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玉漪有些茫然，那该怎么办，就这么束手无策地等着长姐醒来吗？
黎夫人呼出一口气，说道：“我们也出去吧，涟儿是有福之人，一定会醒来的。”
对，长姐以前身子那么虚弱，她曾经好几次无意间听仆妇丫鬟们说起别居的大小姐快不行了，但是长姐还是挺过来了，这次也一定会无事的。
第57章 传遍
待黎玉漪与黎夫人走出屋子，慕真沉默着弯腰捡起地上碎成两半的玉佩，泪水陡然如雨点一般落下来。
忽然，有脚步声在门外响起。
慕真忙抬起袖子拭泪。
门被打开，两个仆妇走进来，看着慕真露出讨好的笑，“我们来送大小姐回住处去。”
慕真点了点头。
仆妇们便把慕以婳从卧榻上扶起来，动作有些粗鲁。
“慢一点。”慕真皱眉。
一个仆妇连连点头，带着歉意笑道：“我们是粗人，平时干惯了粗活，刚刚就不小心没了轻重。”
说罢，她们动作放轻，扶着慕以婳走出屋子。
“你对一个丫鬟那么客气干什么？”
“她是大小姐的贴身丫鬟，贵重得很，当然要小心一点。”
“现在大小姐还不知道能不能醒来了呢。”
“嘘，别说了。”
……
慕真抿嘴，攥紧了放在身侧的手。
她一定要保护好小姐，不能让她在醒来之前受了欺负。
皇宫里。
“晕倒了？”
祁墨放下奏章，看着跪着的内侍，眼神晦暗不明。
内室颤颤道：“黎小姐本来已经起身准备进宫了，没想到忽然就晕倒了。”
祁墨问道：“请过太医了？”
内侍忙回道：“奴婢等着太医出来又亲自问了他一遍，黎小姐身子并无问题，突然晕倒他也十分不解，而且他也不知道黎小姐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好了，下去吧。”祁墨摆了摆手，若有所思。
内侍忙叩首起身离去。
祁墨收正神情，重新拿起奏章看起来。
第二天一早，这个消息迅速在京城里的酒楼茶肆传开，不过并没有多少人在意，只是当个饭后谈资罢了。
见到圣上紧张很正常，紧张地还没进宫就直接昏过去可就值得一笑了，而且这人还是黎大将军的嫡长女。
太傅府。
“此时当真？”刘渊神情有些惊愕。
管家笑着说道：“小的派好几个人去外打听，此事千真万确，已经在京城里传遍了。”
刘渊抚须点头。
这样一看，这个女子也只是一个普通女子，也不是那些百姓说的什么神魔鬼怪，更不会翻出什么大波澜。现在能不能醒来都是个问题，不值得他担忧。
管家问道：“大人，后续还需要派人注意着吗？”
刘渊摆了摆手，“这事就算了吧，以后不用管了。”
管家应了声是。
将军府。
黎夫人倚着凭几摇着扇子，满面愁容，忽然帘子被拉开，下完朝的黎锋走进来。
他看向黎夫人，黎夫人眉头紧锁朝他摇了摇头。
黎锋叹了口气，展开双臂由丫鬟为他脱下朝服换上家常衣裳。
黎夫人摇着扇子的手忽然一顿，迟疑道：“老爷，要不然我们再去云隐山上请来神医？”
黎锋摇了摇头，“我派人去过山上，山上只有几个童子，容末不在。而且……当年的恩他已经报了，他不会再救治涟儿了。”
黎夫人脸色黯然，“我记得他的师父有每日一治的规矩，怎到了他这就什么人都不治了呢？如果不救治人，学这高超医术又有何用？”
黎锋摇了摇头，“他们师徒两人的脾气都怪，谁知道呢？”
黎夫人忽然想到什么，抬头好奇地问道：“老爷，当年你帮了他什么忙？”
第58章 回府
帮了什么忙……
黎锋摇了摇头，“你别问了。”
黎夫人默然，心里胡乱地猜测着。
郡王府。
傅宁州站在窗子边端着玉盏仰头一饮而尽。
小厮走进来，面色迟疑。
“还没醒来吗？”傅宁州淡淡地问道。
小厮忙跪下叩首，却不发一语。
傅宁州将玉盏递给一旁的丫鬟，丫鬟忙走到几案旁斟了一杯。
他透过窗棂看向外面的院子，静默不语。
你会醒来的，是吗？
黎家小姐昏迷这事没有在京城里掀起多少波澜，不到半个月，似乎所有人都把她忘记了，就连黎夫人也从一日一问变成三日一问。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深秋，天气渐渐寒冷。
这日，整个将军府弥漫着欢喜的气息，小丫鬟们推推搡搡，笑声清脆。
“怎么了？”慕真给慕以婳擦过身子，开门问道。
门外的两个丫鬟看见她一怔，一人说道：“大少爷今日便要回来了。”
慕真有些怔怔。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忙跑到了别的地方。
慕真关上们，走回屋内。
黎将军唯一的儿子黎旭即便是她也是知道的。
黎旭十三岁刚过了生辰就请命与其父去西北边境，第二年便孤身去烧了对方粮仓，立下了大功。
当时这件事朝堂震惊，人人都夸赞黎锋大将军之子年少英勇，就连祁墨在她面前也提了几句。
后来三君第一次聚宴，天下自此太平，黎锋便带着他回来。回来之后，黎旭却在府中坐不住，情愿待在西北，每年只抽空回家一次。
黎锋夫妇无可奈何，只能由着他。
慕真摇了摇头不再多想，黎公子是否回来与小姐无关。
没过多久，不远处的院子里传来喧闹声，极是热闹，即使屋子关着门，声音也清楚地传入慕真的耳中。
应该是黎公子回来了吧。
她想道。
正厅内。
黎旭身着刚换上的湖蓝色锦袍，看着厅中的席面摸了摸头，“都是自家人，我又不是外客，准备席面干什么？”
黎夫人嗔怪道：“你一年才回一次将军府，准备一次席面又怎么了？”
黎旭无奈地笑了笑，坐在玫瑰椅上。
他看了眼黎玉漪，有些惊艳，“一年不见，妹妹更加好看了。”
黎玉漪含笑道：“兄长也越发高大了。”
黎玉纷佯装不高兴地说道：“兄长，我没有变得更好看吗？”
黎旭拍了拍她的头，“自然也更漂亮了。”
黎玉纷瞪着他，“我不是小孩子了！”
黎旭哈哈一笑。
黎锋夫妇笑着看着兄妹三人。
忽然，黎旭想起了什么，说道：“涟儿呢？听说她的身子已经好了。”
空气微微凝滞。
黎夫人在心里叹了口气，因为黎旭快要回来，她便没有寄信告诉他那个消息。
黎旭有些奇怪，“涟儿怎么了？”
虽然他与那个妹妹并没有多少感情，也只在去年见过一次面而已，但她毕竟是自己的妹妹，所以见父亲母亲和另外两个妹妹这副表情，他不由有些担心。
黎玉漪犹豫了下，将整件事情告诉了黎旭。
第59章 世变
黎旭吃惊地看着众人。
没想到在涟儿身上发生了这么古怪的事情。
他忍不住说道：“我去看看她吧。”
黎夫人忙道：“你吃过饭再去，不急着这一时。”
黎旭点了点头。
谢府。
谢嘉扭着帕子说道：“母亲，我不想嫁人。”
谢夫人点了点她的额头，“你都已经十六了，再不嫁就成老姑娘了。”
谢嘉忍不住说道：“可是兄长都十八岁了还没成亲。”
谢夫人笑着说道：“你一个女儿家怎么能和男子相比，你兄长即使到了三十岁想嫁给他的女子依然很多，你呢？”
“可是，”谢嘉迟疑地说道，“傅彧是涟姐姐喜欢的人。”
谢夫人说道：“那又怎么样，你的涟姐姐之前因为身子原因也嫁不了他，现在……”
顿了顿，谢夫人接着说道：“而且，你不是喜欢他吗？”
谢嘉怔住，看向谢夫人意味深长的眼神。
丞相府。
慕纤然伸出手，十指在琴弦上来回拨动，美妙的声音瞬间倾泻而出。
半晌，她停下，看向座上美貌的妇人。
慕夫人点了点头。
慕纤然松了一口气，忍不住露出欣喜的笑容。
这几个月她一直在府中苦练琴技，终于让母亲满意了。
她起身走到几案旁，斟了一碗茶，端给慕夫人。
“母亲。”
慕夫人接过，轻抿了一口，放下茶碗。
慕纤然忽然说道：“母亲，听说今日黎玉漪的兄长回来了？”
慕夫人点了点头，“怎么了？”
慕纤然摇了摇头，“只是忽然想到了。”
其实她只是想多和母亲说话而已。
她接着说道：“她的兄长看见那个昏迷到现在的妹妹一定很难过。”
黎夫人看了她一眼，面色淡淡，“别人府里的事情你少管。”
慕纤然忙垂头应声是，眼中却忍不住染上水雾。
她就这么不讨她的喜欢吗？
明明长姐早就已经死了，为什么他们还是不能够像对待长姐一样对待她。
“你比不上她，所以成不了她。”
她想起母亲之前对她说过的话，忍不住抿嘴。
真的无论她再努力也比不过吗？
郡王府。
小厮施礼说道：“殿下，云济堂来人问小姐什么时候去那里。”
傅宁州摆了摆手，“让他转告云济堂的管事，暂时不去了。”
小厮领命下去。
傅宁州起身到窗前拉开帘子，看着院子里逐渐凋落的树木。
这么快就要到冬天了啊！
水涟阁。
丫鬟打起帘子，黎旭走了进去，见到慕真一愣。
慕真屈膝施礼，“奴婢是大少爷走后新来的丫鬟慕真。”
黎旭摆了摆手，示意起身。
慕真起身上前拉开帘子，黎旭便看到了卧榻上躺着的女子。
她的气色看起来比之前那次见面好多了，去年她虽然起身，但是面色苍白，好像下一刻就要倒了似的。而她此刻面色红润，仿佛只是睡着了似的，又好像下一刻就要醒过来。
“她一直都在昏迷中，没有任何动静吗？”黎旭问道。
慕真点头。
“也没有说梦话？”黎旭又忍不住问道。
慕真再次摇头，脸色黯然。
黎旭失望地转身出去，不忍再看一眼。
没有一丝要醒来的痕迹……
莫非真的不能醒来了吗？
他抬头正好看见黎玉漪，朝她摇了摇头。
黎玉漪面色黯然。
第60章 九年前
东夏一百一十二年五月。
京城醉仙楼。
两个年约七八岁的女童被一个小厮带进来，两人皆穿着粗布衣裳，发鬓散乱，面色惊惶。
酒楼里有人随意地看了一眼便移开视线，能在这种酒楼吃饭的人，即使只是一楼，家里也是有点底蕴的，没有人喜欢多管闲事。
“别哭了！”小厮不耐烦地喝道。
两个女童瑟缩着身子，哽咽着却不敢哭出声。
一个闲着的小二看见他们笑道：“这是芸娘和那个穷书生的孩子？”
一面走过来打量着两个女童。
小厮点头，“没错，我们兄弟几个得到消息费了好长时间才在京城西边一个破旧的屋子里找到了她。”
说完，他朝地上吐出一口唾沫，啐道：“你猜怎么着？”
小二好奇地看着他。
小厮说道：“那娘儿们和那个野汉子看见我们几个好像看到了什么凶神恶煞似的，立刻拿着刀抹了脖子。”
小二听了不解地摇了摇头，“只是陪客人喝酒吃饭而已，又不是卖身，至于嘛，当年又不是没干过。”
他说罢忍不住暗暗可惜，这芸娘当初也算是绝色美人，在醉仙楼也是吃香的喝辣的，东家从来没有亏待过她，怎么这么想不开去找一个穷书生呢？
而且卖身契还在东家手里，难道她以为能够逃掉一辈子吗？
小厮想了想笑着说道：“兴许是她知道以后要和那个穷书生或者是官家小姐终于忍不了向别人陪笑了吧。”
听说这芸娘本来是朝廷高官的女儿，后来家里犯了罪才被卖到这里，官家小姐落得了这种结局，当真是可怜又可笑。
小二忍不住有些纳闷地说道：“既然想逃，为什么不逃到京城外面去？”
小厮嘲讽道：“或许是那穷书生连路上的盘缠都拿不出来吧。”
小二一愣，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两个女童紧抿着唇，手紧紧地牵在一起。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有人走进来，小二忙去招呼了。
小厮带着两个女童走上二楼，一股夹杂着脂粉香气的味道扑面而来，两个女童忍不住捂住鼻子。
小厮呵斥道：“捂什么捂，迟早你们要习惯的，快把手放下！”
两个女童犹豫一下把手放下。
迎面走过来一个美貌妇人，她随意地扫了两个女童一眼，“这就是芸娘的孩子？”
小厮哈腰应了声是。
妇人朝他身后看了一眼，“芸娘呢？”
小厮将事情告知。
妇人叹了口气，说道：“真可怜。”
空气中陷入寂静。
好半会儿妇人说道：“带她们去沐浴换身衣裳吧。”
小厮忙领命带着女童去浴堂。
看守的仆妇拦住他，“你来干什么？”
这里是专供二楼女子们沐浴的地方，他一个卑贱的小厮来这里干什么？
小厮忙说道：“这两个是芸娘的女儿，湘娘让我她们过来沐浴。”
仆妇一愣，她忍不住问道：“找到了？”
那样美丽的女子，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她也难以忘记。
小厮点了点头，又用手划了一下脖子，“抹脖子死了。”
第61章 难受
仆妇一怔，她忍不住叹了口气，“你先走吧，等会儿我带她们去见湘娘。”
小厮应了声是，转身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