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话语间带着揶揄：“前两天吃冰淇淋没把自己难受死，现在直接自己当起冰棍么。”
许以葳抿抿唇，斜睨他：“我快要结束了。”
邢无妄低垂着眉眼，将她一把搂了起来，看向她，漆黑的眼底里噙着不怀好意。
他俯下身，暗哑的嗓音在她耳边：“昂，看来我可以开动了。”
许以葳茫然地看着他，过了两秒后，似乎明白了他的话外音，瞬间面红耳赤，那双荔枝眼睁得大大的，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人可以不要脸且轻而易举地说出这番话来。
冷风刮来刺骨，可她只感觉到脸颊延到耳根烧得慌。
“宝贝儿，要不给点甜头？”
“啊，什么……”
邢无妄更低地俯身，轻轻咬了一口她的下唇，她闷闷地唔了声，似乎表示抗议，可他才不管，还没享受完，正想含住她嘴唇时，她突然撇过头。
许以葳反应很快，躲开他的吻，着急地边拍他边说：“有人！后面有人！”
邢无妄微眯着眼，烦躁和不耐都直接收拢进眼尾里，慢慢转过头，看向身后。
紫藤缠绕在碧落园的石柱上，一片片叶子掉落，携着风飘落在商雪菲的脚边，她垂下的手不自觉地紧握，咬了咬后槽牙，不动声色地盯着他们。
她身边的朋友能感受到她不悦的气场，心知肚明地离远了一点儿。
邢无妄轻挑眉梢，嘴角噙着吊儿郎当的笑意，勾唇：“同学，你站着不动，这是喜欢看现场直播？”
不等商雪菲反应，周围的几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帮人其实都清楚邢无妄是什么脾性，不然忌惮他的人也不会有，明知道商雪菲对他有过感情，居然直接戳她的心窝子，真够狠的。
许以葳听完，二话不说地踢了他一脚，而后冲他摇摇头。
邢无妄笑着看她，大手托着她的脑袋摁进怀里，语调懒洋洋的：“我女朋友害羞，你们没得看咯。”
“邢无妄！！！”
闷闷的声音从他怀里响起，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商雪菲咬着唇，努力憋着一口气，收起视线，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后面几人看了一眼他们，也连忙地跟上。
很快，脚步声走远了。
许以葳在他怀里挣扎了一番，抬起头看向他，话还没说，对上他漆黑的眼睛，同时听到他说：“对不起，好像是我没有处理好。”
“我没事。”许以葳一愣，摇头说。
邢无妄突然凑近，轻笑道：“人都走了，我们把刚刚的事情做完，来继续——”
许以葳一手挡住他的薄唇，弯着眼睛，露出招牌笑容：“过时不候，所以我们去图书馆吧，快期末考了，带你去复习。”
邢无妄：？
居然还有限时……
早知道就当场做直播了。
*
两人从碧落园出来，遇到班里的几个男生，和邢无妄打完招呼，视线不由自主地在他们身上徘徊，脸上挂着“哟呵，小情侣挺会玩”的表情，乐呵呵地又挥了挥手，似乎在说不打扰了。
许以葳转头看向他，抿唇直言：“他们眼神不对劲，你有没有看到？”
邢无妄顿了顿，而后摇摇头。
许以葳蹙眉，不相信他没看到，但还是模仿了一遍那个眼神出来给他看，指了指眼睛：“他们刚刚……这样！”
邢无妄指节抵着嘴唇，最终没忍住，还是笑出了声。
他低头，看向她一脸冷漠，伸手摸了摸脑袋，嘴角噙着笑：“看不出你挺有模仿天赋的。”
她拍开他的手，转身走人。
期末考试结束后，由于假期不长，许以葳回老家不到一周的时候就返回M市了，当然其中少不了许文政叫她重回集训队，打ACM竞赛拿到一等奖的事情，可她依然不愿，见老人家还在，话题没再继续便暂时不说。
突然间，手机响得不停，她打开看了一眼。
信息弹出的头像是栾穗，转发一条查询期末考试成绩的链接过来，成绩在两周前就可以查询了。她不明白栾穗转发过来的用意，便回了个问号。
栾穗：请留意一下，你男朋友的成绩哦~
许以葳眨了眨眼睛，点击链接，里面不是查询成绩，而是记录全班的成绩单，她还没开始按学号寻找，排在第一位的名字——
是邢无妄。
同时手机又震动了几下，她返回页面，发现无缘无故多了个聊天群。
米由：妄哥考试向来低调，这次居然力压学霸位置，这次要振夫纲吗？！
邢无妄：滚！
许以葳看了眼，下意识地回复六个点。
米由：哟呵，学霸你在呢，你有没有看到妄哥……
这段话还没看完，邢无妄的电话打来了。
“成绩我看了，原来你可以考过我的。”许以葳抢先说。
电话那头默了片刻，发出低低的两声笑，声线散漫：“其实没什么，我只想告诉你，你尽管往前走，我也能跟得上——”
许以葳心头一颤，嘴巴翕动，但是嘴在前面飞，脑子在后面追，笑着说：“我还以为你像米由说的那样，是振夫纲呢……”
话音一落，两人同时愣住了。
她下意识捂着嘴巴，话已经脱口而出。
整个人完全石化了，不知道是在消化自己说的话，还是想办法补救圆回来。
邢无妄愣了两秒，狭长的眼尾挑起漫不经心地笑来，声音偏哑。
“振夫纲可不是用这种方式。”
“可能……还需要你的配合，许同学。”
第43章
关于“大学期末成绩排名”这个话题应该没什么好讨论的, 内容是一张普普通通全校成绩排名表，偏偏居然和计算机浪子有关, 再次掀起学校贴吧一股热潮。
一般来说, 正常人只会关心自己的成绩过线就行，才不会管别人，可邢无妄谁不认识, 通通搬来小板凳围观，还有不少别校的同学都来冒个泡。
【不是吧不是吧！邢无妄怎么把蝉联霸榜第一名的许学霸给挤下去呢, 那可是他女朋友哎。】
【可能是他们情侣之间的小把戏。】
【震惊！！！真他妈的看不出来, 邢无妄居然是隐藏学霸, 藏得可深啊，以为他打架泡妞牛一批，原来学习成绩才牛逼！！！】
【不对啊, 邢无妄的成绩真有这么牛掰？！！这次排名很莫名其妙, 以前怎么没听人提过啊, 该不会是P图P出来的吧？！！】
【我大二法学系，以前和邢无妄读同一所高中，他的学习能力真不是盖的, 有点天赋在身上，平时都不来考试的, 突然有一天转性了，来考试不但还冲上我们高中的年级大榜，当时我大为震惊的表情和你们现在一模一样！】
……
栾穗知道帖子这件事后, 第一时间转发链接给许以葳看, 像是吃了什么大瓜, 还连续问她，真假成分里面含有百分之多少。
许以葳笑了笑：“你别太关心我的男朋友, 我吃醋了。”
栾穗闻言，瘪瘪嘴：“哟哟哟，还你男朋友，谁没有男朋友啊。”
就在这时，应珈蓝推开寝室门进来，栾穗顺手一指，说：“嗯……就蓝蓝没有。”
应珈蓝脚步一顿，眨了眨眼睛，茫然的表情看向她们。
然后关上门，走到许以葳身边，用食指点了点她的肩膀，弯下腰凑过去。
“怎么了？”
应珈蓝迟疑了一下，压低声音开口道：“我吃完饭回来的路上，遇见许教授和监考老师在聊天，虽然离得不是很近，但听到了一点儿，好像许教授在质疑邢无妄的成绩，还打算去看监控。”
话落，许以葳神色黯然，下意识嘴唇紧抿。
应珈蓝看她表情不善，还想说什么，便听到她问：“你和谁一起去吃饭了？难怪找不到你。”
“啊，没、没谁……”
许以葳蹙眉，看她好一会儿，最后站起身来，拍拍她肩膀，似乎在说谢谢她告诉这件事。
下了楼，许以葳径直去教职工办公室，办公室的门是紧闭的，敲了两下，并没有听到里面有人回应，大概是没有人在，她转身离开，想着等一下再来。
走了一段路，她不经意地抬眼，看到许文政从教学楼走出来，连忙抬脚追上去。
“爸爸——”
许文政身子一顿，目光扫视周围一圈，这条路的来往的学生不多，他转过身，毫无感情地说：“许以葳，非要我把话说第二遍吗？”
许以葳抿抿唇，看向他，重新唤了一声许教授。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许文政点头。
许以葳未有丝毫犹豫，语气轻松：“我想找个机会，介绍我男朋友给你认识……”
顿了顿，忽然想到了什么，笑着说：“不过你也认识，是我的同班同学，更是把我挤下来拿到第一名的学生，叫邢无妄。”
话音一落，两人之间的气氛顿时凝固起来。
半晌，许文政的眉宇渐渐蹙起，沉声道：“当初我就不赞成你选择计算机专业，看看你现在的样子，都是混些什么人玩，甚至连我教你什么都忘了。”
“许教授，你这番说辞不觉得有问题么。”
“就算有问题，也轮不到你质疑我。”
许以葳听完，觉得特别荒谬，静静地看着他，周围的目光没断过，渐渐有了些议论声，但没有人敢停留，都是快步通过。
她没有理会周围的一切，声音很淡：“所以你无缘无故质疑一个学生的成绩也是对的？你的刻板印象，未免太刻板了吧。”
许文政冷哼一声：“目前我还没有证实，说起来以他平时的学习态度和成绩，其实质疑很正常。”
许以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在街边乞讨的乞丐，经过的人都会捐食物和钱给他，不会觉得他是个小偷或骗子，还有一毛不拔的婆婆，人人说她抠门，但不会知道她定时定候会给穷困山区捐钱，请问许教授，带着刻板印象而不去了解的人，这样做法对吗？”
许文政沉着脸，冷声冷调地说：“行了，你叛逆期到此为止，别再继续学坏了。”
“什么是学坏？什么又是学好？”
突然她眼眸一亮，慢悠悠地说：“啊……我知道了，我应该学以前那样，听你的话重回集训队打比赛，拿到第一名，然后晋级全球总决赛，继续拿下全国冠军，证明我是你许文政的女儿，我的优秀都是你教出来的……”
许文政口吻重了几分：“许以葳！！！”
“可是爸爸……你有没有想过，我这一路走来自不自由。”许以葳低眸，轻轻吁了一口气。
ACM竞赛赛后直接出成绩，当时许以葳那组只获得第二名，明诚大学参加的三支队伍之中，他们是最有可能冲全球总决赛这个名额，未曾想过，结果却是颇为意料之外。
大家面面相觑，甚至带队老师质疑分数有误，和赛事主办方反映，最后分数就是如此。
其实她自己知道原因在她身上，因为做题时突然地分心，导致没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承认错误之后，她便选择退出集训队。
当初自愿参加，确实冲着奖项而来，成绩牵着她的鼻子走了很长一段路，失败之后，她消沉过，也不敢把这件事告诉父母，宛如一个沉甸甸的东西压在身上，喘不过气来。
后来，她跑到天台吹风，邢无妄找到了她。
那次是她唯一一次放声大哭，泪水和压力交织当中，她能感受到他像安抚小朋友轻拍她的后背，头顶上方的声音温柔，带了点缱绻——
“哭过之后，不要做太乖的小朋友，做你人生随心而欲的大人。”
*
片刻后，许文政仍然板着脸说：“你现在需要什么自由，学习才是最重要。”
接着，又补充了一句：“还有远离他，你再和他混在一起，对你没什么好处。”
许以葳抿了抿唇，不回答。
许文政打算软硬兼施，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还没出声，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了声许教授。
一下子话语卡在喉咙间，他回头看了一眼是谁。
同时许以葳语气笃定，开口道：“我做不到，既然有人找你，只能等下次再和你正式介绍我的男朋友，我先走了。”
说完，随即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了。
许文政眉头皱紧，看向她的身影跑远，唤了一声，最后叫都叫不住。
“许教授？请问您是许文政许教授吗？”
叫他的声音再度响起，许文政转过身，笑容瞬间消失板着脸，而后点头。
“好久不见，恩师。”邢裕林走过去，笑着说：“我是不是打扰您和那位女生学术讨论了？”
许文政笑了笑：“没有，是我的女儿，处于叛逆期，现在有点倔。”
邢裕林咂咂嘴，目光看向她离开的方向。
……她居然是恩师的女儿。
紧接着，他说：“您还记得我吗？我邢裕林，大林，您不记得了吗？”
许文政想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记起来，教过的学生有很多，不一定每个人都有印象，便抱歉地说了句，记不得。
邢裕林摇头着说：“没关系，您现在有空吗？我们找个地方坐下聊两句，说不定你就想起了。”
许文政看了眼手表，拒绝道：“不行，我待会有课，下次吧。”
邢裕林挥了挥手：“好好，我们下次坐下来聚聚，再聊。”
见许文政走远，他站在原地不知想什么，然后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
许以葳漫无目的往前奔跑，风呼呼地掠过耳畔。
她很早就意识到，从灌输二十多年的认知和行为习惯中，那些结果是他们所期盼的，拿到了大学通知书之后，教育并没有收敛了些，但不影响她凭一己之力建立起了一套全新的自适应价值体系，讨好别人的人生那叫约束，而重新定义人生叫自由，这才是最终的意义。
一路沿途的风景，就是自由的风。
可是比起自由，她更想抓住属于她的光。
突然间，她想起一句英语。
——I love you， the way you are.
许以葳抬起眼睫，正巧少年踩在满地斑驳的碎金走来，徐徐的微风吹起他额前碎发，露出好看而不过分的眉骨，狭长的眼尾轻轻地挑起，笑得极其妖孽。
这一刻，直直撞进他的怀中。
邢无妄张开双臂，被她猛力地冲击退后几步，还不忘揽着她的腰。
他垂眸看她，揶揄道：“我抢了你的第一，你这是打算把我撞死么。”
许以葳抬头睨着他：“我才没有，这次主动给你占便宜。”
邢无妄颇感兴趣地挑眉，却发现她的眼角泛着红，愣了两秒后，他不经意将她抱紧，轻笑：“抱一下，叫什么占便宜，换点别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