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白璋挑眉:“还嫌我嗦?”
他上完药,动作粗鲁地包扎,三两下打?结。
疼得裴沅祯满头大汗。
奚白璋包扎完,扛起药箱丢下句“我都懒得理你”,然后出门?。
出了门?,正好遇上赶来的沈栀栀。
“奚神医,”沈栀栀问:“大人?果真受伤了?为何?受伤的?严不严重?”
奚白璋停下,十分?认真道:“他今日?去逛青楼,看中个姑娘,人?家姑娘不同意,他非要用强,结果就被?那姑娘捅去了半条命。”
“......”
门?口的侍卫们嘴角抽抽。
沈栀栀愣了下,随即剜了奚白璋一眼,嘀咕了句“老不正经”,赶忙进门?了。
“嘿!你说谁不正经呢?不是,你说谁老呢?我也才二十七芳龄。”奚白璋在外头吼。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早晚要被?这小两口气死!
这厢,沈栀栀进门?后,见裴沅祯汗淋淋地坐在椅子上。
她上前:“大人?,你为何?受伤了?严不严重?”
裴沅祯摇头:“轻伤。”
“轻伤你还疼得满头是汗?”
裴沅祯无奈,奚白璋“报复”再加上天气炎热,他浑身出了不少汗。
他问:“你怎么?过来了?”
提起这个,沈栀栀就气:“你去平福巷为何?不告诉我?若不是刘淳闻见血,你是不是还想瞒着我?”
她走到桌边,提了盏灯过来,仔仔细细地对着胸口看。但伤口已经包上看不出什么?,只白色布条上渐渐洇出些血来。
沈栀栀心疼死了:“到底是怎么?受伤的?”
“栀栀,”裴沅祯说:“这事我晚点跟你说,眼下我想沐浴。”
沈栀栀只好压下心头的担忧,起身出门?吩咐热水。
“不必了,”裴沅祯站起:“我去渊池就是。”
他径直往渊池走,沈栀栀跟在后头。
见她跟到门?口也没?停的架势,裴沅祯脚步停下,转头好笑道:“我进去洗澡,你跟着做什么??”
“我不放心,万一伤口碰着水了怎么?办?”
“有小厮在。”
“小厮粗心大意的,我得看着才行。”
裴沅祯似笑非笑地问:“沈栀栀,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沈栀栀瞪他:“我当然知道,一个黄花大闺女盯着个男人?洗澡,你想问我害不害臊是吗?”
“我告诉你,男人?洗澡我看得多了,有什么?害臊的?我今天就非得看你洗怎么?了?”
后头的小厮和侍卫个个低头,装死。
裴沅祯脸黑,幽幽问:“男人?洗澡你看得多了?”
“有何?奇怪的?”沈栀栀强行镇定说:“夏天的时候,村里的男人?都在河边洗澡,我每回路过都能看见啊。”
“......”
默了会,裴沅祯道:“罢了,你想看就看吧,又不是头一回被?你看。”
“......”
.
说是这么?说,但有小厮在,沈栀栀还是觉得羞臊。
可她担心裴沅祯的伤,盯着小厮的动作,不停嘱咐:“小心些,仔细伤口。”
“哎哎哎,轻点擦......”
“你往那边些,别?碰着了......”
擦到一半,小厮们累得不行。
有人?突然手抖了下,不慎弄了点水在纱布上,立马苦着脸跪下来:“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裴沅祯坐在池边,腹下搭着块布,上身裸露,水齐腰线。
他无奈掀眼,挥手:“你们退下吧。”
“是。”两个小厮如蒙大赦。
以往不是没?帮裴沅祯洗过澡,可今日?有沈姑娘在一旁虎视眈眈盯着,也不知为何?,莫名觉得沈姑娘好凶。
两人?退下去后,渊池内安静下来。
沈栀栀问:“你让他们走了,还怎么?洗?”
“我自己洗便是。”
受伤而已,他并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兀自拿起一旁的帕子,却倏地被?人?夺去。
沈栀栀说:“算了,我帮你擦吧,小厮毛手毛脚的我也不放心。”
裴沅祯惊诧,盯了她一会。
“看什么??”沈栀栀红着脸,凶他:“闭上眼睛。”
“唔.....”
裴沅祯乖乖闭上。
她动作温柔细致,将帕子拧得半干,然后从头擦拭一遍。
先是他的脸,再到脖颈,再然后是伤口附近的地方。
由于?裴沅祯是坐在渊池台阶上,而沈栀栀蹲在岸边,擦拭时得倾着身子。
如此?一来,两人?离得极近。
她擦得认真专注,倒是苦了裴沅祯。鼻尖是她身上的清香,耳畔是她轻盈的呼吸。
许是觉得累,她还时不时还发出点低低的声音。
磨人?得很。
沈栀栀是真的累。
也不知裴沅祯是怎么?的,额头才擦过,没?一会又冒汗了,于?是她不得不再擦一遍。
如此?这般,裴沅祯折磨,她也折磨。
等洗到面?前时,沈栀栀这么?蹲在一侧不方便,想了想,索性脱下鞋子。
裴沅祯听见她的动静,问:“做什么??”
“我下来,站前头帮你洗。”沈栀栀说。
“那你裙子岂不是湿了?”
“湿了再换就是,我蹲着怪累的。”
“嗯。”
沈栀栀脱鞋,小心翼翼下水。
渊池的水冬暖夏凉,站进去时,一阵清凉袭来,令她舒服地暗叹。
正欲转身,脚下不知踢到什么?,猛地一滑。
下一刻,“噗通”栽入水中。
裴沅祯只来得及拉住她胳膊,却无济于?事,沈栀栀大半身子已入水。
而且还呛了一口。
她觉得丢脸,慌忙起身:“我适才没?注意看脚下。”
“嗯。”
“没?碰着你吧?”
“没?。”
问完,沈栀栀后知后觉发现裴沅祯愣愣地盯着她。
她顺着他视线缓缓垂眼。
此?时此?刻,自己全身湿透,夏日?薄衫贴在身上,婀娜曲线一览无遗。
第109章
“呀!”沈栀栀忙捂住自?己:“你看什么??”
裴沅祯无辜地眨了下眼睛:“你就这么?站在我面?前......”
言下之意, 不是他想看,而是不小心看了几眼。
沈栀栀捂着?胸口,又去扯贴在腿上的衣裙, 可怎么?扯都还是贴着?的, 难为情得?很。
她既想回去重新?换衣裳,又不放心把裴沅祯搁这。
犹豫之际,裴沅祯已经闭上眼。
“反正都湿了, 别忙活了,我不看你就是。”
沈栀栀迟疑, 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见他真没反应,这才松了口气。
“那你千万别睁眼啊,我洗好了再跟你说。”
“嗯。”
沈栀栀放心下来,重新?拿帕子帮他擦身?上, 擦完身?上又让他转过来擦后背。
等上半身?擦完,沈栀栀瞥了眼他腹下搭着?的布,犯难了。
她将帕子递过去:“接下来你能自?己洗了吧?”
手够不着?背,难道还够不着?腿么??沈栀栀想。
哪曾想裴沅祯没接, 只淡淡道:“我还想再泡会,等下再擦。”
他现在不宜动作。
适才那一幕冲击太?大?,闭上眼脑子里满是她湿漉撩人的样子, 他可耻地、不争气地起了些反应。
这会儿, 需要缓一缓。
他兀自?闭眼, 坐着?一动不动。
少顷, 听?见她缓缓起身?。
“上哪去?”
“我想回去换衣裳。”
“你怎么?回去?”
沈栀栀一顿, 心想,也是, 她这么?湿漉漉的怎么?出门?
“那怎么?办?”
“在这等一会,我让人帮你取衣裳过来。”
裴沅祯扬声吩咐了句,外头?的小厮听?见了立即出门。
沈栀栀想了想,索性蹲下来,大?半身?子没入水中。
渊池虽凉,却温度适宜,在炎热的夏季泡池子,实在是美?好的享受。
沈栀栀掬了捧水,从脖颈处缓缓倾泻,然后她悄悄地、惬意地喟叹了声。
裴沅祯勾唇。
他全部感知都集中在她那边。她每一个动静,每发出一点?声音,都在他猜测之内。
比如这会儿,她正在洗脸。
然后,她又擦了擦脖颈。
她偷偷转头?看他了,见他仍闭着?眼,心里松了口气。
她缓缓转过身?,然后在水下动作。
他听?见丝帛轻响......
他听?见她正在解系带......
裴沅祯听?着?听?着?,不自?觉地呼吸急促起来。
“沈栀栀你在做什么??”
背后突然出声,沈栀栀吓得?大?跳,飞快拢住衣襟。
转头?看去,还好裴沅祯仍闭着?眼。
“你怎么?知道我在做什么??”她问。
“我听?见水声了。”
“......”
沈栀栀只是想松开衣带,让自?己泡得?舒服些。
她动作这么?轻了都还能被他发现,便不敢动了。
那厢,裴沅祯缓了会,发现根本?就缓不下去。
无奈苦笑。
他长呼出口气:“你别动了,我难受。”
孤男寡女泡池子,她在那边毫无顾忌地解衣裳,真当他是柳下惠?
然而沈栀栀却想岔了,听?他说难受,还以为是伤口进?水了,顿时顾不得?其他,呼啦起身?朝他走去。
“我看看,是不是又流血了?”
她慌张凑近,一手撑在他肩上,低头?查看胸口的伤处。
沈栀栀仔细看了会,发现纱布上确实洇了许多血出来。
她担忧问:“奚神?医不是上药了吗?怎么?还止不住?”
裴沅祯苦笑。
原本?是止住了的,哪曾想......
沈栀栀发现他身?子有些烫,抬手去探他额头?,却倏地被他攥住。
然后一扯。
她整个人跌坐进?他怀中。
“你――”她碰着?那处,不可思?议。
裴沅祯睁开眼,气息紊乱:“栀栀,是你先勾我的。”
说完,他抱着?人猛地转了个身?,将她抵在池边。
火热的唇急切地压上去。
婢女正好捧衣裳进?来,见两人纠缠在池中,赶忙蹑手蹑足退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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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州卫所指挥使佥事何戟,在大?理寺关押了数月后,定在秋后斩首。
斩首这日,裴沅祯随三司一同去观看了。
何戟整个人瘦成了皮包骨,死气沉沉跪在断头?台上。何家没人来送行,只着?小厮端来一杯酒。
“四爷,您安心去吧,太?爷说会帮您照顾好妻儿。”
何戟笑了笑,就着?小厮的手饮了酒,缓缓闭眼。
午时一到,刽子手扬刀,何戟人头?落地。何家最引以为傲的后生子弟就这么?陨落了。
裴沅祯看完斩首,去了趟皇宫,再从宫里出来时遇到礼部和户部的几个官员。众人朝他拱手,贺他即将新?婚大?喜。
裴沅祯勾唇,很给面?子地寒暄道:“届时,还请各位大?人赏脸来吃酒。”
“好好好,一定一定。”
上了马车,侍卫问:“大?人,现在回府吗?”
裴沅祯忖了忖,问:“她在何处?”
“沈姑娘在东三街的铺子里。”
裴沅祯点?头?:“去看看。”
随即,他又道:“罢了,先回府。”
自?从那日两人在池子里荒唐后,沈栀栀落荒而逃,这些日都不敢见他。只每日派人送来滋补的汤药,再问一问伤势。
回想起渊池的那一夜,裴沅祯不禁莞尔。
马车路过承阳街时,街上格外热闹。裴沅祯听?了会,问外头?侍卫:“京城近日有活动?”
“大?人,”侍卫说:“京城近日来了些传教士,是南边兴起的民间宗教,他们四处游历传道,前两日刚传入京中,颇受百姓欢迎。”
裴沅祯掀帘瞧了会。
传教士举着?黄旗幡,幡上写有“青山主人、弥勒转世”等字样。成两列队伍,缓慢走在街上,队伍中央抬着?尊佛像。
一行人慢慢悠悠从他马车旁经过。
默了会,裴沅祯吩咐:“去查一查这些传教士。”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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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后,奚白璋惯例来给裴沅祯上药,见他胸口的伤已经结痂。
说:“看来裴沅瑾已经逃离京城了,我们的人翻遍所有角落都找不到他。”
“谢芩呢?”裴沅祯问。
“谢芩不知道。不过奇怪的是,近日京城来了个“闻香教”,教主称曾救一狐,狐自?断其尾赠之,有异香而得?名①。也不知传的什么?教义,竟令整个京城沸沸扬扬。”
裴沅祯说:“我已让侍卫去查了。”
奚白璋点?头?,帮他上好药后,又道:“眼下初六,没几天就是你大?婚的日子,你忍着?点?,别像那天一样血流了半个池子。”
“......”
裴沅祯跟沈栀栀在渊池里的事不是秘密,婢女知道,奚白璋自?然也知道。
他面?无表情:“你弄好了吗?若好了,我要出门了。”
“又要出门?去哪?”
“去东三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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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三街,沈栀栀正在铺子里看账。
忽然,面?前覆盖了道阴影,还闻见一阵清幽的草药味。
还没抬头?看人,她就先脸热起来,越发地将头?埋得?低低的。
“你来做什么??不忙了么??”她呐呐问。
裴沅祯勾唇:“我来看你。”
“我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没看过。”
见她还在假装忙碌拨算盘,裴沅祯捉住她的手,让她停下来。
沈栀栀咬唇,左右看了看,抬眼瞪他:“做什么?,这是在铺子里。”
裴沅祯笑:“为何躲我?”
“我哪躲你了?只是忙而已。”
“是么?。”裴沅祯牵起她的手,领她往后院走。
后院有几间屋子,其中一间是沈栀栀平日用来歇息的地方。
裴沅祯一脸平静地带她进?了屋子,随后倏地关上门,把人抵在门上。
“可想我?”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