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VIP] 了解
风雪敲窗, 夜色沉沉。
风裳有些没明白：“……做了手脚？”
云衣道：“我离开魔渊时就曾怀疑过，为什么魔龙会这么轻易让我们带走竹笠，当时他似乎很笃定, 竹笠会回去找他。”
她看向风裳, “他身上是纯粹的治愈能力对吧？”
风裳点了点头。
竹笠的生命力只有救人的时候才有用，其他时候根本派不上用场。
“他和魔龙虽然拥有同源的能量，但擅长的东西截然不同, 他的生命能量作用是救人，魔龙则擅长控制和操纵人心, 他被魔龙控制了。”
风裳忧心道：“有办法帮他摆脱控制吗？”
云衣摇了摇头, “我虽然可以抽取能量，但是我没办法精准抽取他身体里只属于魔龙的那一部分能量，除非把他全身能量抽空。”
“那他会怎么样？”
“可能会死。”
风裳：……
房间里一时陷入寂静，两人守着失控的竹笠, 直到天色渐亮时，他眼中的那抹红色才褪去，神智渐渐恢复过来。
他清醒过来时，就见风裳和云衣坐在桌前, 以一种十分防备的眼神盯着他，而他被许多藤蔓捆在房间角落，仿佛夜闯民宅被当场抓获的小贼。
他有些搞不清情况：“这是怎么了……”
云衣说：“你被魔龙控制了。”
竹笠脸色一变, 他看到了风裳脖间骇人的勒痕, 一夜过去, 那指痕已变成青紫色, 在白皙的脖颈间尤为显眼。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 发现自己竟然没有昨夜的记忆，“那是我干的吗？”
风裳缓缓点了点头。
竹笠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听完云衣的解释，他更有些绝望，“因为我们力量同源，所以我更容易被他控制？这种控制还无法摆脱，我只能每夜提心吊胆，担心自己会不会突然失控杀了风裳？”
云衣点了点头。
竹笠忽然想到当时魔龙说的话，“他说我一定会回去，他把我抓回魔渊的时候就想好了这恶毒的计划……”
风裳看着云衣，“小师妹，他现在清醒过来了，能不能先把他解开。”
竹笠却说：“别，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失控伤你。”
“我不怕。”
“我怕！”竹笠忽然有些激动，“风裳，我不能接受自己伤害你！”
他不想成为什么怪树的种子，只想平平静静生活下去，和风裳一起，为什么这些事偏偏不放过他呢？
风裳被他这么一吼，也愣住了，悲伤缓缓爬上脸颊，“那咱们该怎么办呢……”
是啊，怎么办呢？
两人都不约而同看云衣。
云衣犹豫了片刻，道：“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这办法代价沉重，且不一定会成功，愿不愿意尝试，选择权在你们……”
这正是天道之前提出的对付魔龙的办法。
十日后，竹笠再次来到了魔渊。
上次他是被魔龙抓来的，这一次他是自己走进来的，于是他终于得以看看魔渊内的风景，他走得很慢，直到魔龙听到消息赶来他身边。
“哥哥，你终于来了。”
竹笠冷冷看着他，“你如愿了。”
魔龙呵呵一笑，“哥哥，你很快就会明白，你身上的能量是多么强大，强大到足以颠覆这个世界，为什么还要和那些蝼蚁混在一起？”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毁灭世界？”竹笠道，“我对你的灭世计划没有兴趣，我要你解开我身上的控制。”
“只要哥哥跟我合作，助我达成目的，我会为哥哥解开控制。”
竹笠哂笑一声，“助你达成目的，你的目的不就是毁灭世界么？到时候所有人都死了，我还能活？”
“不管哥哥怎么想，我们都是同一棵树上的种子，我把你当成兄弟，怎么会让你死呢？”魔龙低声细语，“等到这个世界的能量传输回母树，母树就会将我们接回高维世界，那里才是我们该生活的地方。”
竹笠神色微变，“就算要走，我也要带风裳走。”
斗篷下的魔龙神色难辨，但竹笠觉得，他是在笑，从他出现在魔渊那一刻起，他的笑就没有停过。
“可以。”魔龙说，“哥哥可以带走一个人，她将是这个世界唯一的幸存者。”
这话似乎终于说动了竹笠，他神色稍缓，“要怎么合作？”
魔龙道：“不急，哥哥不是想看看魔渊么，我带你在魔渊逛逛，这里可是我们出生的地方。”
他竟真的带着竹笠在魔渊闲逛起来，路过的魔使都诧异地打量着这怪异的组合，天魔身边的魔使和一个墨绿眼睛，疑似有着魔纹的人族？
因为魔龙的身份，大家都下意识把竹笠当成了要被转化的人族，这一路走得倒是畅通无阻。
他们路过血池，竹笠停住了脚步。
魔龙故作不解问了一句，“怎么了，哥哥？”
竹笠看着血池中被锁着的白衣人，浑身沾染血池的血水，白衣都染成了红色。他的手脚俱断，身上还有很多伤，那都是两魔为了验证他的不死之身而留下的，伤处的血流尽了，只有血池的水在滴滴落下，滴落在平台之上。
一段时间没见，他消瘦不少，身形几可见骨，头低垂着，似乎是晕过去了。
“他被困在这里多久了？”
魔龙漫不经心想了想，“十七天了。”
“你们想把他转化成魔族？”
“不是我，是天魔。”魔龙说，“虽然我告诉过他，萧清寒有纯然道心，是不可能被转化的，但天魔并不相信，如果魔渊再添一个墨城级别的强者，人族还能与魔族匹敌？他那点贪婪，我看得很清楚。”
“至于墨城，在想到杀了他的办法之前，让往日仇人承受他过去三年受过的痛，这不是很正常？”
竹笠克制着心中的怒火，尽量不让魔龙看出端倪，他知道，萧清寒这是在代他受罪，若不是为了救他，他也不会身陷魔域。
“要是一直不能转化，就一直这样把人锁在血池里吗？”
魔龙说，“墨城可是在血池里躺着三年呢，他的恨，哪那么容易消呢？不过，哥哥倒是提醒我了，我把他困在魔渊，只是想引云衣来救他，没想到云衣这个女人如此狠心，这么多天竟能对萧清寒不闻不问，引不来云衣，他也没有利用价值了。”
他盯着血池中的萧清寒，微微沉思。
自从萧清寒的魔心被净化，他就不能再附身，也不能再夺取气运，萧清寒虽然是男主角，对他来说已无价值，更何况他现在有了竹笠这个绝佳的替代品，帮他重新打开通道，那萧清寒还有什么用呢？
血池是锁住了他，但也锁住了墨城，自从萧清寒被抓，墨城不再去进攻人族城池，因为他担心他一走，人族就会来把萧清寒给救走。
没有了墨城牵扯人族的注意力，他们就有更多的时间想怎么对付自己，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但怎么处理萧清寒，他一时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总不能把人给放回去，让他带着人来攻打魔渊吧？
“你想怎么样？”
“想怎么样？”魔龙笑了，这人坏了他的大计，差点将他烧死在本体内，有报复的机会，他都不会放过。
他的手微抬，一道黑雾如利箭飞出，自萧清寒肩骨穿过，被锁着的人浑身一颤，血线飙出，剧痛再次将人唤醒。
那眉心紧拧着，睫毛颤抖着，眼眸缓缓睁开了。
“你——”
竹笠对魔龙怒目而视，他却不觉得有什么，“哥哥，我这是在给你机会，好不容易见面，你就不想跟他说说话，告诉他云衣现在过得怎么样，想不想他么？”
听到云衣的名字，萧清寒缓缓看向竹笠。
当他醒过来之后，反而没有晕过去后那种眉心紧锁的痛苦神色了，一双眼睛像是清泉泡过的墨玉石子，被打磨过后，更显清透。
被他这么一看，竹笠几乎下意识想回避这视线，他不知道该怎么跟萧清寒说，云衣选择不救他，还说相信他能杀了墨城。
他想，如果云衣来看看他现在的情况，肯定说不出这话。
直到萧清寒先开口了，他的声音已沙哑到极致，“她……还好么？”
竹笠只能点了点头。
他不再开口，魔龙却不放过他，他说：“萧清寒，你看清楚，这是你不顾性命也要救下的人，你好不容易把他救出去，他却自己回来了，你说，你是不是很失败呢？”
萧清寒低笑一声：“他会回来，想必是受了你的威胁。”
“呵~”魔龙笑了，“你倒是了解他。”
“不，我和他不熟。”萧清寒说，“我只是熟悉你的卑劣而已。”
魔龙顿时被激怒，黑雾再次凝结，竹笠的动作快于思考，他几乎是下意识想去拦那黑雾，绿色的生命能量被激发，纠缠在黑雾上，制止了魔龙的动作。
魔龙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竹笠顿时心虚，他担心被魔龙看穿，板起脸来说道，“他怎么说也是为了救我才陷落魔渊，你当着我的面折磨他是什么意思？故意让我难堪吗？”
魔龙收回了那些黑雾，怀疑稍稍消散，“我知道哥哥善良，但灭世之后，这些人都要死，你现在同情他有什么意义？”
“看不到的就算了，我看到的，不能不管。”
“哥哥还真是会自欺欺人。”他看了一眼萧清寒，目中精光一闪，“既然哥哥不让我动他，那就算了吧，我带哥哥去看看，咱们两的共生之树。”
他已经想到对付萧清寒的办法了。
他意志坚韧、傲骨难驯，那么折断这嶙峋傲骨，摧毁这不屈意志，不正是一种乐趣吗？他等着看，彻底崩溃的萧清寒，会是什么模样……
他因为有了主意而心情大好，没注意身后的竹笠落后一步，深深看了一眼萧清寒。
从那眼神里，萧清寒似乎读懂了什么。
竹笠对他点了点头，跟上了魔龙的脚步。
他们走后，血池归于寂静。
周边的低阶魔族们已经习惯了石台上被锁着的人，他们没有自主思考的意识，只会凭着本能行动，也认不出这是以前的魔君。
有时他们起了兴致，会往石台上砸些石子，不痛不痒，更多是一种羞辱意味，可惜这人不动如山，那些石子根本不会引起他半点反应，更多的魔族只是无视他，在此茫然游荡而已。
直到一股强大的魔威靠近，他们纷纷匍匐在地。
巨大的羽翼收拢，长翼停在了血池边。
这一次她来，萧清寒是醒着的。
这反而令她脚步踟蹰，不知该走还是留。
这些日子她偷偷来看萧清寒，也做不了什么，趁着他昏迷时，给他喂药喂水而已，对了这个成为魔君，又背叛魔族的人，长翼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只是他当魔君的时候，长翼是衷心敬畏这位强大的魔君，那种臣服感发自内心，那是天魔和墨城都未能带给她的感受，她怕这两魔，仅仅是出于强弱的惧怕。
后来他离开魔族，长翼觉得遗憾，魔族失去了统领，众魔之心如同一盘散沙，如今他又落入魔渊，身为背叛者，他被墨城施以酷刑，这似乎是理所应当，但长翼心中，忍不住有那么一丝同情。
她也不知这同情从何而来，天魔将转化魔族的事交给她负责，在这血池里，她已经看过了许多人族被转化，魔气入体，他们痛哭、尖叫、哀嚎、扭曲，短则三天，长则七天，这些人要么被转化成功，要么就此死去，成为一滩烂泥，她的心情毫无波动。
而萧清寒已经被锁在这里整整十七天，这十七天，血池陷入了诡异的安静，这才引来了长翼的好奇，正因为见过那些人族崩溃的模样，她知道魔气入体对人族来说有多痛苦，而他安静得有些过分，于是长翼亲眼见他是如何忍下那蚀骨之痛，有好几次，她都觉得这人怕是要死了。
可他似乎命硬心也硬，昏死过去，复又醒来，可醒来也只有新一轮的折磨。
长翼觉得他还不如死了。
也许正是这样激起了她的同情，她不能违拗天魔和墨城，只能趁他昏迷时给他喂药，试图减缓他的痛苦。
她算着时间，这时候他应该是昏迷的，可他正带着些许不解打量着自己，似乎在奇怪她为何会来。
长翼心中一时间转过许多心思，她收起了药瓶，问，“你想死吗？”
第87章 [VIP] 解脱
她觉得, 墨城的报复之心不会湮灭，萧清寒与其这样被折磨三年，不如一死解脱。
既给他送药, 又想帮他一死了之, 明知自己这样有些矛盾，她还是问了。
谁知萧清寒淡淡回答了她：“我不想死。”
“为什么？”
“墨城不会放过你，与其这样被折磨, 死了反而是种解脱不是吗？”
面对长翼的困惑，萧清寒知道, 她恐怕被天魔和墨城隐瞒了许多,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不死之身的事。
他不知长翼为何突然这么问，但他无法信任一个魔将，更何况他太累了，连说话也要耗尽力气, 他所有的精力都留着做一件事，不想在此和一个魔族周旋，于是他选择了沉默。
长翼见他默然不语，猜测道：“是为了那个你带来过魔渊的妖族女子吗？你还想见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