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道中带着点祈求的味道,略显卑微。
跟夏辰安不同,林兰兰非常淡定,“好,不收回去。”
这么爽快,夏辰安又懵了两秒,问:“接下来应该做点什么呢?”
林兰兰也不知道。
坐地上目睹全程的小痞子着急提醒道:“她喜欢你,你喜欢她,当然是亲嘴啊。”
夏辰安害羞,别扭地轻咳一声,耳尖染上一抹粉红,大骂对方小流氓!
心里又开始期待,兰兰如果不介意,他也不是不可以,夏辰安抿了抿嘴,早上吃的馍馍,中饭还没来得及吃,抽了两根烟……早知道不抽了,兰兰肯定不喜欢烟味。
“走吧,去公安局。”林兰兰冷不丁开口,盯着地上的木棍,梁其友心眼比针小,睚眦必报,对他,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先发制人。
“小妹妹……”
夏辰安一眼瞪过去,小痞子立马改口,“不是,姑奶奶,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不去公安局行不行?”
“不行,敢作敢当,大丈夫所为,”林兰兰问他,“你是男人吗?”
小痞子咽口水,“这跟我是不是男人,关系不是很大吧?姑奶奶,我也是为您好,这事儿闹到公安局对您名声不好。”
林兰兰郑重其事地跟小痞子道谢,“谢谢你为我着想,但是,我还是要站出来,为广大女同胞发声,受了欺负,我们才是受害者,是他们思想龌龊,是他们犯罪在先,凭什么要我们忍气吞声,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助长社会不正气之风!”
夏辰安深受感染,为其鼓掌叫好,简直是正义的化身,光辉又伟大,他何德何能被这么好的姑娘喜欢。
“兰兰说去就去,你再多一句废话,信不信我打断你腿?”夏辰安将小痞子从地上揪起来。
小痞子瞥了眼地上带血的木棍,不得不信,刚刚那个眼镜跑的时候,他看到了,不就一瘸一拐的吗?
“到了公安局,你就老实交代,是梁其友教唆你,他还撕我衣服。”林兰兰说。
“他没撕……”小痞子话没说完,就听到撕拉一声,夏辰安眼疾手快,摁住他的脑袋,往后一转。
嘎吱一声,小痞子眼泪疼出来,感觉自己脖子断了。
林兰兰下手狠,白衬衣领口撕烂,露出一大片雪白,山峰若隐若现。
夏辰安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到她肩上,指腹不小心擦过她细嫩的脖子,他以为是某个特殊部位,涨红着脸跟人道歉。
夏辰安一米八五的大高个,林兰兰只有一米六五,又瘦,他的外套搭她身上,就像套了一个布袋,遮得严严实实。
不过夏辰安还是不敢看,一看,眼前就拂过天山之巅,满目白雪皑皑,刚刚摸到了,他一定会负责到底。
林兰兰走到小痞子前面,一字一顿地跟他说:“他撕了。”
还是面不改色的表情。
眼睛冷得瘆人,小痞子看进去,那么一两秒,就浑身冒冷汗。
这姑奶奶比揍人的英雄好汉还要恐怖。
小痞子忙不迭点头。
“刚才那位是肉联厂的厂长,你得罪了他,不把人送走,往后别想有好日子过。”夏辰安将事情的严重性跟小痞子讲清楚。
“记住了,梁厂长撕了姑奶奶的衣服,他耍流氓!”小痞子为表决心,竖起手指,指天发誓,“此话一出,绝不反口,否则天打雷劈。”
“小兄弟,我看你人不错,要不来我厂子上班?”夏辰安哥俩好地搭上小痞子的肩膀。
小痞子笑咧咧,“大哥,以后您就是我老板了,只要您一句话,上刀山下火海,小弟绝不推辞。”
出来混,讲的就是一个义气。
“小兄弟,我叫夏辰安,你呢?”
“大哥,小弟姓刘,单名……”小痞子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吞吞吐吐,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秀秀。”
“刘秀秀!”夏辰安爽朗大笑,“好名字。”
刘秀秀干笑两声,“大哥,我在家排老二,以后叫我刘小二吧。”
林兰兰半垂的长睫颤了一下,刘秀秀,刘小二,她记得这个人,书里帮梁其友骗走夏辰安木器厂经营权的罪魁祸首。
林兰兰看着勾肩搭背走到前面的夏辰安和刘秀秀,应该不会了吧。
***
梁其友下午没去上班,还把梁母和唐文莉都叫了回来,房门一关,撩起裤腿,血淋淋的一大片,梁母吓白了脸,“其友,这,这怎么回事?谁给你弄的?”
唐文莉着急忙慌地去找药箱,一转身,再也憋不住,嘴角翘起,回来时,嘴角已经压下去,眼里噙着泪,心疼地蹲到地上给梁其友处理伤口,“其友忍着点,爷爷在家睡午觉。”
梁其友心里窝着火,要是不搬出梁老爷子,只要她稍稍弄疼他一点,他肯定拿她出气。
酒精擦拭伤口,疼得梁其友直冒冷汗,碍于梁老爷子在家,他只能咬牙忍下。
“其友,你要急死你妈,到底是谁?青天白日还有没有王法了?”梁母急得直跺脚,她家宝贝儿子,从小到大,她舍不得动一下,哪个兔崽子下手这么狠,肉联厂厂长也敢打。
梁其友不说话。
唐文莉小心翼翼道,“不会因为兰兰吧?”
梁其友随即否认,“不是!”
花钱买通小混混耍流氓,这种事说到底不光彩,梁其友不想把事情闹大,他相信林兰兰他们也不会到处乱讲。
毕竟小姑娘名声最重要。
至于今天挨的打,来日方长,他一定会让夏辰安加倍还回来。
越着急越让人怀疑,梁母心中已有判断,破口大骂,“就是那个死丫头对不对?黑心肝的小骚蹄子,她吃雄心豹子胆敢打你?!”
“跟她没关系,”梁其友不耐烦地皱眉,“是我不小心摔了跤。”
“其友,你这是干嘛呀?都把你打成这样了,你还维护她?她会领你的情吗?”梁母气急败坏地拽起梁其友,大声喧嚷道:“跟妈走,我们先就去报公安,让公安抓她。”
梁其友受了伤,根本挣不过,被他妈强行拖出房间,“妈,报什么公安?不去!”
“儿子,都这个时候,你还顾及旧情放她一马,她林兰兰领不领你情还是个问号?干嘛非得委屈自己?”死丫头给夏辰安那个二流子勾走了魂,不给她一点教训,她不知天高地厚,还当他们老梁好欺负。
母子俩争吵间,院门被人敲响,紧接着一个陌生男人声音:“有人在吗?”
唐文莉去开的门,阵仗过大,吓一愣,喃喃地喊道:“妈,其友,快来。”
梁母很不满意,边骂边往院门口走,“鬼叫个什么?你男人被人打了,什么事比这重要?今天就算天王老子来了,咱也要去报公安……公安同志?”
他们还没去报公安,怎么人就找上门了?
还是林兰兰把人带来的?
梁母心里一时拿不准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果是儿子说的那样,林兰兰无缘无故打了他一顿,林兰兰脑子被门挤了自己报公安。
所以不是林兰兰,那会是谁打她儿子?林兰兰又为什么带公安来?
梁家的娃娃亲带着公安找回来了,一路上勾起不少人好奇心,家属们活儿也不干了,都跟过来看热闹,把梁家围得个水泄不通。
梁母顾及面子,勉强挤出一丝笑,问林兰兰,“兰兰,你这是干什么呀?”
林兰兰抬起长睫,看她一眼,没有回答。
站在她身边的一个公安走了上去,目光笔直地落到梁其友身上,流程化地问道:“哪位是梁其友同志?”
梁母慌了,惶惶不安地看向梁其友。
与之相较,梁其友就镇定多了,即便林兰兰把公安带来,他也始终坚信对方不可能把今天的事情宣扬出去。
除非她这辈子不想嫁人了。
梁其友往前迈了一步,扶着鼻梁上的眼镜,回答:“公安同志,我就是梁其友,请问有什么事吗?我可是肉联厂的厂长,大大的良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们找错了人?”
“没误会,也没找错人,”黄公安年过四十,家里有个跟林兰兰差不多大的闺女,最能体会为人父母的心,他闺女要是给流氓欺负了,他不找对方拼命才怪,黄公安将梁其友上下打量一遍,人面兽心,嗤笑一声,指着身边的林兰兰,“这位女同志指控你耍流氓,麻烦你和我们回局里配合调查。”
黄公安说话中气十足,铿锵有力,声音不大,但字字贯耳,在场每个人听得一清二楚。
所有人傻眼了,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
他们绅士有礼的梁厂长居然耍流氓,不应该吧?
梁其友觉得林兰兰疯了,不顾自己清誉也要举报他,得不到就毁掉?果然最毒妇人心。
“公安同志,不是我不配合,分明是林兰兰胡说八道,乱诌一通,我对她……”梁其友看向林兰兰,呵地一声讥笑,“怎么可能?我一直把她当妹妹,是她对我死缠烂打,公安同志不信,大可以随便找人问,家属院对此无人不知。”
公安还没问,便有人积极地附和:“梁厂长说得没错,林兰兰原先确实喜欢梁厂长,两人还定了娃娃亲呢。”
第26章 026
◎处对象了◎
两人关系, 林兰兰已经在局里交代得差不多,黄公安对此甚是了解,这些个人合伙欺负人家一个小姑娘, 他很看不惯地站出来支持公道,“那位大妈,你不也说原先喜欢吗?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怎么还拿出来说?你怎么不说小林同志以前身体不好, 梁家人嫌弃她不能传宗接代强行退亲另娶她人,后来发现, 咦?人家身体好了,人也好看了, 你们梁厂长悔得肠子都青了,碍于自己已经成婚,明的不行就用强的。”
说来天公也作美,黄公安这边说话,一阵微风拂面而过,掠起林兰兰额前细碎的刘海, 露出她那双漆黑如墨的丹凤眼,虽然清冷,却也水雾朦朦, 格外的明亮动人。
眼睛下面的小琼鼻,秀气挺拔, 红唇不点而朱,巴掌大的小脸,更是肤白胜雪, 气色明显好过从前, 身上也长了不少肉, 而且长在了该长的地方,即便穿着打扮极为常见,宽松的粗布衣裳,也能见得婀娜身段。
整个人跟脱胎换骨般,要不是每天在厂里见到,突然往他们跟前一站,谁能认得出来——这是梁家以前那个风一吹就倒的娃娃亲?
于是,有人开始小声议论:
“公安叔叔说得好像有点道理,林兰兰以前就一病秧子,长得也跟黄豆芽似的,哪个男人见了会喜欢?梁厂长肯定嫌弃她,现在人家长开了,跟朵花似的,别说梁厂长了,就是家属院的狗见了也迈不开腿!”
“说也奇怪,以前住在梁家的时候,他们是不给吃吗?怎么把人养得面黄肌瘦跟难民似的?这才搬出去多久,红润有光泽,肉眼可见的一天比一天好看,难怪木器厂的小夏厂长和咱厂子的顾师都抢着跟她相亲。”
听到这里,唐文莉默默地挪过去,跟林兰兰并肩站一块。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看到没有?唐文莉以前多水灵一姑娘,嫁进梁家还没一个月吧?就给蹉跎成啥样子?我记得她以前比林兰兰好看多了,现在,啧,完全反过来了。”
“哎呦,还以为攀上高枝,飞上枝头变凤凰,谁想是跳大火坑了,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说不定梁厂长真的对林兰兰耍流氓了。”
……
形势大逆转,所有人偏向林兰兰,看向梁其友的眼神各不同,但没一个好眼色,梁其友就像被架在火堆上烤,浑身不自在。
黄公安耐心已经消耗殆尽,语气明显没一开始客气,“梁厂长不配合的话,我们只好强行带走你了。”
“这位同志,因为什么事要带我家孙子走?”梁老爷子含着烟锅从屋里出来,年纪虽大,但老当益壮,气场犹在,大伙立马毕恭毕敬地喊一声老厂长。
有人想起来,老厂长跟公安局领导是战友,关系不错,老厂长出面的话,问题应该不大。
而且听老厂长语气,一口一个我家孙子,看样子是准备护梁其友周全的。
梁母跟着大舒一口气,迎上去控诉道:“爸,您可要为其友做主啊,兰兰她,她居然举报其友耍流氓!”
梁老爷子眉头一皱,“你说什么?”
梁母心里咯噔一下,不会这个时候老爷子还偏心死丫头吧?
“老厂长,小林同志举报梁其友耍流氓,我们过来请梁其友回局里配合调查,老厂长放心,公安局绝对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也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黄公安将事情原委说清楚,也是对梁老爷子的尊重。
梁老爷子脸一沉,黑如锅底,几步上去,一烟锅敲梁其友脑袋瓜上,还带回响。
众人:“?”
这,什么情况?
“爷爷!”梁其友痛呼一声,捂住脑袋,打死不承认,“我才是你孙子,你不信我,信一个外人?我怎么可能对林兰兰耍流氓?我讨厌她还来不及,不然也不会退亲!”
梁老爷子恨铁不成钢地又敲了两下,要不是梁其友跑得快,他非得把小混账头给敲下来,“叫你满嘴跑火车,什么叫你退亲?梁其友,老子忍你很久了,明明小兰跟你退的亲,是你死要面子,到处说自己把人甩了,小兰念及老头子情分,没跟你一般计较,你倒好,不知感恩,居然耍流氓!”
老爷子要气死了,不肖子孙不仅没良心负了小兰,还想她一辈子受人指点嫁不出去,这叫他百年后到地底下怎么跟老友交代?
众人再次哗然。
是林兰兰退的亲!林兰兰把梁厂长甩了,所以梁厂长怀恨在心,得不到就想毁掉!太可怕了!
厂子交到这种人手里,早晚玩完!
“同志,赶紧把人带走!”梁老爷子对梁其友失望透顶。
“爸,我知道你偏心兰兰,但你也得分时候不是?”这个年代流氓罪可是大罪,很多二流子因为“流氓罪”入狱,甚至被判死刑,梁老爷子不管梁其友,这一进去凶多吉少,梁母急得直抹眼泪。
儿媳妇哭得尖声,梁老爷子脑仁疼,揉着额角,“是他耍流氓,跟我偏心有什么关系?我不偏心,他就不耍流氓了?”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梁母一个字听不进去,哭着嚷着,“这一辈就其友一只血脉,要是断了,老梁家就绝后了。”
梁老爷子呵地一笑,“光天化日耍流氓,这种缺德子孙,断了就断了,谁稀罕!”
梁母浑身发凉,颤抖地去劝梁其友,“儿子,你快跟爷爷认个错,实在不行,嗑响头写检讨也可以。”
梁老爷子:“……”
跟他认错干嘛?又不是对他耍流氓,这俩母子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老爷子说得没错,梁其友丝毫不知悔改,甚至埋怨起梁母,居然也不相信他,他最多算买通二流子对林兰兰耍流氓,又不是他亲自动的手,这么一想,愈发有恃无恐地往前一步,“走吧,我跟你们回去接受调查,如果是误会,我就一个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