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代军区只会针对入侵联邦人类区的外星生物作战，类人生物都是在概率极低的范围内，这次直接进行对人类大面积的屠杀，这对这些军人直面冲击力无以言表。
李斯特的通讯被打爆了，李·哈尔的视频通讯投射在机甲纵览屏上：“李斯特！这究竟是什么任务！这里真的是反叛军的设施吗？！怎么都是手无寸铁的人！连一点反击都没有！回答我！！”
李斯特咬牙看向AI——女性形象的诺亚，他面目狰狞强忍着怒火问：“你对他们下达是什么样的命令！！！”
诺亚面无表情地说：「仅仅是说，这是反叛军的设施而已。当然你我都知道，这里属于旧贵族的生命工厂，联邦的暗面。所以即使消灭也必须是悄无声息无人察觉，不允许任何影像公布在星网上。」
李斯特咬紧上牙膛，双眼一片血红：“怎么可能不会发现！！这么多人！”
「不会被发现的，因为所有的一切数据流都会经过我过滤，当然如果在这之后即使星网上有人为消息传言走漏，也会有智能检测将其抓取销毁——没有人会相信一个传言。」
又来了，
那密密麻麻的丝线再度栓紧了蝴蝶的喉咙，李斯特忽然知道诺亚如此明目张胆的透露，就是因为他所有的命脉都掌握在了法厄同的手上。
诺亚顿了一下说：「此次行动的宣言，你照着念就可以。哦，对了。我给予你的密匙处于塔尔塔罗斯最底层，这个区域只能您亲身前往，并且亲手销毁。」
光脑显示，塔尔塔罗斯编号9密匙触发。
属于李斯特的声音响彻在阿斯塔罗斯的联邦军人的通讯中：
“不要犹豫！此处是反叛军的生物工厂，是污染人类基因序列的毁灭之地！任务来自联邦绝密来自执政官的直属密令！不允许离开机甲区域！消灭这里的一切人员和数据，为了防止潜逃人员，在确认任务后毁灭此处城市！”
……
「亚特兰蒂斯」
“亚特林大人，我们需要赶紧离开！”
亚特林双目布满血丝，他喘着气说：“带上最重要的实验品……去往最底层的地心通道！”
“亚特林大人，客人怎么办？！”
“让他们自求多福！”亚特林怒吼道，他说完喘着气，神经质地咬牙切齿，用安慰自己的语气说，“没有关系，还有塔尔塔洛斯。”
正当亚特林站起身调出数据密匙时，后背传来针刺一样的疼痛之感。
亚特林倒在地上的最后，他歇斯底里地睁大双眼向后看去，他看到的是一直陪伴在他身边陪伴他长大的执事。
执事已经年老，枯木一样的脸皮上双眸幽深。
……
来自塔尔塔洛斯的第九密匙，电梯直接沉入岩浆，四面八方的涌动的岩浆涌来……李斯特乘坐下坠的梯子像是下沉到传说中的十八层地狱。
底层的门扉层层打开，眼前的一切对任何人都是难以言表的冲击——映入眼帘的是无穷无尽的培养基，胶质的营养液内是……人类。
那些罐头一样的东西层层叠叠的排列在看不见尽头的空间内，几千？几万？还是更多？！
李斯特睁大双眼，目眦尽裂。
“这里是…哪里？他们……又是…什么…？！”李斯特声音空洞，干涩的如同被纸擦拭过的黏膜。
机甲内传来诺亚没有起伏情绪的声音：「按照联邦的说法，他们的身份和你一样都是【善育者】。」
“什么——”
机械的无机质声音解释道：
「在天空岛之外，不在生令院掌控之内，旧贵族用他们曾保存的omega建设的工厂，要不然为何即使到了现在的联邦，旧贵族家族里出现的天才alpha还是如此多且耀眼，不过看来他们生产的也多数是劣质品，无论是怎样的手段也无法解决“omega临界值”问题。」
“………”
「omega数量是有限的，有研究表明omega的生理会根据心理和环境多方面影响，换句话说，如果将她们单纯作为生育机器、加工、摘除额前叶，她们产生的卵只会越来越劣质，甚至不会出产下一个omega，……所以天空岛是多方面数据研究计算出来的最适合安置omega的场所。」
整个空间很静，惊到能听到实验舱内流动的液体声音，和李斯特血液极速流动的声音。
好荒谬啊，属于李斯特·吉尔伯特的存在真的很荒谬。
李斯特的喉咙发出嘶哑的笑声，他低下头右手捂住脸：“把不被你们承认的人类称作劣质品吗？真是可笑又荒谬的结论…”
机械声再度响起：
「毕竟像你这样的【擅育者】，实在是自然选择中的奇迹。」
…… ……良久的沉默，李斯特从手中抬起头，一双眼睛睽向上方…那个名为诺亚的AI投影处。
“……你是谁？”李斯特眼神冷冽。
机器人的合成影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优雅的、沉稳的、醇厚的男性alpha的声音。
“……啊，被你发现了，李斯特。”
在数不尽的光年距离，法厄同坐在执政官的椅子上，双手交叉，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投来的李斯特机甲舱内的影响。
李斯特透过虚空与法厄同对视，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凶狠与憎恶：“法厄同，你是什么时候看着这一切并且替代诺亚说话的？”
法厄同将茶杯放在杯托上，语气淡然：“啊——是在你进入第九层的时候，我实在好奇你的表现所以接管了连通权限。”
李斯特不禁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恐怖，你是想看到我知道真相后的表现吗！”
法厄同轻瞥眼眸：“这一次行动，是联邦从上到下的洗牌，当然即使是在你看来无辜的实验品也无一例外。啊忘记说了，你应该知道我必须消灭这些无辜的实验品的原因吧。”
“为了维持人类基因的纯净。”李斯特说。
法厄同点点头：“自从人类走向认为的基因筛选这一步后，自然筛选就注定要淘汰，否则面对越来越坎坷的宇宙环境，基因体质脆弱的人类是无法生存下去的。
李斯特，这就是作为我的同盟者应该知道的秘密，而知道这个秘密的你也拥有了登船的门票。”
“…尼德霍格知道吗？”李斯特问。
法厄同弯了弯眼角：
“很抱歉他并不知道，他的教父保护的他很好，所以我才不想用他。”
李斯特面无表情问：“用我是因为我最适合或者是最容易被处理？”
法厄同轻笑：“哈哈哈哈，不要用这么残忍的说辞。不过……已经绑上瓦尔登军区的你确实是如同待宰的羔羊了。”
说着，法厄同眼神冷下来，嘴角勾起，一字一句缓慢地说：
“李斯特，选择吧。
你愿意选择从前那个肆意妄为的【擅育者】身份的你，还是如今作为瓦尔登军区的总督，一念之间决定数万军人命运的你呢？”
天空岛的阳光无比明媚，法厄同的紫色眼眸，阴暗的如同扭曲的黑洞。
“选择另一方……代表另一方被你舍弃。
李斯特，我很好奇你的答案。”
第89章 猎人
刚下过一场酸雨, 无数垃圾填埋的酸臭气味通过雨水的浸润，升腾蔓延在整片大地上。
李斯特睁开双眼，透过建筑的窗棂的光, 他看到了和他睡在一起的女omega的面容，她的睫毛微微扑闪着，唇色有些苍白。
李斯特伸出有些稚嫩的手心, 像捉一只蝴蝶那样去用手指轻触那双蝴蝶一样的阴影。
“我的宝贝，你醒啦？”
omega的嘴唇微微翘起来，双眼睁开，那双琥珀一样的眸子, 清楚的像是镜子般将他印入眼中。
小小的，灰白的，乱糟糟的小alpha。
omega张开手臂, 将小小的alpha抱入怀里, 像是天真可爱的小女生抱着她喜欢的洋娃娃那般, 那样满心欢喜的将脸埋在娃娃的颈侧蹭了蹭, 在这个灰扑扑的破旧的地方, 一大一小相互依偎在一起。
“怎么表情这么可怕, 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吗？”omega小声问着小alpha, 安抚着微微亲昵着他的侧脸。
被抛弃的星球，灰尘和辐射密布的土地。
女声温柔, 如同浸透在甜水里，她看着眼前小小的人揽着他的肩膀, “啊, 马上联邦的人就会来接我们了, 以后就不用在这个废弃的地方了。”
落后，被抛弃的地方, 朝不保夕的生活。
“话说西泽还在外面玩，你去叫他回来好不好？”
……西泽是谁？昏沉的意识，那被麻痹的如同被羊水包裹的知觉，就此撕开了裂缝。
眼前阳光透射，灰尘在微光下飞舞的场景忽然与另一个场景切换闪动。
破碎的罐子，无数破碎的罐子，肉，血浆，营养液的香气，血腥的气味……
呕…呕……
“如果西泽回来……”
李斯特猛地捂住嘴，几乎要将内脏呕出来。
“李斯特！！李斯特！！你怎么不回复！！”
李斯特从睡梦中醒来，一瞬间就明白自己究竟梦到了什么，以及做了什么，他猛地冲到卫生间，将难以忍受的反胃发泄出来，他吐在水槽里，只不过只有一些营养液和酒水混合成的胃酸，剧烈的水流将呕吐物冲洗很快消失不见。
他抬头看向镜面，镜子里是他失色的脸庞，灰色的眸子没有一丝光彩。
“李斯特！！！你一星期都没有露面！！你给我出来！！”
门还在敲着，声音越来越大。
李斯特用布满血丝的双眼看着镜面，猛地关上水阀。
……
自I杀、心脏麻痹、基因崩溃、交通意外……没有影响力的人物淹没于人海，而在媒体中经常被提及的大人物则被冠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消失在公众眼中。
可能有一直盯准了联邦政界换代的资深政治研究人士察觉到了不对劲，但是他们的声音一经发出就经过星网上的过滤，往往声音还没传两步就被掐掉了。
谁也不知道，这场缓慢的变动持续了一个月之久，无数人淹没在大势的浪潮中。
而曾经有幸见证这一事件的人，更多的则是对这样的变化保持了沉默。
莎朗斯通穿着黑色的套裙，头上戴着黑色的平沿帽，她登上山峦，将一束白玫瑰放到一个小小的石碑旁。
她的红唇依旧如同血一样，眼神空茫望向海波涛涛的远方。
“我们都是从底层爬上来的，如今有这样的命运也再正常不过了。你先走我可以给你立碑，在我死后，也不知会不会有一个人能记得我。”
“路德，便宜你了。”莎朗斯通说完，回头看了一眼碑文，便头也不回转身离去。
……
诺斯替将头发半绾起，身披鹤氅，眉目跌丽稠艳，美的不可方物。
在他身前，紫色变窑铃铛杯中的酒刚刚温好，神侍过来的时候，他睫毛森森下垂，只沉浸在自己思绪中。
“爱丽丝殿下还没有恢复理智，她现在还是抗拒人……甚至不吃东西，我们只能在她入睡后注射营养液……”
“不吃东西？”诺斯替抬起眼帘，双眼阴森森的，“不会喂吗？”
神侍忐忑地说：“爱丽丝大人比较抗拒…”
诺斯替冷哼一声，眉头一拧，没好气地说：“平时就够惹人麻烦，现在倒是越来越作了。”
“爱丽丝大人……”神侍想说两句好话，但是看到诺斯替将眼神冷冷瞥过来，将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诺斯替沉思了一会，想到了什么他嘴角上扬，拂袖站起，“算了把她弄过来，有些东西给她看。”
……
金伦迦鸿沟，迷宫区。
诺斯替找出一个唱片，里赫特：拉赫玛尼诺夫第二钢琴协奏曲，他一边随着钢琴声哼着旋律，一边穿上马靴，衬衫外穿套好骑马夹克，扣上三个扣。
他打开他的军火库门扉，指尖点过橱窗里各式各样的热武器，最终他挑出来一只散弹枪，象牙的手柄，上面还有金色的钢印。
他拎着枪，弹药被修长的手指一颗颗漫不经心地填充到弹药夹中，他走在钢架结构的眺望台上，在其下是沉浸在黑暗中的迷宫。
诺斯替停住脚步，他看到爱丽丝坐在栏杆旁，低着头，双眸一片空茫。
诺斯替抓着爱丽丝头发让她抬起脸，面无表情地与那双空茫毫无焦距的眼神对视，“你不会真被玩坏了吧？虽然现在你很安静，但是还是做一只叫喳喳的喜鹊比较适合你。”
爱丽丝没有说话，被救回来后她就一直保持这样的姿态，整个人仿佛在罩子中与外界隔离，从而逃离外界对她的摧残，即使被救出来也一样。
诺斯替松开手，另其瘫软在地上。
“芙蕾雅说，omega天生在生理方面处于弱势，所以从一开始omega和alpha的关系就处于不平等。
所以即使再设身处地，我也无法像一个omega一样理解她的处境。”
“法厄同说，这个世界总是猎人和猎物的关系，猎人总需要嚼食的骨肉，层层递进，很多人意识不到自己是什么样的猎物或者什么样的猎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