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退避到离楼梯口很远的地方,滚滚浓烟依旧顺着楼梯往上曼延,
“靠后点儿。”说完陆惟青朝身后看了一眼,确认盛樱然离自己有一段距离后拿起铁棍将半破碎的玻璃敲碎。
呼呼的冷风声贯彻在耳边,可没一会儿风声就变得平息。
“这叫什么,天要亡我。”盛樱然走到窗边朝楼下望了望,墙壁上没有任何可以作为支撑的点,换句话来说目前的情势处于进退两难,要不摔死,要不烧死。
陆惟青靠着墙坐到地上,脸上没有生死之际的紧张害怕,只有和平常一样的从容淡定。
“你说我们如果死在这里了……算不算殉情?”
盛樱然愣了一下,转即笑了笑,她也靠着墙坐下,“小时候算命先生说我命硬,不会那么容易死的,所以你也不会。”
陆惟青咳了两声,笑着说道:“小迷信。”
没过多久二楼的温度骤然升高,浓烟朝角落里的两人袭来,陆惟青拉起盛樱然跑到窗户口。
“都快死了,咱俩这个样子是不是有点儿太放松了?”
盛樱然知道就算他们两个人避免了浓烟窒息,也避免不了火烧高温。
陆惟青看了眼时间,又朝窗外望了望,“信我,盛樱然,你会没事的。”
很少见他露出这种神色,和之前不同,此时害怕担心都写在了脸上。
盛樱然莞尔一笑,“不,陆惟青,我比较信神,所以我们都平安无事的。”
脸上已经被烟熏的发花,明亮的眼睛如同初见时那般抓住了陆惟青的心。
*
消防车的声音赶到时二楼已经烧掉了三分之二的面积。
“陆惟青,消防车到了!”
盛樱然开心地转过头朝陆惟青喊着,
然而他并没有想象的高兴,因为大火离的很近,仿佛下一秒就能把他们烧为灰烬。
陆惟青指着离窗户最近的水泥台上,朝盛樱然紧张地大喊道:“快!盛樱然,站到那边的台子上。”
火舌席卷地很快,没一会儿就跑到了脚下,但台子很小,只能容纳一个人。
从楼下可以清楚地看到盛樱然的身影,消防员们迅速投入救援行动。
神经紧绷着,盛樱然感觉自己掉进了布满荆棘网的深渊,她的脖子仿佛被扼住,沉重地让人喘不上气。
“陆惟青,你怎么办?”
陆惟青将外套脱下扔给盛樱然,示意她护住露出的皮肤,“我相信你说的话,我们都会平安无事。”
再一次醒来已经到了医院,滴滴的仪器声在安静的病房中格外响亮,盛樱然缓缓睁开眼,白色的房顶映入眼帘。
她活动了一下手指,输液的管子牵动着玻璃瓶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唉,你醒了,感觉怎么样了?”护士推着小车子,准备过来帮她换药。
盛樱然想到了什么,她猛地坐起身,扯下呼吸面罩,声音沙哑地询问道:“还有一个人,他在哪儿?”
护士看向身后的墙,“他在隔壁的病房,不过伤势比你重些。”
盛樱然想起了当时自己被炸开的钢管差点儿击中,是陆惟青将自己护在了怀中。
当时他说了一句话,“在订婚的那刻,我以为我们就要走向圆满的大结局了。”
冲出病房是盛樱然下意识的举动,手背上的针眼正往外渗着血珠,背后是护士的呼喊声,她要见到陆惟青,而且现在就要。
推开隔壁病房的门时,方宇正站在床边翻看着手中的病例单,听到了门这边的动静后他侧头看到了盛樱然。
“盛小姐,你怎么过来了?”
盛樱然扶着门,宽大的病号服显得她瘦弱的身型更加明显。
后面的护士也跟着她急匆匆赶了过来,“方医生,抱歉,我没照顾好盛小姐。”
方宇扬了扬下巴,“你先去忙吧,盛小姐这边我来照顾。”
“好。”
护士离开后方宇走过来把门关上,“他伤的不算重,只是还在昏迷状态。”
盛樱然缓慢迈着步子走过去,只见陆惟青戴着呼吸机静静地躺在床上,像是一幅画。
“他多久会醒?”
方宇将病例单放到桌子上,抬头看了眼吊瓶里的药液还有多少,“不确定,可能一天,可能一个星期,不过他醒来后估计暂时会说不了话。”
说不了话,盛樱然心口一紧,两只手攥着衣角,“为什么会说不了话了?”
“他的喉咙吸入了太多烟尘,损失到了声带,不过你也别担心,后面会慢慢恢复的。”
*
同样的陆惟青受伤住院的消息直逼商圈头条,前一秒还在发表道歉声明,后一秒就被报道住进了医院。
盛樱然也在后期接受了警方的调查,讲明了事情发生的经过,即使她十分不愿意去回忆当时,但如今乔柳柳下落不明,陆惟青昏迷不醒,绑架她的人也毫无消息,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要最终得到解决的。
“樱然。”
她寻声看去,只见陆明山和凌惠提着大堆礼盒走进了病房。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哎呦,你这都受伤住院了,身为父母怎么可能不来看看你。”
盛明山坐到床尾的小沙发上,气得把头朝窗户一偏,“哼!要不是你妈联系不上你,你是不是准备到了出院也不和我们说。”
看着那些盒盒罐罐的营养品,盛樱然僵硬地扯了下嘴角,“你们来就来,带这么多补品礼盒,不知道还以为你们探望的是重病老人。”
凌惠坐到床边握住她的手,小声地问道:“陆惟青怎么样了?我见都上头条。”
“昏迷中还没醒。”
“我和你爸也商量过了,看这都过去好几天了陆惟青也没有醒过来,那万一之后有个什么后遗症,反正你俩只是订婚又没领结婚证……”
凌惠的话还没说完盛樱然就大概猜出了她的意思,“妈,我是不会和陆惟青退婚的。”
“啧……你这孩子咋就这么倔呢,跟你爸一个样儿!”
盛明山一言不发干坐在那里,没有一丝要帮着凌惠说话的意思。
“明山,你也说了句话。”
“还有什么好说的,这人我们看都看完了,走吧。”说完便站起身往门口走。
“唉!你这……”凌惠也随意嘱咐了几句,拿起包就去追。
这是盛明山少数没和她计较的一次,不论是出于父爱,认为自己的女儿有她想过的生活,还是出于利益,觉得陆惟青是难得的金龟婿,但盛樱然更加倾向于前者。
经过几天的治疗,她的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了,收拾好东西后拨通了助理何沫的电话。
对面的人知道她要出院后激动地说话都变得磕磕巴巴。
“樱然姐,你终于要回来了,寒木春华在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别提多难了。”
“我暂时还回不了工作室,不过可以线上办公,你把需要我处理的设计图和文件邮箱发我就行。”
“哦,好。”
“对了,这几天如果有人问我去哪里了……就说我去出差考察了。”
“了解。”
盛樱然挂断电话后,提着一大堆的补品礼盒走进了隔壁陆惟青的病房,她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些东西应该是盛明山提议买的,看着是送给她的,实则送的是陆惟青。
毕竟她从小到大就没吃过什么补品。
盛樱然也挺纳闷的,住了这么久院,她还没见过陆惟青的家人来过,其实不光住院没见过,连两人订婚时都没见过。
在她整理翻看那些送来的补品时,好像听到了病床的方向传来了声响,回头看去,陆惟青的左手已经微微抬起。
如果要用什么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那应该是夏日夜晚炸开的烟火,那样的欣喜非常。
第21章
陆惟青醒来后, 安静地坐靠在病床上,模样竟有些乖巧,而盛樱然感觉他看起来怎么有点儿不太聪明的样子。
“方医生, 你说他这……”盛樱然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没事吧。”
方宇将笔别到胸前的口袋上, “没事儿, 人刚刚醒过来,脑子处于待机状态很正常, 后面还要好好修养一段时间。”
看着方宇一本正经的样子, 盛樱然认为他说的不无道理, 但也不得不说方宇不嬉皮笑脸的时候就让人觉得他还挺专业。
离开前方宇还特意叮嘱她, “他现在喉咙受伤不能说话,吃饭的话流食还是可以少吃点儿的。”
盛樱然点了点头,“好。”
走时方宇还不忘顺手带上了门,扔下了一句:“祝你们生活愉快!”
就在盛樱然还纳闷的时候,陆惟青左右转着头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你在找什么?”
陆惟青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手机吗?你别乱动, 我帮你找找看。”
盛樱然翻看了一圈最后在床底下找到了他的手机, 拿起来时手机上有一条很清楚的裂痕, 或许是掉到地上后不小心磕裂的。
“给, 看样子是不小心磕到了。”
陆惟青接过手机点开微信,在一排好友中选择了萧一舟, 他的神情不是很好,手指在输入框上悬空了许久。
思索了半天后转即又退出聊天界面。
和以往不同, 黑色的碎发捋顺在额前, 稍微一低头就会盖住眼睛, 看习惯了他整日西装精致的模样,再观察一下目前这位虚弱的病患, 没了之前那股高傲不羁的精气神儿。
盛樱然将桌上的温水杯端给他,“来,喝口水。”
陆惟青盯着端过来的水看了几秒,低头在手机备忘录里打起了字。
打完后把手机屏幕亮给盛樱然看。
备忘录:我的手抬不起来
盛樱然寻思刚刚找手机的时候他都快从床上站起来了,这会儿怎么又抬不起手了。
“真抬不起手了?”
陆惟青表情单纯地应声点头。
然后在陆惟青期待的眼神中,盛樱然去护士台要了根吸管。
“来,喝吧,这样就方便多了。”
水杯中的吸管还有些不稳定地来回漂浮,陆惟青不情愿地浅喝了两口水后有躺平在床上,这次他选择背朝向盛樱然。
所以他到底在期待些什么?
护士过来换了几次药,每次都是陆惟青躺在床上看着窗户外面,视线还时不时地向盛樱然看两眼,而盛樱然则是坐在沙发上办公,忙的不可开交。
过了大概半天的时间,护士台就传开了两人的事情。
讨论最多的就是陆惟青和传闻中所听到的不太一样。
护士一好奇地询问道:“哪里不一样?”
护士二翻了个白眼,“你是不知道他这个人可爱演戏了,我就给他拔个针他都要露出很痛苦的表情,而且只在盛小姐面前激情演绎,不知道还以为我要把他手摁骨折了。”
护士三,“话说回来他不就是个轻微昏迷吗?我进去的时候他都不说话,全靠手机打字。”
最后大家的集体评价就是:这人是个不折不扣的戏精。
*
很快他们俩的事情由医院的护士站传到网上,然后接二连三的搞怪热词出现。
#陆惟青有双重人格#
#陆惟青被人掉包#
#商圈阴谋都有哪些?#
#当年事件的主谋是陆惟青的另一个人格#
#惟一盛世szd#
……
盛樱然将一份补品熬成了汤,端到了陆惟青面前,“看微博了吗?你现在比流量明星还有热度。”
备忘录:看了,还挺有意思
“你心态真好,我昨天晚上问了历澎恒正的股票形势,好在平稳不增不减,不然你出院等于破产。”
备忘录:有萧一舟在,不会有很大问题
盛樱然从碗里舀起一勺汤送到陆惟青的嘴边,“来,张嘴。”
陆惟青的头往后躲了一下,看着那碗乌漆嘛黑的汤,实在是让他难以下口。
备忘录:我能不喝吗
盛樱然笑了笑,“对不起陆先生,我不识字。”
她喂地很慢,没一勺都是细心吹几下才送入陆惟青口中。
长翘的睫毛微微颤动,阳光照在她的脸上还能清晰看见那短短的绒毛,陆惟青的视线渐渐移到了她的嘴唇上,小巧红润且娇艳欲滴。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两人视线交接,陆惟青的耳朵微微泛红,他摇了摇头,紧接着又肯定地点了点头。
“真的吗?在哪里?”
备忘录:它很小,你闭上眼,我帮你拿掉
“好。”
陆惟青慢慢凑近,他的目光从盛樱然的眉毛到眼睛再到鼻尖,最后停留在了嘴巴上。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的能感受对方呼吸。
就在两唇即将接触时,咚咚地敲门声打破了这一切。
盛樱然睁开眼时看到了陆惟青一脸不高兴的样子,隐隐约约还能感受到弥漫在他眼里的杀气正越过自己冲向进来的人。
“惟青,你干嘛用那么可怕的眼神看我?”
方宇因为刚进来遭到了刀眼攻击的这种情况表示很懵圈,首先他敲门了,其次他只是来观察病情,最后他敲门了。
方宇,“盛小姐,还麻烦你回避一下。”
“好,你们慢慢聊。”
盛樱然端起桌上的碗离开了病房。
见人走后,陆惟青恢复了往日的神情。
方宇见状吃了一惊,“陆惟青你这也太双标了吧,好歹是昔日好友,怎么能如此对我呢。”
陆惟青从床上起身后,将床尾摆放的笔记本电脑打开,语气冷冷地问道:“说吧,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你让我查萧一舟和乔柳柳,有点儿眉目了。”
“发现了什么?”
方宇打开手机将文档页面点开,“信息容量挺大,而且也不一定完全属实,还是需要进一步调查的。”
“他们两个人有关系?”
“两人可以说是毫无关系可言。”
陆惟青皱了皱眉头,眼底浮现一层阴霾,那这就表示他调查的方向很可能是错的。
“哎,对了,你的历秘书呢?怎么一直没见到他?”
“他母亲病重,请假回去了。”
“我们陆总果然是好老板,不像我请假难得一批。”
“医院很难请假吗?”
一提到请假方宇就来了劲儿头,“对啊,超级难,我上次想回去给我三大姑的七大姨的表姑的姐姐过头七,你猜怎么着……副院长说等什么时候我过头七了再请假。”
“可能是因为医院很需要你。”
在安慰人这一方面,方宇其实还挺佩服陆惟青的,每次听起来都没啥问题,就是安慰不到点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