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然也知道这疯批肯定能够解决,不过估计方法粗暴耗损也颇多。
那么她若是靠自己,是不是还能在疯批面前攒个好感度,这不就让他欠自己一个人情。
虽然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感激她。
燃魂术这个方法也耗损寿命,跟超度异曲同工,超度能将魂灵净化,而燃魂是直接将妖物的魂魄烧毁,两者的相同点就是能将妖物的神魂带走。
她在这个世界一共也待不了多久,耗损点血条应该也没事吧?
林鹭跟着记忆里的印象念了个诀,止住了世界的坍塌,她见着有效果,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一旁的祝如疏却抓住她的袖子,企图制止她的行为。
少年冷着脸,眼眸含着压抑的怒气。
烧魂之术他自然是知晓的,还有其中的副作用他也知晓。
更是知道这世间仅有一人会使用烧魂术。
他气林鹭不向他求救。
甚至气她,不惜命。
他张了张嘴,却又说不出来什么。
像他这么个不爱自己的人,却期待着别人去珍惜生命。
未免也太奇怪了。
林鹭等了许久,都未曾见着少年说出些什么,只是看神色,她知道他有些生气,却不知他为何生气。
“我来。”
少年终究什么都没说,只是咬牙道。
他松开拽紧的袖口。
林鹭愣了瞬间,随即将手放了下去。
祝如疏确实比她厉害。
但是林鹭还是不懂祝如疏为何不高兴。
难道是生气自己明明不是什么的都不会,却瞒着他?
不像。
但是不管怎么样,之后结束了,要好好同他解释一下。
因方才的烧魂之术,魇鹩的结界变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球形。
招魂之术停止后,球形的面积便开始不断缩小,这是魇鹩自爆内丹的前兆。
祝如疏却做出了一个让少女惊讶的动作。
他将灭灾捅入自己的腹部,旋转几周,林鹭在一旁甚至能听到剑面搅动腹中骨血的声音。
她没想到这竟是祝如疏所谓的“办法”,她难免想起在上一个副本之中,他将她关在屋内,让她看着自己被孤魂野鬼啃食殆尽。
林鹭指尖震颤不止,她早就该想到,这人对自己也狠厉至极。
看起来就很疼。
祝如疏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又将剑利落地拔了出来。
少女看着那血喷涌而出,将他的白衣染成了血色,白裳湿漉漉又血淋淋紧贴着祝如疏的身体,他面色犹如一张苍白到未曾上色的纸,欲将坠落。
第45章 血祭
结界里的世界变得狭窄, 少女扯着裙边脚步匆匆, 她的步子迈得很大,想跑上去抓住脸色苍白如纸,血如雨下的少年。
那很近的距离像变得相隔千里,林鹭听到自己胸口中那颗尚存的心脏怦怦直跳。
她想起在一日以前, 他还在吓唬她, 说魇鹩会吞掉她的心脏。
林鹭后悔了,她后悔让祝如疏出手。
她分明就知道这人对自己一点都不好。
两步的距离, 她仰面盯着缓缓漂浮在半空中的少年,血液还顺着腹部猩红的缺口流淌到林鹭脚边
一滴又一滴, 又滴到了少女的脸上。
由于太过于震惊,她没有什么动作, 只是袖口之下的指尖在微微颤抖。
林鹭在害怕他死去。
少年那从前不染纤尘的白裳脏了, 被血淋透了。
他就这么缓缓漂浮在半空中,升到了结界的最顶端。
从他头顶之处像绕着光晕, 结界开始慢慢从那处被破开,世界明亮起来。
后来。
林鹭感觉到自己的眼眶是湿润的, 似乎是流下了眼泪。
她止不住浑身颤抖, 也止不住同这场铺天盖地的血雨一起落下的泪。
再后来,她分不清脸上的究竟是血还是泪。
祝如疏就这么犹如神明立在半空中。
他失去了神识, 手低垂着, 他的形态被林鹭在朦胧的血色中看得一清二楚。
身后那条尾巴暴露了他,魇鹩引出了他内心最深处的欲念,亦或者是在原著之中未曾显现过的另一面,情魔。
情魔的血只有当面对心上人时, 才是清甜的, 所以人们争先恐后想要让情魔爱上自己。
情魔的血亦可以治愈万疾, 使之起死回生,浇灌保肉身永驻不死不灭。
所以人们都想要得到情魔。
向来不是为了爱,是为了那举世珍贵的血。
在欲望面前,爱成了最廉价的玩物。
他们的一生都被爱捆绑,为爱成为他人的奴隶。
林鹭想不了这么多,她只知道了祝如疏是情魔,原著中从未出现过。
其余的,她脑子盯着上空的血衣身影,大脑一片空白。
那尾巴飘摇在半空中,曲折来回,灭灾的磅礴剑气引得胆小的青萝都化了千机鸟的形态,躲在林鹭袖口中微微震颤。
林鹭轻声宽慰着青萝,拍了拍她的羽翼。
神器都是有灵的,灭灾随了祝如疏能有毁天灭地的能力,而青萝几乎是随了她,胆小但遇事却从不怯懦。
祝如疏用的办法是血祭。
而血祭是原著中失传已久的,以血为养料进行破阵的祭祀。
其失传程度不亚于林鹭的烧魂之术。
以自身的血液来祭天地只为开路,焚毁魇鹩的肉身,破开它神识自爆的结界。
祝如疏用铺天盖地的血为林鹭开出一条生路。
有传言。
生前用过血祭的人,死后的黄泉路上铺满了尖利的冥界暗石,若要从此过便需脚下血肉模糊,要淌着血水才能踏过去。
跨过黄泉路、生死桥、断舍离,将生前的苦难尽数经历一次。
因为用过血祭,便是欠着地府审判一条命,这是要计入命簿子,以后都要还回去的。
林鹭后来回想起来,再记起那日血淋淋的路,还有她第一次见到那般脆弱无比又奄奄一息的祝如疏。
他难得乖顺,卧在她怀中,连指尖都很难再抬得起来。
而她自己,指尖颤抖到发麻,拥着怀中的人,热泪盈眶,不知所措。
林鹭生平第一次感受到慌乱和死亡降至。
对于生死的无奈,和以后时日的惘然。
不只是脑中还是心口缺了这么一块,扭着发疼,抹着眼泪,又觉得比在从前的世界磕着碰着还要疼上许许多多倍。
少年呼吸微弱,似乎下一刻就会断气在自己怀中。
他所经历的疼痛,可比上一次自己帮祝如疏挡下的那剑,疼上百倍、千倍。
从幻境中出来后,她几乎完好无缺,而祝如疏身上没有一处地方是好的。
往日里林鹭还能笑着调侃,只是现在她盯着少年,半句话说不出来,心中还抽着一阵一阵疼。
少女费劲地一步一步,拖着比自己重很多的少年沿着山路一直往下走,她在路边走几步就停下来歇歇。
祝如疏的身影看着单薄,实则他的身形比林鹭高出很多,林鹭光是抬着手臂都十分费劲。
没有意识的人会将所有力气都压在旁人身上。
林鹭将人丢在一边,伸个懒腰,活动了一下脖颈,再回看刚刚走过的路,有些惊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过来的。
再看看树下躺着的祝如疏,他双眸紧闭,以往缠在眼眸上的布早已随意被林鹭挽起来,懒散挂在少女的手腕上。
少年眉头紧皱,不知是不满意现在躺着的姿势还是做了噩梦。
他浑身上下都是脏兮兮的,鲜血大片大片的凝结在衣裳上,还裹了路边的泥土。
除了那张好看的脸还稍稍看得清些。
林鹭一看又觉得,若是祝如疏醒着,估计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自己这么脏的时候。
她早已查看过,少年腹部的伤口竟奇异的有自己愈合的倾向。
情魔的体质过于特殊,就连林鹭也不知道其他多的描述。
只探着她这攻略对象,尚存一息,便还算放心。
因为实在是扛不动了,林鹭找了这失踪多日的系统,在讨价还价后才扣了为数不多的几分,抠搜的借她了一辆破烂推车。
和一身给祝如疏的新衣裳。
结界外飘着落雪,林鹭借的还是厚衣裳。
少女冻得鼻尖通红,将这半死不活的人拖到草丛里,给人在野外脱衣服这事儿林鹭也是第一次做。
费劲换的过程中,她草木皆兵,害怕突然就从四面八方窜个人出来,以为她将其迷晕,在对美少年行不轨之事。
这好不容易换好了,她便又将人丢在一旁,少女累得喘不上气瘫坐在地上,也不管这地面上都结上了厚厚的雪碴子,将她掌心冻得失去知觉。
她又想起什么便起身凑到祝如疏身旁,从衣摆侧面探进去,触到少年冰冷的小腹,她眉心微蹙。
林鹭一日之内问了多次系统。
【祝如疏会不会死?】
系统回答:【不会。】
分明次次都是这个答案,可是林鹭放心不下,还总是摸了去问。
又觉得这人的身体就像他的心一样,捂不热。
林鹭又问。
【他死了会怎么样?】
系统又说:【祝如疏不会死。】
林鹭又探进去摸了摸他冰冷的身体,不确定道。
【真的不会死吗?】
【宿主,读过原著,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他能够活多久。】
林鹭这才低头看着祝如疏紧蹙眉心的模样,这才想起来。
确实没人比她更清楚究竟谁是真正的“主角”。
在小说的结局,在沈若烟和南宫信杀掉原著中的反派魔女林鹭后,趁乱将两人杀了的那人便是祝如疏。
这个原著中与女主沈若烟青梅竹马,在打怪过程中一直任劳任怨的所谓的温柔男二,才是原著中唯一的主角。
他手刃爱而不得的挚爱、屠戮漠视他的同门。
至于原因,林鹭是看到这一段,女主被杀了才被气死穿过来的,这是不是说明,某种程度上,她来这里的原因也是祝如疏。
她早就忘却了原著中祝如疏杀男女主的原因,只记得当时自己气愤至极。
这一段到后面作者被人骂的狗血淋头,莫名其妙男女主都死了,这搁哪个读者身上不无语。
而祝如疏活到了最后。
那么按照这个设定下来便合理了,男主的金手指必然是套在祝如疏身上的,怪不得他武力值是无上限的。
林鹭拖着推车,因为车上实在是拖着个人太过于显眼,林鹭便捡了路边人家不要的草席,盖在祝如疏头上。
路过的农伯眼神不好使,还问她。
“哎哟,咋恁可怜,姑娘可是去城中卖身葬父?”
他看着这姑娘年纪尚轻,生了张娃娃脸,穿着却不像平常人家的粗布衣裳。
这么大一个雪天,还拖着车,定是家中生了变故。
林鹭闻言停下来,回眸看了看草席遮住的祝如疏。
少女弯起眉毛,好似勉强露出一个模样有些脆弱的笑,摇头柔声道。
“不是的老伯,我死丈夫了。”
这老伯一听更是觉得可怜,便给她指了方向到巽城。
“那处有个慕容氏,少主慕容姜雨是个好说话的主儿,姑娘可去寻她得庇佑。”
林鹭这一听慕容姜雨的名讳,神色都正了些,她没想到慕容姜雨此人竟美名远扬。
林鹭跟老伯道了谢后,才顺着他指的方向往巽城去,只是路途遥远,在路上磨了好几日,才初初见到巽城的轮廓,到了城门口。
在拖着她这死了的“丈夫”赶路这期间,林鹭甚是还发了一次热,那日的场景简直是…
羞为人齿。
林鹭只是知道原来人晕着也有晕着的用法和好处。
—
一路向东走到巽城门口,进了城才有了医馆。
林鹭这才给沈若烟烧了个血鸢报平安,顺便再说到巽城了,也讲了祝如疏现在的状态和魇鹩的事。
那头的沈若烟语气迟疑道。
“魇鹩…我同南宫师弟路过之时已然除去,这怎么会…?”
“我们一路过来的时候碰上了,祝师兄为了杀魇鹩受了重伤,现在在巽城附近的医馆,师姐可以过来吗?”
林鹭想的是先将他们都叫出来。
其次就是沈若烟和南宫信身上也有伤,在那边呆着也未免怕有危险。
毕竟人多力量大,修养后再在一起去慕容家也不迟。
没有祝如疏她实在是放心不下。
“姑娘,这公子的身子实在是…他……”
那老中医愁眉苦脸的摇了摇头,他想说无药可救却说不出口。
这神色让林鹭想起了上御云峰第一日,那老丹修看她的表情。
这不就风水轮流转了吗。
只是她没想到会转在祝如疏身上。
“您只管治。”少女闻言只说。
“过几日我还有事,就是让他在您这儿睡几日都行,若人死了算我的。”
“这…”
林鹭这才将祝如疏那一口袋灵石都递到中医手中,叮嘱着。
“无论谁来问都别说,也别让他们见到这位公子。”
老中医愁眉苦脸连连点头,心想还真来了一位爷。
—
日落下山。
沈若烟同南宫信二人才匆匆赶来,三人将线索对了一番后,几经思索后,还是打算直接往慕容家去。
因为沈若烟说,过几日慕容姜雨便不在本家了,她要外出办事,那便等不得祝如疏醒来了。
几人临走前还去房中看了一眼祝如疏。
他面色还是苍白的,丝毫没有要苏醒的迹象。
沈若烟见了也是眉心紧蹙。
林鹭见状便在一旁道。
“师姐放心,我交代过大夫了。”
沈若烟这才点点头。
“那便好。”
林鹭又问。
“师姐的伤如何?”
沈若烟一怔,她从未交代过林鹭自己受伤的事,却还是瞒不过她这个心思细腻的师妹。
“我还好。”
沈若烟原本考虑到祝如疏负伤昏迷,再加上林鹭实在是没什么用便打算让她就在这里守着祝如疏。
此话一出,谁知她这乖顺柔软的小师妹态度强硬起来。
“我要去。”
沈若烟原想说这不是闹着玩的,林鹭却抢先将她的话堵了回去。
“慕容姜雨跟我在安兴城便认识,若是要同她周旋,我能够让她降低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