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个带她过来的黑衣人说道：“也就不久前过来的。”
这个时间段回答得太模糊，她也不清楚这些人是在谷兰破窗之前来的还是之后来的。
一阵沉默，时间正在一分一秒地过去，林栖随着这些人躲在这实在有些难受。
宋云舟那边的情况被房子遮挡了个严严实实，林栖一直想过去看看，几次要行动都被身边的人拦了下来。
……
林栖再次见到宋云舟的时候，对方已经褪去了女装，换上了一件玄色长袍，青丝用金边玉冠束起，贵气十足。
他面无表情地朝她走来。
林栖心头一跳，不知道昨晚交手的时候，楼无声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
见对方不开口，她也只能硬着头皮打破沉默，“昨晚，昨晚那些人是谁？”
说完她就后悔了。如果楼无声把事都和他说了，那她这样撇清关系的说辞不就是在火上浇油吗？
宋云舟没有立刻接话，只是看着她。
林栖见他不说话，就找了个借口想快点逃离这里，“我昨晚做的土坯还没处理，我要去处理一下，你先忙。”
就在她从宋云舟身旁走过的时候，宋云舟才开口说道：“已经没事了，那些人都解决了。”
解决了？
“都杀了？”林栖声音不自觉的有些颤抖。
当初穿过来的时候整理原主记忆，脑子里回放的大部分都是杀人的画面，那些场景就像是未打码的凶案现场，吓得她调整了好几天心态才调整过来。
作为现代遵纪守法的好公民，突然想起就在昨晚的时候自家院子死了一批人，不管怎样都有点受不了。
“嗯。”宋云舟点点头。
林栖感受到了他似乎情绪不佳，但现在的他对她来说有些疏远感。
她看着宋云舟的样子，突然有些庆幸没有将当时的真相告诉他。
“那我先去干活了，你……自便。”林栖丢下这就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屋子又恢复了安静，院子有明显被打扫过的痕迹。
林栖深吸一口气，心道：楼主啊，你们可别怪我，这是你们自己和皇家的恩怨，要报仇也别找到我头上啊。
她一路走回房间，这话就念叨了一路。
回到屋里，看到摆在桌面上的瓷器她心情平复了一些。落座后发现者昨晚捏制的土坯已经干得彻底，错过了最佳时间，只能重新捏制。
感受着熟悉的触感从手上传来，她心情就越发平静，直至最后，她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陶瓷上。
她打算先烧制青花瓷。青花作为釉下彩，需要先进行素烧再进行描绘，最后再施上透明釉烧制。
青花呈色稳定，且烧成率高。
林栖这次制作的瓷瓶不似之前那般小，而是往大的做，她自己的小柴窑勉强的话能烧制四五个，但她并不打算硬塞，而是制作了三个，给窑室留出了一些空间。
修好坯后她就一个一个搬着待烧制的坯体往外走。
原以为宋云舟会就此分道扬镳了，她还后悔没和他提给林淼找大夫的事。结果就在她搬最后一个坯体往外走的时候，宋云舟出现了。
“你怎么还在这？”林栖脱口而出道。
宋云舟想搭把手，却被她条件反射地避开了。
看着他停在半空的手，两人间的气氛逐渐变得尴尬起来。
这会倒是宋云舟打破了沉默，“你就这么希望我走？”
“这我该说是呢还是不是呢？”林栖搬着坯体朝着柴窑走去，她专注着自己手头的事情，“你只要记住约定就好，记得找人调理阿淼的身体。”
“我绝不食言。”宋云舟语气肯定道。
林栖码好窑后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过了一会才淡笑道：“好，我信你。”
在她心里，她一直觉得宋云舟恢复男装的时候就是他该离开的时候。白天在烧窑的时候和宋云舟说完那些话，人就不见了。
结果到晚上她举灯绘制青花的时候，宋云舟又提着食盒出现了。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让专注绘画的林栖手一线条差点歪了。
她抬头，眉头微蹙地看着他，嘴上虽没说什么，眼神却表达了一切。
“别这样看我，收拾一下过来吃饭。”宋云舟提起了手上的食盒就往厨房走去。
“先放着吧，等会再吃。”林栖一遍提笔画画，一遍回应道，“还有，你低调点，别晃悠来晃悠去的。”
“你怕被人说闲话？”宋云舟冷不丁说道。
“是是是。”林栖回答得敷衍。
她是怕被太子的人知道。好不容易楼无声的危机解除了，别再来个麻烦，那就头疼了。
想到楼无声，林栖感觉夜里的风更加阴凉了。
她还打算明后天抽个时间去将祖母和林淼接回来，想想昨晚发生的事，还是再缓几天比较好。
宋云舟还真以为她是担心被人说闲话，于是走到她身边认真说道：“无妨，到时让闲话成真就好。”
林栖被他突如其来的话杀了个措手不及，她笔顿了顿，强装镇定道：“说什么胡话。”
他还要说什么，就被林栖快速打断，“别打扰我，我还打算快点画完去吃饭。”
宋云舟倒是听话，就是不知道中了什么邪一直站在旁边盯着她看。
林栖此刻看着自己手下绘制出的龙凤图案，感觉更加缠绵了。
瓶身上勾完了线，就开始用青花釉料进行填色。她随手换了一支毛笔，蘸取了青花料开始填色。
对旁观者来说是填色过程是漫长枯燥的，可宋云舟却站在那一直看到林栖结束。
林栖忙完手中的活计，赶紧起身洗手吃饭，所有动作都比平时快上不少。
在她要完成青花瓷最后烧制的时候，她对着宋云舟说道：“您有什么事先去忙吧，别看我干活了。”
打发走宋云舟后林栖开始进行最后的烧制。
素烧最后一个步骤进行得比较快，不需要像平时那样高温烧制一个晚上。
月上中天，青花瓷也烧成了，林栖熄了火就打算去休息。
第二日她在开窑的时候，叶思欣满脸喜气的就朝着她跑了过来。
“林栖！我们找到瓷石矿和钴土矿了！”她边跑边说道。
林栖心中一喜，“真的？”
钴土矿是配置青花料的主要原料，这个时代都没有青花怎么会认得钴土矿？
她是这么想的，也确实这么问了，“瓷石还好说，钴你们是怎么认出来的？”
叶思欣略微有些压抑道：“你不是看了说明书吗？怎么会不知道它检测到资源的时候会有屏显？”
林栖：……
“杜俊泽已经动用关系去找官府审批了，等批文下来就能动工开采了。”叶思欣继续说道，“他们也确定在这边建设工厂了，到时候取料就方便多了。”
一切进展都相当的顺利，林栖也很高兴。
“你来得正好，要不要来看看我新烧的青花瓷？”林栖敲了敲刚取出的匣钵。
匣钵被敲击发出闷闷的响声。
叶思欣听后眼睛一亮，“开。”
匣钵一打开，两人的笑容略微僵了一下。
取出的青花瓷成色偏黑，花纹清晰，釉面莹润，如果没有中间那道裂痕，会是一件相当完美的作品。
“这不是还有两个，打开看看。”叶思欣拍了拍林栖的肩头安慰道。
瓷器烧成过程中出现废品是很常见的事，只是她这次她比较自信，打开竟然是个废品。
好在另外两个都很完美。
一件龙凤青花瓶，一件青山劲松瓶，胎骨细腻，典雅大气。
叶思欣忍不住伸手抹了一把，那光滑的触感仿佛再加上那描绘得栩栩如生的图案，仿佛那泼墨般的景象竟在自己手下。
“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刚烧制出的青花瓷，太美了吧。”她头脑不自觉地盘旋起那熟悉的歌词，这一刻她更加深刻地了解了词意。
“喜欢吗。”林栖问道。
叶思欣点点头。
“喜欢的话那个带回去吧，粘一粘还能用。”林栖取出了那个烧裂了的瓷瓶。
叶思欣斜了她一眼，“你就给你股东送这个？小心我撤资。”
林栖语气夸张道：“别啊，叶总，我该怎么留住你。”
“看你之后表现。”两人这么说说笑笑氛围也是轻松。
这时候徐虎带着几个村民走了进来，“丫头，柴窑可以投入使用了。这小子带来的土料也都送到了，你这边怎么说？”
他话音一落就看到林栖面前的青花瓷，立刻上前捧起来看。
“这是你做的？”徐虎仔细端详着这两件瓷瓶，就连那件烧裂了的也没放过。
看到那个裂痕之后，他惋惜道：“可惜。”
“徐师傅，别可惜了，我待会拿件册子给你，你先带着他们烧一批货，到时候往县城里送。”林栖说道。
徐虎已经完全听不进别的话了，他举起青花瓷问道：“这花色是用什么绘成的？”
“是青花料，这件瓷器叫做青花瓷，前段时间不是有京商来着找矿源吗？这就是他们里头发现的一种物料，我了一些回来配料。”还好叶思欣他们测出了钴土矿，不然她都不知道怎么解释这凭空出现的青花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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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徐虎听到这个，整个人眼睛都亮了，“丫头，有两下子啊。”
这老师傅也就只有在这方面能直白且毫不吝啬地夸人了。
林栖微微一笑，直接结束了这个话题。毕竟这个青花料是从系统里换来的，况且这材料并不是她发现了，不过是占了先祖的便宜，这个夸赞她受不起。
“对了徐师傅，前些日子我找了个书生以后来负责书画，过几天我让他来找你，你带带他。”她道。
“来你这就是操不尽的心。”徐虎放下手中的瓷瓶，“快点去把你册子拿出来，快点结束好休息。”
“好，好，你们稍等我一下。”林栖说着转身进入里屋将册子拿了出来。
徐虎拿到册子随手一翻，看了几眼后拿着东西在林栖面前甩了甩，“就烧这些小东西？”
“村民们都是新手，这些小东西只要捏形，比那些使转盘的要简单些好上手。”林栖语气放软，耐心解释道。
徐虎一甩手，手背在身后带着村民又出去了。
林栖将面前的两件青花瓷品收起来好好存放。
叶思欣还站在院子中，眼神有意无意地往房间那个方向瞥。
林栖看了她一眼，关上了房门后就上前将她拉到一侧无人的角落。
“忘了和你说了，楼主已经被宋云舟解决了，现在他也是恢复了身份，老是神出鬼没。”林栖说道，赵无念是跟着宋云舟的，自家主子神出鬼没，侍卫肯定跟着。
叶思欣深吸一口气，“那正好，麻烦没了，咱们能安心搞钱。”
林栖点点头，还没说什么，叶思欣又匆匆道：“我还有事，我先走了。”刚走出几步又回头，“对了，你不是过两天想将你祖母和林淼接回去吗？你到时候不用过来了，我会让人将她们安全送回来。”
“你没事吧。”林栖现在有点担心她的精神状态了。
“人第一次经历失恋，正常，难过几天就好了。”叶思欣叹了一口气，之前因为有事要忙，一忙碌起来就没法想别的事，现在闲下来总感觉心里没劲，老是有些垃圾情绪涌上来，赶也赶不走。
林栖看着她的情绪似乎真的很低落，对于她和赵无念的事，林栖也只知道一点点，不过看她现在这么难过的样子好像是感情真的深。
“唉，要不要陪你去借酒消愁一下。”林栖权衡了一下，瓷器制作的时间还比较宽裕，赶赶还可以，朋友失落的时候必须得陪一下。
叶思欣回头，“你不是还要做贡瓷？”
“吃个饭的时间也不耽误，走吧。”林栖说着去洗了把手。
“有朋友真好。”叶思欣非常感动。
“收起你这副哭丧的表情，和你现在的模样真的不搭。”林栖收拾完关好门窗。
叶思欣今日一身藏青金纹长袍，银冠束发，身姿挺拔英气非凡，整个人贵气十足，只是配上现在这副表情，显得很是违和。
“唉，笑不起来了。”叶思欣努力了一下，最终还是失败了。
“那就别笑，板着脸也行。”林栖给出了注意。
两人经过村里的时候，一侧在干活的大婶悄悄拉过林栖，小声道：“丫头，你是不是得罪叶公子了？”
林栖侧头一看，不笑的叶思欣确实一副不好招惹的模样，“没得罪，没得罪。”
大婶听到这话才放下心来。
林栖以为叶思欣好歹也是混迹生意场的，没想到酒量这么差，一杯酒呛得不行还上头，最后变成喝茶了。
叶思欣喝茶也没能稀释那一杯酒的威力，人已经趴在桌上不省人事了。
林栖倒是不紧不慢地吃着桌上的菜，打算光盘后再将人送回府。
雅间的门被人由外推开，林栖一惊抬头。在看到来人后也不觉得意外了。
“你要是想好你们俩的以后你就将人带走，没想清楚就不要来招惹她。”林栖往嘴里丢进一颗花生米，说得很随意。
赵无念停下了脚步，毫不犹豫道：“我来带她走。”
接话这么快给林栖都整不会了，看来是想好了才来的。
林栖突然觉得自己头顶在冒光，能照亮整间屋子的那种，她摆摆手，“赶紧带走，别影响我吃饭。”
赵无念也不多话，直接上前扛着人就走。
房间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林栖吃着菜思绪也飘远了，突然瞥了一眼旁边的那壶酒。
点了不喝好像也怪可惜的。
她还没尝过酒是什么味道，浅尝一口试试应该不打紧，叶思欣是喝一杯才倒下的。
“林老板，我还是叫人送你回去吧！”掌柜抬头就看到林栖摇摇晃晃从楼梯上走了下来，赶忙上前道。
“你们酒真烈。”林栖是清醒的，就是身子好像有些悬浮，“楼上饭菜和酒帮我打包一下。”
……
屋子里冷冷清清，林栖此时坐在堂屋中脸还在发烫，脑袋也沉沉的，她后悔了，酒是个害人的东西，果然不能碰。
现在思想都不由她控制了，老是想一些除陶瓷以外的东西。
给自己灌了一碗水，再洗了把冷水脸总算是清醒了一些。
现在这个状态也不适合做陶瓷，躺着睡觉比较合适。
一开房门，她愣了一下，总觉得和出去的时候有哪里不一样……
我的青花瓷呢！我的青花料呢！
酒一下醒了大半，遭贼了！
但哪有只偷陶瓷和釉料的贼，摆明是有目的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