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尼德霍格为难的表情,芩弋姝双手撑在椅子上,晃了晃脚,这里的椅子都是按照alpha体型设置的——也就是说芩弋姝的脚挨不到地面。
芩弋姝还没晃两下,尼德霍格已经想好了,认真地看向芩弋姝问:“你想怎样?”
是一句陈述句。
芩弋姝扬起下巴娇俏道:“我要在你训练室内看,顺便我要喝下午茶。”
尼德霍格想都不想要拒绝,不过临到关头他想到与其放任芙蕾雅在这里勾动alpha的心弦还不如放到他眼皮底下…
不一会,西格蒙德副官收到来自尼德霍格的消息,让他紧急接收定好的红茶还有甜品…
众所周知,尼德霍格阁下对于物欲从来淡漠到了极点,他对于自身的娱乐除非是必要场合从来不做准备,以至于他有着足够能买下一个星系的财产也从来不挥霍,一到了军队,吃穿用度都与下属们保持一致。
他也根本不可能有喝下午茶的习惯……西格蒙德接收包裹,冲泡好红茶,用来盛放红茶的竟然是一套价值不菲的镂空天青色的瓷器,而蛋糕则是色彩缤纷做了裱花和层层叠叠的装饰,上层是树莓蓝莓桑葚草莓夹心的抹茶胚,下面是夏威夷果,巴旦木果,烤杏仁夹心的巧克力胚。
西格蒙德抱着怀疑走进训练室……天啊难不成尼德霍格要在训练室吃蛋糕吗?西格蒙德以一种被雷劈的神志不清姿态,跟着用餐机器人进入尼德霍格的专属训练室。
他手上还挂着一个缀着流苏的矢车菊蓝的玫瑰纹样的丝绒桌布,生无可恋地敲了敲尼德霍格训练室的门。
门打开了,尼德霍格看了看西格蒙德说:“东西都带来了吗?”
真的是尼德霍格要用的?西格蒙德恍惚着点点头。
“进来吧。”尼德霍格转身,西格蒙德连忙亦步亦随跟上。
随即西格蒙德愣住,一个omega坐在跑步机上铺的外套上,似乎是听到声音抬起头来。
铂金色的发绕在脸颊边,茂密的头发扎成一个厚厚的三股辫,omega抬起头,水色的瞳微微一弯:“好像不久前才见过,我叫芙蕾雅。”
西格蒙德这才反应过来,这个omega就是尼德霍格的匹配的omega……等等omega怎么出了天空岛,还出现在尼德霍格的部队训练室???
就在西格蒙德陷入另一圈谜团时候,他看到,尼德霍格亲手接过机器人搬运的桌椅,白色烤漆的小圆桌,厚厚坐垫的同色靠椅,然后他伸手说:“西格蒙德,桌布。”
西格蒙德赶紧将臂弯的桌布递上,于是尼德霍格先在地下铺了一层白色蕾丝的桌布,又将矢车菊蓝色丝绒桌布的盖在底布上……这样显得十分有层次。
随即尼德霍格又将蛋糕,茶具一一摆好,最后他俯身抱起omega,将她轻轻放在椅子上。
omega坐稳后送来抱着尼德霍格脖颈的手臂,尼德霍格站起身这才看向西格蒙德,面无表情地问:“你怎么还站在这里?”
“啊…我这就告退了。”西格蒙德敬一下礼,如同踏在云端那样出了训练室。
训练室内,尼德霍格皱着眉问:“还有什么要求吗?”
芩弋姝用湿巾擦了擦手指,然后手指戳入奶油中又拔出来放到嘴中舔了舔。
尼德霍格一言不发地看着芩弋姝等她回答。
芩弋姝抬头笑着说:“没有了,我在这里看着就好。”
训练室内,尼德霍格在不远处挥汗如雨,芩弋姝坐在柔软的靠椅上,轻轻抿了一口红茶。
芩弋姝感觉自己在熬一只鹰,她没有熬鹰人充沛的经历,而这只老鹰也坚毅的可怕。
不过她要做的就是,做一切占据挑动尼德霍格心思的事情,让他越关注,越感到头疼越好。
正因为尼德霍格是一张白纸,她才可以肆意画上她所有的色彩。
她期待画满的那天。
第66章 魔鬼
自从发现尼德霍格被做什么都不会生气后, 芩弋姝开始变本加厉起来,
她在尼德霍格洗漱后将沾满奶油的手指抹在尼德霍格的衣服上。
当尼德霍格沉默着用控诉的眼神看向她时候,芩弋姝不以为意的无辜笑了笑。
几次换衣服后, 尼德霍格的衬衫再度被摸上奶油。
尼德霍格总算不想继续这样无聊的游戏了,于是开口问:“你究竟想做什么?”
“试探你的底线…约莫是这样。”芩弋姝一边说着一边收回手指,“不过看起来, 无论怎么做你都不生气呢?情绪简直如同虚无一样。”
尼德霍格面无表情地与芩弋姝对视:“你是想让我直接拒绝与你匹配吗?”
芩弋姝坐在桌子上微微抬起头:“嗯,麻烦你,觉得很讨厌直接向生令院拒绝。”
“那是不可能的。”尼德霍格认真回答。
芩弋姝翘翘脚好奇地问:“不过,我现在完全不想和你匹配啊, 如果不和你做那种事你要强迫我做吗?”
“如果联邦要求,我会这样做。”尼德霍格一边说着一边将上衣脱下来。
随着尼德霍格脱下上衣,芩弋姝得以见到尼德霍格精壮的上身, 他的肩膀挺阔, 肌肉块块分明却不狰狞, 即使是芩弋姝这种外行也能看出其中花费多少时间付出多少努力, 才能成就现在的体魄。
只不过, 他身上的疤痕很多, 其中最新的一道还翻开着肉皮, 然而就是这样的他,丝毫没有怨言的被芩弋姝反复折腾, 好似没有感觉的样子。
疼痛是人类应对外部危险或自身疾病的重要机制,可以提醒人类潜在的伤害。像alpha这样的alpha是不可能感觉不到疼痛的, 还有种可能是他对此并不在意, 甚至习惯性漠视。
隐隐约约芩弋姝感觉察觉到一点眉目, 于是她跳下桌子,在尼德霍格沉默的目光中走进, 然后伸出手指按在尼德霍格的伤口上。
看到他稍微有变化的神情,芩弋姝眯了眯双眼:“原来如此,不可能有完美的圣人。
与其说你是一个完美的人,不如说你是一个有缺陷的人,你说对吗?尼德霍格?”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尼德霍格的语调一如既往低沉、冷峻、坚不可摧。
芩弋姝反而哧哧笑着,抬眸看着尼德霍格颤动的喉骨:“嘛,没关系,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验证这件事,我突然对你感兴趣了,尼德霍格。”
尼德霍格忍耐着闭上双眼。
他那完美无缺的面具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
… …
联邦议院,阶梯式会议室中,穿着整齐的各色政治精英齐聚一堂。
亚特林坐在上议院席位,他的目光看向,前方,在最前方的席位里坐着一个耀目到极点的金发alpha,他穿着一身浅杏色的西服,在一众黑色乌鸦一样的议会中格外突兀。
自从他坐在那里,周围过来握手的人络绎不绝,他们都在着急讨好这个新上任的alpha。
亚特林暗下不甘的嫉妒心,面带微笑和这个心上任的执行官握手,不过这个执行官只是轻飘飘瞥了他一眼,转而背过身与其他人握手。
被刻意冷落的亚特林将手指握在手心,对那些报以异样眼光的alpha装作风轻云淡的表情点头示意,随即早早坐回座位上。
议会开始之前都是各个势力相互寒暄的时候,如果有上帝从天观察这个议会大厅,就会发现得势的人往往身边跑来寒暄的人络绎不绝,而那些被冷落的人往往会在这之后不久再也不会出现在这个大厅内。
议会开始,一项项议题争论修改,到会议中途,一个头发花白的人类人权协会的教授站了起来。
“我们刚刚听到了来自下议院西西弗斯星系的陈述报告,也同时听到了来自上议院以及政令院星际航线部长亚特林的回复。
许多人对取消绝大部分星际航线的事情乐见其成,甚至指责这些偏远星系的人,基因劣质生产水平低下,产出困难,经济水平导致航线开支入不敷出等…
但是大家都不曾提到,这些星系自63年前都是联邦的重要能源产地,曾经保障了74%的军队供应,克里斯星系甚至在我们建成辉耀宫前一直是人类的主要粮食产地。
在人类组成联邦前,在合并书上联邦又承诺了什么。”
很快,同属于上议院的米兰达·韦尔斯打断他的讲话:
“吉尔伯特·基托先生,你说的承诺已经是将近274年前,任何一个法案都不可能生效如此长的时间。”
吉尔伯特教授站起来重重用手敲击桌子:“是啊!现在是新人类联邦成立200周年,在人类史前我们会对战败的国家,殖民、侵略、掳掠,榨干殖民地后又指责他们不求上进,管理不好国家,可是这是野蛮的不道德的行为!
人类发展早已经脱离必须压榨殖民地才能维持奢靡的蛮荒时代!”
米兰达咬紧牙关遥遥看了亚特林一眼。
吉尔伯特教授看到米兰达的目光毫不客气地直视亚特林说:“哦!我忘了!这个荒谬不道德的议案是谁提供的!亚特林·费利克斯先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费利克斯家经营的联合粮业公司,白星能源科技发展公司,都是出自您的家族,您的家族在这些星系数百年间赚取了足够维持全联邦星际航线一千年的利润,现在是怎么了?
赚不到钱不但撤离还准备让子孙再插一刀,这简直是插一刀在为您生蛋的母鸡肚子上,为政治铺路吗?如此无耻啊!”
“不必说的这样严重,吉尔伯特。”
亚特林站起来,即使刚才经过吉尔伯特的羞辱,他都面不改色。他看向吉尔伯特,收音器清楚明白地将他的讲话传播到整个大厅。
“议案只是出于经济效益停止关联的航线,私人航线并不会关闭。
女士们先生们,联邦每年这样无法产生经济效益的航线我们维护的资金高达千亿,而取消航线的星球留存下的基因级别到alpha的人类都少之又少,其中达到100岁的联邦人高达79%,他们的购买力和迁移率都达到了最低比例,生令院早在20年前停止了抚养机构新生儿投放,在这种情况下耗费联邦税收资金为这样贫瘠的航线,实在是不必要行为,甚至我为没有早早停止这片航线为联邦浪费了不必要资金感觉到羞耻!”
在亚特林对面,诺斯替靠在椅子上胳膊肘拄在扶手上,双手交叉,他面带微笑看着这一场堪称精彩至极的辩论。
这时候,挂着胸牌的人员,走到诺斯替身后和他说几句话。
诺斯替轻描带写说:“不要着急,看秋后的蚂蚱蹦跶不是更好吗?”
议会结束后,亚特林身边围的人多了起来,亚特林保持着笑容与政客们寒暄。
这时候,周围的声音渐渐消弭,亚特林正拍着后背的同党政客熄了声音,他若有所觉抬起头。
耀眼至极的alpha径直向他走来,在他周围那些眼高于顶的政客们停住脚步,自动退让,而alpha如同摩西分海般穿过人群走了过来。
如同被太阳灼烧般刺眼,亚特林眯了眯眼睛扯出笑意说:“您好,诺斯替阁下。”
“您好。”诺斯替没有脱下白手套理解性滴握了握亚特林的手指。“之前只是萍水相逢,如今才仔仔细细认识。”
“是的,像您这样耀眼的人,没有早些认识实在是我的遗憾。”
“是吗?”诺斯替保持微笑侧了侧头,“我还以为尼德霍格会早早和你介绍一下我。”
“什么意思。”亚特林的语气迅速冷了下来。
“哦?尼德霍格没说吗?在执政官阁下面前我们见过。”看着亚特林忍耐不住情绪的表情,诺斯替不慌不忙地补充,“在执政官阁下说要选我成为执行官的时候。”
什么意思?尼德霍格竟然知道诺斯替要竞选执行官吗?
诺斯替好似是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话在对方心中投下怎样的巨浪般,他嘴角嵌着笑意慢条斯理地说:“我还以为同属于费利克斯家的成员间会更坦诚,原来不过如此啊。”
… …
尼德霍格知道自己有缺陷,无论联邦是多么以基因评级为重要指标的地方,对于alpha是怎样压抑培养的地方,谈到自己的理想,这些孩子们都可以眼中满怀着光讨论,而尼德霍格是一个迷茫之人。
因为没有理想,也无法获得快乐,他便以他人的要求来追寻,无论怎样艰难的指标,常人无法完成的苛刻他以一种自虐的方式用超乎寻常的效率完成。
他以一种远超同龄人的能力,在家族中脱颖而出。
家族长辈对他寄予厚望,即使是最苛刻的雷契尔都对他报以信赖和赞赏。所有人都认为他是值得信赖的人,向他倾诉寻得帮助,但是没人知道他,或者给他想要的什么。
获得如此多荣誉的他并没有因此感到一丝成就感,一丝一毫的快乐。
或许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什么东西被他丢失在某个地方,从此以后他如同向一个无法修补的水桶不断灌入水那般,永远无法满足。
与其是为了寻求极致获得成就感,不如说自虐,以各种手段对自己不断地施以自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