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他也没跟赵豫道别，悄悄地拎着啤酒走了。
这晚的派对结束得很晚，大家都喝了不少酒，红酒啤酒洋酒轮番来，最后多少都有了些醉意。
梁秋穆极少这么晚睡，再加上多喝了两杯酒，一过十一点就困得眼皮打架。好不容易熬过了零点倒计时，他去卧室帮赵豫拿了件羽绒服，两人一起把友人们送到了楼下。
新年夜不好打车，众人在小区门口聊着天等了很久。
郑天选打的车最先到了，他见李雨彤一个人站在路边，晚上又喝了酒，担心她独自回家不安全，于是说：“太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李雨彤犹豫了一下，还是上了车。
又过了十多分钟，欧阳轶打的车也快到了。这会儿 Maggie 的酒还没醒，看见欧阳轶身上的荧光外套，非要跟他换着穿：“我要穿你的外套，你的看上去好暖和。”
Maggie 今晚穿的是皮草，欧阳轶诚恳说：“没有你的暖和，我这外套漏风呢，胳膊肘都是冰的，不信你试试。”
Maggie 伸到他的袖子里摸了摸，还是坚持要跟他换。
欧阳轶拗不过她，还是跟她换了。赵豫看见他这装扮，冲着他哈哈大笑，欧阳轶有些不好意思，裹了裹身上的貂，跑到路边去等车。梁秋穆也过去陪他等。
赵豫上去抱住 Maggie，笑说：“你家铁柱真好。”
Maggie 也笑：“我也觉得他很好。”
赵豫又说：“说真的，你会喜欢他，我还挺意外的。”
Maggie 歪头看着欧阳轶，一时有些出神，过了会儿，喃喃说：“他不会背叛我。”
两人抱了会儿，Maggie 看向路边的梁秋穆，小声问赵豫说：“小鱼，那你喜欢谁？梁医生还是乔谦？”
赵豫没有说话，也看着梁秋穆，见他已经困得哈欠连天，却还是强打精神陪欧阳轶等车。
她想起四月的那个晚上，她坐在步行街的长椅上独自伤心，他默默走过来，安慰了她半晚上，陪她熬夜到半夜三更。这男人从不坦诚表达，但所有的温情都是行动里。
新年的第一天，天寒地冻，冷到了骨子里。她却觉得心里暖暖的，好像住了一只闪闪发光的小太阳。
她总觉得，新的一年充满希望。
三十九章 明年请让我继续蹭饭。
郑天选把李雨彤送到了小区楼下，回头看了一眼，李雨彤已经睡倒在车后座。
郑天选喊了声：“哎，你家到了。”
李雨彤毫无反应。郑天选又接连喊了几遍，李雨彤还是没醒。
他只好下了车，来到车后座，推了她一把。
李雨彤茫然睁开眼，坐起身来恍惚了一会儿，终于明白了眼前的境况。
她推开郑天选下了车，摇晃着走了几步，一个踉跄没站稳，险些摔倒。
郑天选连忙上去扶住她，回头对网约车师傅说：“师傅，您等我一会儿，我送她上楼，马上下来。”
李雨彤被他搀扶着走了会儿，进了电梯，一把甩开他，靠在角落里给未婚夫打了个电话。
未婚夫依旧没接，她之前发的信息也没回。
她先前已经给他家的保姆打过电话。保姆说：“赵先生已经三天没回家了。”
她又问：“他有没有提到过我？”
保姆说：“赵先生说，您想回来的话可以回来。”
言外之意是不想回来也无所谓，一切随她便。
她跟未婚夫冷战一个多月，狠下心来不向他低头。零点倒计时来临的时候，她被赵豫家的喜悦气氛感染，心里软了软，给他打了电话，然而听筒里只传来一句熟悉的法语：“我现在不能接电话，有事请留言。”
李雨彤不愿去想他现在正在做什么，若是任由思绪飘下去，心里更难受。
她默不作声地出了电梯，来到家门口，开了门，客厅里黑漆漆，空荡荡的。从前她的客厅里总是充满了欢声笑语，圈里的大小网红，没有一个不想挤进她的派对，赵豫那女人根本没法跟她比。
然而，时过境迁，她，曾经的京圈名媛，时尚 icon，东三环一枝花，国贸区赵丽颖，竟也成了明日黄花。
李雨彤走进客厅，一时心灰意冷。
身后的男人没有进门，站在门口对她说了句：“我走了哈，你早点休息吧。”
李雨彤回头看着他，沉默片刻，忽然间鬼使神差地说了句：“喂，要不要进来喝杯咖啡？”
郑天选有些为难：“这个点喝咖啡？有点晚了吧……”说了半句，忽然回过神来：“等下，你不会是……”
李雨彤默不作声。她知道对于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明天多半会后悔，但此刻她太空虚寂寞了，只想寻求片刻的心理安慰和平衡，眼下她也找不到别的男人，只能跟这个土狗凑合一下了。
门外，郑天选内心里仿佛经历了一场地震。首先是虚荣心的膨胀，还有一丝飘飘然和窃喜：虽说他身高品味都一般，却总能吸引前妻和李雨彤这样的大美女，想必还是有一些过人之处吧。
然而，一想起前妻，他又一下子清醒过来：像李雨彤这样的大美女绝不可能看上他，多半还是把他当成了工具人。
李雨彤见他摇摆不定，有些不耐烦：“我给你五秒钟，你再不说话我关门了，5……”
郑天选想也不想，急忙说：“你家有什么咖啡？”
李雨彤没有做声，一把扯住他的领带吻了上去。
两人一路激吻着来到卧室，李雨彤忽然想到了什么，停下来问了句：“你嘴巴严吗？”
郑天选说：“还行，同事都叫我铁公鸡。”
说完，两人又吻了起来。
过了会儿，李雨彤又意识到什么：“铁公鸡好像不是嘴严的意思吧。”
“你放心吧，我要是乱说，让我一辈子当不了爹。”郑天选说着，俯身将她压在了床上。
凌晨一点钟，赵豫家的客厅依旧亮着灯。
梁秋穆担心明天家里会有味道，打开窗子通了好一会儿的风，又把客厅仔仔细细地拖了一遍。
赵豫却溜进了厨房里，梁秋穆以为她在偷懒，没想到，过了一会儿，她居然端着两碗饺子出来了。
“你晚上没吃饱？”梁秋穆问说。
赵豫递了一碗饺子给他，说：“快吃一点，这是福饺，新年一定要吃的，还好我在冰箱里屯了些速冻饺子。”
梁秋穆迟疑了一下，说：“那是春节的习俗吧。”
赵豫这才反应过来：“哦，我搞混了。”看了看手里的饺子，又说：“煮都煮了，吃几个吧。”
梁秋穆虽然困得要命，但因为不想浪费食物，还是陪着她吃起了饺子。
两人一起窝在沙发上吃着，赵豫开了电视，调低了音量，挑了部热播电视剧看了起来。这部剧好像是个三角恋的故事，女主很漂亮，男主苦兮兮的，男二阳光帅气，看上去比男主顺眼多了。
梁秋穆看着电视，没来由地想起了乔谦，略略犹豫，若无其事地问了句：“乔谦今晚来干嘛？你还请了他？”
赵豫说：“没，谦儿哥喝大了，过来转了一圈，待了没一会儿就走了。”
梁秋穆皱起眉头：“你谦儿哥还真是喜欢交际。”
赵豫知道他还是在意她对乔谦的称呼，笑说：“就是一称呼，又不能代表什么。”
梁秋穆说：“我给你做了快一年的饭，也没见你叫我哥。”
赵豫说：“行行行，那我以后叫你梁子哥行了吧？”
梁秋穆瞪了她一眼，收了碗筷去了厨房。
赵豫趴在餐台上看他忙碌着，瞥见他胸前的鱼头，忽然说：“其实这毛衣我买了两件，我怕你不好意思，就没有穿。”
梁秋穆洗好了碗，擦了擦手，问说：“你那件什么样子？”
赵豫去卧室换上了毛衣，同样的大红色，胸口印了一条卡通鱼尾巴。原来她买的是情侣装。
梁秋穆心里隐隐泛起波痕。
赵豫拉着他来到穿衣镜前照了照，笑说：“还挺搭的。”
梁秋穆也笑了笑：“鱼头跟鱼尾合在一起的话，倒是没那么难看了。”
赵豫挽着他的手臂，脑袋歪在他的肩头，对着镜子拍了张合影。拍完一看，照片里梁秋穆居然难得地笑了。
“我还是头一次见你拍照时笑呢。”赵豫顺手把照片设置成了墙纸，又把照片发给了梁秋穆。
梁秋穆看着那张合影，越看越喜欢，索性也把照片设置成了聊天背景。
楼下忽然有人放起了烟花，天空里“砰”的一声，玻璃窗上一片光亮。两人来到落地窗前，静静地看了会儿。
赵豫开口说：“梁医生，我不是一个目光长远的人，人生到现在为止，都是走一步看一步。我连自己的未来都没想好，所以没有勇气计划跟另一个人的未来。我也不知道对你的感情算不算深刻的爱情，但此刻，你是我心里最在意的人。”
梁秋穆看着她，眼中有些动容。
“如果有一天，我能看见我们的未来了，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吗？”赵豫问说。
梁秋穆故意说：“那可说不准。”
赵豫白了他一眼：“你这男人可真小心眼。”
梁秋穆笑了笑，向她俯下身去。
两人亲了一会儿，赵豫抱着他的脖子，轻声说：“梁医生，多谢这一年来的关照，明年请让我继续蹭饭。”
四十章 我也想你。
除夕早上，赵豫六点多就醒了，被爸妈吵醒的。
人上了年纪，嗓门好像都会不自觉地变大，说起话来声如洪钟，时不时还拿手机外放两段土味小视频，客厅里好像菜市场，就算赵豫睡眠质量再好也睡不下去了。
她趿拉着步子来到客厅，困得哈欠连连，睁不开眼。
这会儿赵志恒和吴秀丽正在厨房里做早餐，看见女儿起了个大早，冲她喊了句：“哟，今儿醒得早，怎么不睡懒觉了？”
赵豫抽了把椅子跨坐下来，扭动着身子伸了个懒腰，半眯眼睛对爸妈说：“我倒是想，您二位一大早搁这儿喊麦，我上哪儿睡去？”
吴秀丽见女儿大喇喇骑着椅子，半点形象也没有，嗔怪说：“三十几的人了，站没站相，坐没坐相。赶紧洗漱一下，过来吃早饭。”
“妈，你又来！都说了我才二十五！”赵豫不满地嚷了一句，进了洗手间。
刷牙的时候，她打开微信看了看，已经有不少人赶早给她发了拜年信息，大都是群发，她也没细看，也跟他们一样给亲朋好友群发了祝福信息。发完后，她又打开梁秋穆的对话框，给他发了句：起床没？
刷完了牙，梁秋穆还没回信息。赵豫又点进他的朋友圈看了看。最近的一条动态是元旦发布的，发的是年年和二号的合影，两个小家伙都穿着喜庆的红色小马甲，面前摆了一只锦鲤玩偶，文案只配了一句：年年有鱼。也不知道这两个小家伙最近怎么样，有没有想她。
赵豫一边想着，一边洗漱了一番，爸妈也已做好了早餐。赵豫睡眠不足，没什么胃口，喝了半碗粥就瘫在沙发上刷手机。微信里多了不少回复，但梁秋穆还是没回。
她心想：怎么回信息这么慢？这个时间他肯定上班了呀，要不要问一下他在干嘛呢？然而刚打了半句，爸妈就喊她去走亲戚。她匆匆删掉了那几个字，跟着爸妈出了门。
赵豫随爸妈看望了几个亲戚和老同事，又添置了些年货，回到家，才刚过十点。梁秋穆还是杳无音讯。赵豫看着两人的对话框，莫名地有点不开心。
接近中午，堂哥一家赶着饭点来了。赵豫一直很喜欢他们的女儿，小姑娘才五岁，粉粉糯糯，活泼可爱，一进门就跟她撞了个满怀。赵豫抱着她亲了亲，给她塞了不少压岁钱，又送给她一个大大的玩偶屋。
小侄女坐在地上拼了半天，玩得高兴，抱着她的脖子说起了悄悄话：“姑姑，我送给张睿轩的糖里有颗小心心。”
“什么小心心？”赵豫问。
小侄女抬手挡着嘴巴，贴着她的耳朵小声说：“我给全班同学都送了一颗糖，只有张睿轩的糖里有颗小心心。”
赵豫这才明白过来，应该是小侄女在幼儿园有了喜欢的小男生，想要送他糖果又不好意思，所以给全班同学都送了一颗，唯独小男生那颗糖里藏了些小心思。
赵豫被萌得心都化了，迫切地想要把这件趣事分享给梁秋穆。于是她又录了段长长的语音，给他发了过去。可直到午饭时，梁秋穆也没有回她的信息。
她实在没忍住，给他打了个电话，然而他竟然连电话也不接。
赵豫一下子焦虑起来，抱着手机琢磨了一会儿，忽然冒出来一个念头：这人不会有新欢了吧？
这个猜想让她心里更乱了，像是塞了一团棉花，不上不下，堵得她胸口闷闷的，也没了吃饭的心思。
她本想刷会儿抖音转移注意力，不想却越刷越焦躁，索性把手机放得远远的，免得看见了心烦。
吴秀丽起初以为女儿是因为没睡好才没胃口，后来见她坐在沙发上不停地抖腿，虽然开着电视，眼睛却一直盯着电视柜上的手机，略一琢磨，心里有了结论。
她抿嘴笑了笑，擦了擦手走出厨房，坐到女儿身边，悄悄问道：“谈的是个什么样的？”
赵豫一愣，旋即回过神来：“哎呀，哪有谈？你别乱猜了。”
吴秀丽见她含糊其辞，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不禁喜上眉梢，正要问什么，对面电视柜上的手机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提示音。
赵豫像弹簧般蹦起来，飞奔过去，看见堂哥过来，大喊了一声：“闪开！”
堂哥躲闪不及，差点被她撞翻。
然而，让她失望的是，那条信息并不是梁秋穆发来的，而是某 APP 的自动扣费提醒。
赵豫郁闷至极，不由得火冒三丈：“他大爷的，这些 APP 要不要脸了！居然又扣了我 19.9！只要不注销会员，就会自动续费，扣费前连个提醒都没有，扣完了才告诉你一声，这不是明抢吗？”
赵志恒在厨房里切着菜，听见这话，回头笑说：“至于吗？不就 19.9？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离首富就差这 19.9 呢？来，我给你报销就是了。”说完，拿起手机给女儿发了个红包。
赵豫点开红包一看，爸爸果然给她发了 19.9，她撇撇嘴，说：“您还真就发 19.9 啊？老赵，别这么抠行吗？大过年的，能多发点吗？”
“行行行，再给你多报销一个月。”赵志恒又给女儿发了 19.9。
赵豫嘴上嫌弃着，还是把红包收了。
这天，赵豫跟家人吃完了年夜饭，梁秋穆还是没有消息。微信列表里一大堆未读的拜年信息，只有他的对话框一片寂静。赵豫翻了翻两人过往的聊天记录，越看心里越失落。
她正出神，乔谦又发了红包过来，这人从早上开始就一直拿红包轰炸她。赵豫知道不收的话他会一直发，只能收了一个，又原封不动地给他发了过去。
乔谦立刻打了电话过来，听上去似乎喝了不少酒，跟她说了八遍“新年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