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这次旬阳县主好像请到了小侯爷,也不知有没有荣幸能和他对诗一首。”
“得了吧,看看就好,他虽然待人有礼,但从来不喜亲近女子。”
“是啊,明明是个温润君子,笑容却总是拒人千里之外。”
听到这话时,姚金枝没忍住翻了一个白眼,“君子”?谁家的君子会不知廉耻的夺妻纳妾。
那些话自然也逃不出陈霖骁的耳朵,只是他面上不显像是丝毫没有听到一般。
两人来到雅席间,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几名身着华服的男子正指着一花树吟诗,若他们不时不时飘向不远处的女子,姚金枝就真信他们是来做学问的。
两人在侍女的引领下到了自己的席面,“先生的位置在这边,姑娘的安排在对面的坐……。”
“不必,我和夫人坐一起就行。”男人冷淡疏离的声音落下,侍女呆愣在了原地。
同样呆住的还有姚金枝,一张白净的小脸红扑扑的,水润灵动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樱唇微微张着一脸的不可思议。
“怎么,夫人不想和为夫坐在一起?”他言语自然熟稔。
有那么一瞬间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失忆了,忘记她什么时候成亲嫁给了这人,但看到侍女惊讶的表情,她砰砰跳动的心逐渐稳住频率。
看来不正常的不是她,是陈霖骁又不知在搞什么。
莫慌,淡定。
但不管他是怎么想的,她都选择了闭眼配合,“怎么会,只是这里只能坐下一人。”
这边的动静也引得周围人好奇的打量,原本是因为这两人都面生,而且男人虽然打扮素朴,但一身矜贵的高位者的气息,不由得让人好奇。
最关键这人长得着实好看,放眼看去整个宴会上的才俊都没有一人能与之相比。
他抬眸看向站在一旁怔愣的侍女,这一眼过于冷,愣是看的侍女一哆嗦,像是回魂一般立马转身将姚金枝的桌椅搬到了陈霖骁的旁边。
两人落座,周围人也渐渐回神纷纷找到自己的坐席入座,唯有男子那边一抹丽色格格不入。
旬阳县主过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的画面,她不悦的皱起眉宇,刚才她人一直都在二楼,楼下的事情多少看到一些。
她自然也知道这个脸生的男人就是陈霖骁,最初看到人缓缓从花林中走来的时候,她目光就像是被钉在了他的身上。
她从没有这样欣赏一个男人,她母亲是长公主,她想要嫁京城什么样的人家都可以,不过是让她母亲找舅舅请一道圣旨,但她却没有看上的。
可此刻走来的男人让她动了这个心思。
可惜……可惜他身边多了一个碍眼的人。
此刻众人入席,旬阳县主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齐小侯爷,之前京城的传闻她也略有耳闻。
“我瞧着青岚阁的樱花开得正盛,所以一时兴起举办了这个诗会,很荣幸大家都能来参加,并且这次我还请到了两位特殊的朋友。”
她说到了这里嫣然一笑,眼眸中带着一时娇羞,目光先是落在了远处,看向齐名。
“都闻小侯爷文采斐然,今日不知是否有幸让我们大家都一度小侯爷的佳文?”
齐名手里捻着一株折下的樱花,目光似有若无的扫过姚金枝,“今日倒是有些兴致,一会儿献丑了。”
对面坐着的贵女一个个都双眼闪光,满是期待的看着齐小侯爷,甚至还有几个脸颊都红了起来。
但很快再做的贵女们就发现,他的目光像是被什么吸引,她们顺着齐名的目光看去,正好瞧见脸颊红红的姚金枝。
同时旬阳县主也看到了,毕竟陈霖骁这一桌离着她不远。
此刻,陈霖骁正旁若无人的捏着一块点心喂给姚金枝,开始两人都极为自然熟稔,一个随手投喂,一个下意识张嘴咬了一小口。
可很快小娘子就想起来此刻两人在外面,脸颊顿时烧了起来。
见她咽了下去,剩下的那块点心他又十分自然的送过去,但此刻小娘子却说什么都不肯再吃,男人的眉宇不由得皱了皱,似是不耐的转头扫了一眼。
对上男人的目光,不由得让人胆颤,众人具是讪讪的收回视线,男人不知在姚金枝耳边说了什么,只见她脸红红明明眼眸里还有抗拒之色,但还是乖巧的张嘴叼走了唇边的点心。
而此刻的姚金枝狠狠瞪了一眼陈霖骁,平时他们在家这样也就罢了,现在出门在外他也丝毫不避讳,竟然还敢威胁她。
她吃着嘴里的点心,脑子里却都是他刚才威胁的话,“夫人,你若不吃剩下的,那为夫可就吃了,当着大家的面同吃同一块点心好像也没有什么。”
说着他手就要移开,她知道他不是在说笑,这要是真让他吃了她咬过的,她想都原地打个洞钻进去。
齐名看到这一幕,眼睛无意识的眯了眯,原本一个女子得不到的确可惜,但他素来也不是那强占之人,这种事情还得是你情我愿才有意思。
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他被姚金枝拒绝的事情一日的光景,就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让他齐小侯爷的脸面扫地,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子执念,害的他夜不能寐。
目光一动,他看向了陈霖骁,随后嘴角勾笑的站起身来,只是他眼中的笑意却不达眼底。
“听闻先生棋艺精湛,今日我倒是想要讨教一二。”
第66章
在京城能被成为“先生”的, 着眼当下也就只有声名鹊起的“闻山先生”,众人听到齐小侯爷这样说也都是知道面生的人的身份。
这一下更是招惹了更多的人看过来,姚金枝虽然没有抬头看, 但也能感觉到那化为实质的目光, 她不适的皱了皱眉。
忽然眉心一热, 这感觉她熟悉, 这是他指尖的温度,她迷茫的转脸看向他, 眼神里都是疑惑,好像是在问他,“做什么?”
一直冷若冰霜的人, 突然像是朝阳从云层里露出些许光芒, 有些耀眼但又让人渴望想要亲近,他浅笑着推开她眉间的皱起。
“是信不过我吗?”
这是什么意思?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眨眨小鹿般水灵灵的大眼睛, 迷茫的看着男人。
而这样的画面,却让陈霖骁误以为她真的是在担心自己, 毕竟之前在青槐村的时候他的确没有碰过棋,所以他也没有在意她的不信任。
抬手帮她顺了一下耳边的长发, 笑道:“以后我教你下棋如何?”
他说起下棋, 她也终于反应过来之前的问题, 抬眸想要去看站在不远处的齐名,还没有看到人下巴就被人钳住,硬生生给转了回来,再次对上男人带着冰霜的眸子。
“胆子倒是大了, 还敢去看别的男人?”
姚金枝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天地良心!她从来到这里, 就没有注意过别人,别说男人了就是女人她也只看了两眼之前的侍女。
只是……她有些好奇那个令她讨厌的齐名长什么样,以前看不见也不想看见,现在人就在这里,她要看看那个恶心的人是个什么样子,可没有别的心思。
好像陈霖骁也只是和她开个玩笑,低低的笑了一声,站起身后将手送到她面前。
“走,陪我下棋去。”
迎着众人的目光,姚金枝红着脸将手搭在了他的掌心,男人立马握紧她的手将她拉了起来,在转脸的时候脸上的笑意和温情收敛的一干二净。
好像刚才那个温润公子从不是他,他冷眉凝目看着齐名。
“只是下棋好像也无甚意思,不如填个彩头如何?”
这倒是让齐名没有想到,他目光瞬间转向姚金枝,看着她面若芙蓉,黑曜石般的眸子噙着一汪水,他鼓噪的心跳声不断的撞击着耳膜,好像整个世界是剩下他和姚金枝。
突然一道带着冰棱的气息涌来,姚金枝被人挡在了身后,齐名抬头看向陈霖骁。
“先生说得对,不若赢的人提出一个条件,而输的人不可以拒绝。”
“好。”陈霖骁没有丝毫的犹豫。
好好的一个赏花诗会,突然变了气氛,众人都不由得紧张起来,甚至贵女们私下也开始了自己的小游戏,有人拿出首饰,有人拿出金叶子,可是对两人下注。
为此刻,徐夫人也走到了姚金枝的身边,看着陈霖骁和齐名各执一子,都毫不犹豫的在棋盘上布局。
“这出了名温润君子的小侯爷,今日这是怎么了?”
终于看清齐名的样貌,虽然的确算得上一表人才,但有了之前的事情,姚金枝依旧对他没有丝毫好印象,她突然在脑子里搜索一个词,是前两天陈霖骁教她的。
叫什么来着?叫……对,衣冠禽兽!
“二哥和我说过,有些事有些人不能看其表面。”
“二哥?”
徐夫人对她说的这个称呼有些好奇,但姚金枝也不想多解释,目光紧紧盯着棋盘,虽然她根本就看不懂。
棋盘上黑白两子犹如两支军队,开始还都比较松散并没有对阵,更像是互相算计预备挖坑埋伏对方,而这不过短短的时间里,黑白两支军队已经纠缠在一起打的难舍难分。
有不少人一边看一边解说着,在座的不是人人都会下棋,所以看不懂局势,但只看棋盘上那纠缠的黑白子也能感觉到压抑的气氛。
“现在什么情况?再下去我看棋盘都要摆不下了。”
“不会的,现在黑子已经开始绞杀白子了。”
手持白子的齐名眉宇紧蹙,额角渗出细密的汗,他抬眸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男人,此刻男人神情悠闲自在,这会儿正端起一旁的茶喝了一小口,目光落在棋盘上丝毫没有慌张。
也对,他的黑子目前看来占了上风,又怎么会慌张,齐名两指夹着白字,像是在沉思又像是在憋笑,抿紧的唇微微颤抖,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挑。
他缓缓地将手里的白子落在一种黑字中间,眼看着原本的败局,就因为这一子愣是给盘活了,不仅活了还能绞杀一片黑子。
姚金枝站在陈霖骁身后,听到周围人不断的抽气。
“哟,真不愧是齐小侯爷,早就听闻小侯爷棋艺精湛,果然不是谣传。”
“是不是黑子要输了?”
“闻山先生应该是一时疏忽,这一下的确损失惨重,想翻身怕是……难了。”
“小侯爷侍从名儒,用自己擅长的和别人比,也着实谈不上君子所为。”
“哼,你君子,那你怎么不和我比画技?回回都拿对对子和我比。”
听到他们七嘴八舌的话,看着那一片被齐名捡拾走的黑子,眉头不安的皱起,手下意识的揉搓着手里的帕子。
而坐在她身前的男人却像是没事人一样,放下茶盏随手捏起一块奶糕,接着手臂举起刚好送到了姚金枝的唇边。
“尝尝?”
在听到他这句话的时候,她已经下意识的叼走了那块奶糕,她突然动作顿住,不悦的瞪了男人一眼,换来的却是男人低沉的笑声。
刚才紧张的心情好像也因为这事消散,响起之前徐夫人说话的,她细细品尝了一下这奶糕,的确没有许姨做的好吃。
“这个甜的腻人,的确不如家里的好吃。”
男人随手捏起一黑子,想都没想就落下,接着应道:“嗯,回去让许姨再给你做些。”
站在她身边的徐夫人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捏这帕子掩唇轻笑。
“你们感情真好,放心,我瞧着这盘棋闻山先生未必会输。”
姚金枝正要回话,男人又端起自己的茶盏递给她,“喝点润润。”
旬阳县主准备的奶糕奶少,米粉倒是不少,又甜又干,这茶递过来的正是时候,她习以为常的端过去一饮而尽。
这一幕却刺痛了齐名的眼,他嗤笑一声低下头,落在比刚才还要狠,活像是要将陈霖骁一点点绞杀,不像是一剑毙命,倒像是凌迟一般。
陈霖骁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眉目疏冷带着丝丝缕缕说不清道不明的肃杀味道。
“不早了,我还要带她去用饭,就到这里吧。”
他话音落下,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候,他将黑子落在一角,原本毫无章法的黑子,在这一刻连成绞杀之势,和齐名的凌迟不同,陈霖骁的棋局更像围剿困兽。
此棋一出,刚才齐名的围剿,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般稚嫩幼稚。
齐名手举一白子,额角青筋凸起,双目微睁看着棋盘,却找不到一个地方落子,额头上的细密汗珠变得像是黄豆大小。
周围也响起了议论的声音。
“活不了了,盘不活了,这次真的输了,没想到闻山先生之前一直都在逗着白子玩,其实在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布好了局。”
“是啊,刚才我还纳闷,这闻山先生为什么要在那里摆棋,看着无甚用处,却不想那是一步制胜之举。”
“这局棋果真精妙,可有人已经记下这棋局?”
“我已经让人记下了,真棋局如此难得,我必是要带回去细细研究。”
“吧嗒——”
一颗白子从空中落下,在棋盘上蹦了两下翻着肚皮躺在一种黑子中,如同被刺杀后的颓废。
“我输了。”齐名沙哑颓废的声音落下,他闭上了眼睛。
这话一落下,人群里议论的声音更大,乱哄哄凭白惹得人心烦,陈霖骁没有迟疑也没有胜利后的得意。
他站起身抚平衣服上的皱褶,语气平淡的开口,“以后离她远点。”
赢得人可以向输的人提出一个要求,并且对方不能拒绝。
想到这里,齐名恨恨的咬紧了后槽牙,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中已经是一片血色,但他说不出一个“不”字。
可也不能点头,愿赌服输,当着众人的面说出的话,他没办法装作不知道。
事情解决了比陈霖骁之前预期的还要简单,他心情似乎不错,转身看向身边的小娘子。
“饿不饿?现在去三楼吃点东西?”
她的确也不想在这里待着了,诗会或者宴会好像也没有什么意思,她自然的握住陈霖骁伸过来的手。
突然她又像想起了什么,转头看着站在一旁的徐夫人,她还没有开口徐夫人倒是先开口了。
“那你们快去吧,我还要好我郑夫人去赏花呢。”
随后她福身一礼,陈霖骁也略略颔首以示回应,便带着人朝着青岚阁三楼走去。
旬阳县主站在花树下,望着两人相携走远的身影脸上一片冰冷。
“他们是不是不知道青岚阁的规矩?三楼可不是对什么人都开放的。”
就比如她,她今日包下整个青岚阁,但也只是花林和青岚阁的一二楼,三楼却重金难入。
也有不少人望着陈霖骁的背影,好奇他们能不能上到三楼。
甚至有些好事的跟在他们后面,想要看看陈霖骁他们到底能不能上了三楼。
只是让这些人更为震惊,他们在二楼和三楼的楼梯转角处,见到三楼的管事亲自笑脸迎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