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何人?要带我去哪?”沈栀栀心慌。
那?人不说话,将?她拽下车后,又换了?另一辆马车。
两辆马车往不同?的方?向跑远。
沈栀栀听车牙子骨碌碌的声音,心下一寸寸发凉。
这些到?底是什么人?要掳她去什么地方??
也不知道裴沅祯能?不能?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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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约莫跑了?两个?时辰才停下来。
有?人在外头喊:“快下来!”
沈栀栀被颠得五脏六腑翻腾,难受得很,扶着门框吐,哪里还有?力气下车?
她不管,继续吐。
那?人嫌弃地等了?会,才又道:“不想死,就快点?下车!”
他抽出?明晃晃的长刀,沈栀栀顿时不吐了?,立即跳下去。
“你?倒是识时务!”那?人说。
沈栀栀问?:“壮士,我跟你?无?冤无?仇你?掳我做什么?”
“少废话,进去!”
沈栀栀抬眼一看?,眼前是座荒凉的农家小院。这小院建在深山竹林中,也不知多久没人住了?,篱笆上布满了?蜘蛛网。
她又问?:“你?们真没掳错人吗?我只是个?婢女啊,要钱没钱要姿色......”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面露担忧......好像也有?点?姿色。
那?人一脸无?语:“快进去!”
“我不进,你?不说清楚我不进!”
“嚯!还由得你?选择?”
“做鬼也得让我做个?明白鬼吧?你?们到?底是何人?掳我来此做什么?”
明晃晃的长刀横过来:“别以为老子不杀女人!”
沈栀栀舔了?舔唇,乖乖跟他进去了?。
“你?们是要钱吗?”沈栀栀怯怯地说:“我没有?钱。”
“说不定你?们真的掳错了?,我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你?别看?我穿得好,但这身衣裳是主子送我的,我其实就是个?烧火......”
那?人满脸不耐烦,进了?屋嘱咐另一人:“老罗,你?看?住她,我去解手?。”
沈栀栀停了?停,转头对着那?个?叫老罗的说:“我真的只是个?婢女。”
“我们当?然知道你?是婢女,还知道你?是裴沅祯最得宠的婢女。”
话落,沈栀栀才恍然明白过来:“难道你?们掳走我是为了?要挟裴沅祯?”
“那?你?们更掳错人了?!”沈栀栀肯定地说:“外头说什么裴沅祯宠爱我的传言其实是假的,子虚乌有?,以讹传讹。再说了?,裴沅祯是什么样的人?又岂会因一个?婢女受你?们要挟?你?们还是放我回去吧,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得.......”
沈栀栀见刀尖抵上自己的脖颈,她咽了?咽喉咙,慢慢吐出?最后两个?字:“......得养。”
“闭嘴!”
沈栀栀乖乖点?头。
最后挣扎着呐呐补了?句:“但裴沅祯真的不会来救我,我只是个?婢女。”
话才说完,就听见一阵急切的马蹄声由远而近。
那?人从门缝探了?眼,顿时笑起来:“你?不是说裴沅祯不会来吗?不仅来了?,还来得挺快!”
沈栀栀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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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外,裴沅祯面色沉沉地骑在马上。
“人呢?”
屋门打开,沈栀栀被人拿刀架出?来。
“裴沅祯,想救你?的女人,那?就自己进来!”
沈栀栀紧张得心跳到?嗓子眼,生怕身后之人不小心,刀锋划破她喉咙。
她巴巴地望着裴沅祯,心情复杂。
这一刻,既想他救她,又不想他救她。
因为,屋内设了?埋伏。
她看?见了?,墙的四壁皆是洞眼,银光闪闪的箭矢正蓄势待发。只要裴沅祯一进来,定会被射成筛子。
生死瞬间,她做出?决定。自己只是个?婢女死不足惜,没必要连累裴沅祯。
“大人!”沈栀栀喊:“屋内有?埋伏!别进来!”
身后之人笑得张狂:“裴沅祯,这是你?的女人你?看?清楚了?,进或是不进,我只数十个?数。”
“一、”
“二、”
“三、”
“......”
随着身后的人数到?“七”,沈栀栀颤抖,忍不住哭起来。
她真倒霉!
出?来逛个?街就面临生死,她才十七岁,马上就要赎身回家了?。可?她不得不死,毕竟不能?害了?裴沅祯。
她劝裴沅祯:“大人不要进来,奴婢贱命一条不值当?。天下好看?的姑娘多的是,大人喜欢别人也是一样的,别为了?奴婢涉险。况且奴婢什么都不能?答应大人,若是救我反而让我欠下大人的人情,我怎么还?”
身后之人将?她攥紧几分,呵斥道:“你?闭嘴!”
“呜呜呜我再说最后一句......”沈栀栀泪眼模糊:“一会你?能?不能?动作利索点?,我怕万一刀没割透,得疼很久才死。”
“......”
然而她话音刚落,身后之人突然倒地,下一刻她被人捞了?过去。
天旋地转间,沈栀栀茫然睁开眼,就见自己已经被裴沅祯揽在胸前。
她头一个?想法就是――完了?,裴沅祯这份人情,她欠定了?!
箭雨密密麻麻朝他们扑过来,像开了?闸似的,源源不断。
裴沅祯将?沈栀栀摁在怀里,一手?提剑抵御。
紧跟着,郝靳带人冲进来掩护。但此前分明空空荡荡的院落,突然多出?许多黑衣人。
裴沅祯的侍卫跟黑衣人打成一团。
他带着沈栀栀退出?门外,见这些人的身手?,眉头深疑。
郝侍卫也察觉了?古怪。
他应对完几个?黑衣人后,退到?裴沅祯的身前:“大人,快离开此地。”
裴沅祯瞥了?眼整张脸埋在他胸膛的沈栀栀,忽地心生一计。
他朝郝靳使了?个?眼色。
郝靳:?
“刺我!”裴沅祯给了?个?口型。
郝靳随即明白过来,犹犹豫豫不敢动手?。
“快!”裴沅祯催促。
郝靳深呼吸口气,胆战心惊地提剑往前一刺。剑锋穿透裴沅祯的皮肉,很快,鲜红的血流出?来。
侍卫们都惊呆了?。
“看?什么!忙你?们的!”
裴沅祯丢下这么句,带着沈栀栀走了?。
第84章
裴沅祯抱沈栀栀翻身上马, 疾驰了一段时?间后,沈栀栀从他胸口?里抬起头来。
“大人,”她?紧紧箍住他手臂:“我们安全了是吗?”
适才刀光剑影的场面仍历历在目, 比起那夜在裴胜别庄, 白日?所见更加直观。
沈栀栀此刻脑子晕乎乎,心也砰砰直跳。
“嗯。”裴沅祯应声。
“那郝侍卫他们呢?也安全了吗?”
“嗯。”
“大人,我们现在回荆城吗?”
“好。”
“那些是什么人, 为何要......”
裴沅祯的下巴突然搭下来,落在她?肩上。
沈栀栀一顿, 肩窝处微痒。
她?疑惑望过去, 这才发现裴沅祯面色有些不对劲。
他眉头轻蹙,长睫半掩,呼吸滚烫。
沈栀栀想起他还在病中,这一路疾驰赶来想必吹了不少冷风, 风寒加重?了。
“大人,你又病了?”她?抬手欲探他的额头。
然而,却看见自己掌心满是鲜红。
沈栀栀大惊:“大人,你你你......你流血了!”
她?忙去查看他身上, 见他右边胸口?湿漉漉的,玄色衣袍上被染了一大片。
“嗯。”裴沅祯鼻音微弱。
“大人,”沈栀栀望着满手鲜血, 声音发颤:“怎么办?”
“别动, 别说?话。”裴沅祯下巴在她?肩上挪了个舒服的姿势, 一只手揽着她?, 一只手拉缰绳。
山道并不好走, 沈栀栀被裴沅祯护在怀中都觉得颠簸得不行,更何况裴沅祯受了伤还得驾马。
她?急道:“大人, 你受伤了,先停下来吧。”
“好。”
路过溪畔,裴沅祯停下。
但也只是停下来,却并无其他动作。
沈栀栀任他靠了会?,说?:“大人,下马歇片刻,我看看你的伤。”
“好。”
裴沅祯缓缓退开,踩马镫时?似乎站不稳,踉跄了下。
他伸手接她?:“下来。”
他都受伤了还扶她?,沈栀栀心里感动。
她?摇头:“奴婢自己来。”
沈栀栀扶着马鞍下去,见裴沅祯捂着胸口?,她?担忧地问:“伤哪了?我看看。”
“别看。”
“怎能不看?”沈栀栀见血不住地流,声音带着哭腔:“你流了这么多血,得及时?包扎,若这么回荆城你会?死?的。”
从这去荆城怎么说?都得两个时?辰,血这么流下去,不用到荆城他就先死?了。
所幸前些日?子他伤着肩膀时?,沈栀栀曾帮他换过药,知道如何包扎。
她?强硬地去扯他衣服:“大人你快给我看看,不然我不放心。”
裴沅祯被她?半拉半扯地坐下来,任由她?扒衣服。
沈栀栀解开他的外?袍,见里头白色中衣已全部染成了红色,心头大骇。
这么多血!
“大人疼不疼?”
“不疼。”裴沅祯说?。
怎么会?不疼呢?沈栀栀最怕疼了,流了这么多血哪有不疼的?
她?轻轻剥开中衣,看见伤口?还在冒血,揪心得不行。
“大人别动。”她?从袖中掏出帕子,一点一点将周边的血擦去。
很?快,她?的帕子也染红了,根本?没干净的地方可?用。
她?开始慌起来,望向裴沅祯:“大人,郝侍卫他们何时?赶来?”
她?一个人不知道该怎么办,或许郝侍卫们来了会?有办法止血。
裴沅祯静默望她?,似乎一点也不在意伤口?。
“别担心,”他说?:“只是小伤。”
“哪里只是小伤?”沈栀栀声音高起来:“流了这么多血。”
莫名?地,她?心里腾起股怒意:“我劝你别救我你为何要这样?屋里有埋伏,你就没想过万一自己死?了?”
裴沅祯含笑:“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是!你现在好好的了,可?是我呢?我该怎么办?”
她?欠了他这么大个人情,这辈子都不知该怎么还了!
“你什么怎么办?”裴沅祯装傻。
“我......”
沈栀栀怒瞪他,忍不住眼眶有点红。
过了会?,她?倏地低头咬住裙摆,然后撕下一块布来。
继续帮他擦血。
“郝侍卫何时?来?我们不能一直待在这......”
“但也不能现在回去,你还流着血,马上颠簸不说?,回荆城还得半天?呢......”
“怎么办?怎么办?血还在流......”
沈栀栀又撕了几块布帮他包扎,可?条件简陋,根本?起不了作用,没过一会?,血就将布染红。
裴沅祯见她?不停地絮絮叨叨,很?是无奈,再这么下去她?估计得哭了。
他抬手,不着痕迹地在胸口?处点了个穴位。
血渐渐止住。
沈栀栀光顾着担忧了,完全没注意他的动作,见血没再流出来,才缓缓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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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栀栀跟裴沅祯在溪畔歇了会?,没多久,有人寻到他们。
来的是郝侍卫,同时?还有陈良焕。
裴沅祯见陈良焕带着许多螭虎军过来,眉头皱起。
“你为何擅自带人过来,杜梁志呢?”
陈良焕此前受裴沅祯吩咐,去荷县将杜梁志押送来荆城,却不想,裴沅祯在这见到他。
陈良焕听他这么问,诧异了下:“大人,属下在十里地外?收到传信,说?大人遇刺,命我速来救援。”
“大人放心,属下已派人将杜梁志押送进城了。”
裴沅祯脸黑。
“大人,”郝侍卫也道:“属下等人将那些刺客歼灭后,正巧遇到陈将军带人来。”
“除了逃窜的,属下还活捉了几个带回去审问。”
“我们中计了!”裴沅祯说?。
“中计?”
“你没看出来刚才那些刺客有问题吗?”
“属下也正疑惑。”郝侍卫说?:“那些人的身手跟以?往任何一次刺杀皆不同,他们武功混杂散乱不像训练有素的杀手,倒像是江湖武夫。”
“我知道了,”郝侍卫一惊:“他们声东击西,恐怕真正的杀手早已埋伏在杜梁志进城的地方。”
陈良焕听了,立即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当即道:“大人,属下速速带人赶回荆城。”
“不必了,现在去晚了!”
果然,还没等他们回到荆城,就收到杜梁志被人刺杀身亡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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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沅祯被人摆了一道,心情实在不好。
一路沉着脸,郝侍卫等人跟在身后不敢说?话。沈栀栀原本?想关心他的伤,在这样的气氛中也只好沉默。
她?看向陈良焕。
陈良焕满脸自责,不发一言。
奚白璋听闻消息,挎着药箱连忙跑过来。
“让开!让开!”他挤开门口?杵着的郝侍卫和陈良焕,进了屋子。
沈栀栀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说?,抬脚进门。
屋内,奚白璋帮裴沅祯检查伤口?。
“这事也不能怪谁,此次他们有备而来,筹划如此周密,谁也想不到。”奚白璋说?。
“你是不知,杜梁志原本?都快送进城了,结果西边窜出来许多刺客。黑压压的约莫有上百人,螭虎军为护杜梁志,与他们拼杀了许久。”
“这都是城墙上的守卫们说?的,好些人还下去帮忙了。”
“他们决心让杜梁志死?,这谁能防得住?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
“不过我倒是觉得这些人花这么大力气杀杜梁志,看来另一半账本?很?不简单。”
“眼下也不全是坏消息,”奚白璋道:“我们得不到账本?,说?明他们也得不到。既如此,派人继续查找便是。”
裴沅祯阖眼靠在椅子上,没说?话。
过了会?,奚白璋包扎好伤口?,看向沈栀栀:“丫头,接下来他能不能好就看你了。”
沈栀栀紧张:“为何看我?我该怎么做?”
“也无需你怎么做,”奚白璋说?:“你就看着他,让他好好养伤别乱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