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想与青羽相认,谁想这次运气不太好,阻拦他的是另外一个侍卫。
“深更半夜,这是皇后寝宫,你长没长眼?”侍卫拔刀,横在谢邈身前。
谢邈面露歉意,欠身行了一礼,道:“抱歉,天黑没看清路。我这就走。”
转身欲走。
却听得噗呲一声,有暗器入肉,紧接着那侍卫倒地,发出一声闷响。
“王爷!”青羽压低的嗓音一落,人便来到近前。
谢邈转身,见他已经恢复了原来的容貌,对他露出一抹欣赏的浅笑。
“属下来迟。”青羽拱手,“属下已经安排好人手,明日接应您和公主,杀出皇宫。”
“多少人手?”
青羽面露难色,道:“三十不到。”
这皇宫戒备森严,要想短时间混进来必定不容易。而青羽来北夷又没多长时间,自然没有发展多少羽翼。
仅凭三十人,恐怕胜算太低。
谢邈断不会做如此风险巨大的事情。
他有更万全的对策。
看着脚边尸首,和远处晃动的人影发出的巡逻声,他知道青羽方才的举动已是破釜沉舟。左右这皇宫他已待不得,如今正好让他去执行他的计划。
当即对着他附耳低语一阵。
接下来的三天,谢邈都没再劳动赵意南。
赵意南恍然大悟,原来之前他那般折腾她,竟是为了给她除去诅咒。这人还真是,为了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第十日夜里,谢邈搂着赵意南躺在床上,心中一片清明。
“明日,我便带你离开。到时候你要跟紧我。”
他的胸腔伴着他的嗓音来回震动,其间夹杂着他强有力的心跳,赵意南只觉得安心。
此生,她从未被一个人如此放在心尖上。
他爱她,护她,几番救她,不惜一切。在他面前,她可以不用刻意谄媚逢迎,昧着良心故意说一些好听的话,只为取悦对方。但是偏偏,对着他,她好似有一腔好听的话,想要说给他听。
特别是,她知道明日势必会有一场鏖战。
吻了下他胸口的小蛇,郑重地唤他:“谢邈。”
“你唤我什么?”他轻轻掐着她臀上软肉,笑着威胁。
赵意南咬唇。
她本要说一番正经话,临行前夸夸他给他一些力量的,谁知他又不正经,提醒她想起那些羞人的时刻。
每次她快要不行的时候,他都要让她说些什么,他才肯给她最极致的满足。若她不肯就范,他就逗她哭,说听她哭一样令他满足。
有时,让她唤他“夫君”,“哥哥”,甚至还有更过分的。
有时还明知故问,问她“要不要”。
每当她以为自己对“羞耻”二字有了更深的理解,他便马上身体力行推翻她的认知。
此时亦是如此。
他的大掌又不安分了。
赵意南鼓舞的话还未说出,只能乖巧地顺了他意,红着两腮唤了声:“夫君。”
“不对。”
赵意南刷地红透脸,谢邈又掐她腰窝,她装傻也不成,便声若蚊蝇唤道:
“爸、爸。”
这称呼,她本就只在街巷里头听到过。是平民百姓家的年幼小姑娘喊自己父亲的称呼。此前她这辈子都未曾说过这两个字,她本以为后半辈子跟这两个字也是无缘的。
她真怕哪日跟他亲近的时候,被人听了去,传出笑话。
可是每当听她这般唤他,他好似很激动。
“大声些,再唤一次。”
“你无耻!”
谢邈眼中瞬间燃起了旺盛的欲.火,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登时软了双腿,无奈咽了咽桑,把头深深埋进他胸口,闷闷地唤了声。
头顶传来一声满足的低笑。
他抱她抱得更紧了。
“我恨不得现在就回京,连夜举行婚礼,娶你进门。”
“有这般急?”赵意南嗔道,“虽不是夫妻,却早已有夫妻之实了。”
“你不想对我负责?”谢邈松开他,震惊的眼神射了过来。
赵意南喃喃:“婚嫁之事,还是慎重一些,准备妥当为好。”
她顿了顿,又小声道:“好歹你也是个王爷,还是天下无双的异姓王,又是皇兄忌惮的摄政王。若你草草娶我进门,你倒是不用担心别人笑话,我可就不一样了。”
“谁敢。”谢邈提高了音量,面露威严之色。
“南儿,”须臾之间,他又变了态度,深情地看着她,“在你面前,我不想当什么王爷,我只想做你的夫君。”
赵意南垂下眼帘,偷偷笑了。
“做我的妻,好不好?”
赵意南咬唇,以为他又想做坏事了,谁想他只是伸手轻轻捏住她下颌,让她抬头看着他。
他好看的脸上不见一丝杂念,恍若出尘。
“我爱你,南儿。做我的妻,一辈子与我在一起,永不分离,可好?”
赵意南的心怦怦直跳,他的目光如此热切,期待着她的答复。
她按捺着激动之情,颤声回道:“我也爱你,夫君。”
说完,闭眼吻上他的薄唇。
两人原本都没有什么欲望。但这一吻之后,都又不约而同地觉得身体燥热起来。
赵意南怕影响他明日的计划,及时分开四片唇瓣,喘息着说道:
“早些睡吧。”
谢邈伸手拉住她的小手,放到他胸口的小蛇上。
“它,你可喜欢?”
他眸色晦暗,赵意南以为他是想让她吻上去,便一面挣脱着故意道:“不喜欢,睡了。”
“为何?”谢邈紧紧握着她的手,眸底越发暗潮翻涌,“其实,我身上还有一条蛇。”
赵意南怔然:“哪?”
谢邈的目光如有实质,直勾勾地灼烫着她,她很快明白了。
她感觉身上的热气都要从耳朵里冲出来了。
“它一点都不可爱!”
看似柔软乖顺,实则是个能吃人的大蟒蛇!
谢邈看着她红着脸气鼓鼓的样子,不住低笑,胸腔都跟着发颤。
“既然不可爱,为何那日还说喜欢它?”
赵意南快要昏过去了。
她闭上眼,一时不知该怪自己意志力薄弱,总是上他的套。还是该怪他,简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坏蛋。
谢邈翻身压了上来,对着她红彤彤的脸蛋亲了一口。
然后抬起头,宠溺地叫她:“桃子。”
赵意南没想到他还记得她的乳名。
“为何突然这样唤我?”
“想吃桃子了。”
“……”
“让我数数,你身上有几个桃子。一,二,三……”
赵意南好悔恨告诉他自己的乳名。这下好,从此以后,她怕是再也不能好好吃她最喜欢的水蜜桃了。
*
翌日用过早膳,侯莫陈韫大摇大摆来了赵意南房里。
他身后跟着一个大夫。
一进门,他就让大夫给赵意南把脉。
“不用切脉了,她未曾有孕。”谢邈的嗓音自外堂响起。
谢邈原本就坐在外堂等侯莫陈韫前来,可他好似一心关注赵意南的情况,进门时竟未曾注意到他在屋里。
谢邈语罢,阔步走进去,出其不意将大夫放倒。然后迅速掏出一把匕首,挟持了侯莫陈韫。
“走!”
赵意南立即从榻上起身,紧紧抓着谢邈身后的衣襟,跟在他身后。
“王爷,王爷!有话好好说啊王爷,你不能这么对我啊王爷!喝了我的合欢酒,你怎么翻脸不认人呢王爷!”
侯莫陈韫唧唧歪歪看似求饶,实则是想以合欢酒挑拨谢邈和赵意南。
他根本不知道,赵意南是心甘情愿要喝的。
赵意南冲着他胳膊狠狠掐了一把,道:“负心汉,没想到你心眼也坏!”
“我错了,姐姐!奥不,妹妹!帮我求求你夫君吧,我父王母后可就我这么一个儿子啊!”
“闭嘴!”
“你们,你们不能这么忘恩负义啊!若不是我,你们能圆房吗!”
谢邈押着他迫他朝前走,冷声道:“你应该庆幸你那么做了,否则,此刻跟我说话的应是一具白骨。”
这狠厉的口气,让赵意南禁不住哆嗦一下。
原来她与谢邈圆房,还离不开侯莫陈韫的襄助呢。为了让她生出个孩子,他本可以随便找个男人强要了她。
这么一想,突然觉得他好像没那么坏。
不过她也就想想而已,今日还指望他做人质,助她和谢邈逃走呢。
走出赵意南的宫殿,周遭四处已经响起了急急忙忙的锵锵声,早有几拨侍卫围了上来。有的持刀剑,有的持长戟,远处楼宇上,好似还有几排弓箭手。
身后响起一道雄浑的嗓音。
“放了我儿,免你死罪!”
突然不知从何处飞来暗器,堵在他们面前的侍卫接连倒地。
噗呲噗呲的响声,横七竖八的尸体,从他们身上汩汩流出的鲜血,让赵意南不由得心惊肉跳,抓紧了谢邈的衣襟。
是青羽。
他带着几名黑衣人飞檐走壁,投放暗器。
见挡在谢邈身前的侍卫已经倒地,他的嗓音自一旁宫殿的房檐上传来。
“王爷,你带着公主离开,属下断后!”
他这话一出,两边的楼宇上,弓箭手们齐刷刷地张弓瞄准了他。
赵意南心下一紧,就听见谢邈决然道:“走!”
周围箭矢如雨,青羽和黑衣人们迅速飞檐走壁,避开攻击,屋顶的瓦片时不时掉落下来。谢邈又要一手挟持侯莫陈韫,又要护着身后的赵意南,已是十分吃力。
没走几步,远处又冲出两排黑甲兵,看上去一副刀枪不入的样子。转眼间,黑甲兵便毫无畏惧地冲了上来,把他们团团围住,像一只坚固的铁桶。
赵意南手无寸铁,若他们强行来抢,她随时有成为人质的风险。
“抓紧我。”谢邈说。
赵意南早就吓得魂不附体,突然听到谢邈说话,她肩膀不受控制地一抖。连忙照做。
谢邈手臂死死勒着侯莫陈韫的脖颈,令他毫无反抗的机会。
一手拉着赵意南的手,让她不离自己左右。
他们像蚂蚁一样往前移动。
“叫他们让开。”谢邈冷冷地对侯莫陈韫下令。
冰冷的利刃抵在喉管上,侯莫陈韫早就吓出一身冷汗。他两手抓着谢邈一只手臂,却无法撼动他分毫。
“王爷,我好心帮你,你怎么能恩将仇报呢!”他颤声哭诉自己的委屈。
侯莫陈襄在他们身后骂道:“臭小子,你看看你都结交了些什么狐朋狗友!”
赵意南不禁想,自己儿子都被挟持了,侯莫陈襄竟然还有空指责他。
但此时他也只能放放嘴炮。他现在让弓箭手放箭也不是,让黑甲兵强攻也不是,唯恐刀剑无眼,伤了他的心头肉。
许是得到侯莫陈襄授意,黑甲兵突然之间刷地放下兵器。
紧接着侯莫陈襄认真喊道:
“好汉,我可以放你走。”
谢邈侧首,乜视身后。
果然,侯莫陈襄很快说出了后半句:“但是这女子,你得留下。她身上有我族灵蛇宝物的血脉,除非此血脉得以传承,否则今日我就算失去儿子,也要将她留下!”
赵意南瞬间有些可怜侯莫陈韫。
“看见了吧,我不是我爹的亲儿子,你挟持我也没用啊!”侯莫陈韫在谢邈怀里颇为无奈地说道,不过语气却没有多少伤心。
谢邈把匕首又紧了紧,道:“少废话。”
然后拉着赵意南转向侯莫陈襄,露出一抹嘲讽的浅笑,正色道:
“这世上,早就没有什么灵蛇血脉了。”
说完,让赵意南从他怀里掏出那本小册子,甩到侯莫陈襄面前。
侯莫陈襄捡起那本破破烂烂的小书,看清楚封面上的署名,瞳孔一震。翻开书,看到里头内容,瞳孔又是一震。
看到最后,他下巴上的卷毛都开始抖了。
“不,不,这不可能,不可能!”
他一怒之下,将小册子撕了个粉碎,瞪着眼冲谢邈吼道:“你休想骗本王!巫师对本王忠心耿耿,绝不会做出背叛本王的事情!百毒不侵的血脉是可以传承下去的!”
谢邈冷哼一声,冲侯莫陈韫道:
“把合欢酒的事情,跟你父王讲一下吧。”
侯莫陈韫惊呼一声,瞬间明白了事情原委。他简直痛心疾首,赵意南明明就是百毒不侵的体质,谢邈问他要那酒时,他就该想到他在耍花招的。
然而就算那时他猜到了,也于事无补。那时想必那诅咒已经解了。
“父王,他没有骗你。”相比侯莫陈襄,侯莫陈韫要冷静许多。
寻找药引是困扰他多年的一个大麻烦,为此,他总要干些害人的勾当。就比如那起扒衣案,他间接地毁了多少良家妇女、黄花闺女的清白。这是其一。而且他为了这事,苦心钻营多年,结果却总是损兵折将。
这些都不是最令他烦心的。
北夷和大虞之间的仇恨,让他永远无法卸下包袱,与赵如月坦诚相待。
这个包袱拖累他那么久,如今他总算彻底自由,有资格名正言顺地追求她了。
他把合欢酒的事情一讲,还好言相劝,让他父王不如就放了谢邈和赵意南,谁知道侯莫陈襄立即吹鼻子瞪眼,怒吼:
“来呀,给我上!杀了他们!”
黑甲兵和弓箭手们面面相觑。他们谁不知道侯莫陈韫是北夷唯一的皇子,是日后的国王,就算他们刻意避着,努力不伤到他,但日后他继位少不了要秋后算账的。
“都反了是吗?上——啊!”
赵意南本来挺害怕的,她紧紧抓着谢邈的左手,躲在他身后。但是听侯莫陈襄吼完,她却噗地笑了。
因为侯莫陈襄破音了。
更搞笑的是,他好像要哭了,像个受了欺负的老小孩一样。
黑甲兵为了照顾到国王的威仪,纷纷做出跃跃欲试的模样。
忽地,从远处传来士兵的嘶吼声,马蹄声。好似有千军万马,如过江之卿一样狂奔而来。
为首两名大将,身骑高头大马,很快冲过来。
赵意南初时有些紧张,但谢邈温柔地看了她一眼,告诉她别怕,是霍刚。
她立即兴奋地跳了起来,然后扭身去看。
结果,却看到一个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汉,甩着大刀冲了过来。
看到那人的脸,她立刻眉头一皱,转回身来。
竟是那头恶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