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向戴着大框眼镜,穿着灰毛衣的男人,“这是姜戈,有部电影看过吧,就是那个姜戈。”
姜戈跟任翮握手,向他介绍自己在项目中负责的是数值和关卡设计。
“任总,我叫陆丞北,叫我小北就好。”
陆丞北绕过圆桌到任翮面前。他和刘骁一样负责编程,衣着打扮像是个大学生。
但刘骁说陆丞北看着年轻,实际已经二十六了,和对象正筹备婚事了。
任翮道了句祝福,刘骁来事道,“到时候给任总发请帖!”
擅作主张,说得像是他的婚礼。
陆丞北只好笑着应道,“发!”
“那我就等着吃喜糖。”
任翮拉开椅子示意大家坐。他撇去客套话谈起项目,说对这款游戏很是看好,模式还蛮新颖,“但是,就结局,你们怎么看?”
刘骁问,“任总怎么看?”
任翮直言他个人的想法其实不重要,主要是市场、大众是否能够接受。
“主线的文本量巨大,不可能在游戏上线前全部完成,最终效果如何大家都不知道。但就这个结局,它的不确定性太大了,即便再细化也或多或少会偏离预期,很难把控得好。
“难以编写是其一。其二,多个角色的结局指向一个终点,未免也太无趣了。怎么调动玩家的积极性,又怎么让玩家向他人推荐?”
三人相视,陆丞北挠着头说他其实没有在意游戏结局,“因为,我没想到游戏能走到上线那一步……”
姜戈也是如此,他只负责自己那块,别的都不上心。
刘骁给任翮添新茶,“任总对结局不满意,我们就找办法解决嘛。”
包厢外传来脚步声,他放下茶壶向门口看去,边说道,“许哥和余总来了,一起商量商量。”
这一商量就是三小时,生意谈得各方都算满意,就是冉清月不在,又差那么点意思。
余憬就不尽兴,没见着冉清月,饭菜吃起来都寡味。
仅见过一面,他就惦记上了她。
漂亮的女人他见过不少,可像她这样清冷里缠络着温柔的人,却少见。
饭局散后余憬想开第二场,可陆丞北要陪女朋友不参与,姜戈找理由打车先走了,就连任翮也说困了想回去休息。
“这么早就睡,你哪国作息?你别是道了‘晚安’,自己去嗨吧?”
余憬揽上任翮的肩,让他别吃“独食”。
“吃什么独食。”
任翮抬头看了眼天,今夜无月。
“我真的困了。”
余憬不信,推开任翮让他滚,转身又揽上许恒和刘骁,商量着去哪好。
刘骁提议去“湾”酒吧,离他们最近的大型酒吧,且,“清月男朋友就在那个酒吧驻唱。”
“是在那个酒吧吗?”许恒从没去过。
余憬听了来兴,说就去“湾”酒吧。
冉清月和江皓齐的约会在九点钟就结束了。
江皓齐知道冉清月不喜欢人多嘈杂的地方,且也不喜欢他那群朋友,所以去KTV切蛋糕、开香槟便不带她了。
两人分别前江皓齐抱着冉清月在小区大门前亲了好会,他紧抱着她,贪恋她的气息,说自己又舍不得离开她了。
冉清月身上还披着他的夹克,她取下衣服抱在怀里,说,“那就不去?”
江皓齐为难,“但朋友都约好了……”
冉清月点了点头,把夹克递还给他。
江皓齐穿上衣服,“对不起你了,回头补偿你。”
他在她脸上落了一个吻,戴上头盔跨上摩托,一拧油门就走了。
夜风吹起冉清月耳边的碎发,她双手捂脸揉着被风吹僵的脸颊,忽听“滴”的一声车笛声,吓了一跳。
她双手缩在胸前后退一步,见面一辆黑色轿车在马路旁停住。
车玻璃下摇,任翮就坐在驾驶座上。
他闲来无事驾车到了这。听一次就记住的地址。
却没想到看了冉清月和男朋友分别的一幕。
他看了她的脸一会,牵起嘴角笑着说,“我还以为你哭了呢。没哭啊。”
似乎很失望。
冉清月双手环抱胸前,摆出漠然的神情。
任翮见她转身要走,开口道,“我们商讨出一个结果,你现在想听听吗?”
冉清月止步,就抱着手站在那,“你说吧。”
“你不冷吗?要不到车里坐,还是找个地方……”
“不用,就在这。”
任翮见她这般执拗,只好将车熄火。下车前他从后排拿了件衣服。新买的薄款羽绒服,女款,白色,连帽。
是要送给长辈的,却放车里好几天忘了抽时间去送,这会倒派上了用场。
他给她披上,她说不用,可他知道她怕冷,让她别犟了。
“别有那么重的分寸感,披个衣服而已,冻着自己得不偿失。”
他给她拉上帽子,风被挡住,确实要好受些,她也就接受了,客气地道了声谢谢。
“不用谢。”
关于项目,任翮说起,“我是有意投资的,我若投资我会负责跟进,给资源让游戏上线,能否盈利那又是一回事,先不谈。
“但还是那个问题,结局得改。”
羽绒服尺码稍大,帽檐遮视线,冉清月抬眼只能看到面前人的脖颈。
她看他喉结滚动,听他继续说道,“他们还蛮在乎你的,背着你讨论改结局,都没敢怎么说。
“但项目不单是你一人的,我想你也不是独裁主义,便进行了一个投票。
“结果是——”
任翮扯起帽檐,冉清月眼前一亮,她看着他的双眼,见他很抱歉地说,“他们一致同意改结局。”
冉清月佛开他的手,“这就是在乎我?到底谁是独裁主义。”
“反正你不是,对么?”
“……”
“游戏的结局只是一段旅程的结束,而不是人生的终点,没有必要与现实一样。
“轻松一些不好么,你说了?”
冉清月哪有什么话语权,她只是项目的参与者,能让她随心创作是一件幸事,顺着甲方的要求才是常态。
“我知道了。”
她做出妥协,咬了咬嘴唇。
任翮看着她的小动作,撇开了眼。
已没什么好谈的,冉清月取下羽绒服还给任翮。
摘下帽子后,头发有些乱,她抬手理着头发,听任翮问,“这条项链,你男朋友送的?”
冉清月手一顿,低头看了眼胸前的项链。链有些长,金色的镂空蝴蝶,落在胸前。
江皓齐今天送的。
“我记得你说过,你不喜欢蝴蝶。”
任翮笑了一声,带着嘲弄的意思,“你男朋友对你不是很了解啊。”
冉清月拢了拢大衣,将其遮挡,“跟你没关系。”
“我好像还没送过你项链。”
任翮看过她的耳垂和手腕,都空空的。
天冷的时候她就不喜欢戴首饰,怕凉皮肤。仅指间戴了枚戒指。
而他送过她手链和耳环,为的还是她抬起手挽头发时能想起他。
任翮抬手想抚平冉清月扬起的发丝,她后退一步躲开了。
冷风吹醒了她,她认清划清界限的必要性,“我们已经分手了。”
任翮垂下手,看着自己与她之间的距离。
“那是你单方面提的分手,趁我出国拉黑我,拒绝跟我沟通,我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这么狠心?我可不同意分手。”
这话说的很无赖,任翮也不想显得自己没品。可不这么做,又怎么能留得住她。
“但已经过了这么久……”
准确说是五年。五年,他对她还有感情可言吗?
冉清月难以置信,“我们是碰巧遇见吧?”
“是,是碰巧。”
任翮抱着衣服,注视着她的双眼。
他心里的感受他也道不明,“可当我再见到你——”
“打住!”
冉清月赶忙打断,后面的话不用听了,她知道他想说什么。
“我有男朋友了。”她提醒。
任翮不甚在意地挑了下眉,看了眼江皓齐离开的那条街道,“那你们感情好吗?”
“很好!”
“是么?”
任翮不大相信。
冉清月抿抿嘴,手提包里的手机响起,她接起电话,借着这个机会不道而别,只留给任翮一个背影。
而他看着她一路走远,看着她进入小区大门,在拐角消失不见。
第4章 你先帮我保管,我改天再来拿
冉季商的来电来得巧,冉清月接起电话,听他假兮兮地问候,“姐,最近过得怎么样啊?”
“挺好的,怎么了。”
“最近降温了,冷得很,我打电话提醒你多穿衣服!”
“那谢谢你了,这么关心我。”
冉清月按密码开防盗门锁进了楼,就站在楼道里讲电话。问家里长辈身体怎么样。
“都挺好的,前几天和祖母搓麻将,我还输了两百给她。哦,还有妈,妈一直念叨,让我问你什么时候回来过年。”
“这不还早么,才十二月份。”
“不早了。其实最主要的是,妈想让你带男朋友回来过年。”
冉清月不说话了。
而冉季商苦口婆心地唠叨,“你和那个男朋友交往都多久了,也该带回来见见了,商讨一下嫁娶吧?”
“才两年,我们还没那个打算。”
“你不会真打算不结婚吧?是你不想结婚,还是他不想和你结婚?你都多少岁了,二十七了,明年就二八,就要奔三了。
“你还找了个比你小这么多岁的,他年轻还能玩,开个直播好多妹妹,我都怀疑……你多长点心眼吧!”
冉清月被念得太阳穴疼。她上起台阶,问冉季商打电话来不会就为说这事吧。
“还有一事,喜事!”
冉季商讨好地笑道,“我和小秋要订婚啦,就在一月二号,你有空回来吗?”
冉清月想了下最近的工作,不太确定是否有空,“再看吧。”
“那你,要不,先随个红包?”
冉清月听清冉季商打的算盘了,“订婚需要随红包吗。”
“哎,姐……”
冉季商跟她交代,他接了个大工程,为了竞标、付材料款垫了不少钱进去。原本的彩礼钱,他也挪用投进工程里了。
可订婚的日子越来越近,他做工程的款项还没到账,周转不开,这会也是没办法了,才来找她。
冉清月就知道。她问还需要多少,冉季商大口一开,“八万!”
“彩礼要八万?”
“其实一共要十五万。”
“一定要彩礼吗?”
“结婚哪有不要彩礼的?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什么都要AA,那么斤斤计较?”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
冉清月爬楼梯爬累了,喘了口气说,“你这日子就不能推迟?”
“选的吉日,推不得。”
可要八万,冉清月也拿不出,她最多给五万。
有五万也行,冉季商隔着手机给冉清月磕头,说待会就写个借条拍下来发给她。
进屋前冉清月结束了电话。秦佳不在,程梦妤在厨房翻冰箱找东西吃。
“回来啦,这么早?”
程梦妤递给冉清月一杯布丁,“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冉清月接过布丁和小勺,把情况告诉程梦妤。他还要和朋友庆生,知道她不喜欢那样的环境才不带她,她就先回来了。
程梦妤不理解,她觉得冉清月对待感情太理想化了,总会无条件相信对方,把事情往好的方向想。
在她看来,男人背着自己出去嗨,那可是红灯信号!
可程梦妤的话,冉清月只听不往心里去。
程梦妤叹气,叉着腰说不管她了,“吃亏了你就知道了!”
她哼了一声回房了,继续画她的画儿。
坐到电脑桌前,程梦妤不禁想,冉清月难道就没从之前的恋爱中吸取过教训吗,怎么这么天真了?
这么一想,她还真对冉清月以往的恋爱史不了解。
她们认识还不到一年。
她跑到门前打开门,见客厅里已熄灯无人。
改天再问吧。
她轻轻地关上房门。
房间里,冉清月躺在床上给冉季商转账,转完款后截图发给他。
冉季商回复收到。过会又说才看到她的朋友圈,原来今天是她男朋友生日,问她男朋友在身边吗,他想跟她男朋友说说话。
冉清月又得解释一遍,冉季商回了一连串的问号。
弟:“我的姐姐,你真的爱他吗?”
冉清月奇怪,信任难道不是爱吗。
而且他们都有自己的兴趣爱好和朋友,难道不该给对方空间、让对方去社交吗。
弟:“你嫌我庸俗,嫌我传统。”
弟:“可你那些新潮的观念,有谁能接受?”
弟:“整得跟乌托邦一样,都是不切实际的幻想。”
说完,他还发了一个泡泡破裂的动图。
冉清月看着反复破裂的泡泡,回了冉季商一个字,“滚。”
投资事宜商量好,许恒又有资金租办公场地了。
姜戈、陆丞北暂时辞不了职,许恒把位置给他们留着,又在圈内发布招聘信息,拉人入伙。
之前的办公桌贱卖,这会又得安排新的。
许恒把采购这事交给了冉清月。
冉清月收好清单走出写字楼,拿出手机打车。
新开发的区域,地址位置有点偏,这会中午小高峰,打车得排号。
天阴暗无光,又有下雨的趋势。
冉清月抬头望着天,似乎嗅到了泥土的潮湿气。
她伸出手,接到了一滴雨。
雨从天的那边飘来,而有人为她撑伞挡雨。
“要去哪儿?”
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她一回头见是任翮,问他怎么在这。
“来看看你们的办公地。”
“一个人来的?”
“和余总一起来的。”
任翮想起一事笑了起来,“出发前我说今天要下雨,他却偏要开敞篷车,路上关顶不及时,为见某人精心打扮的造型都泡汤了。”
“……”
冉清月紧抿嘴唇忍着笑,上下扫了任翮一眼。
他倒是穿得休闲,高领针织衫外套大衣,简单的穿搭,全由脸和身材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