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清冷表兄共梦后——卧扇猫【完结】
时间:2023-05-20 23:18:17

  崔寄梦梳好妆,前去请安。
  大堂内众人皆是神情复杂,赵昭儿和赵乾双目通红。崔寄梦隐约猜到与赵姨母有关,果然,接下来她从外祖母口中得知赵夫人于昨夜吞了□□后用白绫上吊。
  她亦是震惊,谢老夫人长叹一声,将一封信递给她,崔寄梦接过来一看,是赵夫人给谢家众人的绝笔信,信上陈明自己这些年所做的错事,向崔寄梦道歉,并且嘱咐赵家姐弟俩,千万要修身养性,莫步她后尘。同时另起一页,陈明崔夫人身世皆是她胡言乱语,谢家绝无窝藏罪臣之后,大概是想做最后的补救。
  崔寄梦听大表兄说过外祖母同赵姨母说其实她自己才是罪臣之女的事,明白外祖母用这种诛心的法子惩治赵姨母,得忍着多大伤痛。她无法原谅母亲当年受到的伤害,但她也心疼外祖母。
  如今赵姨母用和当年阿娘一样的法子自尽了结了自己,人都没了,也受了相应的惩罚,她还恨什么?
  怔忪间,赵昭儿领着赵乾来到崔寄梦跟前,赵乾低着头:“表姐……对不起,先前是我误会你,可是……阿娘她虽做了恶事,可我还是忍不住想哭,对不起。”
  崔寄梦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既知道母亲有过错,却又出于感情,无法像旁人一样大呼善恶终有报。
  以她的立场不知如何宽慰,只伸手摸了摸赵乾的脑袋:“这与你们无关,不必同我说对不起。”
  从主屋出来后,崔寄梦和谢泠舟往回走,走出一段距离后,谢泠舟忽然停了下来,“二皇子今晨亦自尽了。”
  “为何?”崔寄梦讶异,她是憎恶二皇子胁迫她的事,可她看得出来,陛下有意把过错推给旁人,是要留他一条后路。
  这其中涉及太多,谢泠舟一时无法解释清楚,“陛下去见了二皇子一面,当是想劝他悔过,但大概未果,陛下走后,二皇子便自尽了,只留了一句话。”
  崔寄梦不由好奇:“什么话?”
  谢泠舟顿了顿,“若有来生,宁做痴情种,不为野心臣。”
  崔寄梦蹙着眉沉默了,他笑着问:“怎的了,舍不得?”
  他语气里倒没有吃味,反而像遗憾,但崔寄梦仍是解释:“我只是觉得可惜,他是天之骄子,可以像三殿下那样潇洒恣意,做个闲散王爷也可以,为何非认定了这一条路,这话明明像是厌倦了权势之争,为何他还要断了自己生路。”
  谢泠舟微叹:“大概是有些事成了执念,无法摆脱,唯有如此。”
  因二皇子一事,崔寄梦对权势斗争实在害了怕了,想着表兄身处朝堂,整日面对这些利弊权衡,不由紧紧握住他的手。
  他捏了捏她的手心:“放心,我即将是有家有室的人,会保全自己的。”
  有家有室。
  崔寄梦默念这句话,更真切地感受到自己这回是真的要嫁给他了。
  接下来一个月,二人未能再见面,好在谢泠舟每日都会派人给她送信,记着他每日做了什么,就连在朝堂上与一老古板据理力争也事无巨细地写出来。
  她亦学着他,把大将军夫妇如何放出豪言,称若他敢辜负她,便要替已故老友出面,提着长枪把谢家搅个天翻地覆。
  有了这些信件,这一个月倒没那般煎熬,这一日,是六月初六,大吉之日。
  凌晨时,崔寄梦便被将军夫人同前来帮忙的其他贵妇人拉起来开脸梳妆,替她开脸的全福夫人是崔夫人当年的故友,崔寄梦和她只见过几面,但因是母亲当年故友,她自然而然生出亲近来,那位夫人看着铜镜里的崔寄梦,笑道:“你跟你阿娘很像。”
  檀木龙凤梳从发顶轻轻顺下,缓缓穿过发间,掠过发梢,“一梳梳到头,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堂。”
  绛碧复裙一件件套上去,整整大半日,新娘子一忙就是一整日,崔寄梦整日都是恍惚的,待回过神,镜中已换了个人。
  她看着手中团扇上绣着的鸳鸯戏水,想到今日是他们的大婚,心倏然乱跳,忽闻外头鼓乐声大作。
  “谢家郎君来迎亲了!”
  作者有话说:
  家人二阳了,身边的朋友同事也复阳了,瑟瑟发抖ing,宝子们注意防护啊QAQ
  感恩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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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大婚
  ◎红罗帐随风摇曳(正文完)◎
  鼓乐渐近, 迎亲队伍走入园中,几位夫人探头望下去。
  “哟,谢家公子打小板着一张脸, 今儿个总算笑了一回,这身新郎服一穿, 可真是貌若潘安!”
  崔寄梦把团扇握得更紧了, 说笑声近了, 阁楼下众人在催新郎作催妆诗。
  她想起当初他在梦中随口念了一句含着她名字的诗, 那些记忆叫她不住脸红, 又觉恍若隔世。
  谢泠舟一贯清冷的眉眼在婚袍映衬下变得和煦温柔,抬眼望向阁楼,想到里头坐着他的新娘子, 没来由地一慌。
  他素来含蓄,作了首中规中矩的催妆诗,但众人显然不好糊弄。
  “来点有意思的!”
  “新娘子说她不满意!”
  在众人起哄下, 催妆诗一首比一首大胆, 再后来, 已肉麻到崔寄梦都忍不住皱眉,直想捂住耳朵。
  实在难以想象, 表兄要如何当着众人, 侃然正色地念这些诗。
  这大概是清风霁月的谢家郎君迄今为止最难为情的一日。
  千呼万唤,新妇终于走下阁楼。
  罗裙锦衣, 珠翠扫额, 团扇遮面, 清风绕玉袖, 晚霞映湘裙。
  拜会过义父义母后, 崔寄梦由女扮男装的江闻雪扶着出了将军府, 即将跨过门槛时,她忽然回头望了大将军夫妇一眼,透过垂旒,眼前的一切都是朦朦胧胧的。
  她似乎看到了熟悉的面孔,是阿爹和阿娘,还有祖母。
  阿爹正揽着阿娘的肩膀,朝她挥了挥手,在他身侧阿娘依旧从容,眼中却含着泪。而祖母拄着手杖,面上写满沧桑与不舍,却欣慰地朝她挥了挥手,示意她:“不必牵挂,且安心嫁去吧。”
  那一刹崔寄梦的眼泪涌了出来,她含泪转身,抬眼望向晚霞。
  若她的亲人们在天有灵,一定能瞧见她此刻身穿嫁衣的模样。
  武卫将军夫妇正立在府门前,看着崔寄梦的手被交到谢泠舟手中,不胜感慨。陈将军伸出宽大的手掌抹了一把泪:“要是崔衡还在就好了,每次出征,他都会念叨着家里的小女儿,可惜啊,让我这大老粗沾了他的光,过了一把嫁女儿的瘾。”
  他哭得涕泪横流,将军夫人无可奈何笑道:“你既沾了崔将军的光,以后可得代他护好寄梦这孩子。”
  大将军眼睛被自个粗糙的手揉得生疼,眼皮扇得扑腾蛾子般:“必须的。”
  喜轿前,江闻雪把崔寄梦的手放入谢泠舟掌心:“团哥儿,我妹子就交给你了。”
  谢泠舟握住崔寄梦的手,郑重道:“多谢义兄,我谢泠舟此生定不负她。”
  他的手依旧微凉,双手相触,两人都很有默契,不由自主握紧双方的手,很快染上对方的温度。
  上轿时,他伸出手替她虚虚遮住头顶,温声道:“小心头顶。”
  崔寄梦习惯了如此,内心的紧张因这句话霎时松了不少,她习惯性地像往常一样,轻声道谢:“多谢表兄。”
  谢泠舟却未像以往那般回以一句“不必客气”,而是低低笑了声。
  这声笑意味不明,叫她一头雾水。
  迎亲的队伍绕了半座城,终于到了谢府,新娘子在新郎的搀扶下下了轿,跨过火盆后往正堂去。
  崔寄梦来到谢家一年多了,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但今日她有些蒙头转向,等到反应过来时,已拜过高堂。
  礼官高声说“夫妻对拜!”的那刹,夫妻这个字眼从耳边辗转到心里,她的心忽然跳得飞快。
  谢泠舟亦是,看着眼前身披嫁衣的女子,只觉陌生又熟悉,二人缓缓朝着对方低头躬身,随着礼官的一声“礼成,送入洞房”,崔寄梦持着团扇,被众人簇拥着从正堂穿过大半个园子,到了西院。
  她下意识要往皎梨院的方向拐,身侧的谢迎鸢和谢迎雪忙笑道:“长嫂,这边,这边!”
  随行众人皆是开怀大笑,一声声长嫂叫得崔寄梦耳尖发红。
  到洞房内,得却扇了,却扇也要作诗,有过早先迎亲时的催妆诗,谢泠舟倒是脸不红心不跳,但这是在人前,崔寄梦却听得羞赧,连扇子都不敢移开。
  最后还是谢泠舟轻轻推开她的扇子,团扇被缓缓拿开,露出一张眉目如画的脸,明眸皓齿,唇若丹霞,长睫低垂时自有一股欲说还休的妩媚。
  谢泠舟静静凝视着崔寄梦,这是他的新妇,今日后,他们便是夫妻。
  该饮合卺酒了,崔寄梦低垂着脸,接过一端系着红绳的酒瓢,与谢泠舟交错着手,缓缓将酒瓢放到嘴边。饮到底时,她不得不微微仰起脸,撞上那双含笑的桃花眼,她的心又开始乱跳了,手猛地一抖。
  太要命了,从前亲密无间时,也没觉得表兄这双眼如此勾魂摄魄。
  直看得她心里一颤。
  饮过合卺酒后,喜娘拿着剪子上前,二人发间各取一缕系成结,正所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做完这些,崔寄梦以为总算没事了,低着头,悄然松了一口气,不料从上方稀里哗啦掉下来一堆桂圆花生,撒在他们二人身上,地上和喜被上满满都是,众人边撒,边说着“早生贵子”的吉利话。
  这才算彻底了事,看客识趣地退出去吃酒,留他们二人单独相处。
  即便没有外人,崔寄梦依旧不敢抬头,双手紧张地交握在一块,余光瞧见那道红色身影慢慢靠近,禁不住轻轻抖了一下。
  谢泠舟握住她的手,无奈轻笑一声:“一个月未见,就生分了?”
  她急忙解释:“表兄……我没有。”
  他又笑了:“还叫表兄?”
  是和方才上轿时一样的笑,崔寄梦这才明白过来当时他笑里的意思。
  可那个称呼……她实在是叫不出来,就连在心里默念也会红了脸。
  支支吾吾半天,才憋出一个“郎”字,红唇就被一根白净修长的手轻轻覆住。
  谢泠舟低下头,凑在她耳边:“先欠着,一会回来补上。”
  他还要去招待宾客,若现在她喊出来,只怕他出不去了。
  夜色不知何时从周遭合围过来,到了谢府,却被拦了大半,府里灯火通明,丝竹管乐之声不绝于耳,去了前院,谢泠舟敬了一圈酒,依旧面不改色。
  直到明月高悬时,新郎官才被放过。
  谢泠舟步伐平稳,丝毫不见醉意,这得归功于谢老夫人,老夫人说了新婚夜不能把新郎官灌醉,嘱咐底下人在长孙酒里掺了水。
  出了前厅,望着满府的红绸红灯笼,青年眼底变得愈发温柔,正要往西院回去,身后有人叫住了他。
  “兄长稍等。”谢泠屿剑眉微扬,笑道:“恭贺兄长新婚!”
  “多谢二弟。”谢泠舟颔首,“二弟和王家三姑娘,打算如何?”
  长兄如今竟会过问起这些家长里短之事,谢泠屿颇有些讶异,果然兄长和表妹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他们不过是从上元节后开始相处,如今两个人皆变化颇大。
  兄长不再那么冷淡,更有人情味了,而表妹也不再像从前那样柔弱不安。
  他释然一笑:“我正是为此事而来,飞雁昨日已离府,要去江南走一走,她说自己自在惯了,不适合作世家宗妇,更不希望让我为了救她而娶她。临走前她给兄长和表妹,不对,如今该叫长嫂,她给你们留了新婚礼物,并嘱咐我代为转交。”
  谢泠屿将礼物转交给他,又道:“明日凌晨我便要随军出征了,这会叨扰兄长,也是为了道别。”
  “出征?”谢泠舟微讶,日前西北传来消息,胡族进犯边境,朝中派兵抵御,想必二弟是辞了禁军校尉的职。
  他不免担心:“下决心了?”
  谢泠屿笃定点头:“我想出去历练历练。且听此次率军的将军说,他麾下有名年轻将领,沉稳能干,数月里屡次立功,一问才知是兄长原先的心腹云飞,我出身世家,在军中待了两年,尚还心浮气躁,相较之下,实在惭愧。”
  谢泠舟凝眸看着这位堂弟,拍了拍他肩头:“历练历练也好,只是要照顾好自己,别让祖母担忧。”
  谢泠屿朗声笑道:“兄长也是,希望待我归来时,能有个小娃娃叫我二叔!”
  兄弟二人简单道别后,谢泠舟回了沉水院。内室,崔寄梦才沐浴过,刚换上新妇穿的朱红寝衣,便听到院子里侍婢们行礼的声音,慌忙坐回榻边。
  陌生的环境让她觉得来人也是陌生的。一时竟动也不敢动,双手交叠在膝上,端坐在榻边,假装在走神。
  似乎有道灼热的视线停留在她身上,叫她浑身不自在。
  抬起头,果然谢泠舟倚在门边,静静凝视她。四目相对,他笑了笑,兴致盎然看着她,却不说话。
  崔寄梦飞快别开眼,他在榻边坐下,她却不由自主站起身,意识到自己实在太小题大做了,没成婚时连夫妻都做过好多次了,如今反倒羞赧起来。
  便故作自然地,端起底下人准备好的醒酒汤,默念着方才练习过无数次的称谓,含着羞道:“郎君,醒醒酒。”
  本以为他会笑她假正经,但谢泠舟十分配合:“多谢夫人。”
  一声夫人叫得崔寄梦手中茶杯猛地抖了一下,好在他及时扶住她的手,抬眼笑道:“怎这般紧张?”
  这回是真的在笑她了。
  崔寄梦恼羞成怒,索性破罐子破摔,抛却新妇羞赧,定定直视着他,将茶杯轻轻推到他嘴边。
  声音温婉可人,动作却不容抗拒。
  “郎君快些喝了吧。”
  她就这样居高临下,垂眸俯视着他,微抬茶杯,把醒酒汤灌入他口中。就像在别宫时,她坐在贵妃榻上,而他立着,温柔却不容抗拒地将那碗汤灌入她腹中。
  青年仰着头,不错眼地看着她,任由她灌入那杯醒酒汤,有一些汤水从他嘴边溢出,顺着下颚流到脖子上,再流到喉结上,喉结被激得轻轻滚动了一下。
  瞧着竟有些任人采撷的意味。
  崔寄梦想起先前她在梦里玩l弄他的事,忍不住红着脸别开眼。
  一杯醒酒汤喝完,她刚想抽手将杯子放回,却被一把拉入怀中。
  谢泠舟将杯盏从她手里轻轻抽出,放到一边,与她面颊相贴:“真好。”
  他将脸埋在她雪白的颈间,呢喃般说着话:“若在一年前,我绝对不会想到,自己会这么快成了家。”
  相拥片刻,熟悉感又回来了,崔寄梦明眸流转,佯怒着问:“怎么,听起来,表兄似乎很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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