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以葳想了想，说：“周六课后才要集训，怎么了。”
应珈蓝点头：“穗穗说隔壁街新开了一家游戏城，上面还有餐厅啥的，我们可以一起去玩玩，放松下。”
说完这句话，上课铃打响了。
计算机专业是满课重灾区之一，平时的课程里只有周五周六能空出半天的假期，其余时间都被课程安排得不留一丝缝隙。
这大学上得相当于比高三还要累。
好不容易熬过连续两节的专业课，班上的男生一窝蜂地往外冲去，勾肩搭背地，商量着待会去哪儿玩，半天假期也要尽情挥洒。
“以葳，去吗？”
邢无妄经过她们的电脑桌旁，听到应珈蓝问她，还没等到她的回答，米由从后面搭着他的肩膀，笑嘻嘻道：“妄哥，你怎么又绕远路，有后门你不走。”
“松手，是不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
米由很规矩的把手臂放下来，颇为委屈反驳道：“现在搭一下都不行了，我又不是女的。”
邢无妄睨他：“男的更加不行。”
米由：“……”
走出多媒体教室门口，北延不紧不慢地跟上来，叼着烟说：“回寝室待一会儿，晚点出去外面吃。”
“行。”
北延的手半拢着点火，烟头点燃，便把烟盒和打火机都递给邢无妄。
邢无妄摇头拒绝，他眼角余光往教室里扫一眼，许以葳还跟应珈蓝说着话，然后抬脚往前走。
刺眼的阳光到六点收敛起光芒，天色渐渐染上一片火红，绚丽又不失神秘。
明诚大学周边流动摊点准时出现，一条街的任意店铺里面都坐满了吵闹的学生，全然有一种另类的“安全感”，只有学生时代才能体会到。
邢无妄他们选了一家冷锅鱼，人数刚好坐下一张大桌。
“让我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米由抢过菜单看了几眼，抬手招呼服务员过来点餐时，发现三朵金花进来了，冲着她们喊：“班长，一起过来坐，我不介意和你们拼桌。”
小桌都被占满了，栾穗提议换一家，应珈蓝点头转身，就听到一道欠扁的声音，便循声望去。
紧接着，她们走了过去。
应珈蓝说：“能坐得下我们吗？你们的位置似乎不太宽松。”
栾穗附和道：“没错，我可不要跟你们这群臭男生挤一块。”
“嘿，怎么坐不下——”米由咂着嘴，“不对，还差一个人，学霸呢？”
栾穗突然反应过来，看向应珈蓝，说：“对哦，在寝室的时候我就没看到以葳。”
应珈蓝笑笑：“你这才发现啊，她下课后直接过去图书馆了。”
而后她看了眼空椅子只剩两张，又说：“空位好像不够。”
何璐：“那叫服务员加把椅子……”
话音未落，突然响起一道椅子拖动的声音，刺啦啦——
大家的目光全落在尖锐刺耳的拖动声源头。
邢无妄大剌剌坐着，一声不吭听着他们说话，猛地站起身，他唇角漫不经心地勾着，声线散漫：“不用加，坐我这儿。”
他说完便绕过大饭桌，推门离开餐馆。
留下的人面面相觑。
*
那片火红的天慢慢被黑夜吞噬，学校的图书馆灯光敞亮。
许以葳走进书架间，各种计算机相关的资料排列整齐，她的指腹探在上面掠过一本本，蓦然一顿，找到一本需要的书本，便抽出来拿走。
回到之前的位置坐下，她刚翻了几页，旁边的空椅子就被人拉开了。
通过天花板灯光的照射，地面倒映着一个黑影。
许以葳微蹙眉，这个点来图书馆的人算是屈指可数，里面的空位有很多，怎么偏偏选坐在她身边。
而后她抬起眼眸，对上一双黑漆漆的眼睛。
“你来这里干嘛。”
许以葳奇怪地看了邢无妄一眼，图书馆可不是他平时出入的地方，大概八百年都不会来这里一趟，除了上次陪她来借书，是个特殊情况。
邢无妄往椅背一靠，吊儿郎当的抬着下巴，声音中透着三分笑意：“来学习。”
第12章
图书馆柔和的光线与天花板布景交相辉映，偶尔能听到翻页声、敲键盘声以及笔尖划过纸张，留下沙沙的声音，营造出安静又不缺杂乱细碎的气氛。
许以葳顿了顿，皱着眉问他：“你发烧了？”
邢无妄被她逗笑，勾唇：“许同学，你怎么还诅咒人啊。”
许以葳淡抿唇，纪检部值班的时候，总有几次抓到他迟到早退，现在无端端冒出来说什么来图书馆学习，真的难以服众。
她点点头：“行吧，那你别打扰我。”
邢无妄眉头一皱，眸色深沉的看着她的侧脸，头发别在耳后，专注的低眸，手里的书本翻了一页又一页。
灯光下她脸颊的细小绒毛柔软而温柔，有一绺发丝不听话地掉出来，但似乎没有影响到她。
许以葳准备翻页时，突然伸来一只修长的手，将她的书本合上。
“干嘛。”
邢无妄唇角漫不经心地勾着，单手撑着脑袋，问她：“吃饭了没？”
许以葳一边推开他的手一边说：“还没，待会我去食堂——”
话音未落，手上的书直接被拿走了。
许以葳直直地瞪着他，邢无妄随手把书扔在一旁，低声说：“你是不是长在学校了。”
其实关于她的那些事情，他总有办法了解到，她参加集训队之后，基本上影响到日常生活，每天的三点一线，寝室，教室，集训，偶尔有空还会过来图书馆，完全没想过给自己喘一口气。
甚至找个机会跟她搭话都要看运气，能不能找到她。
“什么？”
邢无妄坐直身子，后背倚靠在椅子上，把扔在旁边的书又拿过来，翻了两页，合上。
他偏头看她，说：“至今你有没有出过学校啊。”
许以葳扯了扯嘴角：“国庆假期跟你们出去玩你忘了？把书还我，你别捣乱。”
说完，她直接上手抢回来，邢无妄早就看出她的举动，伸长胳膊，一下子避开。
许以葳有点恼，因为在图书馆不能大声说话，便站了起来，认为很有震慑力的压迫感，然后再次伸手去抢，下一秒不知从哪里发出的声音，让两人都愣住了。
咕噜咕噜——
邢无妄挑眉：“昂，看来有人肚子饿了。”
许以葳脸颊微红：“闭嘴。”
邢无妄眼角含笑，大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放在嘴巴一边沿着嘴唇做了个拉链状的手势，随即把书本递给许以葳。
她抿抿唇，接过书本，就往书架间走去。
*
他们一前一后走着，来到学校附近街尾的一家小餐馆。
许以葳垂眸，看菜单。
炒食汤食都有，门店虽小，但五脏俱全。她看完前面，翻到背面，最后点了份砂锅米线。
而后问：“你要吃什么？”
“和你一样。”
点餐下单后，许以葳双肘支撑在桌上，双手撑住下巴，心里泛起了郁闷，怎么就和他跑到学校外面吃了。
想到这，她不动声色地瞟了邢无妄一眼。
邢无妄散漫地坐在板凳上，腿踩在板凳中间的横杠，玩着手机，漫不经心般的姿态。他唇角笑意未减，看似人畜无害，但做事情带着点嚣张跋扈，又觉得很符合常理。
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就直愣愣地撞进邢无妄的眼睛里。
邢无妄冲她挑了挑眉，眼眸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似乎在问她是不是在看他。
许以葳一怔，而后慢悠悠地瞥开眼，并没有被当场抓包的局促。
……算了，吃饭要紧，吃完再回寝室刷题。
没一会儿，两人沉默着吃完。
许以葳刚走出餐馆，衣袖口一角被邢无妄扯了扯，她回头看了他一眼，没好气说：“又干嘛。”
“陪我去一个地方。”
“——我不去。”
许以葳回答得很干脆，邢无妄轻挑眉梢，只是笑了笑。
商场里闹哄哄的，人头攒动。
许以葳站在一家VR游戏门店前，三三两两的行人谈笑风生从她身边经过，讨论着刚刚游戏中的乐趣，她叹了口气，转头看向站在旁边的邢无妄。
邢无妄耷拉着眼皮，漫笑着看她：“来都来了，进去玩。”
许以葳摇头：“不了，我想早点回去。”
邢无妄扯住她的衣袖一角还没松开，说：“许以葳，我问你个问题，你来读大学的，还是来梦回高三。”
许以葳想都不想：“不一样。”
邢无妄颇感兴趣地“嗯？”了一声。
许以葳掰着手指头，认真地说：“高中的课程文理兼备，而我选的计算机专业并不需要学语文，英语，政治，历史……”
“两个人——”
邢无妄圈着她纤细的手腕走进VR游戏店内，许以葳听到他跟店员说了人数，随即她的话戛然而止，一个眼神扫到他身上，眼中的不耐显然。
许以葳说：“你想玩VR游戏，干嘛不叫米由他们陪你，我又不会玩。”
邢无妄调侃：“你可是学霸啊。”
选了一款热门又人气高的《逃脱求生》主题，开局是玩家进入僵尸领地，一下子陷入危机，好不容易找到一台车逃离，却被四处涌来的僵尸阻拦去路，为了逃生，必须杀掉前方的僵尸，开辟一条顺畅的道路冲到安全区域，即为逃脱成功。
店员带他们来到一间房，简单说明游戏中的注意事项，便帮他们戴上VR眼镜。
游戏开始。
耳机里响起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背景音乐，画面一转，周遭一片荒凉的景色，歪七扭八的房屋破烂不堪，地面残留着斑斑血迹。
“害怕吗？”他问她。
话音刚落。
一颗子弹从他耳边擦过，砰——
邢无妄头一偏，反应很快，立即听到后面僵尸倒地的声音，他平静地挑眉，看向许以葳：“昂，差点小命不保。”
许以葳睨他：“你是打算开局就送死么。”
邢无妄狐狸眼眯着，轻笑：“这是在给你表现的机会。”
许以葳未有丝毫犹豫将手上的武器口对准邢无妄，冲他一笑，于是邢无妄佯装害怕做出投降状，十分的配合她。
或许她不知道，漾起她的招牌笑容，便能让他甘愿臣服。
逃生车停在前方不远处，他们同时上车后，车辆一启动，左右两边猛然出现一大波僵尸，想跳上车近身攻击，而他们似乎有一种莫名的默契，站在车尾箱上，一人负责一边的僵尸。
齐刷刷发出的子弹，砰砰砰的声音清脆悦耳。
随着车子的移动，大雾四起，视野的能见度范围降低，两人回头瞥了对方一眼，向后退，快要背对背的时候，浓雾渐渐散去，慢慢地看清周围的景色。
街道两旁都是废弃的商铺，再无人烟，诡异的音乐又响起了——
许以葳皱着眉说：“这音乐，真是诡异恐怖又上头。”
“……”
邢无妄没忍住，“操”一声，勾唇笑出来：“不是我说——”
话还没说完。
“噼啪”一阵巨响，两旁的商铺玻璃门一瞬间被撞碎，玻璃渣子四处飞散，迎来一大波僵尸从里面冲了出来，紧接着，轻而易举地跳到车尾箱上面，完全是上一波僵尸的升级版，行动灵敏。近在咫尺的僵尸，干枯而稀疏的头发，两边颧骨凸起，眼睛充血，目光狂乱，直直冲向他们发动攻击。
僵尸面部狰狞恐怖，许以葳不由得往后倒退了两步，甚至不敢直视，一边乱射子弹一边说：“太太恶心了，别过来！”
邢无妄偏头看她，迅速地解决围在他周围的僵尸，便走过去帮忙。突然空中飞来一个黑影，伴随着撕裂的吼声，笼罩在她的上方，他立刻眼神一凛，反应迅速2秒侧身挡住在她身后，直接瞄准开枪，却没想到子弹穿过僵尸的同时触碰到他，血量清零，暂时“死亡”。
一阵砰砰的枪响过后。
许以葳刚清理完车尾箱上面的僵尸，来不及松一口气，就能听负责安全的店员提醒，一方失去血量的话，同伴需要坚持10秒即为复活。
“？”许以葳连忙回头看他一眼，发现邢无妄“倒地”了，眨巴着眼睛，便说，“差劲。”
邢无妄：“……”
过了商业街，迎来最后一波的僵尸，攻击力似乎更猛，通通都往车尾箱拼命地爬上来。车子偶尔滚过地上的小石子，颠了一下，两人仿佛身临其境，有点站不稳，摇摇晃晃的。
少了突如其来的近距离面对面，许以葳没再拿着抢乱扫一通，稳定的发挥，甚至还向身边的人嘚瑟地抬下巴，邢无妄唇角攒着一抹笑来，淡淡地“昂”了一声。
很快，两人同时开完最后一枪，车子抵达安全区域，游戏胜利。
店员走过来接过他们摘下的VR眼镜，举了举手中的拍立得，跟他们说：“恭喜你们游戏获胜，可以免费拍照留作纪念，需要吗？”
许以葳摇头拒绝，想必时间已经不早了，提步往房间外走，邢无妄瞄了眼拍立得，漫不经心地跟上她。
邢无妄侧了侧头，笑道：“学霸果然不一样，这游戏你玩得比我还溜。”
许以葳奇怪地看着他：“不就是杀僵尸么，又不需要动脑子，有手就行，但是没想到你居然被KO了。”
邢无妄蓦然一滞。
而后他狭长的眼尾轻挑起一个云淡风轻的笑来，唇角勾着弧度，尾音缱绻拉长——
“可能是我……技不如你。”
*
离开VR游戏的小房间，许以葳被眼前的场景吓一跳，门店前台排满了不少购票入场的行人，明明进去玩之前是寥寥无几，可现在连走出店外都寸步难行。
她感觉花了十几分钟玩游戏，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邢无妄耷拉着眼皮看她：“傻站在这里干嘛，不走？”
说完就往门口走去。
许以葳很聪明的跟在他后面，相当于他帮她开路，顺着路线，径直朝着扶手电梯的方向前进。
扶手电梯对面的栏杆边，几个女生穿着背心短裤，嘴里含着棒棒糖在聊天。这时有人用手肘拱着商雪菲，指了指某个方向：“菲姐快看，那是不是邢无妄？”
商雪菲抬起眼眸，顺着那人指的方向看过去，随即脸色一凝，她把含在嘴里的棒棒糖直接咬碎了。
“等等，邢无妄旁边那女生不就是那个谁……许，许以葳！那个学霸！”
另一个人转头看向商雪菲：“菲姐，有人踩上门了，你不打算给她点教训么。”
商雪菲死死地咬着下唇，不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