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晚很少因为什么事而生气,可此时薄清川风轻云淡的模样显然激怒了她。
她好不容易和薄屿辞的关系更近了一步,结果全被薄清川毁掉了。
看薄屿辞昨晚的态度,明显是非常介意的。宋时晚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和薄屿辞解释清楚。
宋时晚整张脸冷了下来,眼底蕴着怒意:“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为什么这么做,你不知道么?”薄清川微微一笑,故作受伤的表情,“嫣嫣,他明知道我一直喜欢你,还要娶你。你说,他是不是故意的?”
薄清川唇边含着温煦的笑意,可那抹笑意中,没有半分感情。
宋时晚面无表情地听着他所谓的“表白”,只觉得可笑:“喜欢我?薄清川,你懂什么叫喜欢吗?”
薄清川并不生气:“我不懂,那你懂吗,嫣嫣?又或者……阿辞懂吗?”
薄清川撑着下巴,一动不动地看向宋时晚。他慢条斯理道:“嫣嫣,你有没有想过,阿辞当初会娶你,可能只是因为他什么都喜欢和我抢,包括你。”
宋时晚微怔。
她确实不知道薄屿辞当初为什么会选择自己。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人现在是夫妻。
两人之间,也不会存在薄清川这个人。
她蹙起眉,严肃地对薄清川道:“薄清川,你以为阿辞和你一样心思阴暗?他根本不在乎你。”
“哦?你确定?”
见宋时晚有一瞬的犹豫,薄清川心下了然。
他愉悦地弯起眉眼,突然感觉有趣起来。
宋时晚这傻丫头从小对男女感情就木讷。当初读书的时候,有几个男生见她长得漂亮又爱跟在薄清川身后,便故意和薄清川打好关系。
宋时晚就真当他和那群男生关系好。
有次,其中一个男生给她写了封情书,宋时晚以为那男生是想让她帮忙转交给薄清川,她把男生写给她的情书递给薄清川,还傻乎乎地问,你们男孩子之间都喜欢写信交流吗?
后来几年,薄清川因着这事笑话了她好久。
薄屿辞喜欢宋时晚,这事薄清川一直知道。
他当初不敢表白,故意用手段把她骗回家这事,薄清川也知道。
他们两人都曾见过宋时晚拒绝男生时的模样,一向温婉的她对不喜欢的男生向来狠戾,决绝。
她最讨厌异性以“喜欢”的名义缠着自己。
而薄屿辞,怕宋时晚讨厌自己。
也正是因为这样,薄清川才敢故意在薄屿辞面前用自己和宋时晚的关系向他挑衅。
薄清川清楚,宋时晚是薄屿辞的软肋,是他最大的弱点。
只是,薄清川是真没想到,宋时晚这傻丫头到现在都没有意识到薄屿辞喜欢她。
他甚至不清楚到底是自己这个弟弟藏得太好了,还是宋时晚真的太木讷。
但也正因如此,才给了他故意挑拨的余地。
薄清川开始有些好奇,宋时晚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薄屿辞喜欢了她十几年。
越来越有趣了。
见他脸上始终挂着那抹云淡风轻的笑,宋时晚抑不住心底的怒意。
宋时晚道:“我确定。阿辞不是你这样的人,他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他值得被喜欢,也值得现在得到的一切。”
薄清川对宋时晚的冷嘲热讽并不恼,只是淡笑着道:“这些话你不该对我说,该对阿辞说。他听到,可能会很感动吧。”
他话中含着嘲弄的意味,宋时晚只当听不出,冷声道:“薄清川!对不起你的人根本不是阿辞。他对你如何,你自己心里清楚,你为什么总是不肯放过他?”
修长的指尖抵在白瓷杯上,一下一下,轻轻敲击着,发出清脆的声响。
薄清川恨薄屿辞,嫉妒薄屿辞拥有的一切,却也没那么恨他。
他清楚薄屿辞所有的弱点,总是不可避免地伤害他。但让薄清川更加难受的是,薄屿辞亦是知晓他的弱点在哪里,却从不会像他一样,以此为攻击的武器。
薄屿辞越是这样,薄清川越觉得自己卑劣,比不上他。他对自己越是厌恶,越是抑制不住地想要将薄屿辞一起拉向深渊。
说是针对薄屿辞,不如说是将他们两人一起搞得遍体鳞伤。
薄清川撑着下颌,漫不经心道:“嫣嫣,父债子偿,你没有听说过么?更何况,我只是想要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这里没有属于你的东西。”宋时晚一板一眼道。
“没有么?”薄清川眨眨眼,颇为无辜道,“我也是薄家的一份子,薄霄盛走了,遗产里总该有我一份吧?阿辞现在拥有的,不该是我的么?”
宋时晚轻轻笑了声:“薄清川,你还记得你曾经说过的话么?你嫌薄家的东西脏,你想要的,根本不是阿辞拥有的财产,你只是想伤害他。”
薄清川没有说话。
确实,他对薄家的财产没有太大兴趣。
对他来说,薄家的一切都是肮脏的,卑鄙的,令人不齿的。
但是……
薄清川轻轻笑了声。
他慢条斯理道:“嫣嫣,你高看我了。没有人能拒绝权利和金钱的诱惑。”
“你真的想要这些?”宋时晚轻哂,“薄清川,你想要的早就得到了。是你自己不知道满足。”
薄清川不屑地勾了下唇角,眼底染上几分寒意:“我想要的?你知道我想要什么么。”
“我知道。”宋时晚望向他,目光笃定,“清川哥,你想要的不过是家人罢了。”
“你母亲走得早,父亲又不要你,你生气,你怪罪阿辞,我都能理解。但你真的缺少爱么?徐阿婆把你带到大,从没有因为你的出身嫌弃过你,她对你一直很好。当年你要学钢琴,她二话不说就给你备了一架,后来又送你出国深造,她对你的好,你也不记得么?”
“你和阿辞都是她的家人,你觉得,她如果知道你对阿辞做这种事,会不会寒心?”
薄清川轻笑了声。
他将目光转向窗外,不愿与宋时晚对视。
他实在没想到宋时晚会把徐岚搬出来。
如果说宋时晚是薄屿辞最大的弱点,那徐岚就是薄清川的软肋。
徐岚将他亲手带大,对他照顾有加。薄清川虽恨薄家的人,恨薄屿辞,却对徐岚恨不起来。
在他心里,徐岚是他唯一的家人,唯一值得他珍惜的人。
可就连徐岚去世,他都没法陪在她身边,没法以家人的身份参加她的葬礼。
他只能偷偷回国,在角落里看着那个所谓的她的丈夫,所谓的她的家人给她举行葬礼,而这些人陪伴她的时间明明还没有他长。
他恨薄家的人,他对薄家的财产没有一丁点兴趣,薄家的一切都让他觉得肮脏,鄙夷,他不惜得要。
但他不想让薄家的人好过。
他们讨厌他,嫌弃他,那他就要出现在这些人面前,恶心他们。
宋时晚望着他,一字一顿:“你接下来要做的事,会让徐阿婆对你失望至极。清川哥,你觉得呢?”
薄清川默不作声。
沉默半晌,他苦笑了声,朝宋时晚比了个“投降”的手势:“好了嫣嫣,我真是败给你了。阿辞到底是什么福气,把你娶回家。”
他叹了声,笑着对宋时晚道:“我知道了,现在也冷静了,绝对不会做让阿婆生气的事。这下你放心了吧?”
毕竟,他只有徐岚这一个家人。
如果连她都不愿认自己了……薄清川不敢想。
宋时晚不确定地望着他:“那你……巡演完就离开?”
“嗯。演完出我就回德国,这下你满意了吧?”薄清川顿了顿,很快恢复往日和煦温润的笑容。
他撑着下巴,揶揄地朝宋时晚挑了挑唇角:“不过……我们两人的关系,到时只能靠你和阿辞解释了。”
“你——!”
不停震动的手机提示音打断两人。
宋时晚扫了眼来电显示,是杨钰萍打来的电话。
她皱了下眉,杨钰萍很少给她打电话,除非是店里出了急事。
她怨怼地扫了眼对面薄清川,薄清川还是那副慢条斯理的笑,垂了下眸,示意她接电话。
宋时晚默了默,接起电话。
电话那端传来焦急的声音,但不是杨钰萍本人打来的。
“你说什么?!杨阿姨她……好,我现在尽快往回赶。”宋时晚捧着手机,眉头紧紧地蹙起。
宋时晚来不及理会薄清川,连招呼都没打一声,只简单比了个手势,便拎着包包和外套,径直离开了咖啡馆。
薄清川没有拦她,只是透过落地窗,神色淡淡地望向她匆匆离开的身影。
良久,他苦笑着叹了一声。
作者有话说:
马上就要甜甜啦!
感谢在2023-05-01 14:28:47~2023-05-02 23:56: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陌晨希、60714438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春日DAY31
◎幼稚的占有欲◎
薄屿辞醒来时已经临近中午。
昨晚喝了太多酒, 此时头疼欲裂,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到家的。
薄屿辞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衬衣西裤。
下楼时, 他依旧没有看到宋时晚的身影,只有蓉姨在餐厅准备午饭。
见他下来, 蓉姨招呼他过去吃午饭:“先生醒了?正好菜准备好了, 下来吃午饭吧。”
薄屿辞走到餐厅, 接了杯白水。
他一边喝水,一边问:“嫣嫣呢?”
“太太早上就出门了。”蓉姨正在厨房盛菜,有一搭无一搭和他聊着天。
“昨晚我自己回来的?”
“太太去接的你。”蓉姨道,“十二点左右出去的吧,后来我睡着了,不知道你们几点回来的。”
薄屿辞怔了怔。
昨晚是宋时晚接他回来的?
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他昨晚到底喝了多少酒, 自己已经不记得了。
他只记得自己脑海里全部都是薄清川抱着宋时晚的画面, 胸口像是堵着什么一般窒息。一杯一杯的威士忌灌下肚,后来发生的事情,他便记不清了。
“太太早上打了通电话, 走得急急忙忙的, 早饭都没怎么吃就走了。”蓉姨随口唠叨着,“什么事能急得饭都顾不上吃呀。”
薄屿辞淡声问:“她去哪儿了?”
蓉姨摇了摇头:“不知道。就听她和电话那头提了嘴……青年路那边?”
薄屿辞蹙起眉尖。
青年路在市中心。
如果说那条路上有什么地标性建筑,那就是平城剧院。
薄清川的演出, 就在平城剧院。
薄屿辞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他按了按因为宿醉而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沉着脸走到玄关,随手套了件外套:“我去找她。”
还未等蓉姨答话,他便匆匆离开了。
蓉姨端着炒菜从厨房出来的时候, 只听到“砰”的一声关门声。
她顿了顿, 不免叹了声:“哎, 你们这些年轻人!到底什么事急成这样,连口饭都来不及吃。”
薄屿辞走得急,车钥匙是随手从门口的储物盒中捡的。
等他走到停车库时,才发现自己拿了辆跑车的钥匙。
那辆柯尼塞格是他十八岁时薄明丞送给他的生日礼物。这车他只开过一两次,还是当初刚拿驾照时,朋友哄着他开的。
一开始是舍不得开,后来年纪大了不喜欢这种高调的车型,便再也没开过。
但毕竟是薄明丞送他的成年礼,薄屿辞一直好好收藏着,车子养护得很好,此时停在车库的最里面,崭亮如新。
时间紧迫,他没再换车钥匙,直径上了那辆车。
薄屿辞点着车子,余光瞥到后视镜上悬挂的人偶挂件。
薄屿辞不由自主地抬手,轻轻摩挲了下小挂件。
粗粝的黏土质感有些硌手。上面的黏土小人看上去是手工做的,歪歪扭扭的,并不精致。
人偶身上还有一条裂缝,像是用胶水重新粘黏过。
这个做工粗糙的小挂件与这辆豪车相比,着实显得突兀。
挂件是他从苏镇离开时,宋时晚送给他的。
是她亲手做的。
薄屿辞一直很珍惜,挂在了自己的钥匙上。
后来因着什么事黏土小人被磕坏了一角,他小心翼翼地粘合起来,再也不敢挂在钥匙上。
薄明丞送给他这辆车后,他便将小挂件挂在了后视镜上。
对于他来说,这两样东西都是他最珍贵的礼物。
薄屿辞收回目光,沉默地将车开出停车库。
他不清楚自己昨晚到底和宋时晚说了什么,她今早才会早早离开,去找薄清川。
肯定是些很难听的话。
薄屿辞甚至能想象到,自己醉酒后凶狠地质问她与薄清川的关系,强势地宣示主权,以及宋时晚对自己失望和厌恶的眼神。
他心中懊悔,他想告诉宋时晚昨晚他喝多了,说的那些都不是他的真心话。
他并不想伤害她,更不想逼迫她离开自己。
其实冷静下来后,薄屿辞便意识到薄清川说的那些话不过是在故意激怒自己。
这明明是薄清川经常做的事,为什么自己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掉入他的陷阱?
不论宋时晚到底有没有喜欢过薄清川,这段时间的相处才是最真切的。
薄屿辞清楚,宋时晚看向他时,看到的是他,而非薄清川。
到底是为什么,会轻易落进薄清川的圈套。
“哔”的一声,刺耳的声音响彻整条街道。
已然绿灯,前面的司机不知在做什么,慢悠悠不肯挪动。
薄屿辞暴躁地一拳砸在喇叭上,像是在宣泄心中愤怒的情绪。
前面的车子终于缓缓移动,旁边没车,薄屿辞直接打灯踩油门,一声轰鸣超了过去。
正值平城一年一度的音乐季,平城剧院内一派热闹的景象。
明天有场钢琴独奏的演出,台前台后满是工作人员忙碌的身影。
薄屿辞直接从后台找到薄清川的休息室。
他这一路自始至终冷着脸,即使工作人员想提醒他这里不得随便入内,都被他浑身散发的骇人气场所震慑,怯懦懦地给他指引去往休息室的路。
有悠扬的曲调从休息室中流淌而出。
薄屿辞不顾工作人员的阻拦,直接破门而入。
流淌的音符在那一瞬间戛然而止,薄清川错愕地抬起头,但看到薄屿辞那一刻,他扬起一抹清浅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