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衍下了床，从衣柜中拿出一件衬衣穿上。
“一会儿来陪你吃饭。”
说完这话他就出去了。
陈衍下楼倒了一杯水喝，江以晴从楼上下来，陈衍见到她问了一句，“嘉木呢？”
“他在房间写作业。”
陈衍轻应了一声便没有多的话，喝完水上楼，走到电梯口时他似想到什么，冲江以晴说道：“我有一些事情要跟你谈谈。”
江以晴随他去了书房，她有预感陈衍找她并不是什么好事，果然他一开口就说道：“我打算给嘉木新找一位家庭教室。”
虽然江以晴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是听到这话还是怔了一下，根本无法自控，鼻尖一下就酸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赶我走吗？”
陈衍双手插兜立在了宽大的办公桌前，他身材挺拔，偌大的书房，满屋的藏书，庄严肃穆与他此时的面无表情是那么契合，他便该是这么决断，说一不二。
“很抱歉江小姐，本来我答应嘉木要留你在这里继续做家庭教师，可我太太醒了她好像有所误会，我不愿她多想。”
江以晴胸口闷闷的难受，他说这句话时那不带任何表情的模样更让她觉得委屈，她历来胆子就不大，面对他的时候总带着几分敬意，此时，不知是否那股委屈的怒火作用，她第一次大声质问他，“陈衍，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我对嘉木不好吗？用得着我的时候就将我留在身边，还答应嘉木叫我妈妈，用不着我了就直接赶我走？我这两年来付出的努力在你看来一文不值吗？”
陈衍听到这些话却也回答不上来，她说得没错，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她确实做了很多的努力，单单让嘉木像一个正常孩子一样就不是需要耐心就行的。
她让嘉木开心，嘉木也喜欢她，他确实对她心存感激。
“我会给你补偿，你想要钱，想要名利，我都可以给你。”
“钱和名利你能给我，那么我付出的感情呢？你要怎么给我呢？陈衍，我对嘉木也是有感情的，我并不想离开嘉木。”
陈衍向她看去，女孩眼泪流了满脸，他也清楚他不能否认江以晴的付出，江以晴对嘉木的付出绝对不是简单的家庭教师那么简单，能让嘉木从一个问题孩子变得正常，她确实付出了很多，她也花了很多心血。
对着她的眼神，她虽质问着她，可眼底尽是受伤和委屈，要赶人走确实很伤人，更何况嘉木也喜欢她。
“看在嘉木的份上，我不赶你走，不过嘉木的妈妈已经醒了，他也不可能再认你当妈妈，我希望你明白这一点。”
“可是陈……兮若姐跟我说她会跟你离婚。”
“我不会离婚。”
陈衍答得毫不犹豫，这话像一根刺一样刺痛了江以晴，她想说什么，可是又能说什么呢？让陈衍和他太太离婚吗？
陈衍要选择他的太太又有什么错呢？说起来这件事情谁都没有错。
“你出去吧。”
江以晴终究是什么都没说，转身出去了。
张兮若秉承着猥琐发育的原则，慢慢恢复身体，不去招惹陈衍，正好这段时间陈衍很忙也没来找她麻烦，就这样又过了两个星期，张兮若能不靠着步行辅助器勉强走路的时候，她觉得时机也差不多了。
在张兮若准备离开的前一天，她心中还是有不舍的，她最亏欠的人就是她的孩子。她坐在窗前望着楼下，院子里江以晴正陪着陈嘉木玩飞盘，小家伙玩得很开心，她在楼上都能听到他的笑声。
这样也好，有新的妈妈可以陪伴他成长，江以晴年轻有活力，更有精力陪他玩陪他闹，她这副身体也不知道能不能完全恢复。
我的小嘉木，希望你以后每天都能开开心心。
张兮若在抽屉里找到了自己的手机，找了个充电器给手机冲上电，居然还能用，她翻出哥哥的电话给他打过去。
“兮若？”那边是不敢相信的声音。
“是我。”
“你怎么样了？这段时间还好吗？恢复得如何？”
“你听我声音就知道我恢复得很好，能说话了，也能勉强走路，不过这段时间你和爸妈怎么都不来看我？”
“陈衍那边不同意我们来看你，他说你恢复身体需要安静的环境，等你恢复了他会带着你来家里看望爸妈，爸妈竟就被他这般糊弄了。我不信他，本来要来看你，奈何你们小区保安不让我进去，我又联系不到你。”
张兮若并不意外，他的父母和哥哥不能来看她绝对是陈衍的意思。
“你等会儿有时间吗？能不能来接我？”
“你能出来吗？陈衍没有看着你？”
“陈衍现在不在。”
“好，我现在就过去。”
“对了……”张兮若停顿了一下，“帮我带一份离婚协议书。”
不出意外，张成杰在小区门口被保安拦了下来，张兮若早有准备，她让护工将她搀扶到门口，她现在虽能走路依然需要拐杖和人搀扶。
说起来张兮若才算是真正的业主，这套房是写在她名下的，张兮若带上身份信息，她亲自发话保安没办法，将张成杰放了进来。
陈衍去上班了，陈嘉木去上学，江以晴送陈嘉木上学之后要到下午才和嘉木一起回来，这栋别墅里就张兮若和两个保姆外加她的护工。这三个人都做不了主，也不敢拿张兮若怎么样，所以张兮若让张成杰帮她将行李搬上车她们也没办法。
不过张兮若很清楚，等她一走肯定就有人通知陈衍。
张兮若离开前将离婚协议书放到桌上，让保姆代为转交。
果然不出张兮若所料，她前脚刚走，后脚保姆就把事情跟陈衍说了。
陈衍猜到了张兮若会搞事，但是没想到她行动得这么快，都还没有完全恢复就要跟他对着来了，跟着张成杰走他倒不担心，张成杰还能带她到哪儿，左不过就是回娘家去。
虽然早有预料，不过陈衍在接到电话之后还是回了一趟家，然后保姆就将那张离婚协议拿给他。
看到离婚协议的时候陈衍的目光沉了一下，他料到张兮若会搞事，但是这份离婚协议完全在他意料之外。
虽然张兮若提过要跟他离婚，不过他觉得那是她故意跟他找不痛快，毕竟在她昏迷的时候他答应让别的女人做嘉木的妈妈。以他对张兮若的了解，她肯定要作个几番才罢休，孩子都跟他生了，那么爱他的张兮若怎么会跟他离婚。
直到看到这份离婚协议，他突然意识到或许她要跟他离婚这件事是来真的。
陈衍盯着这张离婚协议看了许久，随即面无表情将它咔咔撕成碎片。
第11章
在回去的车上，张成杰冲张兮若道：“你都很久没回过家了，爸妈看到你肯定很开心。”
“是啊。”张兮若虽然醒来已经一个多月了，不过一开始没办法说话，后来又被陈衍带回家，家里很多事情她都没问过。
张成杰道：“家里都挺好的，爸妈身体也都硬朗。”
“我记得我在昏迷之前你和安杨姐准备结婚了，你们现在怕是孩子都能叫爸妈了吧？”
听到这话张成杰却沉默下来，张兮若察觉到不对劲，问道：“怎么了？”
“我和安杨分手了，就在你昏迷不久之后。”
“为什么？”张兮若不敢相信，“你和安杨姐高中就认识，一起走过那么多年，好不容易要结婚了怎么就分手了？”
“也是在我们结婚之前我们才意识到这段感情的问题，最后和平分手。”
在车上张兮若简单了解了一下张成杰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大概在四年前他和安杨分手，两年前结婚，结婚对象是一个比他小十岁，比张兮若还小五岁的女孩，那个女孩现在已怀了身孕，并且他们夫妻二人一起住在爸妈家。
张兮若父母一个在大国企一个在体制内，两人混了这么多年资历，如今已经都是中层领导，张成杰毕业之后进了国企，而张兮若在昏迷前是在体制内，不过昏迷了这么些年，体制内的工作也做不了。
张成杰已经提前跟父母打过电话了，张父张母知道女儿要回来，早在楼底下等着。
张兮若从车上下来时，二老眼中都是惊喜，在这之前他们见到的张兮若吃饭都要人照顾，现在都能自己走了。
“你现在身体怎么样？”张母问道。
“挺好的，我恢复得还不错。”
张母眼睛一红又要哭了，“那就好，看样子陈衍将你照顾得不错，我们生怕影响你恢复，这段时间都不敢去看你，现在看到你好好的，我和你爸爸也就放心了。”
父母扶着她上楼，张成杰帮她拿行李，这个小区已经建了二十多年了，父母一直在这边生活也习惯了，这里上班方便，他们都不愿意搬走。这个小区是当年江蓉市最好的几个小区之一，当年用的建筑材料也都是好的，即便过去二十多年小区老化也不是很严重，安保和绿化也都不输现在的新小区。
是保姆来开的门，张兮若进门之后就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个陌生的年轻女子，她猜测这应该就是张成杰的妻子。
是真的年轻，长得不是特别好看，但就是有年轻人的娇俏，此时她正盘腿坐在沙发上打游戏，听到声音她抬头看了一眼，对着张兮若挥了挥手，“你就是兮若吧，你好呀。”
“你好。”
张兮若应了一声，那女孩又低头继续打游戏了。
张兮若回房间放东西，只见房间中多了许多装饰，从房顶上一条条坠下来的彩星，墙上的壁纸也换了，贴上了许多卡通画。
张母跟她解释道：“本来你嫂子打算把这里弄成婴儿房的。”
张母说这些话的时候带着些许歉意，“不过你现在回来住了，我过几天就让人把这些拆了。”
“不用了，就这样吧。”
这个房子有五个房间，父母一间，他和哥哥一人一间，还有一间保姆房外加客房，她昏迷之后房间空着，这个房间比客房大采光好，要改成婴儿房自然首选这里，谁又知道她会醒过来呢？
更何况她就算醒来，她都已经嫁人了，她娘家的房间留不留也不是她说了算的。
张母帮她整理了一会儿东西，随后拉着她的手坐在床上，问她：“我听你哥说你要跟陈衍离婚，是真的吗？”
“嗯。”
张母叹了口气，“世事无常，是老天爷戏弄人，你说你都那样了，人家陈衍要找对象也没什么错，更何况这些年他也时常来探望我和你爸爸，没什么对不起我们的。就是可怜了嘉木那孩子，要不你争取一下把嘉木的抚养权挣过来，后妈带着我总归不放心。”
“陈衍不会同意的，再说嘉木也很喜欢江小姐，那江小姐我接触过，人挺好，对嘉木也好，多一个人爱嘉木也挺好的。”
张母抱着她，摸摸她的头，“我苦命的孩子啊，万幸我和你爸还好好活着，不然你该怎么办呀？”
母女二人正在这边互相安慰，骤然听到门外的说话声，是张成杰对张父说的，“我刚下楼停车，遇到陈寻过来看陈叔，他听说兮若回来了，来看看兮若。”
张母松开她，目光复杂看了她一眼，“是陈寻来看你了，出去跟他打声招呼吧。”
张兮若点了点头。
张母扶着她出了房间，正好对上走到门口的陈寻。
陈寻是陈衍同父异母的弟弟，不过兄弟两人长得一点都不像。陈衍脸部线条分明，五官立体，帅得很有攻击性，而陈寻皮肤长得白，小时候张兮若叫他小白脸，而他确实也是那种小白脸的长相，快三十岁的人了那张脸还是嫩嫩的，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弯成月牙形状，还会露出两颗小虎牙。
陈寻的目光在张兮若脸上停留了很久，直到旁边张母咳嗽了一声他才回过神来。
“兮若？你真的醒了？”他开口，完全掩饰不住惊讶，“在楼下碰到你哥我才知道，我原本不敢相信，没想到你真的醒了，你没事了吧？身体恢复得好吗？”
“我挺好的，除了走路还有些困难外，其他都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真的没想到你还会醒来，你能醒来真的太好了。”
陈寻说得语无伦次，不知道是不是说话太过激动，他眼角处微微泛起几许红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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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江以晴接了陈嘉木回家，陈嘉木看到陈衍很意外，“爸爸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陈衍不想将情绪带到小孩身上，眉梢间的冷感淡了一些，可是面色依旧不怎么好。
陈嘉木从书包中快速掏出一张卷子，“爸爸你看，我数学也拿了一个优，我是不是很厉害？”
陈衍接过卷子，心不在焉点头，“嗯，厉害。”
陈嘉木并没有发现爸爸的不对劲，他挺开心，“我拿上去给妈妈看。”
“不用了，你妈妈没在。”
江以晴听到这话挺意外，陈太太没在，她想到上次陈太太说的话，难道她已经走了吗？
“妈妈去哪儿了？”嘉木问道。
陈衍拉着儿子的手臂将他拉近一些，他正了正面色说道：“你妈妈要跟我离婚。”
陈嘉木虽然只有六岁，可是他也明白离婚的意思，就是爸爸和妈妈要分开，从此成为两家人。
“为什么？妈妈要跟你离婚，那她是不是不要我了？”小男孩一脸委屈，说到这里眼泪一下就涌到眼眶，“妈妈现在在哪儿，我们去将她找回来好不好？”
小孩的真挚是骗不了人的，他确实是想他妈妈回来，看样子虽然有了认定的新妈妈，可是他的亲生妈妈对他来说依然重要。
陈衍点头，“好，我们去把她找回来。”
父子两人果然就出门去了，江以晴看着那辆车子开出门，心情很复杂，说起来张兮若也是个可怜人，一场意外当了四年植物人，醒来老公和孩子身边有了别的女人，她心里应该也不好受。
可是看到父子二人匆匆离去她又担忧，张兮若会跟他们回来吗？站在她自己的角度，她是希望张兮若离开的，方才听到陈衍提到张兮若已经离开时，不可否认，她确实松了一口气。
虽然这样想有点自私，但是她希望张兮若不要回来。
家里阳台很宽，阳台上放着一张小圆木桌，旁边放了两张藤编的椅子，父母闲来无事会来这里坐坐喝喝茶。
此刻坐在这里的是张兮若和陈寻。阳台上种了几盆蝴蝶兰，花朵艳丽，偶尔会有阵阵幽香袭来。
陈家人个子都长得高，陈叔陈衍陈寻都是大高个，这藤编椅子对于陈寻来说矮了一些，两条大长腿显得有些局促。
他握着白瓷杯喝了一口茶，说道：“我听你哥说你要跟陈衍离婚？”
陈寻和陈衍的关系从小就不好，她从没有听陈寻叫过陈衍一声哥。
“是呀。”
“你决定了？陈衍同意吗？还是说你要跟陈衍离婚是因为陈衍选了那个女人？”
“跟陈衍选谁没有关系，更何况我为什么要做被选择的那个？要离婚是我自己的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