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哥哥，你真的什么都没看见吗？”越越又问了一遍。
她这时才注意到余钦，发现他双眼有些发红，手指扶着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
“余哥哥？”
越越靠近余钦去扶他，可手掌刚碰到余钦就被一股力量阻了回来。
那股力量无形中带着强烈的压迫感，让越越整个人都后退了几步，一些恐慌在她小小的脑袋里蔓延。
“余哥哥……”她再次伸手去触碰却又不敢，害怕又被那股压迫感欺负得想跑路。
余钦的眼睛闭上了又猛然睁开，瞳孔变得异常红艳。
越越惊呼一声，后退到了墙角，小小的身躯害怕得有些发抖。
“饶命！”越越怯怯地道。
余钦眼中的红色很快散去，脑子也恢复了清醒，他看向躲在角落里的越越，颇有些疑惑，“怎么了？”
越越嗅到的大妖味道已经消失，那股压迫感也不见了，这才站直了身子从角落里缓步走出来。
她有些害怕地盯着余钦，试探着喊了句：“余哥哥？”
“嗯。”余钦应了声。
越越拍着胸脯松了口气，“吓死越越了，余哥哥，你……你是在哪里出生的，今年多大了？”
不知道小屁孩为何突然问这个，但余钦还是道：“二十六年前出生在南方一座小城市，我妈的家乡。”
越越嘀咕着：“二十六年前……二十六年。”
她的小脸突然紧张了一瞬，脸色猛然一变，“你妈妈的家乡是不是有个叫红山镇的地方？”
这回轮到余钦脸色突变了，“你怎么知道？”
越越只感觉双腿发软，连着往后退了几步，一直退到了床边，“余……余哥哥，你……你先不要靠近我。”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余钦有些担忧地问。
“没有！”越越赶紧摇头，“我突然想起来我还要去上早教课，那个……我明天就回去。”
“明天？明天你一个小孩怎么回去？”
越越道：“我可以！我从小独立惯了，我能自己回去，你们不用担心！”
这时，颜辰洗完澡从浴室出来，见着越越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便道：“你怎么了，怎么好像余钦要吃了你似的。”
越越僵硬地呵呵笑了几声，“小师祖，明天我要回去了，我不跟你们一起了，我想回去吃吕姐姐烤的羊排。”
颜辰有些好笑地看着她，“什么情况，你怎么了？”
越越扯出个僵硬的笑来，“我不管，我就要回去，我觉得这里一点都不好玩！”
“行行行，明天你留在这里，我让姜姐来接你回去，行了吧？”
“行！”越越赶紧道。
颜辰朝余钦看了一眼，“余老师，你又怎么了，看起来状态不对。”
余钦揉了揉额角，“没什么，就是刚才有点头晕，越越说有大妖。”
“有大妖？”颜辰看向越越，“真的有，在哪儿？”
越越摇着头，“没……我不知道，我瞎说的。”
颜辰拿毛巾擦了擦头发，“余老师，有没有看见吹风机，我找了好久没看见。”
余钦把杯子里凉了的茶喝了，起身去寻吹风机，“下次定个好一点的酒店，这里不仅小，设备还不齐全。”
“条件有限，余老师你就多担待，这床可是一米八的床，实在不行，还有个沙发可以睡。”
“我没说床，我是在说吹风机。”余钦在厕所旁边的一个小柜子里翻出了吹风机，“给。”
颜辰笑着接了过来，“谢谢。”
吹干了头发，颜辰把越越拎进了浴室，让她自己给自己洗干净，越越一贯是自己洗澡穿衣服。洗完后，颜辰拍了拍她的脑袋，“小家伙，赶紧睡觉去，明天让姜姐来接你回去。”
越越在床上用被子蒙着头，没过一会儿就从被子里钻出来，“我睡沙发！”
颜辰：“？”
“你几个意思，好好的床不睡，睡沙发干什么？”
越越迅速跳下床，爬到沙发上躺下，沙发的长度对她来说刚刚好。
“我就睡沙发，我喜欢沙发。”
颜辰不解地看向余钦，“她哪根筋搭错了？”
余钦摇头，“不知道。”
颜辰拿她没有办法，打电话叫前台送了一床被子来，颜辰把被子扔给越越，“小心掉地上。”
越越赶紧裹好小被子，“我睡了，晚安小师祖，晚安余老大！”
“什么，你叫他什么？”颜辰问。
“老大。”越越蒙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从今以后，余哥哥就是我老大，老大说东我绝不往西。”
“呵。”颜辰隔着被子在越越头上敲了一记，“吃错药了你，他是你老大，那我是你什么？”
“你是我小师祖，我最喜欢的小师祖。”
“好了，睡觉吧。”颜辰道。
余钦拿起衣服去了浴室，颜辰坐在床上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把房间的灯调到了最暗。
娱乐新闻里偶尔能刷到蔚琳爱生病住院的消息，但这种消息都是模棱两可的，什么“当红小花蔚琳爱疑似住院治疗……”，让人看了都不能确定什么内容。
颜辰看了个标题就略过了。
余钦吹好头发出来时，看见房间里昏暗的灯光愣了一瞬，再看看沙发上的越越，完全没有动静，大概率是睡着了。
于是他走路的动作都放轻了些，走到床边时不由得朝床上看了一眼。
只见颜辰笑着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轻声道：“上来睡觉。”
余钦怔了怔，还是爬上了床。
“随随便便跟别的男人睡一张床，你就这么不讲究吗？”余钦小声道。
颜辰噗呲笑了，“讲究什么，我对你的心思还不够明显吗，亲也亲了，抱也抱了，我还不能跟你睡一张床？”
她故意别过脸去，“那你去打地铺吧，反正我要睡床，我不会让你的。”
余钦一把揽住颜辰将她拖了下来，“我也要睡床，关灯。”
颜辰怔了怔，把手探出去关了床头的灯。
余钦正抱着她，一只手从她身前揽过。
“你换个姿势，这样我呼吸不畅。”颜辰小声提醒。
余钦把手从她身前挪开，往下放了几寸，“这样就顺畅了。”
颜辰：“……”
“余老师，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颜辰怕把有些话说出来伤了余钦的自尊，又临时把想说他不举的话憋了回去。
“不知道怎么说就别说。”余钦的声音越来越小，看得出他怕吵醒越越。
他凑近颜辰耳边，“颜辰，你跟我睡了同一张床，以后就不许去睡别人的床，比如那个司鸿，还有傅正青。”
“我对他们没兴趣。”颜辰平静地道。
若是换做从前这样跟余钦睡在一起，颜辰早就炸了，现在她就是心如止水，比死水更平静。
为了宽慰人，她还在余钦肩头拍了拍，“睡吧余老师，晚安。”
有个不举的伴侣真是让人焦心，太焦虑了。
这一夜，颜辰睡得不好，一早就爬起来收拾东西了。余钦倒是相反，昨晚睡眠质量好得要命。
直到颜辰东西收拾完了，他才悠悠醒来，看见屋子里一大一小两个女人正坐在沙发上等他。
“抱歉，睡得太沉了。”余钦掀开被子起身，穿了拖鞋往浴室走去。
“我很快收拾好，等我一下。”他道。
颜辰再次嘱咐越越，“不要乱跑，姜姐来了会给你打电话的，有事你就打我电话，手机记得充电。”
越越连连点头，“我知道，你放心吧，我又不是普通小孩子。”
余钦打理好头发出来，正好接话，“你不是普通小孩子是什么？”
越越现在一对上余钦的目光就本能地感到害怕，甚至往颜辰身边挪了挪，“我是说，我比普通小孩子聪明，我不怕，我可以自己回去，你们不用担心。”
颜辰对余钦道：“你放心，我托了这里的朋友照看她，没事，我们吃了早饭就出发。”
“嗯。”余钦把东西都收进行李箱，“走吧。”
上山之前，颜辰把行李寄存在了朋友家，和余钦两人总共就背了一个背包，重要的东西都放进背包里，别的什么都不带，轻装简行。
上山的路是石板路，虽然山下的古城被开发成了旅游景点，但开发项目还没波及到银月山上。
颜辰望着漫漫山路，叹道：“等将来这里开发了，兴许路就修好了，说不定还有缆车可以直接坐到山顶，咱们就不用这样费劲爬了。”
余钦道：“一旦商业化，这里就不是你看到的样子了，你不会喜欢的。”
颜辰笑了笑，“能挣钱还有不喜欢的，你这么快就定义我的喜好。”
余钦站在半山腰上俯瞰，山不算高，但山下有一条河流围绕，空气清新，绿植丰富，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地方。
“开发有好的也有不好的，如果管理得好，造福人民，管理得不好，乌烟瘴气。”
他说的这一点颜辰倒是认可，“那倒是，不过依着我师父的性子，肯定希望能挣钱最好。”
余钦笑笑，没再说。
两人一口气爬到了山顶，爬完了所有石梯，眼前就出现了一个大香炉，但香炉里只有几支小香，没燃多少，应该是才点上去的。
从香炉后面绕过去就是一条直直的石板路，一直通往一座小道观。
“就是那里，这里偶尔会有几个香客来，我师父不常下山，有师弟负责采买。”
余钦看着那座小道观，青砖白瓦，外观很朴素，庭院前种了两棵黄桷树。
再往左边走就是悬崖，崖边开着一簇簇红色的月季，花朵格外的繁盛，有蜜蜂围着花朵嗡嗡绕圈。
“你来看你师父，什么礼物都不带吗？”
颜辰笑着摊开手，“我回来就行了，他还要什么礼物，我就是他的礼物。”
余钦道：“你们师徒的感情有这么好？即便这样，你还是应该送礼。”
颜辰看向余钦，“余老师，你才是客人吧，要送礼也是你送，哪有客人空手登门拜访的。”
余钦笑了笑，“我当然有礼。”
颜辰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我都没见你买东西，哪来的礼物送，瞎扯，不过你放心，我师父不会计较这些。”
说话间，颜辰已经踏进了道观的门，一个十来岁的小徒弟看见颜辰顿时兴奋起来。
“颜辰回来了！师父颜辰回来了！”
颜辰在他后领上一揪，“怎么不去上学，逃课了？”
小徒弟哎哟了一声，赶紧解释：“没有，今天学校放假，要考试了，特地允许我们休息几天。”
“这么好？”颜辰表示怀疑，“可别让我知道你逃课，不然打得你屁股开花。”
“不敢不敢！”小徒弟道。
“颜辰快进来，师父在里面呢，他前两天还算了一卦，说有亲人要回家，原来就是你。”
颜辰闲聊的时候已经来到里屋了，“玄灵，老头子你在哪儿？”
“叫什么叫。”一个六十来岁的老爷子从小经室里迎了出来，手里还捧着本落了灰的书籍。
书籍在颜辰头上一敲，灰落了颜辰一脸。
“咳咳咳！干什么你老头，不欢迎我回来啊。”颜辰一边拍着头上的灰一边去揽玄灵的肩膀。
嘴里笑嘻嘻地道：“我想你了师父，我走了那些臭弟子有没有孝顺你，你说谁不听话，我现在就去教训。”
玄灵露出个慈爱的笑来，抬头帮她拍头上的灰，“他们都很乖，你一个也不许揍。”
玄灵看见跟在颜辰身后的余钦，微笑着朝他点头，“客人随便坐，小九，去给客人倒水。”
颜辰拉着玄灵坐下，“不用管他，他闲着没事自己要跟来的，我这次来有事要找你帮忙。”
玄灵的笑容收了起来，故作冷漠地把脸转开，“不帮，你回来什么礼物都没给我带，看来你也没把我放在心上，我不帮。”
颜辰双手捧着玄灵的脸给他转过来，“下次，下次一定给你带你最爱喝的酒，我发誓。”
玄灵哼了一声，继续把脸转开。
颜辰索性自己转到他面前，“老头，你看看我，我被人下咒了，怎么解决你自己看着办吧，不解决也行，我死后把我埋在你的坟旁边。”
这时，小九端着开水来了，“颜辰，师父的坟挪位置了，还没告诉你呢，你可别埋错了。”
颜辰真想给他一脚飞过去，又问玄灵，“你把坟迁哪儿了，趁我不在，故意迁走是吧，万一你死了给埋进去，我回来了都找不着你，你才是心里没有我吧，好你个小老头，太过分了。”
“咳咳。”玄灵有些抱歉地道，“正打算告诉你来着，我是怕以后这里开发后把地占了，所以挪到更偏的地方去了。”
颜辰有些心疼地看着玄灵，这小老头，死了埋哪儿都要为别人着想，太像他的作风了。
玄灵眉头皱起来，盯着颜辰看，“中了什么咒，多久了？”
颜辰道：“五鬼钉头法，有个六七八天了。”
旁听的小九脸色都变了，惊道：“五鬼钉头法！这么恶毒的咒术怎么找上你了，都过去六七八天了，现在没得救了吧。”
“你才没得救！”颜辰瞪他一眼，继续道，“有朋友帮我解了一大半，还剩下一点，需要师父帮个忙。”
玄灵用沾了香灰的手指点在颜辰眉心，随手画了几笔，一股黑气就隐隐从眉心浮现。
他沉声道：“是五鬼钉头术，这是公认的禁术，居然还有人拿来害人，实在可恶。”
“那害你的人在哪里？”玄灵问。
颜辰用手抚了抚他的背，“别生气，我已经给过她教训了，不劳你操心。”
玄灵起身，“跟我走。”
颜辰叮嘱余钦，“你随意就好，我去去就回。”
余钦点头，小九笑着递给他刚烧好的水，“可以喝了，这是山泉，很甜。”
余钦笑笑，从包里摸出一张银行卡递过去，“我要添香火钱，麻烦小九了。”
小九看着卡笑道：“给现金就好了，你是不是没带钱，然后又觉得什么都不给不好，所以就给张卡？”
余钦把卡放进他手里，“不是，这是早就准备好的香火钱，太多了，不方便带着现金。”
“太多了……”小九愣了愣。
颜辰跟着玄灵一去就是一天，出来时已经晚上七点了，都过了观里的晚饭时间。
颜辰气色好了很多，手腕上多了只铃铛，但她动起来时那只铃铛却不响。铃铛穿在红绳上，细细的绳子绕着颜辰的手腕，铃铛只有一颗花生米大，倒是有些小巧可爱。
玄灵和颜辰出来时没有看见任何人，颜辰满脸疑惑：“他们跑哪儿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