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答案还是跟之前一样，就算有朝一日你我真的不再互换了，那时候我们已经成亲，我也不会跟你和离，”徐励顿了顿，看着她的眼睛：“但如果那时候阿瑶你还是觉得没办法跟我继续过下去、你还是想要和离――那我也尊重你的选择。”
他目光没有闪躲：“但我更希望那时候你深思熟虑之后，选择留下。”
傅瑶默然，没有出声反驳他。
徐励见她没有立刻反驳自己，想到昨日的事不免嘴角微微上扬：“就算是为了避免陛下赐婚，分明随意找个人匆匆应付过去也可以――可是阿瑶你第一个想到的人依旧是我不是吗？”
傅瑶抬眸看了他一眼，依旧没吱声。
徐励又问她：“我昨日看到你的时候……你是不是想要去找我来着？”
傅瑶轻哼一声，算是默认了。
“那你更应该跟我成亲了，”徐励正色道，“你先前发誓过――你说如果你再来找我的话，那你便跟我成亲的――你昨日想去找我，便是食言了，那你便应该依着之前的誓言，跟我成亲。”
傅瑶终于开口反驳他：“我当初说的是若是我再去找你，我以后的丈夫便是如你一般的人――不一定就得是你！”
“可是这世间最像我的人，除了我之外还能是谁？”徐励轻轻摇头，断言道：“只能是我。”
傅瑶没吭声，徐励猜不准她是答应了还是没有，咽了咽口水试探着开口：“阿瑶？”
傅瑶几不可闻地应了一声，虽然很轻，但是两人离得近，徐励还是听到了，瞬间眉开眼笑：“那我尽快来提亲。”
傅瑶有些别扭：“不急――”她还要去跟左和阮如商量呢。
但徐励心急：“我怕夜长梦多你明日便又反悔了。”
傅瑶瞥了他一眼，不待开口，徐励又道：“没关系，你若是又变卦，我下次再试着说服你好了。”
傅瑶叹了口气：“我需要跟舅舅舅母商量一下……你也先回去跟姨母――”
傅瑶眉头皱起，又觉得自己欠考虑了――她当初可是拼着挟恩图报的心思让唐婉不再管她跟徐励的事……如今这又算怎么回事呢！
“家母那边你不必担忧，”徐励安慰她，“她若是知道了，也会开心的。”
傅瑶可没这么心宽，换了是她――若是她的孩子被别人嫌弃了，回头又找过来说要成亲，她心里肯定也是会有些芥蒂的。
徐励还想说什么，听到魏嬷嬷的声音道：“小姐――”
傅瑶松了一口气，赶紧退开一步：“怎么了？”
魏嬷嬷看了一眼站在傅瑶身边的徐励，神色纠结：“唐夫人如今正在门外。”
傅瑶咽了咽口水――唐婉过来作甚？难不成这些日子细想了一下，觉得到底是咽不下这口气，所以过来替徐励出头――当然从一个母亲的角度来看也情有可原。
傅瑶叹了口气，看了徐励一眼，幸灾乐祸道：“看样子你我是真的不适合在一起。”不是她不愿意便是他不愿意，如今好不容易两个人都愿意了，他的家人不愿意了。
但左跟阮如愿不愿意……也还是未知呢。
总之是命途多舛吧。
徐励亦看了傅瑶一眼，见她一点没有要见准“婆婆”的紧张，反而是这样的神色，长叹一口气，出声问魏嬷嬷：“家母可说过来是为了何事？”
魏嬷嬷没有回答，看了傅瑶一眼，见傅瑶点头，才犹犹豫豫地开口：“没说……但是她不是一个人过来的。”
唐婉出门身边肯定带着嬷嬷丫鬟的，这有什么好特意说一声的，傅瑶虽然不解，但是不管唐婉过来为的是什么事，就算是来兴师问罪的，也不好将其拒在门外，傅瑶便点头：“你到后边知会舅母一声，我到门口接她吧。”她亲自去接人，倒不是因为刚才答应了跟徐励的婚事，而是礼数如此，不管她跟徐励如何，唐婉毕竟还是长辈。
魏嬷嬷摇头：“小姐你不能过去。”
傅瑶讶异：“为何？”
魏嬷嬷深吸一口气：“唐夫人身边带着的……是京中的官媒。”官媒入府，自然是为说亲事而来，而府上如今唯一适婚的人只有傅瑶，不管唐婉过来是为谁提亲，傅瑶都不适合出面。
傅瑶狐疑地看了徐励一眼：“你是不是一早便料到了？”怎么她刚答应，唐婉便带着官媒过来，这未免太巧合了。
傅瑶皱眉：“你这么笃定我会答应吗？”
徐励连忙道：“我昨日跟你分别之后，去跟高老夫人回话，出来想找你却又被别人给绊住了，好不容易脱困想要去找你，却又听说你已经离开，我连忙追出来，只远远看到跟着你的那些人进了城门，但我赶到的时候，城门已经关闭了，我没法子，只能在城外留宿了一宿，天一亮城门刚开的时候我便进来了，本来想着直接来找你，但想着我昨日惹你生气，便先回去找了合适的礼物……我过来的时候，家母还在歇息呢……我没来得及跟她说什么。”
他也有些慌乱：“阿瑶你先回去……我去看看发生了什么。”虽然知道唐婉的官媒大概率是替他请的，但……万一呢。
第133章 商量
阮如那边已经得到消息，所以不管是徐励还是傅瑶，都没能走成。
唐婉那边已经有人将她们带过去了，傅瑶跟徐励刚出来，便看到阮如身边的陶嬷嬷，看到傅瑶，陶嬷嬷赶忙道：“小姐怎么在这里，夫人唤小姐过去呢。”
陶嬷嬷又看了傅瑶身后的徐励一眼，面上没有半分意外的神色：“夫人也请徐大人一道过去。”
傅瑶咽了咽口水，跟徐励对视了一眼，莫名有些紧张。
若只是唐婉过来，阮如或许会将人请到她住的院子里，但如今唐婉身边多了外人，因此便将人请到了待客的前厅，陶嬷嬷却不是带着傅瑶和徐励从前厅正门进去的，而是绕到了后门。
陶嬷嬷没有直接带着他俩进去，而是在后门处停下来：“夫人。”
阮如没有应陶嬷嬷的话，而是向着跟着唐婉过来的官媒道：“劳烦媒官登门，只是我与唐夫人还有几句话需要商量，可否请媒官到隔壁稍事休息一下。”
媒人向来都是人精，官媒自然也是，听到这话便知道两家并未商定，但两家都是官身，官媒并不愿意卷入其中，忙不迭应了，阮如又吩咐丫鬟将人带过去，嘱咐丫鬟好生侍候着。
里边安静了一会，阮如才道：“你俩也进来吧。”
陶嬷嬷应了，这才过去给他俩开门。
傅瑶偷偷瞥了徐励一眼，正好他也看过来，两人都有些忐忑，但还是一道进去了。
唐婉听到开门声，看到他俩一块进来，身子坐直认真大量了一番他俩的脸色，心中稍定。
阮如有些头疼：“说吧，你们俩今日一个一个招呼都不打一声，到底是想做什么。”
徐励沉默，唐婉已然开口：“我今日有些乏困，起来得晚了些，迷迷糊糊间听说昱之一早回来在找什么东西……还隐隐约约听说是要来提亲，我心中欢喜，本来想着一道过来的，但问了一下，他只带着身边的人出了门……提亲怎么能没有官媒见证呢？因此赶紧着人去请了官媒过来――”
唐婉解释着：“是因为这样，所以才耽搁了一会晚到了些，阿如还请见谅。”
阮如有些语塞，半晌才开口：“阿婉你明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她明明问的是唐婉为何事先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却突然过来提亲，唐婉却跟她解释自己为什么晚到了一会，明显的在转移话题。
傅瑶偷偷瞥了徐励一眼――他没事闹那么大阵仗作甚？这不将唐婉都惊扰了……还引起这么大的误会。
徐励收到她的眼神，连忙解释：“这是个误会，我今日不是来提亲来的。”
阮如被气笑了：“误会？”
唐婉一直偷偷打量他俩，自然没错过他俩之间的眼色，面上更是大定，嘴上却是道：“原来是误会啊，那这的确是我的过失，我听说是要提亲，一时激动，仓促之间也没有多想――”
“你会‘没多想’？”阮如根本不信她，长叹一声：“你分明是想先发制人让我们骑虎难下逼我们就范！”
“从来婚姻都是两家私下议定之后才请官媒见证，越是交好的人家越是不会做这样私下未议定便请官媒上门之事，”阮如心中窝火，“这事我们过去便说得很清楚了――如今阿婉你这样做，不是想逼我们答应是什么？”
“既然是误会，那我之后跟请来的媒官解释赔礼赔罪便是，”唐婉状似无奈，“阿如你真的不要多心，我没有逼迫你们的意思。”
“这事的确是我做得莽撞了些，”唐婉叹气，“我这便去跟人解释，不会叫你们为难的。”
自古媒人都是能说会道者，这种事说着是误会，就算徐家主动揽下大部分的过错，到时候不管是说徐家还是左家，都还是免不了被人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虽然话长在别人嘴上说说也无妨，但……
傅瑶深吸一口气，反正都决定成亲了，那徐家早来或者晚来提亲又有什么差别呢？反正如今官媒已经请到了府上，择日不如撞日，便将事情定下免得白白让人说嘴。
唐婉刚起身，正准备告辞，傅瑶终于开口：“算了，既然人都已经请来了……再请出去也是得罪人，那便、那便……议一议吧。”
阮如闻言错愕，看向傅瑶：“阿瑶？”
唐婉笑得欣慰：“还是阿瑶会心疼人。”
阮如显然也以为傅瑶仅仅是出于不想让唐婉去跟人道歉所以才答应，她摇了摇头：“阿瑶这事你不用管。”
“这是我们大人之间的事情，小孩子不必插手，”阮如摆摆手，“这种事情上没必要心软。”
傅瑶心虚，阮如之所以对唐婉不客气，主要是还是想维护她――若是平常，唐婉这般的举动的确就是跟逼婚无异。
“不是心软，”傅瑶否认，继续道，“虽然不惧怕流言，但其实本来也有没必要让别人闲话的方法，顺势而为顺水推舟便是了。”
阮如沉默了一会，看了看唐婉又看了看徐励，最后才看傅瑶：“有人逼迫你了吗？”
傅瑶摇头：“没有。”
阮如明显不信，又看了唐婉一眼，目光落在徐励身上，声音里听不出神色情绪：“徐大人你先出去吧。”
徐励想说什么，但傅瑶朝他摆手叫他先出去，他迟疑了一下，告退道：“那我在外边候着。”
等徐励出去了，阮如才看向傅瑶：“说吧，发生了什么事？”
傅瑶理亏，昨日之前――确切来说，今天一早之前，她对于跟徐励的婚事，态度一直是坚决的拒绝的，就连昨日让人先回来，也没有半点要松口的意思，如今突然转变了态度，阮如自然是有些措手不及。
傅瑶走到阮如跟前，阮如悄悄问她：“你们方才都说了什么？”
她顿了顿：“高家的事我听说了，你不必担心，不会有明旨下来的。”
“不管是为了两家的面子还是担忧陛下会提亲，这些都是没必要的，”阮如看着她，“我与你舅舅始终是一个意思――你没必要因为任何人任何事妥协。”
傅瑶沉默了一会，她其实也知道，左和阮如为了包容她的任性，一直以来都牺牲了什么，她答应亲事，的确是有不想拖累左的意思，她知道阮如能够猜到，故而声音低低的：“我没有委屈和妥协。”
“但是――”她抬头看向阮如，“我想要试一试。”
“我想试一试，”她躲了很久，但是命运还是让她跟徐励纠缠在一起，她固然可以一直逃下去，可是那样也没什么意思，“虽然我知道结果是错的，但是我一直不去面对，那这个结果就永远不会到来。”那她就无法证明自己的对的。
她低下头：“试一试……也许就能找到解决的办法呢？”也许当她证明自己的对的，她跟徐励之间的羁绊便也随之消失了呢。
“舅母，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觉得我是担心陛下会赐婚，所以才这样做，”傅瑶轻轻摇头，“固然有这个原因――陛下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赐婚，但万一呢，万一他真的让宫里赐婚下来，到时候不管是抗旨还是接受我们都处于被动――那我们为什么不先占据主动呢？”
“舅舅先前说，就算陛下赐婚，我也不必委屈自己――只要我不答应，舅舅不会接受赐婚，”傅瑶声音依旧低低的，“但若万一陛下真的赐婚……我总不能真的让舅舅为了我这点私心便去抗旨，也不愿意舅舅因为我失了帝心――如果巴西啊真的赐婚，我肯定会妥协，那才是真的委屈，但如今陛下没有赐婚，我自己改了主意，我愿意尝试的不叫妥协。”
“若是试了之后，发现我俩还是不适合在一起，那和离便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傅瑶叹气，重复昨日类似的说辞，“但御赐的婚姻总不好和离，与其到时候无法和离继续纠缠，还不如我们先下手，这样选择的权利至少还在我们手中。”
阮如沉默良久：“你回头自己去说服你舅舅！”
“好！”傅瑶知道阮如这是松口了的意思，又瞥了一眼还在一旁的唐婉，继续低声道：“那你跟姨母继续商量……我先退下了。”毕竟商量婚事这种事，的确是不适合她自己参合进来――她自己答应这种事，本就已经出格了，再继续在一旁听她们讨论她的婚事……那脸皮可就厚比城墙了。
阮如看了她好一会：“去吧。”
傅瑶原路返回，徐励还等在那里呢，因为方才她们都是压低了声音说话，徐励什么都听不到，看到她出来不免有些紧张：“如何了？”
傅瑶摇了摇头，想说没事了，但徐励显然是误会了她摇头的意思，他咽了咽口水：“是不是……还是没有答应？”
他上前一步：“我去跟她们说吧。”
傅瑶扯住他袖口：“你去说什么？”
徐励看了看她的手，没说让她松开也没有想要挣脱的意思，而是顺着她的意思停下脚步，低头看着她：“不管是道歉还是发誓……只要可以，我都想尝试一下。”
傅瑶可不想他进去添乱：“算了，你不用去，用不上你。”
徐励神色仍旧是有些担忧。
正僵持间，里边阮如终于开口：“将人请回来吧。”
不一会儿，便听到了里边官媒的声音响起，以及唐婉询问婚仪的声音。
官媒闻言便知事成，立即开始夸得天花乱坠，什么男才女貌天作之合什么好词都一并张口就来，傅瑶听得耳热不想继续听下去，扯了徐励袖口：“走了！”
她说完便松手自己先走了，徐励只愣了一瞬，很快跟傅瑶一起往外走。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快将人送出去了，徐励才回过神来，朝傅瑶伸出手：“阿瑶，你能不能掐我一下。”
傅瑶白了他一眼：“我平白无故掐你作甚！”
“你掐掐我，看是不是会疼，”徐励感觉有些轻飘飘的，仍旧是不敢置信，“事情定下了？”
“那要不然呢？”傅瑶没好气，瞪了他一眼：“别告诉我你现在又想反悔了。”
“不会，自然不会，”徐励连忙摇头，“我怎么可能会反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