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菊花鱼和鱼汤是用龙趸做的,太太的最爱。”
管家并不知道两人已经递交了离婚申请,一边将菜从食盒端出来,一边笑着介绍。
林峤本来还有点抵抗力,但一听是她最喜欢的龙趸肉,最后那点坚持也没了,忍不住咽了下口水,直勾勾盯着满桌子的美味菜肴。
她都好多天没有好好吃过饭了,眼下心事了了,肚子就特别容易饿。
刚咽完口水,肚子跟着就咕咕响了两声。
男人绝对是故意的!
林峤等着男人开口邀请她一起吃晚饭。
然而管家放下食物退出去十来分钟了男人还不开口。
“不是着急回家?”简昱舟看完最后十几页,合上书,递给林峤一个询问的眼神。
完全没有要挽留的意思。
林峤那个气呀。
抓起包气鼓鼓的出了病房。
然而不到两分钟又回来了,进门后直接走到沙发边坐下。
“大半夜爬人家的床,指甲赔了,精神损失费还没赔,和我受到的惊吓比起来,一顿饭便宜你了,换成别人,登徒子肯定要坐牢。”
茶几上摆着色香味俱全的鱼肉,对爱吃鱼的人来说简直是致命诱惑。
林峤馋虫大动。
简昱舟坐在她左手边的单人沙发,早料到她会回来,听了她的控诉,认同的应了声“嗯”。
擦手的湿手巾拿在手里,习惯性想替她擦手,去抓她手的空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来,换成把湿手巾递过去。
一顿不够,“那就两顿。”
林峤正在气头上,嗤道:“美得你。”
两顿就要多见一次面,想靠美食插队,窗都没有,想追她,乖乖等着吧,看她啥时候心情好。
故意做一桌她爱吃的菜却不邀请她,气死人了。
从前怎么不知道他这么损?
不对,这家伙一直很损。
第一回下河抓鱼就害她在水里泡了好几个小时。
恨屋及乌,林峤略过男人递来的湿手巾,舍近求远跑到洗手间洗了把手再回来。
生气,连菜都不想跟他同吃一盘。
总共六道菜,除了酸汁菊花鱼、红烧鲫鱼、烤鱼排、鱼皮浓汤,还有一盘清炒时蔬和一盘冬瓜虾仁。
她把清炒时蔬推到简昱舟那边,“这一道你的。”
“其他都是我的,自己吃自己的。”
最好立刻提出反对意见,那她就立刻把他淘汰出局,连追她的机会都不给。
哼!
万里挑一的峤峤如今是自由身,稀罕她的好小伙一抓一大把。
简昱舟的确是故意不叫她一起用餐,两人现在的相处太拘谨太疏离,无伤大雅的吵吵嘴非但不是坏事,还有助于促进关系的推进。
“你说了算。”
小娇妻那点小九九都在他的掌握中。
他不会给她拒绝的机会。
整个用餐过程,简昱舟当真只吃米饭和那盘清炒油麦菜,没有表现出丝毫不满。
然而独自享用五道肉菜的林峤却并不舒心。
汤要自己盛,刺要自己挑,红烧鲫鱼好吃是好吃,可鱼刺特别多,挑鱼刺好费劲。
她怀念饭来张口,有人挑鱼刺的好日子。
简昱舟见她气急败坏在那儿挑鱼刺,嘴角又偷偷勾了起来。
这道红烧鲫鱼是他特意吩咐的,效果还不错,有些人嘴上喊着自己有手有脚,实则懒得出奇。
第208章 峤峤,给我一次机会
当晚,简昱舟出院。
第二天一早准时出现在林宅门口。
带着礼物。
人没进去,礼物进去了,但进去后又给退了回来。
佣人小佳带出话来,“金银珠宝我家小姐多的是,你这戒指,她不稀罕。”
把前妻不要的结婚戒指当礼物,活该你进不去门。
得了林家父女的命令,小佳在简昱舟面前趾高气昂,丝毫没把他这位港城第一尊贵的贵人放在眼里。
简昱舟并不气馁,第三天又来。
仍旧带着礼物。
在医院时林峤向美甲师讲雪停了去滑雪,他听见了,亲自挑了一套滑雪套装,从滑雪服、到滑雪镜、到滑雪板,整套齐全,全都是亲力亲为用心挑选。
“我家小姐不缺滑雪设备,景先生昨天刚送了她两套从法国带回来的。”
小佳口中的景先生是景程佑景大明星,刚从法国看展回来,给林峤带了不少好东西。
之后简昱舟每天都来。
有时候待一上午,有时候待一整天,最少也有两三个小时。
连续十多天始终没能踏进林家大门,心心念念的女孩也没有出来见他,带来的礼物她也一样没收。
他知道女孩每天从宅子后面的通车道进出,但他没有去堵人。
他曾为了生意忽视了她的感受,她心里的芥蒂需要时间去治疗,知道这是她给他的第一道考验,多久他都愿意等。
这一等,就等到了春节后,等到了2月14情人节。
却是他们正式办理离婚证的日子。
一个月来,简昱舟第一次见到女孩。
她从洋楼正门出来,走出屋檐,下台阶,穿过精巧清雅的小院,一步一步走向大铁门,走向他。
步履轻快,穿着白色皮草短外套和冬季棉绒长裙,戴一顶纯白羊绒钟型帽,垂到腰部的长卷发披散着,淡妆,打扮复古又不失俏皮,面色红润,大眼睛很亮,炯炯有神,看得出这一个月她过得很好。
在简昱舟打量林峤的时候,林峤也在打量他。
他一点没变,着装打扮没变,气质气度没变,深邃的眼睛没变,性感的薄唇也没变,是写满故事的成熟男人没错,一如既往的沉稳内敛,一如既往的令人神魂颠倒。
帅,和从前一样帅。
唯一的改变是他怀里抱了束红艳艳的玫瑰,盛放到了极致。
“抱歉,半年的婚姻生活没有送你一束鲜花。”
简昱舟将花束往前送了送。
“送玫瑰是情人、爱人之间的浪漫。”林峤没有去接,转而问,“证件带齐了吗?”
简昱舟僵了下,一个月过去他对她初心不改。
而她,似乎已经走出感情失意带来的悲痛,从她目光里已经找不到眷恋的影子。
意识到女孩可能已经不再爱他,简昱舟心头一阵慌乱。
但面上仍是镇定自若的,仍旧保持着风度。
“走吧。”
见林峤没有开车,简昱舟自动理解成是要坐他的车,这使他在失落中又找到一丝安慰。
愿意坐他的车,意味着在给他机会。
然而他刚好受一点,就听林峤说,“你等我一下,我去开车。”
从民政局出来,当轻飘飘的小红本切切实实躺在手心,林峤才终于相信男人这次真的没有骗她,没有糊弄她,没有对她使用阴谋阳谋。
女孩脸上的轻松藏都藏不住。
简昱舟心口又是一痛。
“峤峤……”
刚唤了声名字,林峤出声打断,“我现在相信你没有骗我了,我和朋友约好了,再见。”
她扬了扬手里的红本本,冲他笑了下。
笑容灿烂明媚,落在男人眼底却是说不出的刺眼。
林峤伸手拉驾驶座的车门。
刚拉开巴掌厚一道小缝,简昱舟伸臂到车门,将车门推了回去。
林峤面露不解看他。
“我送你。”顿了顿,他补充一句,“开你的车。”
“不用。”林峤直截了当拒绝。
简昱舟压下心头翻涌的失落,和渴望将她揉进怀里的欲-望,尽量保持心平气和,“还不愿意给我机会?”
林峤睁着无辜的大眼睛,“你有做什么让我必须给你机会的事吗?”
“说了追我的人很多,你来晚了,需要排队。”
简昱舟清楚需要排队只是借口。
她不再是围着他转的小娇妻了,从法律到情感都不再是,他不想离婚,可不离她更无法接纳他。
他感到受伤,“还要多久?”
林峤沉默,简昱舟又说,“峤峤,给我一次机会。”
带着几分恳求。
风光无限的第一豪门掌权人何时这样低声下气过,放低姿态服软成功令女孩产生一丝动容。
林峤松开车把手,转过身面向他。
“你跟我不合适,你甚至到现在都不明白我为什么要离婚。”
话一出口,那些伤过痛过的记忆如开闸的洪水奔涌而出,顷刻将她吞没,回忆起来还是会隐隐作痛。
“对不起。”简昱舟再次道歉,“是我明白的太晚。”
他扶住林峤的双肩,满眼都是真诚,“未来,我们的家里一定会充满欢声笑语,你的,我的,还有我们的孩子,好不好?”
想到她一次次满怀期待和他说要个孩子,却又一次次在失望后独自消化难过,他只觉心痛难当。
林峤突然很想哭,可事实上却在笑。
“如果你在我说爱你的时候对我说这句话,我一定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或者在我彻底伤心绝望前说,哪怕你不爱我,我也会愿意继续跟你过下去,可你为什么要在我彻底放弃彻底绝望之后再说呢?”
充满心酸的苦笑,任谁看了都会动容,何况是爱她的人。
简昱舟心脏抽痛,“对不起,是我忽略了你。”
林峤轻轻摇头。
“伤害已经造成,总需要时间去溶解。”
她心里的气,总要看他也受一受相思的苦才能消。
她曾以为门当户对的婚姻最牢靠,以为只要用心就能培养出相濡以沫的感情,却在爱上他之后发现都是错的,或许他不是明白太晚,而是视而不见,如今轮到他爱而不得,一下就看到了她真正需要的东西。
可这份爱有几分真心,几分绵长呢,总需要试一试、看一看的。
“你知道吗?我曾想过我要爱我的简叔叔,不要孩子,只要我的简叔叔有一天能喜欢我、爱我,不在床上,在你的这颗心里,可你的薄情让我连爱你的勇气都失去了。”
“我说你伤我心了,而你却一笔带过,你知不知道当时我有多伤心?”
“你呢,只会一次次逼我就范,逼我说爱你,可是你为什么一定要我说出来呢,你又不爱我。”
“你知不知道每次你逼我哭着喊着说我爱你,我的心都在滴血,每当我说这句话都感到无比屈辱和难堪,感觉自己很低贱,你在天上,我在泥里,我会觉得无论我多努力,我的简叔叔永远不会平等的看待我,会让我越来越觉得自己只是你养的一只宠物,只是你发泄欲-望的工具。”
“但凡你说一句你似乎有一点点喜欢我了,都会让我安心,可你不说。”
“我爱你这句话是需要回应的,接受也好,拒绝也好,可你只会一次次逼我说爱你,却从来不给我哪怕一丝丝回应,我不怕你的拒绝,我怕你的沉默、回避和不响应,真的很让人难过。”
“现在你告诉我你爱我,你让我怎么回应?”
“立刻重归你的怀抱?我做不到。”
“说让你死心,让你滚?我也做不到。”
眼泪到了眼眶,林峤微微仰头,让泪水回流。
她压下心头的酸涩,“我很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做好再次面对你的准备,如果你不想等了,没有耐心了,就不用等了。”
说完,拉开车门。
简昱舟没有阻止她离开,他在民政局的停车场,坐在车里想了很久。
他从来不知道让她说一句爱他会对她造成那么大的创伤,那时的他,迫切需要这句话来抚慰心里的焦躁。
只有听到她坚定的说爱他喜欢他,才会心安。
迫切需要确认在她心里他永远是第一位,迫切需要证明她离不开他,从身体到心都离不开他才作数。
第209章 男人的承诺
眨眼到了草长莺飞的三月初。
但对港城老百姓来说,寒冬仍在持续,清晨推开门依然是天寒地冻的苍茫茫一片白。
林家上下已经习惯每天准时出现在大门口的门神。
包括林峤。
起初她还会担心引来左邻右舍异样的眼光,怕外人知道他简氏掌权人的身份惹来不必要的事端,后来发现男人早就处理好这些事,根本不会有人在林家父女面前嚼舌根或趁机攀附,于是彻底摆烂,甚至升起想看他能坚持多久的邪恶心思。
这天。
天刚蒙蒙亮,林峤就被大伯林安盛喊到客厅。
等她到客厅,发现林安丰也在。
林安盛坐在沙发上,还没睡醒的咸鱼父女俩在他面前排排站。
林安丰打了个哈欠,“大哥,你怎么来了?”
“还来这么早,我和峤峤都没睡醒呢。要骂人把我叫起来就行了,把孩子也叫起来干什么嘛。”
无事不登三宝殿,大清早就上门,还一脸冷色,林安丰以为自己最近约会二十五岁小姑娘的事情让大哥知道了,有点慌。
林峤也以为大伯是冲她爸来的。
她最近都很乖,没有飙车,没有跟人打架,也没有喝到烂醉,每天在家写剧本,都成励志女青年了,大伯肯定不是来教训她的。
岂料——
“你别说话。”
林安盛属于长相随和,但特别严肃的人,随林峤的爷爷,尤其是一双矍铄的眼睛十分犀利,可能跟他是法学教授和律师有关,说话时声音很大,气场威严刚正,如同法官手里的法槌,一槌敲响,鸦雀无声。
林安丰最怕自己这个大哥了,登时不敢再哔哔。
林峤跟着颤了下肩,感觉不太妙。
果不其然,林安盛那双异常犀利的眼睛看向她。
“门口的人你打算怎么处理?”
林峤的瞌睡霎时醒了,打到一半的哈欠叫大伯一个眼神吓歇了火,她结结巴巴道:“什、什么怎么处理?”
“人家在天天在外面守着你,大雪天的不冷?”
林峤嘟囔道:“又不是我不让他走……”
奇怪,大伯不是瞧不上简昱舟么,怎么突然问起他来了?
然而不等她问缘由,林安盛直截了当挑明来意,“两个月的时间,什么考验也该考验完了,打不打算过,要不要谅解,给人家一个准话,拖来拖去不是林家人的作风,现在出去,说不清楚不许进家门。”
“大哥……”
林安丰想为闺女说话,刚喊了声大哥,就让大哥一个眼神吓退,乖乖闭了嘴。
闺女,你自求多福吧。
“大伯……”林峤讨好地看着林安盛,想为自己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