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捂着胸口回去，发现卫霄和钟翎正在说话，卫霄看了看芸娘一眼，笑道：“芸娘还认识霍将军？”
“是，世子，几年前我有幸见过将军一面。”
“那芸娘这次找霍将军，是做什么？”
“向将军道谢，霍将军对我有救命之恩，我特地去拜谢霍将军。”
芸娘说着，也解释了自己为什么会跪在霍云起面前。卫霄见套不出芸娘的话，只得结束了这个话题，不过他没有放弃，毕竟以后慢慢还有机会。
卫霄离开后，霍云起不知为何竟然主动来了，芸娘心中忐忑不安，而霍云起仿佛没有看到她，直接看向了趴在窗口的钟翎：“你叫钟翎？”
“啊？是啊。”钟翎摸不着头脑。
霍云起看着钟翎，见她望向自己的眼神完全陌生，他沉默了一瞬，突然道：“我姓霍，霍云起。”
“霍将军好。”钟翎不知道霍云起为什么要主动找她介绍名字，她只能凭借本能回复。
霍云起没再说话，他看了钟翎一眼，转身离去。钟翎看着他的背影，心中茫然，这位霍将军是什么意思？
霍云起加入了车队，浩浩荡荡的队伍走了一天，将近傍晚时他们终于找到了一家大客栈休息。
霍云起吩咐他手下的士兵把马看好，转身出马厩时正好遇到了抱着胳膊的卫霄。
“世子不去休息吗？”霍云起问。
“睡不着出来走走，我听说将军身边有位女将军，虎背熊腰，力大无穷，是个奇女子，怎么不见她的踪影？”
虎背熊腰的……钟翎？虎背熊腰没有，钟翎他倒是已经见过了。
霍云起越过他道：“钟副将不是我的侍从，她也有任务在身。”
卫霄道：“那这位钟副将真的如传闻一般吗？在下真的很好奇。”
霍云起却不想满足他的好奇心。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世子见到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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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偶像
赶了一天的路，虽然睡了个好觉，可是钟翎还是觉得腰酸背痛。她打着哈欠从客栈楼上走下来，正好听见楼下有人在说书。
女将军，奇女子等字样传进钟翎耳中，她好奇地走过去问周围的人：“这是在讲什么？”
那人道：“白虎军赫赫有名的女将军，你不知道？”
钟翎摇摇头，不过她知道白虎军就是霍云起带着的军队，白虎军中还有女将军吗？她正向再进一步问问，芸娘已经招呼她过去吃饭了：“翎儿，过来吃饭。”
“知道了。”
钟翎以为她和芸娘坐在一桌，没想到是和霍云起以及卫霄一桌，芸娘则和陈德坐在他们身后，那说书人还在讲白虎军女将军的故事，钟翎忍不住扬着头听——
说书人一共讲了三个女将军的事迹，第一回 讲的是女将军生擒猛虎，她和霍将军掉进山崖下遇到一只猛虎，霍将军身受重伤，于是女将军靠着自己的强壮身躯吸引了老虎的注意力，用陷阱抓住了老虎，她本想杀了老虎，没想到这只老虎还有幼崽要喂养，女将军心怀不忍，于是做主把老虎放了，那老虎知恩图报，替她把霍将军背上了山。
第二回 是女将军智斗土匪，土匪盘踞在山上为祸已久，其他人都想要放火烧山，女将军力排众议竟然用水反灌，没想到山中是一片洼地，不费一兵一卒，土匪不到一天竟然尽数投降。
第三回 更是传奇，虽然众人皆知女将军是女子，可她在战场上仍是男子打扮，也是因为这样，西夏公主对她一见钟情，甚至非她不嫁，两国交战已久，西夏公主自然很快就知道女将军是个女子，听到这个消息，她茶饭不思，差点自尽，由此可见，女将军必然十分英武，不然又怎么会俘获公主芳心？
钟翎听着，饭也顾不上吃，不由得感叹道：“这位女将军可真厉害啊。”
霍云起：“……”
看到霍云起的奇异表情，一旁的卫霄忍不住问当事人：“霍将军，那说书人说的可是真的？”
霍云起道：“世间传言都是夸大其词，不可尽信。”
钟翎不乐意了，就算说书人说的有夸张成分，可是自己的副将被夸赞，霍云起身为将军也该感到欣慰才是，怎么这样沉着脸？
“霍将军觉得说书的说的不对，要不然您讲讲真实情况吧。”钟翎对女将军简直要好奇死了。
霍云起表情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放下茶杯道：“身为副将，那些都是她应该做的，没什么好说的。”
霍云起油盐不进，钟翎在心里为女将军叫屈。卫霄突然对说书人道：“先生要不讲讲霍将军的事迹，在下愿付十两文银。”
说书人被打断，本来心存怨气，但是听卫霄这个富家公子愿意付十两银子，他当机立断，决定改口：“既然公子想听，小的恭敬不如从命，说起霍将军，那倒是比女将军还要传奇……”
霍云起噌地一下站起来，把钟翎吓了一跳。说书人刚说了几个字，霍云起已经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钟翎见霍云起仓皇跑路，一时间心情大好：“哈哈哈哈，怎么轮到自己听不下去了。”
卫霄也是第一次看见威名赫赫的霍将军走的如此迅捷，他觉得这十两银子花的是真的值。
说书人说起霍云起生在将军世家，姑姑是当今皇后，他十四岁上战场，十八岁已经扬名天下。
钟翎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霍云起的事迹，突然一拍桌子：“我要向女将军学习，成为她那样的人！”
卫霄挑了一下眉，没想到钟翎竟有如此志向。这话把身后的芸娘吓了一跳，她赶紧走上前劝阻钟翎：“翎儿，你说什么呢？做将军的又苦又累，你是大家闺秀，学她做什么？别想那么多，吃完饭咱们还要继续赶路呢。”
钟翎听到芸娘的评价，心里有些不舒服，她为女将军辩解道：“娘，钟将军又苦又累都是为了保家卫国，要是人人都觉得苦累，哪儿还有我们坐在这里吃饭的机会？”
“翎儿！”
“芸娘。”卫霄帮钟翎说话：“钟姑娘只说想成为钟将军那样的人，又没说自己要参军报国，芸娘你的反应是不是太大了？”
卫霄说着，想起钟翎一剑刺穿强盗胸口的场景，对她们的好奇心又加重了几分。
芸娘这才发现自己的反应过激了，她赶紧找补道：“是啊，翎儿，娘只是想和你好好生活，没有别的意思，你别放在心上。”
钟翎虽然心中不愿意，可是她仍是乖乖听话：“我知道了娘，我只是想想。”
芸娘见状，这才放下心来。自从霍云起出现，她便草木皆兵，生怕钟翎这头出了什么变故，她摸了摸钟翎的头：“只要你愿意回家，怎么想都可以。”
钟翎没有说话。
吃过早饭，车队整装待发，又要开始往京城方向行进了。说来奇怪，明明他们离开客栈的时候还是阳光明媚的天气，可是等他们走了没多久，天上已经乌云密布了。
等他们沿着路上山时，天上下起了小雨。然后，雨越下越大，伴随着哗啦哗啦的雨声，众人听到了咔哒一声。
“怎么回事？”
“陈管家，大小姐的马车轮子被卡住了！”
钟翎和芸娘坐的那辆车车轮被石头卡住了，陈德赶紧下车带着人推马车，马车却纹丝不动。霍云起把斗篷掩得严严实实，指挥钟翎和芸娘下车：“钟姑娘，芸娘，你们先下车，等车推过去再上来。”
芸娘用衣服护着钟翎的脸下了马车，车在山上溅了一地的泥土，芸娘怕脏，往后退了两步，没想到自己却踩到了一块石头滚了下去。
“娘！”钟翎赶紧拉住了芸娘的手，这才免得她掉下山崖：“娘你坚持住！”
芸娘毕竟是一个成年人，钟翎的体力不支，就在她坚持不住的时候，身后又一只手拽住了芸娘，钟翎忍不住回头，却发现那人是霍云起。
霍云起一下子就把芸娘拽了回来，钟翎的手几乎脱臼，她拍了拍剧烈跳动的心，可是没等她放心，脚下的土地突然陷落：“啊——”
“翎儿！”
“钟翎！”
霍云起抢先一步抓住钟翎的手，可是为时晚矣，连他也失去重心，跟着钟翎掉进了山下，瓢泼大雨还在继续下着，两个人的痕迹却就此消失不见。
山中只余声响回荡——
“霍将军！钟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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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他的命令
腰好疼，腿也好疼，好像全身被打了一样。
这是钟翎的第一反应，她哼哼唧唧地睁开眼睛，入眼的是一片白茫茫的亮光。
雨停了？钟翎这才想起来，自己为了救芸娘掉进了山下，虽然听起来比较倒霉，不过只要芸娘安全，她就放心了。钟翎想到这里，安心了许多，她不顾自己身上的疼痛强行坐了起来，一扭头她却吓了一跳。
霍云起坐在不远处，黑色的斗篷穿在他身上，伴随着他发白的脸色，看起来像是来自阎王殿的幽灵。
“吓死我了，霍将军，你怎么也不出个声！”
霍云起慢慢睁开眼睛看着她，嘴唇有些发白。钟翎这才发现他有些不对劲：“霍将军，您没事吧？”
霍云起摇摇头：“既然醒了，就出去找点水来。”
一开口就是命令的语气，令钟翎感觉很不舒服，不过她确实觉得口渴，想起这人是为了救自己才掉下去的，她瞬间没了脾气，看自己身上没受伤，钟翎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转头问霍云起：“霍将军，要是没有水，野果子怎么样？”
“可以。”
钟翎不想再跟他说话，转身从树后走了出去，雨后的空气很是清新，钟翎忍不住多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望着白茫茫的天已经不远处的高山，她有些头疼，不知道娘和世子能不能找到他们。
不过现在想这些没有用，当务之急是要找点水喝。
钟翎沿着树林外的草地上一步一步往外走，不知走了多久，还真叫她发现了一条小溪。这片树林应该从来没有人来过，所以一切都是最原始的模样，溪中的水清澈见底，钟翎忍不住俯身用手捧起水喝了几口，这水竟然还带着几分甘甜。
解决了口渴的问题，钟翎坐在地上才发现另一个难题，她该怎么把水带回去呢？她和霍云起身上都没有能装水的工具，这附近肯定也不会有水桶之类的东西。
钟翎坐了一会儿，最终做了一个决定，她打算找些野果子带回去，然后沿途做些记号，要是这些不能解决霍云起的口渴问题，她就让霍云起自己找水喝好了。
想到这里，钟翎说干就干，她又在森林里转了一圈，还真叫她找到了几个野果子，她把果子包在衣襟里，然后用石头沿途做了标记，这才重新回到了霍云起身边。
“霍将军，水我找到了，可是没有工具装水，所以我只好给你找了几个果子。”钟翎把果子递给霍云起，接着道：“不过我给去小溪的路做了标记，你要是想喝水，沿着石块走就行。”
“嗯。”霍云起接过了果子，却没有吃，他接着指挥钟翎：“再找些柴火来吧，天很快就要黑了，估计世子和你府里的下人一时半会找不到你我。”
“哦。”钟翎转身又要离开，走到一半又折返回来，霍云起看她回来，问道：“怎么了？”
“找柴火我没有意见。”钟翎站在不远处，纠结了半天，还是表达了自己的不满：“你为什么不一起找？两个人找不是更方便迅速？”
霍云起把野果子放下，淡淡道：“你不是想做钟将军吗？听我指挥，也算是尝试一下。”
“……”
钟翎瞪大了眼睛看向霍云起，她是没想到霍云起这么不要脸，支使自己还能起个美名其曰的借口：“谁说我要当钟将军了？我崇拜钟将军是因为她做自己，不是因为她是霍将军您的手下。”
她现在甚至觉得钟将军在霍云起手下过的一定很不好。
“这样啊。”霍云起看了她一眼，随后慢慢揭开斗篷，露出了自己的小腿。钟翎注视着他的动作，随即看到了他小腿上渗出的鲜血，他的腿上赫然扎进了一根拇指粗的木棍。
钟翎说不出话来了。
霍云起道：“我的腿受了伤，没法走动，所以劳烦钟姑娘帮忙找些木柴来生火，要不然今夜不好过了。”
就算受了伤，他的声音依旧是冷冷淡淡的，甚至不揭开斗篷，钟翎都不知道他受伤了。她心里滋生出几分愧疚：“我这就去找木柴。”
“霍将军。”
“嗯？”
“对不起。”
钟翎吞吞吐吐了半天，终于还是把这句话说出口，随后她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霍云起一个人静静地靠在树后，拿起了果子，仔细擦干净，随后咬了一口，不算甜，但是好歹能吃。
钟翎怀揣着难以言喻的愧疚感，十分认真地在雨后的树林中寻找着干燥的木柴，她以为自己身上没有伤，就笃定霍云起也没受伤。想起霍云起腿上狰狞的伤口，钟翎难受的不得了，她只能多找些木头弥补自己的过错。
半个时辰后，她拖着干燥的木头回到了霍云起面前，果子被他吃了大半，还剩下几个。见钟翎回来，他问：“燧石？”
“什么燧石？”
霍云起指了指她带回来的这些木头：“木头不能自燃，没有打火石怎么生火？”
钟翎道：“不是还有火折子吗？”
霍云起把火折子举起来给她看，那只火折子已经完全被雨水浸泡，想让它打火比点石成金还要困难。
钟翎哑口无言，她看了看天，此刻太阳已经下山，没过多久天就要完全黑了：“你怎么不早说？”
霍云起道：“我认为不需要说你也该知道的。”
出力不讨好的感觉让钟翎受够了，她对霍云起的态度很是恼火，她干脆直接坐下，甚至没有再起来的打算。
“火很重要。”霍云起如是说，然而他只出嘴不出力：“烽火狼烟，如果有烟的话，他们找过来会更容易。”
钟翎咬了咬牙，噌地一下站了起来，她什么也没说，又往外走了。
霍云起一动不动，在无人看见的地方，他的脸色愈发苍白。
钟翎把挡路的石块踢到一边，心情气闷。现在霍云起受伤和霍云起让人想揍他一顿已经成了两码事。
她现在不仅不想找什么燧石，甚至还想直接扔下霍云起自己离开，等她找到了娘和陈德，再叫人回来救他出来好了。
钟翎一边想着一边往外走，直到她走出了这片树林，然后她看到了两道光。
准确地说，是两个发光的点。
那两个点看到她，动了几下。伴随着隐约的光亮，钟翎看清了眼前的东西……那是一只大老虎，双眼炯炯有神，牙齿又长又锋利，仿佛一张嘴就能把她的头咬掉。
钟翎下意识后退了几步，她的腿已经开始抖起来了，她手无寸铁，要是老虎饿了，她肯定会成为它嘴里的口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