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的话痨婢女 ——慕如初【完结】
时间:2023-05-13 14:41:02

  “好,我知道的。”沈栀栀郑重?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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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沅祯受伤,回京计划又耽搁下来。
  奚神医说?,裴沅祯此前本?就病重?如今又遇剑伤,再是不能马虎,至少得养到过完元宵。
  陈良焕那日?回去后,自己在军营领了一百军棍。
  沈栀栀不知道一百军棍是怎么个程度,她?偷偷问郝侍卫。郝侍卫说?,若是扛得住就活下来,扛不住就没命了。
  也不知是不是听了这个消息,她?心情沉重?。
  可?她?不能去看陈良焕,她?还得照顾裴沅祯。裴沅祯这两日?娇娇气气,除了守夜,其他事几乎让她?给服侍完了。
  用膳、喝药,有时?候连衣服都是她?伺候着穿的。
  当然,沈栀栀并无怨言。她?甚至尽心尽力、事事妥帖周到,就盼着裴沅祯能快点好起来,她?心里也好受些。
  尤冰倩见她?这两日?忙得不见人影,特地来后厨找她?。
  此时?,沈栀栀蹲在火炉边,拿着把扇子扇火。
  尤冰倩走过去,打趣道:“你近日?是越发忙了。”
  见她?面色恹恹,尤冰倩迟疑问:“怎么了?可?是大人的病情不大好?”
  沈栀栀摇头。
  “那为何闷闷不乐?”
  沈栀栀重?重?呼出口?气,从旁拿了个矮凳让她?坐。
  尤冰倩坐下来,接过她?手上的扇子扇火。
  “若是你愿意,不妨与我说?说?。”她?说?:“一个人闷心里反而更难受。”
  沈栀栀张口?,斟酌了下,问:“冰倩姐姐,若是你欠了个一辈子也还不完的人情,你会?怎么做?”
  “你欠谁的人情?大人?”
  “嗯。”沈栀栀叹气:“他不顾生死?救我,还受了这么重?的伤,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尤其是照顾裴沅祯的这两日?,他体?贴细心,令她?越发内疚。
  她?帮他换药时?,他拧着眉,分明很?疼却还要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
  她?自责,他却说?不关她?的事,反而是他的身份害了她?。
  她?难受,他安慰她?不用在意,小伤而已。
  还有,今日?上午,他居然主动谈起她?赎身的事。
  “过完元宵,我们就回京。”他说?:“从荆城回去估计得走大半个月,届时?到了京城,你的卖身契约也将期满了。”
  “虽有不舍,但我清楚天?下无不散筵席,你总归有你自己的梦想,我不会?强求。”
  “这么些年?我一个人习惯了,你走后兴许会?冷清,但想来我也能适应。”
  “我还记得你衣锦还乡的愿望,我们主仆一场,我定会?帮你实现。”
  “曾经?从树下挖走的那些钱还在我屋里,回去我便还你。”
  “唉!”他神情落寞:“我倒无妨,只是不知阮乌会?不会?习惯。它已不再吃生肉,若是你走了,旁人也不知能不能像你一样好生待它。”
  “还有阿檀。阿檀你如何打算?她?还这么小。当然,你若是想托付我照看,我定责无旁贷,只不过我平日?忙碌,可?能照顾不周。”
  “对了,你在府上好像还有两个朋友......”
  “想必尤姑娘也舍不得你......”
  “不过,你只管回村就是。”他说?:“做你想做的,嫁你想嫁的人。不必自责,不必挂念。”
  怎么会?不自责呢?
  沈栀栀听他说?完这些,心里更是自责了。
  “冰倩姐姐,”沈栀栀叹气:“我最怕欠人情了,若是欠钱还好,我心安理得攒钱还就是,可?......”
  她?欠了裴沅祯这么大个人情,如何能心安理得回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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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房,奚白璋从军营赶回来帮裴沅祯诊脉。
  他面上促狭得很?,边诊脉边打趣裴沅祯:“裴大人这病是想好还是不想好哇?”
  裴沅祯凉凉掀眼。
  奚白璋慢悠悠道:“若是想好,我这有尽快好的法子,若是不想好,我这有慢慢好的法子。”
  这时?,沈栀栀端药来到门口?。
  裴沅祯瞥了眼正在门外?细心嘱咐小厮的沈栀栀,语气不善问:“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奚白璋都懒得理他:“我们当大夫的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病患,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也不把医嘱当回事。你还看什么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
  “......”
  裴沅祯面无表情。
  奚白璋此前还以?为裴沅祯的剑伤是刺客所伤,结果今日?从军营回来时?听说?是裴沅祯故意的,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不齿道:“你想挽留人家?就直说?,堂堂裴首辅居然耍这种阴谋,我都替你脸红。”
  “......”
  “也是那丫头傻,可?劲儿地被你忽悠,还任劳任怨使唤,若换作......”
  “大人,该喝药了。”沈栀栀进来。
  奚白璋张口?,后头的话滚在舌尖,说?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他索性收起药箱,十分鄙视地看了眼裴沅祯,走人了。
  “哎?”沈栀栀喊住他:“奚神医,大人的病怎么样了?”
  “病入膏肓,时?日?无多,小丫头你看着办吧。”
  沈栀栀愣愣地目送奚神医出门,又愣愣地转头看向裴沅祯。
  “大人,奚神医说?的......是真的?”
  裴沅祯迎上她?视线,平静而缓慢地“嗯”了声。
第85章
  “大人!”
  沈栀栀心里泛起一阵酸涩, 望着裴沅祯,眼眶也慢慢红起来。
  “不是?说伤口?不严重吗?不是?说只要养到元宵就可以了吗?怎么会......”
  裴沅祯缓慢抬手,扶额。
  “难道是?因?为大人多日生?病, 旧疾加新伤, 所以恶化?了?”
  裴沅祯揉额:“......兴许是?。”
  “奚神医也没办法?他可是?神医啊。”
  “......也不是?全都能治。”
  听到这,沈栀栀哭起来。
  “怎么办?”她哽咽道:“我?这下真是?一辈子也还不完了。”
  裴沅祯抬眼:“还不完什么?”
  沈栀栀说:“我?对不起大人,要不是?大人为了救我?, 也不至于?伤成这样?”
  “大人是?好官,还有好些事要做呢。如果你死了, 我?就是?这天下的罪人了。我?......我?拿什么弥补啊我?。”
  默了默, 裴沅祯道:“你别难过,我?即便死也不关......”
  “怎么能不难过?”
  他总是?说这种?让她自责的话,沈栀栀很气:“我?只是?个婢女,你的命跟我?不一样, 死一百个沈栀栀都换不回来。”
  裴沅祯诧异:“你是?这么想的?”
  沈栀栀泪眼汪汪点头。
  “过来。”裴沅祯招手。
  “做什么?”
  “过来。”裴沅祯继续招手。
  沈栀栀悲伤地挪过去,裴沅祯捏脸她也不躲了。
  “沈栀栀,”裴沅祯指腹轻柔地揩去她眼角的泪:“你认为我?们的命不一样,但我?不这么想。”
  他认真望进她的眼睛:“听说你被人掳走时?, 我?想的不是?其他,而是?无论?用什么手段都要寻你回来。”
  “当看见那人拿刀架在你脖颈上时?,我?想的也不是?其他, 而是?不论?如何我?也要让你活着。”
  “在我?眼里, 我?们的命一样。”
  沈栀栀愣怔。
  裴沅祯笑了笑:“想必你听说过我?的身世, 我?不是?什么贵人, 一出生?我?只是?个见不得......”
  裴沅祯的话没能说下去。
  因?为, 沈栀栀突然捂住了他的嘴。
  裴沅祯讶异,深邃的眸子闪过一丝惊喜。
  “你别说了, ”沈栀栀心疼:“你这么说,我?更难过了。”
  “你快要死了。”她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在你死之前我?尽量对你好吧。”
  她擦干眼泪:“大人,你有什么愿望?若是?我?能帮你实现我?一定努力?。”
  “真的?”
  “嗯。”沈栀栀点头。
  裴沅祯静默睇她:“其实我?想要什么你知道。”
  沈栀栀躲开他的视线,脸颊渐渐红起来。
  她当然知道。
  可以前不能答应他,现在更不能答应了。
  “你都快死了怎么还想这个?”
  “......”
  裴沅祯顿了顿:“也不是?很快,或许还能活久点。”
  “那也不行。”沈栀栀低头:“你换一个吧。”
  裴沅祯闷了会,问她:“你是?不是?还想嫁给陈良焕?”
  “嗯?”
  他突然问这事,沈栀栀莫名其妙,还有点难为情。
  “那是?我?很久以前的想法了。”她说。
  裴沅祯眼睛一亮:“那现在呢?”
  “现在......我?没所谓的。当然,若是?阿焕哥不嫌弃,我?觉得嫁给他也不错。”
  “......”
  裴沅祯要被她气死!
  “所以,”他没好气:“说来说去,你还是?想嫁个陈良焕?”
  “我?哪里说想嫁给他了?”沈栀栀也气,裴沅祯为何非得揪着这件事不放。她说:“我?只是?现在没有想嫁的人,觉得阿焕哥人老实,长得也俊秀,若是?他愿意......”
  “那你别想了,他肯定不愿意。”
  “为何?”
  “我?手下有名悍将,对他有提拔之恩。其嫡女与他年纪相当,欲招为婿。”
  沈栀栀听了,淡淡“哦”了声。
  裴沅祯盯着她的神色:“你不难过?”
  “他娶他的妻,我?为何要难过。对了......”她纳闷:“我?们不是?在讨论?大人时?日无多吗?好端端的,怎么说起这事?”
  “时?日无多”的裴奸臣,心情愉悦地捏了捏她的脸:“傻瓜,天下神医多的是?,奚白璋不行,咱们换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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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良焕挨了一百军棍,终是?抗下来了,沈栀栀听到这个消息很高兴。
  令沈栀栀高兴的,不止这一件,裴沅祯的病情也慢慢好转。
  众人算是?过了个祥和安定的年节。
  只不过,沈栀栀她们这边祥和,而旁的人就不一样了。
  裴沅祯的螭虎军在岱梁坐镇,令整个岱梁人心惶惶。他决心肃清岱梁官场,从上至下,短短一个月就有上百名官员下大狱。
  连岱梁知府陈昌年也深陷其中。
  裴沅祯的大刀阔斧令朝堂内外?纷纷侧目,千里之外?的京城也随着岱梁的局势暗流汹涌。
  然奇怪的是?,这回朝堂上却无一片弹劾裴沅祯的折子,也无一人置喙岱梁的事。
  裴沅祯雷厉风行,命人按律论?罪。一时?间,抄家的、砍头的、流放的,哀嚎震天。
  百姓们却为此欢呼叫好。
  贪官豪绅得到惩治,霸占的农田得以归还百姓,这个年,人人过得喜笑颜开。
  裴沅祯也趁此时?机命人宣扬“改田种?桑”的政令惠策,只不过这一次,他略有调整。非强制性,而是?自愿报名。
  有田十亩者,若两亩种?桑,三亩种?棉,可免桑税、棉税以及粮税减半。①
  此法子不仅能保障百姓有粮不会饿死,还能令百姓有桑棉收入。如此一来,谁人不乐意?
  政令布告才贴上榜,就已经有人赶往官府报名。
  形势一片大好。
  没多久,孟钦德和淮武县县令常大人赶来荆城。哦,现在已不是?淮武县县令了,被裴沅祯擢升为州府同知。与孟钦德一起,共同治理岱梁。
  随他们一同来的,还有宁珲。
  宁珲本是?澶州知府的儿子,被父亲押到裴沅祯跟前将功补过。但短短的几个月,他整个人脱胎换骨。
  以往那副贵公子的翩翩风度不在,人变瘦了,脸变黑了,精气神却更足了。整日跟在孟钦德屁股后打转,忙得不亦乐乎。
  见到沈栀栀时?,他笑着打招呼:“沈姑娘?”
  彼时?沈栀栀抱着盆从书房出来,在门?口?骤然见这么个人,愣了半天才想起来是?谁。
  “是?宁公子啊?”她说:“我?还以为宁公子回家过年去了。”
  “没回,”他说:“一直在荷县。”
  “荷县的事怎么样?”
  “已经办妥了,荷县灾情得到控制,屋舍和农田也渐渐修复,开春有牛耕有种?子。”
  “那太好了。”沈栀栀高兴,她还记得此前在荷县为百姓奔波衣物和米粮的日子,如今想起来颇是?感慨。
  “宁公子,你为荷县百姓做了这么多,你真厉害。”沈栀栀由衷夸奖。
  宁珲不好意思,腼腆地作了一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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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忙忙碌碌,转眼就过了十五,裴沅祯病愈,也准备启程回京了。
  离开的这日,阿檀躲在屋子里哭了一顿。
  “你是?不是?舍不得家?”沈栀栀问。
  阿檀摇头:“我?只是?担心祖母,我?这一走,祖母就是?一个人了。”
  沈栀栀抱着她,摸了摸她的脑袋。
  “我?带你回去看看你祖母如何?”
  “不了,”阿檀说:“我?想跟姐姐们走,祖母也希望我?跟姐姐们走。我?前日已经将我?的月钱还有一些吃食托人悄悄送去给她。有了这些钱,她能过得好些。”
  她继续道:“我?不回去了,免得祖母见了我?难过。”
  沈栀栀点头,安抚了她一会,带她上马车。
  “姐姐.....”阿檀犹豫。
  “还有什么事?”
  “刘淳哥哥再也不回来了吗?”她说:“我?还在帮他养兰草呢。”
  “刘淳啊,姐姐也不清楚。他家在容县,或许是?要留在那的。”
  “哦。”阿檀失落。
  沈栀栀狡黠一笑:“骗你的,上回刘淳来信,说年后会去京城考武官,届时?又可以见面啦。”
  闻言,阿檀高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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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缓缓启动,荆城官员们皆来相送。驶出巷子时?,相送的人更是?将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荆城的百姓,以及周边县城的百姓们,甚至还有人从荷县千里迢迢赶来。
  他们抱着瓜果,提着自己做的吃食,期盼地等?在路边。
  侍卫们不得不下马相劝。
  “不必了,大人路上有吃食......”
  “天气冷,老人家还是?带着孙女快回吧......”
  “大人回京,路途遥远,大家且留步......”
  但百姓们很执着,从主?街一直送出东城门?。有的踮着脚挥手,有的爬上城墙遥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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