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们交合那日,魇鹩便会显出真身, 用尖利的嘴啃食血肉,叼出骨头中间的那颗心脏, 一口吞进去。入幻境越深的人,魇鹩咀嚼的次数越多。”
林鹭闻言只觉毛骨悚然, 也不是很理解祝如疏的笑点
还觉得他有点跟魇鹩同种的变态在身上了。
虽说她总是安慰自己习惯就好, 可是再怎么想也觉得这人也不至于这么变态,把这个场景说得如此活灵活现, 搞得她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似乎真有怪物已经开始刺穿她的身体, 吮吸她血色的心脏。
林鹭深呼吸一口, 将想法赶了出去,抓住祝如疏话中最核心的那部分, 问道。
“所以我们要先同房, 然后将魇鹩的真身引出来,最后杀掉是吗?”
“小师妹真聪明。”祝如疏夸她。
“自然是师兄教得好。”
自然是为了跟你这个死变态周旋,这还用说。
林鹭还想不通的是。
“所以师兄为何将那日包扎的衣料做成手链?”
祝如疏抬头挑起半边眉毛,约莫是听着少女虽是疑惑, 却还算平静的语气。
他问牛答马。
“还是刚刚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更可爱。”
林鹭:?
少女第一次听到“可爱”这个词从祝如疏这人口中说出来, 她愣了一瞬, 又反应过来在夸自己。
第一时间是先敲了系统。
【系统,我听错了吗?】
【没有宿主,确实是攻略对象祝如疏夸您可爱。】
林鹭闻言眉心紧蹙,听着“祝如疏”三个字和“夸您可爱”连接在一起,怎么都觉得有种怪异之感。
【我不用你再重复一遍。】
【宿主,忘记告诉您,当前攻略对象祝如疏好感度为45,请宿主再接再厉。】
系统诚不欺我,确实这在幻境中失忆的时候,能迅速拉近跟祝如疏的关系。
只是她不太明白,这好感度究竟是怎么涨起来的。
如果说没有意识的时候就能让祝如疏对她的好感度迅速涨起来,那还要她这聪明的大脑做什么?
林鹭产生了自我怀疑,她神色复杂的看着少年。
却说。
“师兄,若是以后有妻子便将绳子解下来吧,若是她看到误会了就不好了。“
这话一出口,林鹭才后知后觉。
…自己究竟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谁知祝如疏闻言,饶有趣味地问着。
“若是师妹的夫婿手中绑了他人衣物,那师妹当如何?“
林鹭想也没想。
“自然是将其大卸八块。“
林鹭想若是没看错的话,祝如疏似乎有些赞成她的说法,她产生这种想法后,后背起了些鸡皮疙瘩,这自然不是她自己的想法。
她这样的说法本就为了迎合病娇。
少女看着祝如疏的模样,原以为他已经相信自己所说的话了。
谁知少年闻言却说。
“骗人。”
林鹭看着他这副似笑非笑的模样,知什么都瞒不住他,这才软绵绵交代。
“若是如此,那自然是好聚好散,强求又有何意义。”
祝如疏点了点头。
“师妹说的有理。”
祝如疏一顿。
“但我并非师妹这样心善之人,若是有人负我、欺我,我便将她抓起来关在屋子里,日夜折磨,若是要跑就打断她的腿,要叫就封住她的嘴,直到乖乖听话为止。”
林鹭看着他淡薄的眸色中染着些嗜血的红色,无端的笑意爬上少年苍白的面容,他虽是笑着的,却让人看出些冷意。
让人相信他做得出来,此言也并非骗人,林鹭觉得,他甚至还能作出更骇人听闻的事。
少女稳住战栗到几欲想要落荒而逃的身体,摇摇欲坠。
生了退意。
少女说话磕磕巴巴。
“师兄我先回去了,夜里再来。“
“来的时候记得唤夫君。“
他的声音悠悠飘进少女发红的耳朵里。
—
林鹭回到自己房里,月筑见了便赶紧迎了上来问她。
“王妃,王爷可有为难你?“
林鹭转头看着月筑,之前她尚无自己的记忆,便没有察觉这么多。
这时有了自己的神识,林鹭盯着月筑的面容,心中生出些疑惑。
魇鹩不能够附身者的熟悉之人,但是它又要近距离观察附身者,所以必然会幻化成身边的人。
它要近距离撮合入境之人,再食其魂灵,林鹭又想了想月筑所做之事。
想起那日第一次夜里睡不着,她失了神不知怎得就走出了房间,现在想想在这幻境之中,那大概只能魇鹩能够无声无息的做出这种事。
从她发现祝如疏的“秘密“以后,他们二人在这魇鹩的戏折子中的关系就逐渐拉近了,再到后来在这折子中,她对祝如疏产生了”感情“。
她又在想,那一夜月筑真的没看到她出去吗?
显然不太可能。
之前林鹭没觉得,后来想起那些在王府之中埋头走,黑压压的人群,可能是因为魇鹩没办法幻化出这么多人的脸。
那么面前的月筑就很有可能是魇鹩的本体。
再者,那第一日时,月筑打碎很多个青花瓷杯,按理说就六王爷这恶名,府中定然不会留这般笨手笨脚的婢女。
是否因为她的真身是只上古恶鸟,走路不稳,用手不习惯,这才导致她笨手笨脚的。
林鹭思及此处,却也不敢再对面前的“少女“月筑轻举妄动。
因为就算是她发现了,她也打不过魇鹩。
“王爷未曾为难我。“
月筑闻言呼出一口气。
“那便好。“
大概是心中有疑虑,月筑的一举一动在她眼中都成了怀疑的成分,心中更是谨慎和畏惧深了几分。
月筑双眸定在林鹭手腕上的镯子上,又惊了惊。
随即指尖悄然点了点镯子,笑吟吟问林鹭。
“这可是王爷赠予王妃的?”
林鹭不动声色地盯着月筑的动作,竟将她眼中难得又异样的兴奋之意看了个精光。
只是她不知手上环的这镯子究竟时何物,连这怪物都垂涎万分。
她垂眸盯着手腕上取不下来的镯子,深觉祝如疏就像是将一个烫手山芋塞到她手中了一般。
月筑似乎有些按捺不住,若是在往日里,她定然不会这般逾矩直接触上她的手腕。
果然,这着急了,“尾巴”都露出来的。
林鹭将月筑眼中的情绪全然看了出来,抬手摇了摇镯子,那里面的碎玉啷当作响,月筑的眼眸随着她晃动手腕的动作,直勾勾钉在那镯子上。
现在是藏都不藏一下了。
林鹭勾唇,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容,仿佛真是方才在房中得了祝如疏的赏那般。
“自然是。“
“王爷和王妃这感情可是真真儿的好。”
月筑眼中尽是羡艳,奈何林鹭偏生知道了她就是魇鹩,即便她眼中情绪真的就像怀春少女。
林鹭这到一想起祝如疏所言。
魇鹩会在人脱衣交好的时候露出原形将人吞入腹中,便觉得面前的少女变得面目可憎让人心生畏惧。
她就自己一人,只能等晚上见到祝如疏再说。
祝如疏那样聪明的人,说不定早就知道这月筑是魇鹩了。
若真是这样,那祝如疏将月筑放在她身边,却丝毫不怕这魇鹩伤了她。
林鹭想起这些天同月筑日暮朝夕的相处,仍是觉得心有余悸。
林鹭脸上显现出少女模样,脸颊微红,因为她长得又特别乖巧,自然也具有欺骗性。
尤其是面对魇鹩这种对人性洞察不深的怪物,自然也掩得过去。
_
日落山下。
夕阳只堪堪露了个血色的轮廓,那赤色诡异笼罩这焦土昏黄的天空,像在泥地中铺开,缓缓流淌的猩红血液。
这场景一看就大事不妙,似乎整个幻境都摇摇欲坠,像是大灾大难临行将至前。
林鹭手腕上红色的珠串开始微微发烫,里面的红色血液般的液体如同流淌的烫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预料到今夜的事,亦或者魇鹩为吃食急不可耐。
天色压得低低的,让人喘不上气,空气中有湿臭的腐朽气息。
月筑一路追随着林鹭往祝如疏屋子里去,到院外少女才出声让月筑停了脚步,月筑有些不解,她身上已有魇鹩的明显特征,似乎一切都在印证这林鹭的猜测。
月筑头上即将冒头,破土而出的异形犄角。
“六王爷最近脾气不好,若是你进去惹怒了他怎么办?”
月筑似乎临近原身前,思考力也迟钝起来。
她歪着头吃力地想了好一会儿,才答道。
“好。”
异化将至,魇鹩的兽性越发压制不住。
-
林鹭刚踏进院子,就闻到浓烈的异香,那香气分明比前几日的更浓烈了些,自祝如疏的屋子向四面八方扩散。
一回生二回熟。
林鹭现下是清醒的,再见到眼前这般秀色可餐的场景自然心中没有之前那么惊叹了。
少女面色凝重,凑过去问祝如疏的第一个问题竟是。
“你这样还拿得起剑吗?”
林鹭心中在想,别到时候他们二人一同死在此处。
祝如疏却侧目,将淡薄的神色分了几分给她。
勾起唇边。
似乎被少女这个问题逗笑了。
“师妹觉得呢?”
祝如疏一顿,又说。
“若是跟师妹葬身此处,倒也不错。”
林鹭觉得他的语气很真诚,看那神色像是真的想将她拉在这幻境之中死同穴那般。
她自然不愿意。
只是看着这少年的模样,她心中难免惊叹,神色有些盯住。
祝如疏问她。
“夫人在看什么?”
林鹭这人实诚之时还是多,这不他一问便脱口而出了。
“自然是看美人。”
她忘记了祝如疏看不见她的神色,也没听见祝如疏语气中含着的那声“夫人。”
少女只觉得在这样的氛围下,她难得在意识清醒之时,被眼前这少年身上裹着的异香扰得失了分寸和心迹。
那云层之上的赤色也逐渐爬上她白皙的脸颊。
“美吗?”
祝如疏从来不知道自己现在是长什么样子,少年苍白的指尖抚上自己如玉的脸颊,他的笑含着讽刺,话语却如同开玩笑一般。
“再好看,死了也是一滩腐肉。”
似乎想起什么有趣之事,少年又轻声一笑,她看见他的指尖刮着脸庞,险些剜进自己的肉中,这才又垂了下去。
他像是连自己都嫌恶。
又勾起笑,轻声叙述起过往。
“我的母亲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子。只是她死之时所有人都怕她,只有我愿意为了她敛了那滩软烂的血肉。”
“因为我看不见,所以不知道她那模样究竟有多骇人。”
他的语气似乎不是在谈论生与死,而是在谈论什么轻松愉悦的事。
林鹭难免又想起在梦境中,祝如疏的母亲往他嘴里灌的腥臭的药物,但是女子的神色分明是怜爱,只是少年从那时起不再看得清。
“若是感受不到美,那便将我的样子幻化成世间最美好的事物。只有我会无条件对夫君好,会无条件为夫君牺牲。”
祝如疏一怔。
无论是她这声夫君,还是这话的缠绵,分明都是说给门外的魇鹩听的。
他们似乎都在借着这个怪物般的幻境,做着这露水情缘的夫妻,说着一些不知真假的话。
“骗子。”
少年像竖起浑身的刺,不许任何人靠近他,他怕欺骗也痛恨欺骗,若是一开始没有承诺,那就不会有期待,那就不会有这么多念想。
少女抓住他往后退却的冰冷指尖,笃定着。
“不是骗人的。”
不是骗人的。
她本来就是为了他而来,在这个世界中,只有她会真的只属于他一个人。
无论是被眼前这人无情杀伐还是被裹入这场大秀之中成为所谓玩物,那都是她必须要走的路。
祝如疏却第一次觉得,他失去了从声音来辩驳情绪的能力。
偏偏是在她身上失了效。
—
林鹭有时觉得祝如疏分明是孤独的,在门派中所有人都排挤他,往他头上扣帽子,母亲毒瞎了他的眼睛,还有那些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事,他心中一定是压抑了很多。
如何攻略病娇,那自然是成为他心中的那一束光。
[即便是我这样的怪物?]
他心中又一次问自己,却如何都问不出口。
祝如疏像往日里敛着笑,将指尖从少女怀中抽了出来。
“该歇下了。”
她自行宽衣解带,却又手脚笨拙半天解不开这复杂的结。
林鹭庆幸祝如疏看不见,不然他总该嘲弄她两句。
“怎么这样慢,难道是紧张?”
大概是真的有些久,久到祝如疏都开口询问她了。
少女干巴巴地回应,她费力地扯着胸前那打结处,却如何都解不开。
“没有…这里打了死结。”
祝如疏闻言,伸手帮少女解开。
他的指尖灵巧,林鹭坐在他旁边。
少年的动作缓慢,带着一股优雅的劲儿,指尖有意无意轻轻掠过少女身上片缕未着之处,像是擦出了火花那般,让林鹭颤抖、缩瑟,还有些探头探脑的不适应。
这才好不容易解开了,少年又将手收了回去。
林鹭贴上祝如疏,小声问他。
“下一步应当怎么做?“
俗话虽说,没吃过猪肉那也见过猪跑,虽然林鹭以前的世界很是开放,可是她平常太忙,便没时间顾及这方面需求。
她本人是卧薪尝胆,思想开放,就是死到临头手足无措了些。
林鹭的声音本就偏于少女,此时也更是娇了些,带着氤氲的雾气,她身子在微微轻颤,
祝如疏一怔,手心抚上少女无瑕的蝴蝶骨,还有纤细的腰肢。
在她耳旁,呵气如兰。
“这也是师妹所谓的,为事业献身吗?”
他用她之前说的话,又唤她师妹时,像将思绪勾回了现实。
林鹭身子虽说又软又僵硬,却还是梗着脖颈说。
“这是我自愿的。”
只是听这委屈的语气却不像是自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