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两只奶香的小崽子，姚金枝也开心担心起来，这两只小崽子实在太弱了，没有了母亲的照顾，她也开始担心会养不活它们。
“这么小应是还需要喝奶，也不知熬些米汤能不能顶事。”
一阵山风吹来，怀里的两只崽子抖了抖，晨起露水打湿了它们的绒毛，这会儿小小的身子依旧湿哒哒，姚金枝感受到了它们的颤抖，用袖子给它们挡住了山风。
原本这边离着院子就不远，陈霖骁又带着她抄了近路，下去一个陡坡就到了院子的侧面，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门，陈霖骁放下蟹笼拿着弓箭从柴房出来。
“你在家等着，我去东边的山沟看看，那边经常有角羊群出没，若是这两只狼崽子命大，或许能猎得一头角羊回来。”
春秋两季正是角羊繁育的时候，陈父一直教导陈霖骁，春季不可捕猎要给足生灵时间繁育，秋季不可去山沟猎杀角羊，因为这也是它们繁育的季节。
但现在家里需要羊奶，所以他想要去试试。
猎角羊原本就不易，还要猎到一头有奶的角羊，并且还不能伤了它的性命，不管那一条都不简单。
姚金枝听到他要进山，立马将两只狼崽子放到篮子里，让篮子紧挨着灶膛，灶膛里还有些余温能给它们一点温暖。
接着拿出两个凉的玉米饼子，和几根咸萝卜条，“要不我给你烙两张饼吧，这饼子冷着吃有点硬。”
当了多年的丞相，也没有让陈霖骁变成一个享乐之人，“无妨，瞧着天色可能会有雨，你待在家里别出门，天黑前我会回来。”
“嗯，我在家做好饭等你回来。”
第11章
望着人走远的背影，姚金枝一拍脑门有些懊恼的喊了一声“陈二哥”，但人离着太远已经听不见她的声音。
他临走还叮嘱她别让雨淋着，但她却忘了给他准备一身蓑衣，晚秋天凉万一他在山里淋了雨可怎么办。
姚金枝越想心里越是惭愧懊恼，往回走时想着晚上做点什么饭，让人回来热乎乎的吃上一碗祛祛寒。
家里因为多了两个狼崽子，看样子小家伙也是真的饿惨了，没有奶水她也只能用小米熬些米粥，为他们试着喂点米汁。
因为两个小家伙，她中午也香香的喝了一大碗的米粥，就着带上来的泡菜吃了一个肚圆，刚收拾好碗筷天上就飘起来细细密密的小雨。
两个小家伙也吃饱了肚子，窝在篮子里砸吧着小嘴安心的睡了过去。
映着绿到发黑的山林看，小雨细密如网，但姚金枝站在院子里试了一下，好像也不影响什么，她拿了一个斗笠顶在脑袋上，拎着篮子朝着后山的方向走去。
早上去后山的时候，她就注意到水边有不少的水芹还有些野菜，这个时节别处的野菜早就枯萎不能吃了，但后山在山坳里，温度相对于其他地方总是反应迟一点。
又是靠近水潭边，所以那里的湿度和温度十分适合野菜生长，即便是深秋，这里的野菜都十分鲜嫩。
细雨绵绵像是一场大雾笼罩，植物上也被覆盖上一层露水，显得越发青翠鲜嫩，有心想要找些野菜，所以一路过去姚金枝发现周围有不少可以吃的野菜和果子。
她挖了几根借着细雨刚刚冒出来不久的竹笋，甩了甩手上的泥巴，朝着水潭走去，山坳里温度比别的地方高一点，水芹一丛丛一簇簇到处都是。
这可把姚金枝乐坏了，她找了一处靠近水潭的，这里的水芹再为鲜嫩，薅了两次就塞满了篮子，手上又是水又是泥，她凑近水潭洗了洗手，恰好看到水底有些青螺慢慢的爬着。
之前她在村里，听钱大提过，春秋他们汉子会去河里捉青螺或者河蟹，带着去镇上换钱，镇上的贵人都爱吃这些东西，因为量少不易捕捉，所以给出的价钱十分喜人。
爹爹在世的时候，好像也会去捉些回来用食茱萸炒炒做个下酒菜，味道鲜香火辣。
不知怎么的姚金枝突然想到了陈霖骁，她看了一眼被水芹占据的篮子，犹豫了一下摘下了头顶的斗笠，用它当做篮子盛捉到的青螺。
靠近岸边的青螺要么个头小，要么少捉着捉着她瞧瞧周围也没有人，于是脱了鞋子弯起裤腿下了水。
河水冰冷但也阻止不了姚金枝“捡宝”的心，她挑个头大的捡，剩下那些小一些的想着让它们再长长，过日子就要长远打算，她可不想吃了今朝不想明日。
直到浅水的地方没有满意的青螺，她才颠了颠斗笠，感受到沉甸甸的分量，姚金枝踩着鹅卵石上了岸，站在石头上甩了甩腿脚上的水，才穿好鞋袜挎着篮子拎着斗笠往家走。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爷眷顾她，回去的路上小雨停了一停，倒是让她看见几簇野山姜，她顺手挖了几块带回去。
刚一进门外面的天就黑了下来，一场大雨蓄势待发，姚金枝点火烧水，顺便烤烤自己已经半湿的衣服。
她有些担忧的望着东侧的山，也不知道陈霖骁现在人在什么地方，周围有没有什么可以避雨的去处。
火炉边喝了米汁的小狼崽子还在睡，她坐在一旁陪着它们，顺便将半路挖的野山姜削皮，准备用灶边翻出来的灰泥药罐煮点姜汤。
这样他一回来就能喝点热乎的姜汤驱寒。
姜切成片，放进滚水的泥炉中，其余的姜放在了通风的地方晾着，衣服烘干的时候外面也下起了瓢泼大雨，还好她需要的东西在屋里都能找到，省的去外面冒雨。
斗笠中的青螺倒进盆里，用清水泡着让它们吐吐泥，斗笠也用清水刷干净，放在离着火炉稍远的位置，慢慢烘干。
看着篮子里带着泥土的水芹，姚金枝有些颓废的叹了一口气，挖的时候恨不能把菜都收回来，可水芹这东西不能久放。
只有她和陈霖骁两个人，这一篮子的水芹也吃不了多少，放两天只怕没法吃。
她垂头丧气的准备摘洗那些水芹，但篮子里原本沉睡的小家伙这会儿醒了，哼哼唧唧的想要从篮子里翻出来。
“外面下雨了，你们老实待着，但愿陈二哥今日能给你们带回来奶山羊，不然……”
米汤可以管一时，却不能一直让狼崽子喝米汤，若是没有奶水及时补充，只怕照旧养不活两个小家伙。
姚金枝叹息一声，伸手将两只崽子抱到怀里。
两个小家伙被她喂了一餐，可谓是有奶便是娘，一头扎进她的怀里就开始撒娇似的蹭，小鼻子里哼哼唧唧像是讨糖吃的孩子。
姚金枝无奈，只好端出特意温着的米汁，一点点喂进两个小家伙的嘴里，因为它们饿狼化身，几次挣扎中差点呛到，吓得姚金枝不得不用勺子一点点往里嘴里送。
吃饱喝足后，姚金枝照旧将它们放在篮子里，准备摘水芹，早点做好饭等着陈霖骁回来就吃，可两个小家伙却丝毫不像早上那样听话，吃饱的小东西有了力气。
在姚金枝不注意的时候翻出了篮子，看她摆弄着绿油油的水芹，它们好奇的上前嗅了嗅，确认没有任何危险后张开小嘴咬住叶片就往下拽。
“吃饱了学会气我是吧？！去去去，一边玩儿去，这是要吃的可不是给你们玩的。”
她一边训着，一边用手指戳两个狼崽子，毛茸茸肉嘟嘟的崽子自己站稳就不错了，被她轻轻一戳就是一个跟头。
原本一盏茶就能干完的活儿，姚金枝一边笑呵呵戳着捣乱的狼崽子，一边摘菜洗菜忙了半天才准备好。
为了能更好的驱除寒气，炒水芹也用了姜丝炝锅，热油下了水芹发出“兹拉——”一声响，两只在她脚边淘气的狼崽子吓得嗖一下躲进了篮子里。
半天发现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才敢抬起头看向姚金枝。
这一幕恰好被她看了个正着。
“呸，胆小鬼。”她被两只崽子逗得哈哈大笑。
这时节的水芹看着嫩，其实多少还是有些老，她只能多翻炒两下。
其中一只黑背的崽子顽皮的又爬了出来，后面毛色发黄的爬到一半，突然听到几声犬吠，吓得又摔了回去。
姚金枝则是满脸笑容，将锅里的菜盛出来，拿着蓑衣迎了出去。
第12章
雨比起之前小了不少，但依旧可以在几个呼吸间，将人淋成个落汤鸡。
姚金枝披着蓑衣举着伞冲到了大门口，借着屋里微弱的光，她依稀看到林中走出一个人，只是那人的身形有些奇怪。
还没等她看清楚，大黑二黄冲了过来，湿漉漉的两只狗见到迎出来的姚金枝，开心的往她身前蹭，姚金枝赶紧往后躲闪。
“快回去，屋里生了炉子，你们快去烤火，快回去。”
大黑是个听话的，听她这样说回头看向逐渐走近的陈霖骁，虽然相处了几日它也清楚姚金枝是家里人，但它们的主人依旧是陈霖骁。
所以对于命令也只听他的话，雨夜黑影里的人逐渐走进，姚金枝举着伞也踉踉跄跄迎到他身边。
“陈二哥你流血了？！怎么……这是什么？！”
一连串惊呼之下，雨中的陈霖骁脑壳都疼，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
“我没有受伤，是这只鹿伤了，怕是今晚就要生。”
她高举着伞，给他遮住了冰冷的雨，但这对陈霖骁来说没有什么用处，他身上早就湿透了，这会儿打不打伞也没有什么阻碍。
他脚下动作十分迅速，姚金枝只能小跑着跟上去，随着雨水落下，血水也越来越多，她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吓得小脸发白，就连举着伞的手都开始颤抖。
陈霖骁疾风骤雨的走进院中，直接冲到了柴房，姚金枝跟在他身边帮他打下手，抱了软和的干草铺在地上，看着湿漉漉血淋淋的小鹿，她有些手足无措。
待鹿被放下姚金枝才看清，它身上没有受伤，血水却是从它的身下流出，“滴答——”一声水滴砸进土地。
她侧头看去，陈霖骁已经全身湿透，发梢不停的滴答着雨水。
“陈二哥快去里屋擦洗一下吧，我烧了热水，炕上是新找出来的干净衣裳。”
陈霖骁没有应声，伸手在鹿的腹下探了探，像是确认了什么，他站起身从柴房一角的木箱里翻出些干巴巴的草根。
“这鹿是因为雨天山坡坍塌坠下山的，应是动了胎气要分娩，这些都是提气的草药，泥壶大火煮开凉凉给它灌下去。”
听到这里姚金枝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母鹿没有受伤却鲜血不断的往外流，她有些慌乱的接过草药，和陈霖骁从边门进了堂屋。
泥炉里她煮着姜汤，赶紧找了三个碗将姜汤都倒了出来，刷洗干净煮上了补血提气的药材，这些药材都是上山狩猎时顺手采的。
多是用来以防不备之需，上山狩猎受伤是常有的，这些药材多为补血补气的。
她找了一破旧的被单给两只狗擦了擦身上的水，又去柴房给那只满是警惕却又美多少力气的鹿也擦了擦。
刚忙完陈霖骁已经擦洗一番换了衣裳出来，看到灶台上的三碗姜汤，他端起两碗朝着姚金枝走去。
“刚才也淋了雨，喝了驱寒。”
不给姚金枝反对的机会，硬是将碗塞给了她，捧着热乎乎的姜汤，她犹豫了一下后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
“咱们接下来怎么办？之前只听说王家婶子会给牛马接生。”
“怕是来不及。”男人冷峻的声音紧随其后。
接生这件事两人都没有经历过，但陈霖骁前世倒是读过一本兽医书，他出于好奇略翻了翻，里面倒是提到过一些，但也只是粗读并未研究。
“无妨，它这胎还不足月，生产得有些时间，只要保证母鹿有力气，应该也用不上我们。”
看着桌上依旧做好的饭菜，陈霖骁一口气喝完碗中的姜汤，又将另一碗给两只狗和那头淋湿的母鹿分别灌下，才洗洗手坐在桌边。
“先吃饭吧。”
姚金枝看了一眼角落里，还在水中吐泥青螺，想着今晚怕是没心思吃这玩意儿了，索性再养两日，到时候吃起来更干净。
她给两人盛了饭，就着带来的泡菜，和今日采的新鲜脆嫩的水芹，吃到一半陈霖骁才发现好像不对。
“上山的时候，没记得母亲给咱们带了这菜。”
他们上山的时候，的确是背了几颗菘菜还有些泡菜粮食，却并没有这种绿色爽脆的蔬菜。
听他这样说，姚金枝心里叹息一声，宋母担心的不错，让他一个人上山，只怕除了清炖野物，就剩啃凉馍了，连水芹都不认识。
“这是溪水边长得野水芹，那里还有很多，只可惜这东西不好储存，挖回来吃不完会坏，不挖过两天冷了也就烂在地里，趁着还有咱们还能再吃几次。”
陈霖骁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下她身上的衣服，这衣服和早上出门时穿的一样，并没有换过。
“不是说天不好不许你出门吗？”他语气有些严厉。
她握着竹箸的手一顿，小心的抬眸打量他一眼。
“那会儿……那会儿还没下雨，后来下雨我就在家里，再没有出门。”
他不置可否，低头不语安静的吃饭。
姚金枝心里却没有这样平静，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正想在说些什么，突然听到一声凄厉的呦呦鸣叫，吓得她手里的筷子掉到了桌上。
坐在对面的男人见她被吓到，知道她胆小怕一会儿母鹿生产的景象吓到她，于是率先放下了碗筷，抬手按住她的肩膀，把即将跟着起身的姚金枝，按回到椅子上。
“你继续吃，汤药也好了我去看看，一会儿吃饱你再烧锅热水等着，稍后可能用得上。”
话讫，陈霖骁端着温热的汤药离开了堂屋，姚金枝看着碗里的粥，三五下吃干净，扔下碗筷就去灶台边烧水。
可即便是坐在灶膛前，她的心里在“咚咚——”跳着，母鹿时不时哀嚎两声，柴房的边门原本就单薄，哪里能挡住母鹿那凄厉的叫声。
就俩篮子里两只熟睡的狼崽子，都警觉地坐起来，目光有些畏惧的看着边门，小小两团在篮子里更是不敢动。
锅里的水需要兑上冷水用，故此姚金枝也没有烧太多，很快锅里的水就翻涌起来，她拿出木盆盛出来热水，正犹豫着要不要现在端到柴房。
堂屋和柴房间的边门，就被人推开。
姚金枝端着装满水的木盆，抬眸看向走进来的男人，入目的却是他满手的鲜血，姚金枝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脸上退了血色。
“我手上有血，你将这些止血的药碾碎，只能保住大鹿了。”
听他这样一说，姚金枝心里更是着急，若是不知也就罢了，可她偏偏看到了它那双带着乞求的大眼睛，不管是人还是动物，母亲对于自己孩子的爱都是相通的。
“那，陈二哥，我可以进去试试吗？”
第13章
“陈二哥，让我进去试试吧。”
虽然她也没有看过经历过，但不知怎么的，她还是想要为那只母鹿争取一下，他们可以救下两只狼崽子，为什么就不能试着救一下那只小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