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这会儿为了不被路口的警员当贼抓，只好舔着脸跟了上去。萧队长打着电话布置工作，脚步却快得惊人。
临近路口，某人小腿儿紧倒腾几步，往萧辰羽身边靠了靠，迎着警员错愕的目光，给了人家一个从容镇定且天真烂漫的微笑。
再往前走，就看到了牧马人，江落羲停住脚步，“我车停在那边，回见，萧队。”
“等等。”一道冷声如期而至，江落羲就知道在某人面前，她从来不配拥有说走就走的洒脱。
此时萧辰羽已经挂了电话，站在车边看她，“刚你在楼上，想说‘虽然’什么？”
江落羲明显迟疑了一下，轻轻抱起手臂，“我是想说，虽然我停住了脚步......但即使我不停，你也能抓住我的。”她歪头一笑，“对吗？”
萧辰羽：“......”明明知道不是实话，心里却不自觉软了一下。
江落羲看到萧辰羽缓步走到自己身前，微微低下头，“落羲......”
江落羲被他叫得心里一紧，仰起小脸看着眼前的男人，白亮的月光下，萧辰羽平静的脸上眼波微动，高大的身影笼在自己身上。突然间的靠近，让她下意识想要后退一步，但两脚却着魔一样站在原地一动没动，垂在身侧的小手轻轻握了起来。
“落羲，”萧辰羽又叫了一声，“我......”
一阵“嗡嗡”的震动声打断了萧辰羽的话，他垂眼一看，是丁帆，快速接了起来。
“萧队，出事了！”丁帆的声音混着一片嘈杂传了过来，“林启晗出车祸了！”
萧辰羽握着电话的手一紧，“人怎么样？”
丁帆说话有点呵气带喘，“还不知道，刚从车里拉出来，只能说还活着。已经叫了救护车和消防车！”
萧辰羽快速说道：“做好现场维护，我马上到！”
一转身就对上了江落羲紧盯自己的眼神，“谁？”
“林启晗，车祸。”他顿了一下，“人活着。”
江落羲瞬间脸色发白，抿嘴不语。
萧辰羽眉头微蹙，“我要立刻去现场。你......”
她上前一步拉住萧辰羽袖子，“我也去。”
———
车祸发生在东汇区怀山路上，与申大距离很近。
二人很快到达现场，怀山路与无兴路交叉路口处，怀山路双向四车道上被挤得水泄不通，震耳的救护车、消防车声音响彻街头巷尾。
望着一片混乱的路口，萧辰羽只好把车停在远一点的地方。江落羲刚要拉安全带，被他一把按住，“别下去，车上等我。”
江落羲立刻瞪起了眼睛，萧辰羽轻轻握住她的肩膀，“相信我，没有你想象那么严重。等我消息。”
江落羲从后视镜看了眼杂乱无章的路口，郁郁地松了手，没再吭声。
萧辰羽穿过人群走进现场，一眼就看到一辆黄色奔驰跑车，撞在柱子上，车身倾斜着，前车盖已经严重变形，被掀了起来，左侧前轮架在路肩上面，右轮悬在半空，驾驶位的方向盘上染着大片血迹。另一边，停着一辆警车，应该是附近派出所的；医护人员正在往救护车上抬人。
萧辰羽两步跟了过去，往车里一看，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冲进了瞳孔，他心里猛地一沉。
丁帆看到萧辰羽赶紧跑了过来，“萧队！就这小子开的车，酒驾没跑儿！看样子够呛了。”他把萧辰羽往旁边一拉，“林启晗在这儿呢！头部也受了伤，不过还有意识。这俩人都没少喝，刚一打开车门，嚯！酒气熏天！”
“酒驾？”萧辰羽迟疑地再次看了眼远处的奔驰，再看向林启晗，医护人员已经开始进行紧急处理，林启晗不知是痛苦还是什么，苍白的嘴唇在不停翕动。
“他是不是在说什么？”萧辰羽作势就要上前。
丁帆一把拉住他，在他耳边嘀咕了一句，只见萧辰羽整张脸立刻冷了下来。
这时一个民警带着个人走了过来，“萧队，车上两个人刚从酒吧喝完酒出来，我们核实了，司机是酒吧的服务生，”他朝旁边一比，“这位就是那间酒吧的老板——峰哥，您看有什么需要问的。”
萧辰羽看了眼民警，再转向对面的男人。
男人穿着轻薄的黑色长外套，里面是米色立领棉布衬衫，浓眉下的眼窝很深，表情却很温和。男人看起来不算年轻，但无论从长相还是气质看都有着一般人无法比拟的优越。
他看着萧辰羽，微微弯了下嘴角，“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丁帆嘴一撇，这哪门子开场白？难道您老人家早来能避免车祸？
萧辰羽冷眼看着他，没吭声。
“没想到今晚我不在，”峰哥瞟了眼救护车方向，“就惹出这么大事。给你添麻烦了，萧队。”
萧辰羽看着他，淡淡吐出两个字，“峰哥？”
对方低笑一声，“慕峰。”
萧辰羽微微点头，“慕老板经营的是哪家酒吧？”
慕峰从兜里掏出块手帕，在鼻尖轻轻擦了一下，抬头看向萧辰羽，“等风来。”
萧辰羽眯起眼睛，沿着怀山路看去，“林启晗经常到慕老板那儿去吗？”
“林启晗是谁？那个吗？”慕峰指了下救护车，“他这种人我们这边多的是，没什么特殊印象。”
萧辰羽：“另外一个呢？”
慕峰：“李远，在我这两三年了，平时还算懂事，没想到栽这个公子哥手里了。”
萧辰羽：“怎么说？”
“我来之前问了领班，李远今天不当班，至于他为什么给这位公子哥当了司机......说实话，两个不同阶层的人混在一起，无非一个字‘钱’。”峰哥脸上浮起一丝轻蔑的笑，“你说呢，萧队长？”
萧辰羽没回答他的话，视线从他脸上滑向旁边民警，“以后事故现场，无关人等禁止出入，相关情况清理现场以后再行排查。今天，人既然来了就做个笔录，等会儿去酒吧取近一个月监控回来。”他转向慕峰，“慕老板没意见吧？”
慕峰手一摊，随即插进了外套口袋，下颚微扬看着萧辰羽。
萧辰羽一转身，带着丁帆走出警戒线，“叫小邱留在现场，跟他们一起去调监控。”
丁帆赶紧掏电话打给小邱，“老大，你是怕......不过也对，你说那姓慕的那样儿！再听听他说那话！我看他一点不关心人的死活，来了纯属就为撇清关系！”
萧辰羽继续沉默地快步前行。
丁帆刚才显然憋了一肚子不满，继续叨叨：“你听他起那破名儿，文绉绉的，哟，‘等风来’，还‘盼雨落’呢！拽什么拽！”
萧辰羽被他拿腔作势的动静一下逗笑了，“原来丁警官除了会相面，还懂对仗，不错，对得很工整。”
丁帆一个小错步跑到了萧辰羽前面，“啊？是吧？我跟你讲，老大，自从我跟了你，那文学水平唰唰地......”
萧辰羽用眼神制止了他说来就来无比随意的乱拜师门，沉声道：“坐后面。”
“坐......”丁帆一拉车门就知道为什么坐后面了。
然后听见自己老大那低沉的声调明显变了，“别担心，人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救护车已经送去医院了。”
江顾问则显得情绪有点低落，“我知道，救护车刚过去。”她转头看向萧辰羽，“我也想去，见他一面。”
丁帆一咬舌头，立马后悔告诉了萧辰羽林启晗一直在念叨江落羲的名字。屏气凝神等着即将到来的黑脸，没想到某人只是深深看了江顾问一眼，然后......一声不吭发动了车子。
这......左小菲说得没错，这位活阎罗在江顾问面前......正在努力扮演一个正常人。丁帆开始偷眼仔细打量这位可能改变他们刑侦支队全体警员生存环境的女人。
谁知打量的结果却严重超出预期，立马嚎了一嗓子，“哎？江顾问，你怎么穿成这样儿？跟那电影里那刺客似的！”
话音落下，车里鸦雀无声。
丁警官好像也意识到了哪儿不对劲儿，刚要补充点儿什么，牧马人的发动机忽然一声躁动，迅速将三人带离了那条暗涌浮动、酒吧林立的怀山路。而一条年轻无辜的生命可能刚刚陨落在了那片灯火通明的昏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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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了两天报告，头晕眼花。
多谢支持。
第50章 野火（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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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火（十六）*
牧马人沿着救护车的方向，一路开往申大附属第一医院。
江落羲：“这么说肇事原因是酒驾？”
丁帆从前排座椅的夹缝中伸出脑袋，“是。”
萧辰羽回头扫了他一眼，“是吗？”
丁帆一愣，舌头开始打结，“应，应，应该是。”
萧辰羽冷哼一声，“丁警官什么开始学会知情不报的？”
丁帆立马打了个哆嗦。
“没......我，我跟小邱，我俩就等一红绿灯，结果就没跟上。”他这会儿忘了说人刺客的事儿了，挤眉弄眼地向江顾问求救。
某人看了他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语调跟情绪一样低沉，“没错，一般只有我们这种刁民才会犯那些低级错误。”
刁民......一个大写的问号糊了丁帆满脸！很好！这把一个月没好日子过了！
萧辰羽明显不想搭理这俩不着调的，冷声道：“醉驾应该没错，但车辆是由南向北右侧通行，撞击发生在左侧路肩，且车辆毁损严重，证明车速很快。”
丁帆身体往前探了探，“意思是车祸还可能与其他车辆有关？可是我们来的路上没看到其他可疑车辆。难道是同向而行？”
“同向而行的话......”萧辰羽沉思片刻，“让小菲催下交通监控，向南延长调取路段。”
丁帆赶紧摸电话发微信。
江落羲转过半个身子，“那个李远从酒吧出来的时候什么状态？”
丁帆认真回忆了一下，“他当时把林启晗半架在身上，看着走路还挺利索。他俩就从小邱身边经过的，丫的在门口还吐了几口，看那样儿，也没少喝。”
说话间，牧马人已进了医院大门，眼看救护车停在了急诊大楼门口。
萧辰羽率先下了车。
救护车上立刻跑下来个跟车警员，“萧队，李远没救过来，半路就不行了。现在怎么办？”
萧辰羽看了眼丁帆，“跟医院商量下，用他们的地方，请老徐来一趟。”
丁帆一犹豫，“那个......怎么跟徐主任说？”
萧辰羽疾步走向救护车，皱眉看了眼死者，“确认死因和体内酒精含量。”
这时，就听另一辆救护车旁边，一阵尖锐的女声乍起，“启晗！儿子！”
此时，萧辰羽手机突然震了起来，他往安静的地方走了几步接起电话，“萧队，东西找到了。应该是个微型的发声装置，但已经没电了……”
另一边的苗荔看到儿子的惨状发出了撕心裂肺的痛哭，手握着移动病床一路小跑跟了去，摸着林启晗带血的脸，声音发颤，“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跟到大门口，猛一抬头，声音骤停，紧接着，两步冲到了旁边，整个人一下扑到了江落羲身上。江落羲显然没用力抵抗，被她的大力冲击撞得猝然后退几步，“咣”的一声被怼到了玻璃门上。
苗荔的血手揪起江落羲的衣服领子，歇斯底里地嘶吼：“都是你！你这个贱女人！我儿子有个三长两短，我让你偿命！”
江落羲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苗荔，没挣扎，也没吭声，任她的指甲一下下嵌入自己的皮肤里，留下深深浅浅的血印。
看着江落羲的表情，苗荔仿佛更加生气了，死死掐住她的脖子，咬牙切齿，“你给谁摆臭脸？我让你有娘生没娘教，勾引别人！我让你想攀高枝！”说着举起另一只手猛地朝江落羲脸上扇去！
江落羲依然没动，眉头微蹙闭上了眼。只听“咣”的一声，身后的玻璃门传来一阵剧颤，随后是鞋跟“噶兹，噶兹”划过地面的声音。
她猛地睁眼转头，只见苗荔已被萧辰羽掐着脖子按到了门上了，两只爪子抓着萧辰羽的手死命往外拉，满脸通红。
眼前的男人面沉似水，“我不想再听到刚才那些。如果你儿子有命活下来，你最好先问问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还有，你们家也算什么高枝吗？”
江落羲赶紧拉住他的胳膊，“算了。”
此时，林允鸿面色沉郁地从里面走出来，正看到萧辰羽松开手来，他眼神在几个人间逡巡片刻，定在江落羲脸上，“医生说启晗要见你。”
苗荔眼睛再次立了起来，却揉着脖子没敢出声。
江落羲一路跟着林允鸿到了3楼的手术室门口，刚要迈步，胳膊上一紧。
她在萧辰羽的手背轻握了一下，“放心。”转身接过了护士给她的衣服。
此时，电梯“叮”地一响，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走了出来。萧辰羽循声看去，竟是梅从然，她的脸色跟上次见时一样平淡，只见胸牌上写着“神经外科副主任”。
苗荔的高跟鞋在安静的走廊里显得突兀且刺耳，从手术室门口“嗒嗒”到电梯，又从电梯快速“嗒嗒”回来，嘴里焦急地叨叨着，“梅主任，一定救救启晗，他还那么小，他是无辜的，”说着已经带了哭腔，眼泪顺着泛起皱纹的眼角滑了下来，用带着乞求的眼神看着梅从然，“求你了，我就这么一个儿子。”
梅从然已经快步跨进手术室，伸手去关拉门，突然发现萧辰羽的目光正看向自己的手腕，视线一滞，迅速关了门。
片刻，门后传出一道冷声，“我会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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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分钟后，江落羲走了出来。
苗荔“唰”地站了起来，林允鸿手里的珠子在扶手上微微一震，她才别别扭扭地坐了回去。
萧辰羽拉着江落羲坐到了远处的位置，看着她，没说话。
江落羲轻声道：“他说他不能说，但他很笃定林允鸿是无辜的。”
萧辰羽沉吟片刻，“也就是说，整件事情与林允鸿有关，而主谋另有其人？”
江落羲轻轻点头，“应该是这样。”
林允鸿的资料萧辰羽早就看过，可以说跟林允峰有关的人他都了解过，只是他的调查方向主要集中在可能与林允峰有关的脉络上。而单纯就林允鸿而言，只上市企业老板这样一个身份，想弄清他的真实关系网除非特殊手段，否则难如登天。
不知道为什么他又想起了晚上在林允鸿家的情景，还有那个苏鹂，总觉得哪里不对。
萧辰羽握了下架在膝盖上的手，站了起来，“你先休息一会儿，”他看了眼苗荔的方向，“如果她......”
“辰羽，”江落羲低着头，声音很轻，“其实，没什么。她那样也正常，母亲想保护自己的孩子，怎么样都不过分。”
萧辰羽忽然在她面前蹲下，温柔地注视着她沁满忧伤的眼睛，“可是，你也是个孩子。知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