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对你来说，这些书是有意义的事情吗？”
“人的生命是有限的，比起千篇一律的日常我更想体会到我双眼看不到的未知之事。这些书天空岛上的数据库一本也没有，这就是我来这里的理由。”
“……”
看到诺斯替微妙的表情，芩弋姝微微仰着头说：“怎么？难道omega就没有决定自己如何活着的权利吗？”
或许在一瞬间，诺斯替的脸上就要涌现冲破假象的表情，但是他最终遏制住这样的情绪，收回手欹斜着头看着芩弋姝再度翻开另一本书开始观看。
“你不像是联邦人……”
联邦人永远不会说自我选择如何活着。
未尽的话语终究没有说出口，芩弋姝察觉到诺斯替的语气不太对劲转过头，却看到诺斯替脸上依旧挂着优雅绮丽的笑容。
“没想到我的芙蕾雅殿下是个书虫，那么您那妙手绝伦的弹奏手法又是如何练习的呢？”
“为了转移注意力。”
诺斯替对芩弋姝的回答并不满意，但是他也知道芩弋姝并不想继续说接下来的事，联邦如今所有关于芙蕾雅的数据都始于她登上那个民用旅行飞船，在那之前她身为一个omega如何诞生如何长大，都是未知。
诺斯替甚至查过更详细的信息，但是这个信息在某个节点全数断连，哪怕以他的权限都无法查到其详情。
造成这样的现象只有一个——那就是执政官法厄同用了最高权限关闭了节点。
以前不在意……但是现在却越发如鲠在喉，诺斯替阖合双眼，等他再度看向芩弋姝，看到她认真但艰难的表情，不禁凑近了。
芩弋姝察觉到耳畔有温热的气流时候反手拍到诺斯替的嘴：“你干嘛突然凑这么近？”
诺斯替悻悻然的有些委屈地缩回去：“我只是看到你看的艰难想要提供帮助。”
“你有什么好帮助的！不要冷不丁地打扰我啊！”
“我可是有泰勒斯学院四个专业的博士学位，自然可以帮助讲解。”
“……”芩弋姝沉默了许久，不确定地问：“当真？”
“当然是真的！”
芩弋姝是很怀疑，她完全无法相信花花公子模样的诺斯替能有如此高的学历，原谅她以貌取人，但是就他的做派很像那种家里砸钱上了一个名校比如某剑q神学院…的纨绔子弟啊？你能指望一个看起来像头牌的牛郎的家伙给你讲课吗？
芩弋姝她迅速背过身翻开目前所看书的124页，对比了专业名字和公式，合上开始提问。
诺斯替十分完美地答对了。
芩弋姝双目圆睁。
诺斯替有些得意的勾起嘴角。
芩弋姝郑重其事地问：“雇佣你为我讲解，有什么要求就提出来。”
这下选择权又回到了诺斯替手中，他双眸微微张大，为芩弋姝如此迅速的转变惊讶的表情都变了，随即轻笑出声。
“好啊，那作为报酬，还麻烦您陪我做一些浪漫的事情。”
不得不说，诺斯替是一个极为博学的老师，讲课风趣知识渊博，还很有耐心。
在接下来芩弋姝与诺斯替相处的两个月内，芩弋姝每周都空出时间和诺斯替出门，尽管西泽很崩溃，在夜晚泪水沾湿枕巾但也无法忤逆殿下的决定来阻止，只能心如死灰的接受他的殿下就这样被alpha拐跑的事实。
对芩弋姝来说，被陌生的知识填满的过程有种久违的如同孩童探索世界的奇妙感受，在逐步读完几本书后，她总算凭借系统和这个身体灵敏的大脑基本了解这个高科技发达的星际普遍知识。
虽然达不到能冒充alpha上大学的程度，但是也能做一些初中的题，了解正常联邦公民懂得的宇宙知识。
除此之外她每周给诺斯替默写自己记忆中的谱子。
由此她发现，因为人类的星际流浪，存储艺术的芯片大多磨损，很多人类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曲子都失传了，如今联邦再度发展，这种残谱稀缺的惊人，像诺斯替这样的顶级收藏家收藏的曲谱都不完整。
不过细想人类到了生存都无法维持的关头，什么艺术理想在缺乏能源取暖的时候都会被毫不犹豫的点燃，哪怕只是一张纸。
而诺斯替提出的浪漫要求，是陪他去各种各样的地方看风景。
穿过星系，在各种人类所占据的星球上，诺斯替的飞船几乎到达所有地方。
尽管两人相处的时间几乎占据了她来到这个世界的大部分时间，但芩弋姝依旧看不透诺斯替这个人，他看起来对自己别无所求，做一切完美体贴的恋人做到的极限。
芩弋姝知道，受到系统关注的攻略对象绝对不像看起来的那样简单，这是她一早认定的事。
不过芩弋姝有所察觉，两人之间虚幻的的假象距离戳破越发的靠近，这时候她需要的也只有一点点耐心。
然而，有时候平静并不是一成不变。
如果追溯起来，起源是安迪和一个omega的吵架。
初春的下午，安迪捏着天空岛网络上下载的图片去找了一个omega。
距离上次海洛伊丝的alpha劈腿事情后续已经过去了两个月，安迪联合一些omega将那名alpha丑闻顶上了天空岛内部网络的头版头条。
诺斯替随口答应的帮助足足让头条在热榜呆了一个月。
但是一个月后热度下降，那个alpha用一条蓝宝石项链成功约到了一个新的omega。
安迪看到两人亲密接触的照片直接找上了那个omega大吵一架。
在越吵越烈中安迪气的头昏脑胀说了一句让他后悔的话：
“就是因为像你和海洛伊丝这样不自爱的omega，才会一次次给那个下贱的肮脏alpha有可乘之机！”
这句话如果只是当时在场的omega听到这并不算什么，但是一同赶来的还有乔伊斯。
她收到消息，从连续陪伴的观察室出来来不及睡觉就来找安迪结果一进门听到了安迪说的这句话。
她当场扇了安迪的右脸。
乔伊斯含着泪厉声说：“海洛伊丝还在生令院观察室生死未卜，你就没有一点同理心反而和别人吵架让我担心之外还竟然说这样的话吗？”
安迪曾经和芩弋姝说过，他为什么喜欢乔伊斯。
“乔伊斯才是真的白马王子！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她就哄过我，还保护过我！正值善良，我只愿意接受乔伊斯，无论他是omega还是alpha！”
被多年喜欢的人扇巴掌是如此不可容忍事，安迪泪水充满眼眶跑了出去。
芩弋姝看了乔伊斯一眼最终没有说出一句指责的话，连忙追了出去。
她没看到安迪，只听有人惊呼有人爬上了钟楼。
第42章 束脚鸟
很多年前, 芩弋姝目睹过这样的场景，女生腿边有着几块碎瓦片，苍白的脸庞朝向天空, 像是被人随意丢弃的玫瑰，在暴晒的石板静静枯萎。
她不敢相信听到的消息，她连忙跑到发出声音的地方, 蓝色尖顶的钟楼上一个女alpha站在瓦片上。
不是安迪，芩弋姝看到她飘扬的粉色卷发如同火烈鸟羽毛。
她没认出来这个人是谁，但是对方一眼就认出了她，大喊她的名字：“芙蕾雅！”
旁边有omega拉她衣角说：“你快劝劝爱丽丝, 她怎么劝都不愿听，老师还没到她掉下来怎么办。”
芩弋姝拿着扩音器说：“你不要跳！”
爱丽丝连忙回喊：“我不跳！”
旁边的omega们一看有戏连忙吱吱喳喳说：“让她怎么上去的怎么下来。”
“你笨啊，别让她动, 万一踩滑了怎么办？”
芩弋姝通过扩音器喊：“坚持住, 抱紧柱子！”
爱丽丝此时一点跳的想法都没有了, 她一点不想让芙蕾雅看到她四分五裂的样子, 但是随着她心中的冲动散去, 她之前一头脑热究竟怎么爬上来的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了。
此时害怕才重新回到她的情绪反应中, 手指抓着琉璃瓦的表面已经汗津津的, 在踩空掉下来的时候她意识归为一片空白。
伴随着周围omega止不住的尖叫声，芩弋姝向上看着翩飞的裙摆。
「系统, 精确用手臂接住。」她说。
在上一辈子她看过这样的新闻，有见义勇为的人在火灾现场用手臂跳楼的孩子, 事后一人双臂粉碎性骨折, 一人腰椎骨折。
尽管如此, 万幸所有人活下来了，后来评论里说这样有很大的风险万没接住砸到下面人的劲椎, 会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
芩弋姝觉得，牺牲一双手臂，是值得的。
但是双臂接住爱丽丝的一瞬间，她就为这剧烈的疼痛昏迷了过去。
… …
诺斯替戴着纯白色手套，穿着白色风衣，双手交叉坐在实验室正中，在他面前实验室的投影中清晰罗列着各个项目的试验进度。
今天是他最近两个月极为关注的项目数据出结果一天，他专门在光脑设置进度提醒，在数据出来前就特地空出时间前往实验室坐镇。
一同参与初期数据对比到观察末期的研究员，瞪大眼睛，双手撑在桌面上蹦出青筋，因为极度兴奋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从这个样本采入到耦合试验开始，他就是这场实验的主要盯梢人，他确定以及肯定这场耦合的极高完成度。
他深知，这场结果如果按照他模拟的区间的话……这场发现足以让他名垂青史。
13:42
诺斯替看着数据逐步完成，他仰起头狭长的双眸逐步张大，一瞬间不知道这是怎样欢欣又恐惧的滋味。
“天啊！”
“这是目前最高的omega基因等级！”
“这是奇迹！这是奇迹！！！”
众所周知，alpha基因评级一直是联邦等级的宗旨，而联邦没有公布的是omega本身也有信息素完成度的评级，只是如今omega的出生率越来越低，高完成度评级的omega越发稀少，以至于SS+alpha完全无法与联邦所有omega进行匹配。
其中生令院【基因保密机密要】内有些联邦一直隐藏的一个秘密：因为alpha需要omega的信息素抚慰，越找不到omega匹配，alpha就会陷入基因反噬，如今联邦SS以上的的alpha都不得不每隔一段时间进行“冰封”，以抑制基因反噬的带来的癫狂后果。
就比如生令院院长维多利亚已经进行冰封多达36次。
实验数据中，芩弋姝与已知样本的信息素匹配，都达到了生令院有史以来最高程度的匹配。
研究员们欣喜若狂：“诺斯替阁下，这个消息一定要第一时间汇报给法厄同执政官阁下！这是解决了联邦目前为止最大的基因难题！如今联邦所在基因崩溃记录的196人迎来了曙光！”
诺斯替近乎静谧地看着投影上的数据，投影数据的蓝光朦胧地交织在他的过于浓艶的面孔上，让他的表情变得晦暗莫测。
他听到研究员的声音，狭长的眼眸斜睨而视，忽而轻笑。
“你先联系吧。”
研究员连忙打开光脑，却疑惑地发现从来没有出错的光脑竟然信号消失。
“诺斯替阁下…光脑在实验室内竟然没有信号，我出去试试…”
“不。”诺斯替的语速清晰缓慢。
“你就在这里……就在这——”
话音刚落，研究员猛地感觉到心脏急速地跳动，他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捂住胸口，这时他才发觉，耳边嘈杂的议论声不知何时沦为起一样的静谧，在实验室的其他研究员已经纷纷倒在地上。
脖颈的静脉充血大脑的必需养分正在阻断，他甚至能背出这个中毒物的化学公式以及命名。
他挣扎着看向诺斯替的侧影，双目圆睁血丝充盈眼白，声嘶力竭：“诺斯替…阁下…你……你为什么！”
诺斯替看着光脑显示的有毒气体浓度，极为缓慢地嗟叹。
“抱歉，有些秘密只有死人才能做到完全埋葬。”
他的眼眸，犹如一泓藏有剧毒矿石的深潭。
等到光脑显示倒在地上的人全数失去生命特征后，诺斯替俯下身，手掌合起研究员死不瞑目的双眼。
“诺亚，排放毒气。”
“是。”机械女声立即答复。
“删除T543实验室13:30——15:06的全部数据，用备份填补。”
“是，诺斯替阁下，您设置的程序已然生效，在15:06我将会删除您的指令留存以及行程资料。”
“辛苦了，诺亚。”
“没关系，诺斯替阁下。”
距离数据删除并用之前做好的假份填补还有19分钟，诺斯替看着数据库中赫赫有名的一连串名单，诺斯替沉默地输入自己放入的样品编号。
没有任何意外的数字——
全息投影下是标注红色100％数字，这个数据按理来说是不可能被达到的完美耦合，除非……这个匹配样本是初始数据库的设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