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鹭心中慌乱,但是说话却丝毫不慌,眼下只有她一人,自然要将阵仗撑起来才行。
林鹭表面上走着剧情说。
“既然慕容姑娘心中早做准备,又何妨跟我说这么多,我并非坏人,自然是为了解决这些事。”
实则心中慌得一批,不停敲着系统。
【能不能暂时先把功力找回来。】
【不能宿主,这是违规行为,不被允许。】
林鹭急道。
【可是我马上就要死了。】
【系统正在维护中——请留言】
林鹭无言以对,她就知道这苟东西在关键时候是真的靠不住。
若是能撑一会儿,沈若烟他们到了的话…
可是她转念一想,沈若烟和南宫信身上也有伤,若是三个人一起死在这里不就直接大结局了。
林鹭被慕容姜雨唤来的一众黑衣死侍围在中间,她也利落地亮出了袖剑。
几个人一起朝她冲了过来,她体型娇小,动作又灵巧,几乎敏捷地避开了所有的攻势。
一身红裳在人群中格外亮眼,袖剑刀刃极锋利,破开了阵。
她心中有分寸,刀刀都避开他人要害,只是纵使她有十八般武艺,也奈何不了一群想要真的将她杀掉的人。
先是第一刀划在了林鹭的手臂上,后来又一道一道在她身上,林鹭咽下了口中的鲜血,死死盯着慕容姜雨。
女人的神色泠泠,像初见是那般风骨傲然,她的眼神像在嘲弄任何人,只有看着慕容晓的时候才真的温柔如水。
林鹭这才恍然,慕容姜雨方才那副模样都是装的,为的只是引她入局。
是她自己脑子不够清醒,没想明白四大家族都是些什么人,身在御云峰便以为人人都是一身正气。
是林鹭自己想得太过于简单了,还以为能同她周旋。
此时慕容晓已经安静下来了,慕容姜雨在旁边轻抚着慕容晓的头,少年十分不安分,时不时还抬头蹭上女子的掌心,看起来像一只不安分躁动的小兽。
却无论如何都不敢抬起尖利的爪牙挠眼前的人,因为她笑得太温柔,少年似乎一点也感受不到恶意。
慕容姜雨那边一派岁月静好,而林鹭这边却已经快撑不下去了。
青萝已是强弩之末,本就没有法术加持,全靠林鹭和青萝人剑合一,近身肉搏,利刃上染着血,林鹭原本就穿着红衣,身上的伤痕不太突出,眼神越发凌冽,但凡尝过袖剑厉害的人都不敢再靠近她。
林鹭支撑着青萝,半跪在原地,手上一滚烫,她以为是血,没想到是手上的溢光珠在慢慢回温变烫,她眉心紧皱,心觉祝如疏那边可能出事了。
林鹭想要强撑着动一动,却发现身上已经没什么力气了,这样下去可大事不妙了。
她甚至在思考是否要用烧魂术自保,可是若是使用了那她便会跟御云峰彻底决裂。
届时别说是攻略祝如疏,就连主线她都没办法再跟着一起走了。
周围几个死侍不给她考虑机会机会,握着剑朝她冲了过来,林鹭此时也不再犹豫,也开始念烧魂术了。
祝如疏如仙人般从天而降,灭灾锋利的划破周围死侍的脖颈,霎时间月光下皆是一片鲜血淋漓之景,他笑得如同一块温润无比的玉器。
他飞身过来将林鹭稳稳抱在怀中,他的神色还从前那般悠然。
只草草开口戏弄。
“几日不见,怎么弄得这么狼狈?”
怀中少女浑身都是血,绕着腥味,那血还沾在了他身上,祝如疏敛了笑容问。
“疼吗?”
他分明记得她怕疼。
第48章 腐烂
祝如疏大抵许久未曾有这种感觉了。
怀中的少女是柔软的, 是温暖的, 甚至让他产生了不想松手的错觉。
似乎松手就会跑掉。
他抓得紧紧的。
祝如疏在意识失去以后做了个漫长的梦。
在梦中那个空荡的世界中,他像是游离在世间的魂魄,少年一个人在白茫茫的世界中走了很久很了。
那里没有时间的变化,只有恒古不变的苍茫。
他却少有觉得孤独。
少年很少做梦, 更不会有人有能力能够侵入他的梦境。
他在那个空间常常能够听见少女在世界以外之处碎碎念。
她有时似乎很累。
“不知道还有多久才到巽城啊。”
“你什么时候醒?”
“祝如疏, 你什么时候才醒?”
“沉死了…不知道吃了些什么…真是的…”
少年还听见有人同她对话时,她同那热说。
“我死丈夫了。”
他听着少女在幻境之外柔柔弱弱脆弱无比的声音, 却觉得她装得还挺像的。
分明又那么怕他,却又敢在旁人面前这么说。
还有时。
她犯了发热的病, 听见她在幻境之外的娇柔无力的旖旎低吟,他在幻境之也能感受到少女的微弱触碰。
她缠着他的身体, 想要汲取那部分冰冷。
这在他醒着之时, 发生过数次的事,她紧紧缠着着他, 攀附着他,像伸长触手的藤曼将他包裹。
依偎在一起之时, 祝如疏少有反应, 就连这颗跳动的心脏似乎也是冷冰冰的。
只是不知从何时起。
心脏开始转动,她将他拥着。
他舔舐着温热, 却像久违的, 回到那素未谋面的故土,回到了那个女人的怀中。
祝如疏开始学会有些别扭地蹭她。
他贪婪。
少年这才知道,原来人真的是可以感受这份温热的动物。
那团火似乎烧在了他经年累月都冰冷的身体上,那滚烫甚至划过他的胸口。
让他不免想起从前的时日。
他本就在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旖旎声中长大。
最初他看着人们的肉与身痴缠, 却又麻木。
后来。
他又听着那耳边无休无尽徘徊的苦痛声。
少年缩在角落, 抱紧双腿, 在黑暗的世界中听着外面令人反胃的声音。
他终是举起手边那锋利的匕首,刺穿了陪他好几年看这狭窄世界的耳朵。
那一刻,耳边嘶鸣停顿。
后来。
他如愿以偿获得了一个安静又黑暗的世界。
少年笑出了声,十几年以来,头一次笑得如此舒心。
少年看不见血的颜色,能辨识出那腥臭的气息。
在他少有的视野意识中,他知道那是红色。
就像这里铺天盖地的红绸,红墙,还有翩然起舞的红衣女人们。
他闭眼,终于听不见任何声音,他将手中的匕首放在远处,却勾起唇角。
任由血往下流,打湿他的发梢,还有为数不多的粗布衣裳。
那就安静一些吧。
他想。
匆匆来迟的女人将少年抱住。
他的鼻尖萦绕着她身上连同这处一起的腐烂馨香,她的手抚上他耳尖时是颤抖的。
少年却在想。
要不要再将鼻子割掉呢?
—
林鹭没想到祝如疏来得这么快。
她愣了一瞬。
泪珠从少女眼眶之中滚滚而出。
【干什么?】
【系统监测到剧情需要,给宿主启动了流泪模式。】
少女哽咽着,咬牙却说。
“疼。”
疼是真的疼,只是这眼泪却并非她所愿。
做戏要做全套,林鹭小声抽噎,扑在祝如疏怀中,也不管不顾他有多珍惜自己那身白衣裳,泪花尽数擦在少年肩头。
模样看上去委屈极了。
少年轻拭她眼角的泪花,声音还若从前那般温柔,林鹭却未曾察觉到他话音之中的那一份难能的柔软和轻哄。
“他们都会死。”
他会把他们都杀了。
少女抬起一双杏眼,抽了抽鼻尖。
“不可以。”
她知道祝如疏向来说一不二,若说死,那这里的人就会一个不剩。
但是现在还不能杀。
少女埋在他肩头同他小声耳语。
“若是杀了慕容姜雨,必会结怨,被逐出御云峰如何?”
“慕容姜雨和她弟弟慕容晓都同缚蝶有关。”
祝如疏这才敛了神色。
“好。”
祝如疏虽说看不见,手中甚至还抱了一个人,但是周围的人却都无法近他身。
经过方才那遭,所有死士都知道,若是贸然上去就只能惨死在少年的剑下。
慕容姜雨见了这场景,这才抬眼从台上递了眼神过来,她直勾勾看着林鹭,好似戏谑。
她悠悠靠口问道。
“仙师的夫君来了?”
听到这话,林鹭本能看了祝如疏一眼,发现他对这话没反应。
慕容姜雨同方才那副柔弱的模样相比,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慕容姜雨起身的动作相当优雅,即便周边死的都是她的人,她却分毫不畏惧一般。
在这种情况下,她仍然能够不吝言辞的赞美祝如疏。
“我在御云峰初见便觉得仙师不凡,如今一看果真如此。”
这话听得林鹭一阵恶寒。
真是疯子了。
“慕容姜雨。”
祝如疏微微颔首,神色泛着冷意,少年在笑,却似乎只是礼貌性喊了声她的名字。
这时沈若烟和南宫信也到了。
他们在来的路上被慕容姜雨身边的死士阻拦许久,来的时候也都是浑身带伤,再看着满地杀戮,和林鹭身上的伤痕。
二人只神色葱茏地对视一眼,沈若烟神色凝重。
林鹭让祝如疏将自己放下来。
祝如疏手上一空,甚至还愣神了一会儿。
随即遮掩了个大概。
只是这一切慕容姜雨都看在眼中。
她为达到自己的目的,让四个人聚齐。
似乎这戏折子才开场。
慕容姜雨缓布走下高台,紫苏裙摆轻擦过步步台阶。
她向各位正式行了个礼。
“在下淮岭慕容姜雨,诸位幸会。”
四个人,三个人浑身都是伤,还有一个是伤初初愈合,却将她的人几乎屠杀殆尽的少年。
几人面面相觑,这副狼狈模样又哪里来的安好?
所有人都不懂她这又是搞哪一出。
“那递到御云峰的帖子是我递的,我将诸位请来是有要事商议。”
慕容姜雨话说得理所当然,声音也泠然。
南宫信闻言却冷哼一声。
“这就是慕容姑娘将我们请过来的方法?”
慕容姜雨笑意吟吟不说话,将随手携带的匕首拔了出来,旋即插进自己的腹部。
前几日慕容谦恭在她身上造成的伤痕还没好,她咽下一口鲜血,又抬手擦掉嘴边的血,像是方才的事未曾发生过,只笑道。
“不知这样够不够补偿诸位?“
高台之上,笼子里的少年似乎是闻到了熟悉的血腥味,尖利的爪牙躁动地拍打着笼子,目眦皲裂,低眼抓紧笼子的边缘发出低吼声。
慕容姜雨侧目冷眼唤了他一声,少年又如同小兽般索瑟了一下,这才在慕容姜雨的呵斥下安静下来,又转头同面前的四人说道。
“弟弟年幼不懂事,仙师们见笑了。“
沈若烟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笼中的少年,脸色也不大好,她唇瓣微启。
“所以姑娘究竟何事?“
“缚蝶。“
慕容姜雨生性多疑,她不会轻易去相信别人,尤其是事关弟弟。
林鹭说:“缚蝶也是我们这次来的理由,所以姑娘何必这般。“
“因为我并不相信你们的能力还有为人…总归要试探一番。“
她低下头,长睫如羽,慕容姜雨那绝色的容颜之中却丝毫看不出一丝抱歉,反而是理所当然。
还有一分是,不通人情世故的天真。
沈若烟怒道。
“若是今日任何一个御云峰的人丧命在此,我们御云峰便跟慕容氏势不两立。“
这几乎是林鹭第一次看到沈若烟发怒。
她作为御云峰峰主之女,御云峰的首席大师姐,人是她带过来的,自然也要一起平平安安带回去。
慕容姜雨也不是善茬。
她又将匕首捅进了自己的小腹,跟上一刀同样的位置。
笼中的慕容晓再次闻到气味,在笼子里龇牙咧嘴嘶声怒吼,躁动不安。
鲜血淋漓,慕容姜雨却还在笑。
“诸位,这样可以了吗?“
对面这样的“无赖”,沈若烟只能将气往里咽。
她自小接受的教育让她没办法对对她人恶语相向,方才说的那番话已是强弩之末。
沈若烟说不出什么话,林鹭却不像她是坚守正道的人,她道。
“慕容姑娘何苦如此,有话可以好好说。“
慕容姜雨闻言将腹部的匕首拔了出来,嘴角渗着血,见自己的行为见了效,只朝林鹭笑道。
“还是仙师明事理。“
慕容姜雨再撇了一眼笼子里不安分的少年,他一瞬又安静下来。
—
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弟弟。
慕容姜雨不像沈若烟有那样的父亲教育,和优渥的生活环境。
她自小便是自己一个人摸爬滚打。
母亲很早便离开了,还有一个唯利是图的父亲。
她的母亲姓江。
那个男人将她母亲送出去了,也将她弄成这副模样。
慕容姜雨初初还会反抗,可是当面前的路都是由尖利石子铺成之时,她发现除了眼前的那条暗道,她早已无路可走了。
慕容谦恭修为低微,且没什么天赋,她的母亲是赤桑前朝遗落在民间的公主,从江南接回赤桑后,便成为两方联姻的牺牲品,二人之间原本是不存在太多感情的。
只是她的母亲生得天真,偏是信花言巧语,嫁过来后被慕容谦恭哄骗。
谁道诞下慕容姜雨后,因慕容姜雨同他一般,自出生起便天资低微,便此后都漠视他们母子二人的存在。
后来,年幼的她在无意间听闻了“缚蝶计划”。
她不知道那个计划是何种含义,只知道父亲突然对母亲很好,还亲自在母亲身上描摹花样。
小姜雨和母亲都以为好日子要来了。
谁知慕容谦恭却突然将母亲与她分开,将母亲囚禁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