哥好奇这个做什么?”沈栀栀问。
  哪里只有大壮好奇,从沈栀栀出了清风阁开始,整个裴府的下人们都在好奇。
  大壮是在前院传膳的,许多事见过也有经验,像今天这样的情况原本以为她必死无疑了,没想到......
  大壮心情复杂地端详了会沈栀栀,随后正色起来。
  “栀栀妹妹,你这是误打误撞捡回了一条命。”他说:“我不瞒你,那些人让你去前院伺候大人用膳是让你去送死的。”
  沈栀栀抬头。
  “你不清楚,咱们大人心情不好十有八九要见血。可府上人虽多,但个个都是拜了干爹干娘的,暗地里拉帮结派,谁都不愿让自己手下的人去送死。”
  “所以......”沈栀栀迟钝地问:“我是被她们找去的替死鬼?”
  大壮点头。
  “那......”沈栀栀放下碗:“我是不是也得去认个干爹啊?”
  大壮表情滞了滞,哭笑不得:“你倒是机灵。”
  “经过今天这事,你恐怕拜不了干爹干娘了。”
  “为何?”
  “没人敢收你。”
  “为何不敢收我?”
  “过两天你就知道了。”
  .
  尽管沈栀栀没完成任务,但隔了两日,陈管事还是派人给沈栀栀送了二两银子过来。
  沈栀栀得了银子,心情大好,扛着铁锹就去树下埋银子。
  她渐渐发现,周围人看她的眼光不一样了,管事们也对她和善起来。
  劈柴挑担的活儿也有人抢着帮她做,而且还不求回报。
  沈栀栀纳闷得很,但没等她想明白怎么回事,一道消息如闪电似的霹到她面前。
  她再次见到了那位陈管事,陈管事身边的丫鬟捧着两套新衣。
  衣裳料子极好,鲜亮且泛着光泽。
  陈管事说:“从今天起,你就去前院伺候。”
  沈栀栀一口口水噎在喉咙,呛得半死。
  “这是你的福气。”陈管事说:“多少人想去都不能,你一个末等的烧火丫头一跃成为一等丫鬟,府上还从未有过先例。”
  这福气谁要谁拿去,沈栀栀心想。
  陈管事继续道:“往后你吃的穿的都会比旁人好,能单独住一间屋子,还有丫鬟服侍你日常。”
  沈栀栀不懂:“别人服侍我?你们不是要我去服侍大人吗?”
  “话说得没错,你只需服侍大人,旁的有别人服侍你。”
  “可我还是......”
  “你的月钱也会涨。”陈管事面无表情打断她:“你在这烧火每月只有两百文,等去了前院,你每月可领一两银子。”
  一两!!!
  沈栀栀顿时觉得,这差事也不是很难接受。
  “你可有意见?”陈管事问。
  “没、没意见。”沈栀栀压着欢喜,眼睛亮晶晶。
  陈管事交代完,让丫鬟把衣裳给她。走之前古怪地瞅了她一眼,随后出门了。
  .
  沈栀栀搬了新地方。
  正如陈管事所说,她从一个末等的烧火丫头提拔成一等丫鬟,这还是府上的头一份,那些帮她收拾屋子的小丫鬟都是按高规格筹备的。
  沈栀栀独自得了个小院落,就在明辉堂的后罩楼。不仅离后院花园近,离裴沅祯也近。
  出门就是裴沅祯的书房,往西边去不过两步就能到清风阁。
  大壮悄悄来看过,连他都不得不感慨陈管事贴心,恨不得把沈栀栀往裴沅祯的床上送。
  沈栀栀的卧室布置得很精美,不仅家具是上好的檀木,连花瓶都是上了年份的古董。
  只可惜......
  沈栀栀爱不释手地摸了又摸,频频叹气――要都是她的就好了,可值当不少银子呢。
  小丫鬟听见她叹气,忙问:“栀栀姐姐,还有哪里不满意吗?”
  这小丫鬟也是陈管事派来服侍她的,叫方月。
  方月说:“陈管事说了,若是栀栀姐姐想添补东西,只管提出来,咱们府上什么都有。”
  沈栀栀摇头,又默默叹了口气。
  从她搬来这开始,已经好几天了,这日子一天天过去,她越来越心绪不宁。
  “方月,”默了会,她问:“府上的一等丫鬟都这个待遇吗?我怎么觉得......比储玉院的人过得还好呢。”
  什么都不用干,吃好穿好,还有人服侍起居。
  沈栀栀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方月笑了:“栀栀姐姐想哪里去了?上京的贵人府邸一等丫鬟都是这样,更何况咱们这还是裴府,自然比旁人家更甚。”
  “陈管事说了,我只需服侍好栀栀姐姐,栀栀姐姐服侍好大人就行。”
  “就这么简单?”
  “啊,就这么简单。”
  “可大人呢?”沈栀栀百无聊赖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我来多日了也没见到大人。”
  “大人这些天没在府上。”
  “哦。”
  沈栀栀慢慢品茶。
  不得不说富贵迷人眼,才来几天,她喝这早春龙井,越喝越有滋味了。
  .
  沈栀栀再次见到裴沅祯已是半个月之后。
  这日夜里下起了雨,天气湿冷,沈栀栀窝在榻上数钱。
  突然,房门被敲响。
  “栀栀姐姐睡了吗?大人回来了。”
第4章
  沈栀栀正窝在榻上数钱,突然有人拍门。
  “栀栀姐姐睡了吗?大人回来了。”
  沈栀栀茫然了下,才记起来自己现在是裴沅祯的丫鬟。
  她披衣起身开门:“我是不是得去伺候?”
  方月点头。
  “可......怎么伺候?我不会啊。”
  事出突然,沈栀栀懊恼这些天她只顾吃吃喝喝睡睡,半点伺候人的本事都没学。
  “大人还未用膳,栀栀姐姐过去伺候膳食就行。”
  “哦....好....”
  “哎,姐姐换身衣裳。”
  沈栀栀走出门又跑回屋。
  .
  沈栀栀匆匆忙忙拐过回廊,雨丝从廊外飘入,落在她脸上沁凉。
  才到明辉堂门口,她赶紧刹住脚,躲在廊柱后偷看。
  此时此刻,明辉堂里头站了一群人,侍卫们皆披着蓑衣,长刀挎在腰处站得笔直肃杀。
  地上渗了许多水渍,水蔓延在侍卫的脚下,夹杂着褐红色的东西。
  沈栀栀仔细看,才发现那是血。
  湿漉漉的地板上还匍匐着个半死不活的人,血是从那人身上流出来的,这会儿还汩汩往外冒。
  沈栀栀紧了紧喉咙,心惊胆战地往里头瞧。
  而裴沅祯就站在堂中央,他一身玄色大氅背向众人,像是在看什么,又像是在思考什么。
  昏黄烛火下,他高大的影子交叠落在地上,像山海经里的鬼怪。
  “裴沅祯!”地上那人吃力抬头,喉咙沙哑破碎:“有种你杀了我!你个无耻小人!衣冠狗彘!我今日就是来找你寻仇的与他人何干?你无非是想利用我残害忠良,你休想!”
  “我与你有什么仇?”
  裴沅祯转身,声音淡淡的,带着丝疲惫。
  “你杀了我妹妹。”
  裴沅祯长眉微蹙,似乎在想他何时杀过这人的妹妹。
  这时,有人上前低声提醒:“大人,半月前储玉院死的那位何姑娘就是他妹妹。”
  裴沅祯不以为意地哦了声:“她该死。”
  “裴沅祯你草菅人命,天打雷劈不得好.......啊――”
  那人话没说完,就被侍卫一脚踩住头,力道之大,都能听见颅骨撞地的响声。
  沈栀栀吓得大跳,不敢再看,把脸埋在廊柱上。
  明辉堂里,裴沅祯不紧不慢地向前走了两步:“我问你,裴彦给了你什么好处?”
  “有种你杀了我!”
  “啧......”
  裴沅祯可惜地叹了下,扭头就从侍卫身上抽出把长刀,刀光一闪,那人惨叫倒地。
  他胳膊被削了下来,飞出老远。
  “杀你岂不是太便宜你?”裴沅祯长睫无辜掀起:“招惹了我,可不是死那么简单。”
  他吩咐:“拖下去审问。”
  “是。”
  很快,侍卫把那人拖走,光滑的地面上留下逶迤的血迹。
  初春夜寒,时间仿佛静止,只余细雨沙沙之音。
  沈栀栀心肝胆颤地贴着廊柱一动不动,恨不得把自己当空气。
  她心里默念:我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别杀我灭口,我只是个被人安排来伺候膳食的小丫鬟。等攒够钱了我赎身就走,今天的事我保证守口如瓶半点不透露出去......
  她当了这么多年丫鬟,很清楚越是高门大户越是包藏阴私,要想活命最好什么都不知道。
  但天不遂人愿,这时,有人猛地推她。
  “你躲这做什么!还不快进去伺候!”
  是陈管事。
  沈栀栀腿软:“这、这么晚了,大人还没吃饭吗?”
  陈管事没回她,面无表情地转头吩咐小厮们:“把膳食端进去,仔细些。”
  说完,她再次看向沈栀栀:“大人做什么、何时用膳,是你个奴才能管的?”
  沈栀栀摇头。
  “快进去伺候。”
  “......哦。”
  沈栀栀垂头往里走,进了堂屋,发现地面上的血迹还在。
  心里纳闷,这些人只顾给大人摆膳,没想到要清理地面吗?
  尤其是......饭桌旁还有一大摊血。
  沈栀栀悄悄抬眼,见那些小厮摆好饭菜后退出了门,似乎习以为常。
  她又悄悄去看堂中央的男人。
  裴沅祯负手而立,过了会,解下大氅径直走向饭桌。
  也没喊她服侍,像是看不见她这么个人。
  沈栀栀咽了咽口水,局促地站着,一时不知该上前服侍,还是该退下。
  她侧头,见门外陈管事眼神阴冷地盯着她,顿时头皮发麻。
  深呼吸口气后,沈栀栀小心翼翼走过去。
  “大人,奴婢服侍您用膳。”
  桌上两副筷子,也没管哪副是裴沅祯自己的,她执起副嵌玉雕花的银筷。
  殷勤地问:“大人喜欢吃哪个菜?奴婢给您夹。”
  裴沅祯没出声。
  与他杀人如麻、狂暴的形象不同,他用膳很斯文,慢条斯理喝汤,又慢条斯理嚼饭。
  反正很慢。
  沈栀栀怕怠慢了,索性自作主张推荐:“大人尝尝这个吧,这道樱桃肉清热健脾,用腌制好的里脊肉炸至七成熟,晾半刻后文火复炸。以姜丝萝卜翻炒均匀,再用荷叶包裹放置盘中......这道菜香酥鲜美,可好吃了。”
  说完,她自己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沈栀栀在后厨待久了,这些菜如数家珍。偶尔运气好,前院撤下来的菜,大壮还会单独给她留一份过嘴瘾。
  裴沅祯仍旧没说话。
  沈栀栀当他默认,斗胆把樱桃肉夹进他碗中,又屏气凝神地看他吃入嘴里。
  她松了口气。
  有了开头,那接下来就好办了。桌上共六道菜,沈栀栀一道一道地介绍,发现裴沅祯很不挑食,什么都吃。
  几乎她夹什么,他就吃什么。
  沈栀栀甚至产生种错觉――大名鼎鼎的裴奸臣好像也并不难伺候嘛。
  然而这个想法才冒了点头,就听见玉佩轻鸣。
  裴沅祯倏地起身。
  他吃饱了,准备走人。
  走到门口时,唤了声:“阮乌。”
  一条白色长毛大犬不知从哪里窜出来,步伐豪迈狂傲,斯哈斯哈地走到裴沅祯跟前。
  正准备随主人出去时,想到什么,长毛大犬又掉头跑回去。
  沈栀栀的视线跟着它,看见它跑到桌脚下叼起一只血淋淋的手臂,她差点没忍住吐出来。
  那手臂正是才不久被裴沅祯砍下来的,此时血肉模糊,已经被咬去了一半。
  显然适才裴沅祯用膳的时候,他的恶犬也在“用膳”,而且还没用完打算叼回去继续吃。
  沈栀栀忍着胃里的翻腾,仿佛听见恶犬嘴里还在咔咔嚼骨头。等他们一人一狗离开,沈栀栀实在忍不住,蹲在地上吐出来。
  .
  沈栀栀做了一宿的噩梦。
  她梦见长毛恶犬吃人,张着血盆大口,喀嚓喀嚓一口一个,快吃到她时,它的主人喊“阮乌”,长毛恶犬停下来。
  然而没多久,长毛恶犬又喀嚓喀嚓地吃人,等即将要吃到她时,那狗主人再次喊“阮乌”,长毛恶犬再次停下来。
  这样反反复复,沈栀栀都快被他们这对狗主仆搞崩溃了。
  以至于第二天起床时,她整个人精神恍惚。方月端水进来,见她恹恹地坐在床头,问她怎么回事。
  具体怎么回事沈栀栀也不好说出来,不过有件事她是彻彻底底清清楚楚地想好了。
  以前没见裴沅祯杀人还好,如今亲眼瞧见,当真是骇人。他性子这么古怪,万一哪天看她不顺眼把她剁了喂狗怎么办?
  万全之策还是得赶紧离开。
  洗完脸,沈栀栀问方月:“陈管事在何处?我想见她。”
  方月正在帮她收拾床榻,闻言抬眼睇过来:“栀栀姐姐找陈管事做什么?陈管事平日忙,我也不大清楚她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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