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上的内容,付嘉佑这辈子都没有看到。
他在法国遇上了一个更像纪呦的女孩子,他早就已经忘记了曲媛。
年少时的诺言,真是没有重量。
曲媛的尸体也一直没有被发现,那个木屋,很破烂,没有人进去过。
后来曲媛的信,也永远的夹在了纪呦和付嘉佑的日记本里。
没有人读过。
第5章 陪在左耳的邮局
那年我和闵姝都是十七岁,我们形影不离。那时候的我们,天真烂漫,她和我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那个年纪的我们,总是幻想着一起能到高中毕业,去同一所大学的日子。
十七岁,我们不懂什么是暗恋,更不懂什么是为爱所困。
直到十七岁那年的四月,改变了我和闵姝所有的幻想。
闵姝是个漂亮女孩,总喜欢梳着高马尾,穿着干干净净的校服来学校。
她和我是每天都缠在一块,不论上学还是下学,她身边的人一直都会是我。
那年四月的某个周四,那是个雨天,当天的天气,情景,我都记得一清二楚。
我和她的故事当中,在这天,多了一位角色。
――――――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我和闵姝今天并没有带伞,我们只好等雨停才能走。
她站在我身旁,忽的伸出手,雨打在她的掌心。
这时,一个穿着我们学校校服的男生走了过来,个子高而修长。
他的肩膀与闵姝的手相碰撞,使得闵姝的手嗖的拉了回来。他毫无知觉的样子走了过去,越往前走,越是能见到那几个校园里那些不学无术的混混。
闵姝叫他:“诶,同学,撞到人怎么不说句抱歉啊?”
那个男生仍然自顾自的向前走,他好像没有听见似的。
闵姝跑了出去,我也经跟上前。
闵姝拉扯住他,他才回过头,他打着伞,个子修长,看着是一副好学生的脸,倒是面善的很。
闵姝望见他愣了愣,他的眼神显然是示意让我们离他远点儿。
我把扯着男生衣服的手拉开,拉住闵姝的手说:“闵姝,我们走吧。”
闵姝说:“等等吧,你看他一点也不到钱的样子。”
“对不起。”这时男生才开了口。
闵姝抬眸看他,两人四目相对,闵姝看他的眼神都变了:“你刚刚,为什么没有说呀?”
闵姝这人心思单纯,没那么爱计较,她刚才以为这个素不相识的男生也是个不礼貌的混混。
他解释道:“抱歉,我的左耳失聪,右耳听力也不大好。你说话的声音大,我才听见了。”
“哦哦,对不起啊!我刚刚…”闵姝说。
我随后又重复一遍:“闵姝,走吧。再不走闵阿姨就该生气了。”
“没事,不打紧的。”她好像另有打算的样子。
男生说完再次走向前方,前方最起码有六七个男生打着伞,饿狼盯羊似的眼神望着那个男生。
闵姝看着他走,直到男生跟着那些人转入巷子里,她才把我拉上一起跑过去躲到墙边
我们清晰的听见,一个女孩说:“你就是那个拒绝我朋友的男的啊?听说你还是个残疾人呢是不?给脸不要脸啊,我朋友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气。真把自己当王子啊?我可以听说你还是个孤儿,就一个病重的爷爷需要你抚养,瞧你这穷酸样儿。”
我偷偷探出头,看到两个男生正压着他的胳膊,让他动弹不得,但他的眼神里满是戾气和可怜。
闵姝认识这女生,其实没那么能混,也是个普通家庭,无非是表面装出来的。
闵姝那时刚听完这句话,她立刻走出来站在他们的四米处,我拉住闵姝的手,把她推向我的身后。
我知道,闵姝想帮这男的。
打架这种事,我这种不爱学习的小青年干就好,她的手是用来弹钢琴的,不能让她做这种事。
我撂起校服袖子,看着那群人说:“让这男的走,不让的话,就拿我书包里的铁棍,打一架。”
他们虽然有六个人,但眼神显然在互相传递退一步的意思,前不久我在学校和校外的几个男生一打六还是没什么事情的回来。
我又怎么会打不过这么几个人。
但那女的怎么看我都认为我是不识好歹的,她走上前当场就给了我一拳,重重的且清脆利落的落在我的肚子上。
我脾气暴,受不了这种气。
她是女生我照样会打回去。
我立即后肢用力,抬起腿一脚踢在女生的膝盖上,力气很大,我下手狠。她立刻就被我踢跪了下来,我随后疯了似的拽住那抓着那个男生的两人的衣服往墙上一甩,抓着他们的衣领拉动他们整个人的身子往后砸个不停,过了几十秒才停下,剩下的人都吓得腿发软立刻跑了,谁也没带走谁。
随后闵姝第一时间,是拉起了那个男孩,怼我一句问候都没有。
我心里五味杂陈,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滋味,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才能描述。
那个男生被拉起后,跟我说了声“谢谢”,我的手还疼着,我没好气的看着他,也没给他回应。
闵姝不知怎么的老围着那个人转,问:“你没事吧?”
“没有。”
我刚要伸出手触摸她,听到这句话,就默默把手慢慢的放到了兜里。
过了没几秒,男生拿起伞和书包,把伞递给闵姝说:“我叫班川,今天的事情谢谢你。我看你和这个男孩没有伞,看他的样子挺着急回去的。你们拿着伞吧”
我毫不客气的接过伞,莫名的醋意上头的感觉。
十七岁,情窦初开?我也不知道。
班川放下了手,闵姝又从我手中抢了回去伞,指责我:“我们打着伞回去那他怎么办?给他吧。”
“没事,拿着吧,你是女生,容易感冒。我是高二四班,明天到学校再还我就可以了。”他看闵姝的眼神,温柔,干净。
闵姝害羞的点点头接过。
我心里暗骂一句:操。
那天过后,第二天,闵姝拿着伞兴高采烈的去还给他。
我也跟了过去,班川并不开心,很郁闷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低头做卷子。
她走进去班级给班川还伞还说了几句话,班川的脸上才有点笑意。
我趁机拉了一个男生问:“诶,你班那个班川,怎么不和你们一起玩?”
他看了班川一眼,很是嫌弃的语气回答我:“谁敢和他玩?他啊,爸爸曾经吸。。过,。毒。住监狱了,他妈啊,和别的男人跑了丢下他了,他家就一个病重的爷爷等他养。就他这种晦气的人,靠近他都会倒霉。”
刚一说完,闵姝就出来了。她拿着一个小挂件在我面前摇摇晃晃的,炫耀着:“好看吧,我和班川说我要和他做朋友,他答应了!于是他送了我一个小挂件耶!”
我比她高一个个头,我撇眼看向班川,他再低头做作业,嘴边的笑意还是没有散去,我的心里有种危机感。
在那之后,我每次都是一个人回家,一个人来学校,一个人出去玩。任何有趣的事情,我想要分享给闵姝,却只能默默的看着她和班川在一边笑着,班川这人内向,闵姝都是在主动和他说话,她好像对班川很感兴趣。
期间班川总会送闵姝一些小玩意儿。
在校内,一次大课间中,闵姝去国旗下讲话
,我注意到班川看她的眼神,像是我对闵姝的感情一般。
我看着闵姝在国旗下讲话的样子,很傻,很可爱。她好像只要站在那里我就会心动 。
她的目光从来没有落在我的身上,我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她看的是班川。
今天下午放学,我堵住班川去找她的路,我很直接的问:“你是不是,喜欢闵姝?”
班川犹豫了,随后说:“不喜欢,我们只是朋友,她是个好女生,总是注意我的情绪,可能是我们的关系让你误会了吧。”
说罢,班川离开了。
只留下我一个人傻站在原地。
七月中旬,闵姝难得来找我一趟,我们来到一条街上并肩同行。
“你怎么突然有空找我了?有事情啊。”
“对啊,我们下周末一起去班川家给他过生日吧,我前不久去他家了,他家好小。他爷爷在床上躺着,我问过他爷爷了,他爷爷说他生日就在下周末!我到时候送他一个助听器。”
助听器这种东西,很贵的。
我问她:“哪来的钱买这些?你攒的过年钱也没到三千吧?一个助听器最便宜都要六八千的。”
“啊!一个助听器这么贵啊?”一看闵姝就不了解助听器这东西是贵的。
随后她又说:“那我先走了,我回去再把我弟的过年钱拿出来。”
她又丢我一个人跑了。
真是,靠。
我心里很不爽,我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被班川迷得团团转。我心中总怕她被抢走。
我心里好像没办法容得下她去找班川的样子。
回家时我路过一家超市,买了两根散烟和一个打火机。
回到家后,锁上房间门开着窗户,站在窗边点起烟,靠着墙,缓缓地吹出一口白雾来。
这虽然是我第一次抽烟,但我一点也不陌生。
我思来想去,还是做了决定。
我把我房间里藏的那些钱全都拿了出来,我的存钱罐里还有五千。
我全都拿了出来,随后吸完最后一根烟,就穿好衣服去找闵姝。
来到她家门口,她给我开的门,没等她说话我就把她拉走。
我们家都在县里,卖助听器的地方离这里不远。
我骑着车带闵姝来到店里。
闵姝攥着她那手里的钱说:“我……钱不够,改天再来吧。”
我没理她,只是走上前问服务员:“你们店里最好的助听器多少钱?”
她问我年龄,我回答十九了。
随后,服务员立即拿出来了一个助听器,方言说:“这个是我们店最好的助听器,这可是外国进口的,7800元,你看,你们要吗?”
“要了。”
我拿出我的所有钱,里面有8000元。
服务员退我两百。
我家条件比闵姝家好太多了,我存的钱也是多。但一下子花8000,对我的家庭来说,也是一笔非常大的花销。
我们回去后,她拿着助听器很开心。
到了她家时,她将手里的那三千多塞给我了,我退了回去:“不用还我,闵姝。自己存着买你喜欢吃的零食吧。”
她这个傻子一下子就哭了,抱着我说:“周南远,谢谢你!呜呜呜……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你周爷我啊,可不想看你在人家生日上哭哭啼啼。”
下周末已经到了。
我和闵姝一起去了班川家里,班川家里很简陋。
闵姝送给班川助听器时,她亲自给他带上的。
我看着他们两个人的眼神好像是我从来没有和闵姝有过的。
――――――
高三开学后。
闵姝和我还是同一个班级,班川这年也转来了我们班。
高三学习紧,我们都住宿了,听别人说班川的妈妈回来找了他,过年就接走他。
现在大家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因为他们好像见过他的妈妈了,听说是个有钱人。
可是班川还总是不怎么爱笑,别的女生接近他,他也不会说话。只有闵姝和他聊天,他才会笑起来。
冬至中午,我们在食堂排队,我坐到了闵姝的对面,今天班川好不容易还没过来坐。
她看了看排队的班川,随后笑嘻嘻的看着我说:“周南远,我有个事情想和你说。”
“ 巧了,我正好也有事情想和你说。”
闵姝。睁着大眼睛问我什么事。
我去说让她先说。
“我有喜欢的人了,”闵姝笑着。
我问:“是谁啊?”
“班川。”
说完,她又问我是什么事,我二话不说就走了。
过年那天,我想找她一起去放烟花,可她拒绝了。
“我去找班川放了啊,不然他会孤独的。”
我一个人待在家里没劲儿的看着烟花,抽着烟。
靠,班川班川班川,都是班川。
他到底有什么好?
今年过年,陪在她身边的人不是我,陪她看烟花的人也不是我。
一切都变了。
高三下学期,闵姝偶尔会找我聊天。
可是我却从来不理会,因为我知道,她是出于礼貌而已。
填高考志愿那天,我本想选一个北方的大学,但我听别人说班川写了一个南方的大学,我记得闵姝也喜欢南方的城市。
我当着闵姝面写了北方的大学。
但是到了下午,所有人都离开后,我独自来到办公室和主任说申请改志愿。
这件事没有人知道。
直到高考毕业,爸妈收到南方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才知道我偷改了志愿的事情。
但闵姝一直都不知道。
直到我们毕业后一个月,她找我了,问我高考的事情。
我没有说实话,我和她虽然没有考上同一所大学,但是,我和她的大学距离挺近,我的朋友和她一个大学,我可以常问关于她的生活。
她和我说,高考毕业后要打锁骨钉,但她怕疼。
我们来到店里以后,她可怜兮兮的说怕疼,我二话不说就和她一起打了锁骨钉,那是刻骨铭心的疼。
她问我干嘛陪她一起打,我回答:“刚好我也想打。”
我们回家后,她想起来一件事告诉我:“班川要出国留学了,他昨天,和我表白了。”
我的心情好像是晴天霹雳一样,霎时间我脸拉了下来,一声不吭的走了。
大学四年,我经常能听我那位女同学说她看到闵姝在宿舍里经常和班川开心的打视频通话。
大学毕业后,我找了份很好的工作,时常会和闵姝联系。
一天,她给我发来了喜帖。
他们将要在半个月后举行婚礼了。
我想着我一定要阻止这事情发生,立马就定了一个饭局,邀请了许多兄弟朋友老同学过来。
并告诉几位兄弟,如今今晚的饭局表白没成功,半个月后一起去抢新娘。
到了晚上,饭局还没开始,菜就已经上好了,人也都到齐了。
班川和她 ,也来了。
我和班川的中间是闵姝,她如今还是那么羞涩,她越长越是秀丽,没有成熟的感觉,还是透露着稚气。
饭局举行许久,我终于等到了闵姝说要去上厕所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