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清冷表兄共梦后——卧扇猫【完结】
时间:2023-05-20 23:18:17

  谢老夫人微叹:“团哥儿你问吧。”
  谢泠舟正色道:“望祖母告知孙儿崔姨母的身世。”
  谢老夫人撑起身子,浑浊的老眼有一刹失神,长孙如此问定有用意,将当年事情成义王侧妃遗孤的事道来,“起初姐姐为了不连累旁人,独自一人生下了孩子抚养,后来我和你祖父查到消息时,姐姐已生了病,没半个月就撒手人寰,只留下个一岁的孩子。正好我怀着你二叔,便与你祖父商量,待你二叔出生后,对外声称怀的是双生子,却因孩子命格不好,幼年时需寄养在外。就这样,你崔家姨母成了谢家的孩子,头五年一直寄养在庄子里,后来才接回。”
  原是如此。
  谢泠舟明白了,二皇子定是不知从何处得知了表妹的身世,并用了此事威胁表妹,她本就因自己不是祖母的亲外孙女而对祖母内疚,在谢家无所适从。
  乱臣之后的身份对表妹而言,无异于在惊弓之鸟耳边拨动的弓弦声,她不敢轻视。
  按方才祖母所言,二皇子在用身世威胁表妹的同时,还把祖母请进宫,其实祖母是谢家老夫人,二皇子和王贵妃再胆大妄为也不敢对祖母不利。
  但祖母毕竟年迈,别说是表妹,换做他也不敢掉以轻心。
  二皇子拿谢家和祖母威胁,表妹不敢不应,所以她方才暗示他时,才要反复提起母族,提起祖母和谢家恩情。
  一为暗示,二为表明心意。
  他宽慰了老夫人几句,匆匆出了主屋,正好撞上赵昭儿。
  赵昭儿低着头,朝他福了福身。
  他亦略微颔首,要继续往前走,赵昭儿迟疑片刻,忽地叫住了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轻声道:“表兄,我……我虽不知表姐和二皇子是如何一回事,但那日阿乾不知道从哪位下人口中得知了江家的事,他年纪小不辩善恶,搬出阿雪姐姐来奚落崔表姐,我担心表姐是误会了。”
  她不知内情,只觉崔寄梦突然答应二皇子求娶实在怪异,担心是赵乾让表兄和表姐生出误会,这些日子表姐闭门不出,她见不着人,只能同大表兄解释。
  说完这些,赵昭儿为了避嫌,不希望表兄觉得她有意接近,匆匆离去了。
  谢泠舟取出崔寄梦的簪子,指腹细细抚过簪子上的纹路。
  听赵表妹的话,崔寄梦知道了江家和他的关系,此前她已知道阿辞是女子且和他在查同一件案子,只要稍往下想,便能猜到阿辞便是江闻雪。
  接二连三的事就已足够折磨她,后来又有了二皇子的胁迫。
  谢泠舟看着簪子,眉心渐深,难以想象,他不在的这几个月里,她内心经历了多少煎熬?
  往日按表妹的性子,定会扑到他怀中哭一哭,可她太怕连累旁人,见面后竟然连靠近他都不敢,二皇子也正是掐准了这一点才敢威胁她。
  如今想来,方才她特地还他簪子,又再三嘱咐他照顾好祖母,大概不只是做戏迷惑二皇子的眼线。
  她想让他优先谢家,不必顾及她。
  但他绝不会牺牲她。
  谢泠舟将簪子妥善地收入袖中,冷声吩咐身后的护卫:“备车。”
  作者有话说:
  因为在裸l奔,接下来每天可能会晚点更,尽量在十点前更,谢谢大家的包容(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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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见面
  ◎乖,挺过这阵,我带你回家◎
  谢泠舟刚出院门, 谢老夫人扶着额眯了一会,苍老的眼倏然睁开。
  她差人叫回长孙:“团哥儿,你随我去庄子里一趟。”
  城郊庄子里。
  赵夫人依旧坐在窗前, 这回窗户是开着的,她望着窗外, 见到两个熟悉的人影。
  赵夫人奔到门外, 迟疑却又小心地道:“娘, 您是来接我回去的么?”
  谢老夫人拄着手杖慢慢走近, 眼里溢着浊泪, 凝眸看了赵夫人好一会,忽然重重扇了赵夫人一巴掌!
  赵夫人猝不及防挨了母亲的一个巴掌,捂着脸半晌无话。
  谢泠舟冷眼看着, 想到这毒妇接二连三作乱让崔寄梦受苦,目光愈寒,顾及祖母感受, 只道:“祖母别动气。”
  方才他刚走, 就被祖母叫了回来。老人觉得他问起崔寄梦身世定有蹊跷, 再三追问得知崔寄梦被二皇子用身世威胁。
  府里知道崔夫人是罪臣之后的只有谢老夫人、谢蕴、赵夫人。
  祖孙俩疑心是赵夫人,找来庄子的管事一问, 赵夫人果真在半夜偷偷溜出去一次, 底下人因见惯了她疯疯癫癫,才没有报上来。
  谢老夫人这才明白, 梦丫头是怕连累谢家, 才答应二皇子。
  那孩子明明心里苦, 却怕她为难, 自己咽下了委屈……
  想到这, 老人不禁老泪纵横:“我以为你会就此改过, 谁料你执迷不悟,连谢家、连我都要出卖!”
  “可是女儿没办法,我夫君为了保住我不惜背上负心郎的骂名,这世上只有他会始终站在我身边……”赵夫人伏在谢老夫人脚边,“母亲,是您先抛弃的我,姐姐再好,也不是您亲生的,您为了她抛弃我,她的身世本就是罪!我没有抛弃谢家,甚至同二皇子交涉时还嘱咐了他别伤害谢家,我尽力了!”
  “好、好,你当真是重情重义!”谢老夫人见她仍不知悔改,含泪仰头看着房梁,沉默了良久忽道:“你口口声声说清芫不是谢家亲生的,说她鸠占鹊巢,可你可有想过,是你弄错了。”
  谢泠舟微讶,很快明白祖母用意。
  赵夫人错愕摇头:“不……不可能,我和二哥都是吃了石榴就浑身难受,可是阿姐没有事!她又自小养在庄子里,不是她还能是谁?”
  谢老夫人怆然长叹,下定决心:“你有所不知,我的母亲,你们几个的外祖母就是如此,你有不稀奇,我和阿芫没有更不奇怪。”
  赵夫人几近崩溃:“娘,你在骗我对不对,我怎可能不是谢家的孩子?!”
  起初看到老相爷密函,她也曾一度怀疑过自己,直到看到谢执也和她一样沾上花粉就难受,这才知道也许是阿姐。
  可她的确是谢家几个孩子里最平庸的一个,样貌也不似兄长姐姐出众。
  是她恨错了人?
  所以她才是乱臣之后,原本鸠占鹊巢的是她,她还害了姐姐?
  “信或不信,全在于你。”谢老夫人语气疲惫,“才貌不提,谢家几个孩子都正直,至少论秉性,你也和他们三个不同。”
  赵夫人无力地瘫倒在地,谢泠舟寒声问:“二皇子是答应不为难谢家,但难保日后不会,除了表妹身世,你还同他说了什么?”
  赵夫人痴了般,喃喃道:“我把成义王的玉给了他,和他说当今武卫大将军是成义王义子的事。”
  谢老夫人竟不知道武卫大将军还有成义王的关系,谢泠舟了然:“祖母,此事非同小可,我们尽快回府吧。”
  谢老夫人听闻,看也不看赵夫人一眼便随长孙离去了。
  赵夫人回想母亲的话,边笑边哭,眼前闪过幼时姐姐教她习字的画面,伸出手在半空中胡乱摸索着,忽地吐出一口血:“姐姐,我……”
  马车上,谢老夫人终究忍不住痛哭出声。
  二皇子若只想拉拢武卫大将军,无论崔寄梦是否是成义王外孙女,都无济于事。
  她之所以特地骗赵夫人,只为给亲姐姐和崔夫人一个交代。
  赵夫人正因觉得自己才是谢家所出的孩子,事到如今也毫无悔过之意,连死都不怕的人,只有让她以为自己才是乱臣之后,才算痛彻心扉。
  但这也等同于抛弃自己的骨肉,老夫人即便失望透顶,但出于为人母的本能也忍不住难受。
  谢泠舟边安抚祖母,边思索着二皇子密谋的事,他身为臣子,无据状告皇子显然不妥,只能旁侧敲击。
  正好,他早先本就要去趟长公主府,将谢老夫人送回府后,谢泠舟去了长公主府。
  长公主正懒懒地在秋千上微叹,见出行数月的儿子归来,正纠结着如何劝他,谢泠舟直说来意,将崔夫人身世及崔寄梦被胁迫的事告知长公主,连同武卫大将军和成义王的关系。
  长公主惊得从秋千上站起身:“你怀疑那小子要逼宫?”
  难怪只不过出了趟门,回来后到手的儿媳就被抢走了,找皇兄一问,却说两个孩子两情相悦。
  横刀夺爱,算哪门子的两情相悦!
  长公主双手抱臂,冷着脸在园子里踱来踱去:“儿可忍,母不可忍,团哥儿你放心,母亲这就进宫替你讨个说法。”
  这架势像谢泠舟幼时被三殿下捉弄那次,长公主当即撸起袖子去同虞皇后告状,最后三殿下结结实实挨了一顿训斥。
  他徐徐道:“母亲,此事涉及乱臣之后,为表妹安危,需从长计议。”
  “放心。”长公主不屑,“他们欺负小姑娘不懂政事,搞‘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那一套,本宫为何不能‘胡搅蛮缠’?”
  谢泠舟要的就是如此,长公主和陛下兄妹关系和睦,陛下一直对长公主心怀内疚,由长公主出面最为合适。
  长公主进了宫,半日后回来了,低着眉神色复杂,但分外笃定:“陛下忙于朝政,无暇见本宫,但五日后,陛下会在宫里设初定礼,届时宴上母亲再去面圣,横竖那会离大婚还有二十余日,定有转圜的余地。”
  谢泠舟蹙起眉沉吟,抬眼淡淡看了母亲一眼,长公主被他这样一看,起先目光有些闪躲,而后眸子一转瞥了他一眼:“怎么,你小子不相信本宫?”
  “母亲的话,儿怎会不信。”
  “总之私事你不必担心,公事母亲也不懂,你们身为臣子看着办吧,防患于未然总是好的。”长公主凝眉望一眼檐上瑞兽,又看向谢泠舟,“还有,宫宴那日,本宫会设法让你和小表妹见一面,解你相思之苦。”
  谢泠舟脸色微霁:“多谢母亲。”
  皇家初定宴按惯例是会在成婚前二十日,由皇帝在宫里宴请皇室宗亲及世家贵族,因是内宴,文武百官并不出席。
  宫宴设在永安殿,因崔寄梦是待嫁的身份,按礼婚前一月不得抛头露面,因而初定宴那日,她不会出现在宴上,而是待在永安殿后方的储宁殿。
  开宴前会由王贵妃领着她面见皇族女子和宗室贵妇,过后,王贵妃及众皇亲宗妇则去赴宴,崔寄梦则独自留在储宁殿。
  储宁殿位于皇宫西侧,与举办宫宴的永安殿隔着好几座殿宇。
  众人都去赴宴了,王贵妃放话让她不必拘在殿中,可在四周走走,崔寄梦闷得慌,便由两名宫婢陪同着散步,天色暗下来,周遭一片静谧,这是入宫这几日她最安心的时刻,可以暂时松懈了下来,不必虚与委蛇。
  只是不知表兄那边如何了。
  一名女官迎面走过来,语气恭谨冰冷:“乡君,长公主殿下邀您去前方御花园一叙。”
  崔寄梦猜是表兄托殿下传话,忙道:“劳驾姑姑,我这就去。”
  那两名宫婢要跟着去,被长公主殿下派来的女官拦住了:“我们殿下长公主之尊,难不成还会亏待了崔乡君不成!”
  那女官来势汹汹,那两名宫婢知道长公主深得陛下信赖,不敢多话,只好在原地等候。
  崔寄梦猜长公主叫她去的由头应当是兴师问罪,便做出惶恐不安的模样,跟着女官走了。
  二人来到附近的一座园子里,园中湖心有处阁楼。
  长公主就在阁前双手抱臂等着,崔寄梦瞧不清殿下的面庞,只觉得气势雍容不可侵犯,一时也怀疑殿下会不会真是来找她算账的。
  忐忑走到跟前,长公主领着她到了阁中,红唇轻勾:“怎样,吓人不?”
  崔寄梦乖巧点头,有些忍俊不禁,压抑了几日,遽然见到长公主,心情顷刻间松快了,殿下总是能叫人忘却顾忌。
  长公主也不多废话,下巴朝着楼上的方向一点,“有人在等。”
  崔寄梦稍怔,竟不敢迈开步子,但只犹豫了一瞬,她很快提着裙子小跑着往楼上去了。
  二层只点了小小的一盏烛台,昏昏暗暗的。因近乡情怯,她甚至不敢喊,沉默着往里走,刚走到里间,从一侧过来一个身影,将她揽入怀中。
  这段时日一直提防着,崔寄梦起初僵硬了下,待熟悉的檀香萦绕鼻尖,她顿时安心下来,鼻尖一酸,伸出手紧紧回抱着来人。
  这个迟来的相拥历经了三个多月的分离,隔着诸多无可奈何。
  两人都不说话,只用把对方揉入身上的力度紧紧相拥着,仿佛要把那日近在咫尺却无法相拥的遗憾补回来。
  崔寄梦很想同他诉说自己的委屈,但深知麻烦还未解决,还未到可以互诉衷肠的时候,只得逼回情绪,低低喊了一声:“表兄……”
  这一声里杂糅了诸多情绪,委屈、思念、内疚、压抑……
  谢泠舟手收得更紧了些,脸轻贴着她发间,许久才哑声道:“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他提醒了她,崔寄梦慌忙把他拉到灯烛前,将他袖摆往上捋,细细查看,哽咽着问:“二皇子当时拿着你的香囊,上头沾着血,你是不是受伤了?”
  “傻孩子,我没事。”谢泠舟止住了她的手,将她按回怀里,不让她继续查看,以免看到他胸前被刀剑划到的伤,“香囊是不慎掉落的,他拿这个威胁你了?”
  崔寄梦点点头,抱紧了他:“我做了个噩梦,梦见你的船只翻了,没过几日二皇子就拿着香囊来找我,我怕你出事,也怕祖母出事……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的,表妹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是他们太狡猾,根本不给你留有犹豫的余地。”谢泠舟哄孩子般宽慰她,话里带着纵容的笑,“三个月未见,表妹更冷静了,做戏的功夫也越发精进,起初我险些被你骗了。”
  崔寄梦额头顶着他胸口,无奈道:“我实在想不到别的法子了。”
  她忽然抬起头:“对了,表兄这些日子可有查到什么?”
  谢泠舟在她头顶揉了揉,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解释:“多亏你的暗示,我得以顺利查到二殿下当是想借着你拉拢成义王旧人,而当今执掌京畿及禁中巡防的武卫大将军,乃成义王义子,二殿下当是想用此事笼络大将军,若我猜的没错,他想逼宫。”
  “逼宫?”崔寄梦惊得大气也不敢出,但这种事放在二皇子身上,倒也不觉得奇怪。
  谢泠舟忙安抚:“我告诉你只是想让你清楚此间缘由,你莫惊慌,也不必担心,余下的事我们来办,你保全自己便好。至于武卫大将军,是可信之人,我前日私下与大将军见了一面,他被我劝服,决意先与二殿下虚与委蛇,我们会设法在大婚礼成前揭露二殿下密谋之事,殿下过错在先,母亲再同陛下求一个恩典,赐婚便可作废,至于你的身世,本就无证据,二殿下能用欲加之罪诬陷你,待他意欲逼宫的事得到证实,他的话便不再可信,我们也可以用同样的理由回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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