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玉纷笑着说道：“二姐是贵妃，听说目前是宫里最高的位分，其他妃嫔见到二姐讨好还来不及了，怎么会惹她生气？”
黎夫人含笑点头，“纷儿说的也没错，只不过一个人更自在些。”
厅房里，几人坐着叙旧。
黎夫人忽然想到什么，看了看四周。
黎玉漪会意，挥了挥袖子让婢女都下去，只留下碧儿一人。
黎夫人顿了顿，神情有些急切地问道：“那包药你可让陛下喝了？”
黎玉漪一怔，垂下视线，低声说道：“陛下懂得一些医术，女儿怕陛下会发觉。”
黎夫人怔了怔，神情有些失望。
“母亲。”黎玉纷抿了抿唇，“这么多年后宫没有添上皇子公主，会不会陛下……”
“别乱说！”黎夫人忙呵斥出声，但她心里也忍不住多想。
第104章 如何
正常男子这么多年应该至少有一子或一女，但是自从太子之后，宫里竟然一个孩子都没出生，宫里宫外早就有许多人猜测纷纷。
而陛下在颐月宫留宿，却不让漪儿侍寝，莫非这么多年没有皇子公主诞生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难道皇帝是真的不行了？
“母亲。”黎玉漪低声说道，“陛下只是思念慕皇后，所以暂时不想让人侍寝罢了。”
慕以婳握着茶碗的手一顿，嘴角浮现一丝嘲讽的笑意。
“这么多年了再深的思念也该淡化了。”黎夫人说道，“要么是因为陛下真的……要么是因为他不够喜欢你。”
黎玉漪默然。
是真的不喜欢我吗？
“你有没有惹陛下生恼？”黎夫人问道。
黎玉漪摇了摇头，忽然身子一顿。
陛下疏远她似乎就在她收下母亲送来的药包的时候，而重新亲近她是在她让碧儿扔掉药包之后……
她的背后顿时串起一股寒意。
“漪儿？”
黎玉漪回过神，说道：“女儿没有让陛下恼怒过。”
“这倒是奇怪了。”黎夫人神情满是不解。
黎玉纷欲言又止。
“纷儿，怎么了？”黎玉漪问道。
“二姐。”黎玉纷低声说道，“会不会陛下更喜欢主动一点的女子呀？”
二姐这么内敛羞涩，或许陛下不喜欢这一种的女子呢？
黎玉漪瞪了她一眼，“陛下怎么可能会喜欢那种轻浮的女子，难道陛下念念不忘的慕皇后是这种人吗？”
世人皆知，慕皇后最令百姓赞叹的不仅是因为她的倾城美貌，更因为她端庄贤淑，雍容华贵，经常为受灾的地区极力想出解决方法并争取国库援助，自然不是那等人。
黎玉纷吐了吐舌头，心里嘀咕着，或许慕皇后私下也是非常主动的人呢？
不过她自然不敢再说出来。
黎玉漪岔开话题，“母亲，这茯苓糕酥软香甜，你们尝尝。”
黎玉纷伸手便要拿，黎玉漪忙说道：“你让母亲先吃。”
“就让纷儿吃吧。”黎夫人说道，也拿了一个，“这么长时间的路她想必也饿了，先吃后吃还不是一样？”
黎玉漪无奈。
“长姐，你也吃吧，待会儿宴上应该是吃不了多少。”她看向慕以婳。
陛下的生辰宴虽然也有点心蜜饯，但除了孩子，一般很少有人吃，只会喝点酒水。
慕以婳点了点头，也拿了一个，神情微微一顿。
“这是陛下赏赐的？”她问道。
黎玉漪神情带上几分惊讶，“长姐怎么知道？”
“因为比外面的好吃。”慕以婳笑着说道。
原来是这样。
黎玉漪看着慕以婳把茯苓糕吃完，她有些迟疑地说道，“我这几个月书法有些进步，长姐可否帮我看看？”
慕以婳含笑点头，随着黎玉漪掀开珠帘走进内室。
黎玉纷摇了摇头。
她不怎么擅长书法，就不进去了，省得被那人嘲笑。
慕以婳跟着黎玉漪走到屏风后的书案前。
黎玉漪将书案上的卷轴展开。
“长姐，我这字写得如何？”
第105章 孝懿太后
纸上写着一首诗，字写得极好。
慕以婳扫了一眼。
“是依照我当初给你的纸上的字模仿的？”她问道。
黎玉漪点了点头，“因为听说长姐的字极像慕皇后，我便想着若是送慕皇后的字给陛下，他会不会高兴。”
慕以婳摇了摇头。
“陛下会不高兴？”黎玉漪有些怔怔。
“不像。”慕以婳说道。
不像？
黎玉漪从锦匣里拿出慕以婳给她的纸，比对了一下，神情不解。
明明看起来极像……
慕以婳看着黎玉漪，从袖子里拿出一物，递给黎玉漪。
扇子？
黎玉漪怔怔地接过。
这是一把看起来极为华丽却没有什么特色的玄羽扇，扇坠镂刻成芍药形状。
“你把它送给陛下。”慕以婳说道。
“陛下会喜欢吗？”黎玉漪忍不住问道。
虽然入宫还不到一年，但看陛下的穿着服饰应该是喜欢简单一点的装饰物，这玄羽扇……
慕以婳笑了笑，“这扇子最重要的部分是扇坠。”
黎玉漪看了看扇坠，眼睛一亮，“难道陛下喜欢芍药？”
慕以婳摇头，“孝懿太后喜欢芍药。”
孝懿太后？
黎玉漪怔了怔，“难道是陛下的生母？”
慕以婳点头。
黎玉漪将扇子收好，犹豫了一下，“长姐，你为何知道……”
为何知道这种隐秘的事情……
“这件事本来就不是秘密。”慕以婳说道。
黎玉漪一怔。
“当年陛下的生母淳妃盛宠一时。”慕以婳说道，“先帝在其生下当今陛下后的生辰上公布天下要寻找最美丽的芍药。”
竟还有这种事？
“哪淳妃后来？”她问道。
慕以婳看着她，“后来宫里新入宫瑶美人，淳妃恩宠不再，郁结而死。”
黎玉漪神情怅然，“真是可怜。”
“所以。”慕以婳看着她，“不要把全部心思放在男人身上，忘却了原本的自己。”
黎玉漪垂下视线，低声说道：“漪儿明白。”
夜色渐浓，御街上的人马越来越多起来。
黎玉漪笑着说道：“我们也出发吧。”
正在这时，廊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接着一个丫鬟走进来。
“怎么了？”黎玉漪皱着眉头问道。
“娘娘。”丫鬟屈膝施礼，“西陵国太子也来了。”
西陵国太子？
所有人一惊。
“怎么之前没听说过？”黎玉漪拧起眉头。
而且，西陵国因为当年慕皇后的事情，这些年来与东夏国虽然不至于水火不容，但时常有摩擦。
比如黎锋去西北对阵的兵卒虽然铠甲兵器没有任何国家的标志，但很有可能就是西陵国的人伪装的。
“听说西陵国太子早就来到京城，听说今晚陛下生辰宴，便忽然便要来赴宴。”丫鬟回道。
黎夫人走到黎玉漪身边，神色忧虑，“不知道今晚能否顺利度过。”
几人坐上马车准备出发。
“娘娘，我们今晚还要坐轿辇吗？”碧儿问道。
黎玉漪想了一下，“今日人多，我们也坐马车吧。”
她又说道：“也不用麻烦了，我坐长姐的马车。”
碧儿应声是，扶着黎玉漪踏上马车。
第106章 寻思
“你也上来。”黎玉漪笑着说道。
碧儿一怔，眨了眨酸涩的眼，摇了摇头，“奴婢去后面的马车上便可。”
说完，边往后面走去。
黎玉漪叹了一口气。
“长姐。”她轻轻地说道，“是不是再也回不到以前了。”
没有人回答她。
她转身，却见慕以婳闭着眼倚着凭几小憩。
她忍不住笑了笑。
答案不是她早就知道了吗？
她垂下视线，静静地听着马蹄哒哒声。
没过多久，马车在华辰殿停下来。
因为华辰殿宽敞整洁，布置奢华，所以每年皇帝的生辰宴或者其他的一些宴会都在这里举办。
慕以婳抬头看着宫殿上的牌匾，神情淡淡。
“小姐。”慕真神色有些忧虑。
她好怕小姐心情激荡之下又昏迷过去。
慕以婳收回视线。
“母亲。”黎玉漪戴上兜帽，避开周围人的视线，“你们先进去吧。”
黎夫人点头。
如果让别人看到恵贵妃和娘家人一起，免不了又在背后议论。
“叶姐姐。”
黎夫人一怔，转身看去。
谢夫人正笑着走过来。
谢韫随后走过来，看见慕以婳微微一怔。
当初他刚认识这个女子没多久，她便忽然昏倒，没想到这一昏迷便昏迷了两年。这两年他以为他心里萌动的爱慕已经全然湮灭，可是现在看见她，心里却忍不住再起涟漪。
也许他这将近三年不愿娶妻的原因皆是因为遇见了她，心里便再难放下任何人了。
明明他和她几乎并没有说过话，而她长得甚至比不上他的妹妹谢嘉，但不知为何，他却忍不住为之心悦。
他直直地盯着慕以婳。
黎玉纷本是随意一扫，却无意间注意到了他的目光。
她抿了抿唇，攥紧垂在身前的手。
为什么除了彧哥哥，连这个男人都心悦这个女人。
她到底哪里好？
“那是恵贵妃？”谢夫人目光放在不远处走上马车的黎玉漪。
黎夫人点了点头，笑着问道：“嘉儿现在怎么样了？”
“现在已经五个月了，有傅彧陪着她，我们也不用担心。”说完她顿了顿，忍不住看向黎夫人身后站着的女子。
黎玉纷她认识，那么这个女子便是黎玉涟了。
那个女子似乎没有听到她们的话，正在与身边的丫鬟说话。
“那是涟儿吧？”谢夫人笑着说道，“上一次我看见她还是两三岁的时候，没想到现在这么大了。”
慕以婳走上前请安。
黎夫人笑了笑，又叹了一口气，“这么快几个孩子都到了成亲的年纪了。”
谢夫人听到这句话忍不住看向自家儿子，却见他神情怔怔地看向前面。
谢夫人一怔，陡然把目光放在慕以婳身上。
“怎么了？”黎夫人吃了一惊。
谢夫人回过神来，忙摆了摆手，“没什么。”
心里忍不住沉思。
黎家这个嫡长女样貌不错，看性格也是端庄贤淑的，可惜她的身子……
“我们进去吧。”黎夫人看了看四周说道。
众人便抛开各自的思绪迈进华辰殿。
第107章 可怜
灯火通明，一旁琴师轻拢慢捻，琴声夹杂着朝臣女眷的说话声。
谢夫人笑着告辞和谢韫朝着一边的礼部尚书谢然走去。
黎夫人便带着两个女儿走到另一边的位置上坐下。
“你是叶姐姐？”
黎夫人转身，见一个妇人正惊讶地看着自己。
“你是……”黎夫人有些疑惑地看着面前有些熟悉的面容。
“我是王珍呀！”妇人说道，“我出嫁之前我们见过面的。”
黎夫人想了想恍然，“你是王珍！”
妇人含笑点头。
黎夫人十五岁参加群荟宴时曾与王珍见过，当时一见如故，可惜因为王珍没过多久便嫁给了太常寺卿周冶，所以她们还没来得及加深交往。
“周大人呢？”她问道。
周夫人朝不远处努了努嘴，“他在和朋友说话呢。”
“这两个是你女儿？”周夫人看着慕以婳和黎玉纷问道，目光中带了几分喜爱。
黎夫人含笑点头，“旭儿成亲，漪儿进宫，如今也只有这两个女儿可以陪我了。”
“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了。”周夫人忍不住怅然。
当年她们刚刚及笄，风采夺人，现在却都已经是几个孩子的母亲，容颜也已经不再。
黎夫人感同身受，“现在我都是当祖母的人了。”
“你有孙儿了？”周夫人问道。
黎夫人点了点头。
“真好。”周夫人眼中带了几分羡慕，忍不住转过身子瞪向身旁的女子。
女子垂下视线，默然不语。
“这是……”黎夫人问道。
“这是我家长媳。”周夫人说道，“当年那小子在群荟宴过后执意要娶她，却没想到……”
却没想到三年了也未能有身孕。
女子头垂下的更低了。
黎夫人了然，她安慰道：“我家纤然也是成亲两年才有身孕，该来的终会来的。”
周夫人长叹一口气。
两人岔开话题聊了些别的事情。
“咦。”黎玉纷盯着那低下头的女子，有些惊讶，“那不是林曼儿吗？”
她正是三年前群荟宴第一个向众人献舞的女子，因为她与谢嘉交好，而谢嘉又与黎玉涟关系亲密，所以黎玉纷对其有些印象，此刻便很快认出来了。
周夫人笑着说道：“正是。”
当年林家败落，他们周家不嫌弃娶了他们家女儿，却没想到是个生不出孩子的。
虽然也有几个妾室生下的儿子，但毕竟不是嫡子，也上不了台面。
黎玉纷的神情带上几分怜悯，她摇了摇头。
真是可怜！
她想到什么似的看向慕以婳。
“长姐。”她低声说道，“你刚刚听到了吗？”
慕以婳淡淡地看向她。
“谢嘉的夫君竟然是彧哥哥呢。”她说道，心里难受的同时也忍不住辛灾乐货。
她早就知道这件事，此时听到这件事还是心里隐隐作痛，黎玉涟与彧哥哥情投意合，而她又乍然知道这件事，现在看起来平静，心里还不知道又多难受呢。
“我知道。”慕以婳说道，“怎么了？”
怎么了？你问我怎么了？
黎玉纷的神情微微凝滞。
第108章 宫离
她挤出一丝笑，低声问道：“长姐莫不是忘记彧哥哥是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