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奉真说不出话,连眼神都不敢落在她身上了,摸了摸自己的脸,差不多现在就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真真?”
宋枝香歪头压过去看他。
周狐狸脸上滚烫,热得快冒烟了。他甚至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以免残暴的恶魔小姐做出那种玷污他纯洁的可怕事情,被她的胸口吞没——
宋枝香惊叹道:“你害羞了啊!”
周奉真单手捂住脸,声音低哑地说了半句:“我没有……”
宋枝香道:“哎呀,你既然害羞了,那就不给你摸摸亲亲了——”
她作势要起身,扭头铺床睡觉,还没彻底从他身上挪开,就被猛地精神的狐尾搂着腰拽了回去。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这时候也顾不上被恶魔欺凌了,不管不顾地圈住她的腰:“不要走。我很喜欢……”
“什么?”
“……喜欢你。”他说,“喜欢你对我做得任何事。”
“包括我每天欺负你?”
周奉真的手指关节都羞愧地泛着粉红色,他的掌心护住宋枝香的后腰,埋在她颈窝里像小动物依恋巢穴一样轻轻磨蹭,低声道:“被你欺负我也喜欢。我想要你每天都使用我,把我放在身边,想要每天都能抱着你醒过来,想成结……”
他停顿了一下,狐狸精的羞耻心完全爆炸破碎,每个字都被烧得热乎乎的:“在你那里……成结。”
宋枝香本来还高高兴兴地听着,听到最后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也有点很古怪的感觉,胸腔里扑通扑通直跳,她的大脑仔细分析、分析失败、再次仔细分析、分析继续失败……
周奉真说完这句话后,等了半晌,她居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他鼓起的勇气稀里哗啦地碎了一地,马上开始伤心:“你……”
“等一下。”宋枝香连忙抓住他的手,“我现在应该什么情绪。”
周奉真被震住了:“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情绪?”
宋枝香立即道:“你建议一下,我往那个方向努努力。”
周奉真:“……心动?”
宋枝香感觉自己跟个AI一样,还是人工智障的那种:“动倒是在动,但这个词太抽象了,能不能具体一点。”
周奉真说:“一股暖热的水流在心里摇晃?”
这个靠谱,宋枝香一拍大腿:“对,这个感觉就很像。你这话听得我特别高兴,水流成河的那种。”
他沉默片刻,视线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挪下去,喉结微颤,声音不由自主地压低了:“……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宋枝香说,“不然我还骗你干嘛,这是说明我的副作用减轻了!可能这两天我看小宁容易暴躁也是这个原因……”
她正说着,周奉真的尾巴就不安分地扫来扫去,有点浮躁地缠着她。狐狸精的手指勾住她裤腰上细细的一截乳白色腰带,小声说:“不信。除非你给我看看。”
宋枝香:“……啊?”
他亲过来,狐狸耳朵热热烫烫地贴了贴宋枝香的脸,继续道:“让我听听是不是小河。”
宋枝香:“什么?你别低头把耳朵贴过来啊!”
狐狸精很不懂事地埋头听,毛绒耳朵在她的小腹上抖了抖,又眼睛亮亮地继续说:“听不到,让我看看小河。”
宋枝香:“……你是跟谁学的。”
周奉真攥住她的小腿拉扯过来,紧紧抱进怀里,很乖地叫她:“宋老师。”
宋枝香:“……”
哦,原来是跟我学的。
不对啊!这只狐狸已经不纯洁了!他怎么能脑子里装满那种、那种涩涩的想法啊!
周公子平时温和禁欲,连露锁骨的衣服都不往外穿,袖子最多挽到小臂。她养得这只一听奇怪的话就脸红任揉的小狐狸,仿佛被恶魔蛊惑了一样,居然一边害羞一边跟她说:“恶魔大人,这么水淋淋的一定不舒服,让我亲亲好不好?”
宋枝香:“……这个世界是不是有点奇幻了。”
小福泥抱着她,用尾巴蹭,讨好加撒娇:“我会把恶魔大人给的水喝得干干净净。”
“啊!!!你不能说这种话啊!!!”
……
宋枝香最近有点崩溃。
崩溃的第一件事,是她家纯情又害羞的小狐狸精,居然在她不经意的教导之下学会了主动出击。周奉真虽然脸皮薄,但她的防御力也没高到哪里去……
她!这样一个阅片无数的火辣美女,居然会被他这样一只才看了那么点教学内容的小狐狸说到不好意思,奇耻大辱!
宋枝香气得往棒棒糖上系蝴蝶结。
好在不管宋老师怎么欺负,小周同学都乖乖地逆来顺受。这让宋老师半推半就地、伤心中又略带兴奋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第二件事,是她那冷酷无情却又实在黏人的封印物弟弟。
虽然两人隔着物种、隔着性别、隔着截然不同的性格,但她家养的封印物005,自从被戴上那个新吊坠之后,就像牛皮糖一样,走到哪儿跟到哪儿。
宋枝香上厕所,人偶都得坐到门外等,脸上好像写着“很担心你会掉进马桶里”。
她只能庆幸周奉真情绪稳定,不怎么吃跨物种弟弟的醋。要是小狐狸身边有一个妹妹黏成这样,她肯定会把周奉真做成狐狸味儿的脆皮五花肉小卷儿一口吃掉……
嗯?宋枝香摁屏幕键盘的手一顿,她刚刚是在占有欲发作吗?
屏幕上冒出新的消息。
档案室小谢:“宋姐,我帮你查了地下陵寝分基地封存多年的封印物档案,没有找到能帮得上忙的。”
宋枝香回他:“没关系,辛苦了!”
想来也是,她的人脉跟王广默的人脉重叠很多,指挥官自己都找不到出路,她能找到方法的概率微乎其微。
宋枝香叹了口气,打开王哥的对话框,上面一条是王广默邀请她聚会的消息。
“在酒吧聚?你喝得来酒吗?”
这个酒吧是安全局情报科的产业,经常有执行者和守墓人出现,安全性很高。
中药味圣父喵:“我以茶代酒?”
“……真有你的,怎么突然想请我吃饭了?你不会是要跟我约会吧……别来这套我跟你说。”
“段队长他们也会来。”他回,“是地下跟安全局执行者的联谊。”
地下陵寝是安全局的分支,专门负责管控封印物、和涉及封印物的一切任务。执行者则是大众视野内维护城市安全的官方身份。守墓人不受除了“首席”001,“指挥官”002以外的任何管辖,所以有时候会跟执行者发生一些小摩擦。
毕竟经常配合执行者的任务,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举办一些联谊活动,增进感情。不过这也不是强制性的。因为许多执行者都会对守墓人不稳定的精神状态保持距离。
说白了,就是单位团建。
段萧前一阵子忙于扫尾工作,跟王广默见面的次数都比跟她多。宋枝香受伤的事还瞒着他,只说自己在休假,这么一想,还没跟小段同学说清楚关于“谈月”的事……
她立即坐直,发过去:“人很多吗?”
“不算太多。只有段萧那个队的执行者,不知道会来几个,还有3号频道的守墓人小组,如果人偶培养好了,也可以带他来。其他同事都很好奇。”
“几点?”
王广默回复:“晚上九点。”
宋枝香看看时间,周奉真今天有个重要的招标会,晚上还要参加慈善晚宴,回来也得半夜了。
她爬起来收拾东西,打算自己去,结果一转头就看见趴在沙发靠背上,玻璃眼珠被灯光映照得晃眼的人偶。
宋知宁问:“你要出门?”
宋枝香:“……是的。”
人偶的视线黏在她身上:“外面的世界很危险,带上小宁吧。”
“带上你才更危险吧。”宋枝香吐槽道,“你今天为什么要捞玻璃缸里的金鱼?”
“我想看看它没有鱼鳍能游多久……”
“宋知宁。”她忍无可忍,“不可以祸害小鱼小鸟小猫小狗,不可以抓蝴蝶扯翅膀玩儿,不可以!!”
少年呆呆地看着她,半晌才低下头,委屈地道:“哦。”
“哦什么哦,你听懂没有。”宋枝香扯扯他的脸,“楼下花坛的花不可以揪,路过小孩儿不要吓唬人家!”
宋知宁反驳:“是他先大吵大闹的。”
宋枝香问:“你不是可以调控自己的听觉吗?研究员给你安装了这个模块吧!”
少年的脸颊触感是那种滑滑软软的胶体,捏起来手感特别丝滑。他坚定道:“他吵到我的眼睛了。”
宋枝香:“……”
好累。真的。
宋知宁看着她,认认真真地道:“外面的世界太安全了,带上小宁增加一些危险吧。”
他说完,转头看了看四周,想了一下,又道:“你要是不带着我,我自己在家,就把那个剪成流苏的。”
他指了指遮挡阳光的纱帘。
“……你精神病吗?”
少年捧着脸,灿烂地笑了笑:“好像有一点点。”
第66章
宋枝香还是把这个小精神病给带过来了。
酒吧里很安静, 人确实不算太多,在灯光最集中的地方有一个吉他手在弹舒缓的音乐。宋枝香在门口检查过一遍工作证,才把人偶给带进来了。
她找到王广默的时候, 中药味圣父喵正在跟调酒师聊天,手边放着一杯热的……呃, 铁观音。
他推过来一杯点好的长岛冰茶, 微笑道:“晚上好?”
宋枝香摸了一下冰凉的杯壁,跟灌水似的喝了一大口,说他:“还真以茶代酒啊。”
王广默抬手用陶瓷杯碰了一下她手中冰凉的酒杯:“表彰大会没给你开, 这杯勉强算庆祝。X是一个未知数,代表着一切皆有可能, 我们X小姐也是这样的,神通广大,连连立功。”
宋枝香看在他的面子上,喝得很痛快。
王广默看了一眼她身后的宋知宁,说:“段队长在另一边, 我猜你们要叙旧,所以那边是私密封闭的区域,你们可以好好聊。”
“太体贴了。”宋枝香不由自主地夸一句, “那我带小宁过去了。”
王广默问她:“小宁?”
宋枝香迟疑了一下, 改口:“封印物005。”
王广默沉寂地注视了她几秒,说:“去吧。”
他看着宋枝香拉着人偶走向另一边, 唇边的笑容渐渐消失。他垂下雪白的双睫, 在周围灯带的映照下, 犹如一片将融未融的春冰。
调酒师问:“指挥官, 那就是封印物005吗?它看起来……也并没传闻中的那么……”
“那么可怕?”王广默接过话,他伸手勾住宋枝香喝完的透明空杯, 里面只剩下空空的冰块,“但那就是人偶,你相信它会像《侠客行》一样,成为镇守地下陵寝、令人安心的封印物么。”
调酒师为难道:“这……我们应该相信韩教授,相信研究人员的能力。”
指挥官摇了摇头,露出一丝疲惫的笑。他什么也没有说,动作温柔地擦掉了玻璃杯上浅浅的口红痕迹,这点红痕落在他苍白病态的指尖,如同在命运的扼制中濒死挣扎,透出回光返照般的明艳。
……
再跟小段同学见面,他身边只坐着孟婉婉。
那个曾经会突然扑出来栽进她怀里的小姑娘已经消失了,好像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宋枝香意识到这点时,她非常迟钝地感觉到一股缓缓而来的空旷。那本该在揭穿谈见初身份时就发作的不可置信,逐渐变成了一种“事已至此”的茫然。
她坐到孟婉婉身边,从桌上拿了一盒扑克牌给宋知宁玩儿,随后盯着两人看了一会儿,说:“这要怎么说起呢……你俩问过王广默没有?”
孟婉婉无精打采地道:“问了。”
“嗯……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宋枝香叹了口气,把事情经过再完完整整、原原本本地叙述了一遍,她跟婉婉贴在一起,抱着婉婉的胳膊拍一拍,安慰道,“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及时割舍才是真的。”
孟婉婉整理了好久的表情,一有宋枝香安慰,她也一下子绷不住了,眼泪哗得一下就流出来了。
宋枝香赶紧道:“你还有我和段萧呢,别哭啊,他有什么了不起的,还变女人骗我们!”
孟婉婉连连哽咽,把妆都哭花了:“我替小月值了多少班……呜呜,他欺骗我的……感情!”
宋枝香:“……”
居然骗婉婉给你值班,谈见初你罪大恶极!
宋枝香立刻感同身受,搂着孟婉婉不断安慰,看向小段同学。
段萧正望着她。
他还是那样,眼睛望着她的时候就会亮起来,许久不见,他的身上多了一些伤口……执行者也是作战人员,身上有些伤疤,都是在所难免。
他的外套脱在一边,黑衬衫没系严,眼角下方有一道浅浅的伤痕,距离非常近,差一点就戳到了眼珠。露出来的手腕上缠着医用纱布和绷带,看来表面顺利的扫尾工作,也少不了无数的出生入死。
段萧给她点了杯低度数的鸡尾酒,伸手推过去,说:“王广默不肯告诉我你的事……身体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