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击打在帽檐上，飞艇旁的西格蒙德打着黑色的伞，他手里还握着一个等尼德霍格很久了，看到尼德霍格的身影的第一时间，他踩过积水连忙跑过来。
“阁下…”西德蒙格本来还有话要说，但是看到尼德霍格的表情，不免将自己接下来的话咽了回去。
匹配的omega被反叛军掳走，家族因为反叛军遭到袭击……西格蒙德不是出生于旧贵族家庭，但是他知道这样的家族形式遵从旧人类的亲属制度，成员之间的感情是普通联邦人无法想象的，而现在这样的结果想必会对尼德霍格打击十分大。
比如雷契尔·费利克斯，以一已之力支持尼德霍格·费利克斯在军团打拼，最终扶持他成为联邦最年轻开创专属于自己军区的总督，他是尼德霍格的教父，是亲属关系中最亲近的那一种。
西格蒙德无法想象他们之间的亲情，但是他知道尼德霍格心情不好，他更不知道如何安慰尼德霍格，只好沉默不语。
“……直接去军区吗？”西格蒙德斟酌着问。
尼德霍格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同一个地方，他目光不动，沉声说：“不…法厄同传唤我，我需要直接去天空岛。”
尼德霍格竟然直接说出法厄同的名字，而按照一般尼德霍格遵守礼仪的程度，他会通常说执政官阁下或者法厄同阁下，这种言语之间的微妙差别另西格蒙德察觉到了尼德霍格不平静的内心。
西格蒙德干笑着说：“想必执政官阁下会尽快围剿反叛军，您应该会被执政官派遣作为总指挥官前往，这次执政官向您讨论的就是这样的事情吧？”
尼德霍格沉默着，没有说话。
西格蒙德只好闭上了嘴。
……
白星宫奇迹般没有遭到不可挽回的破坏，随着初步修复结束，建筑恢复了往日的气派和规整，因为和地表中／央星海拔和维度不同，白星宫阳光明媚没有半点乌云，阳光洒落在这个雪白高耸的建筑上，一如神话中的神殿。
执政官的办公地原本有往来的工作人员，他们自然都记得尼德霍格的容貌，对于费利克斯家发生的事情也人人皆知，他们面面相窥沉默看着尼德霍格走过，他们错开视线下意识屏息避让。
以前尼德霍格走过来，虽然不苟言笑，但是没有现在这样惹人…畏惧，就好像那是一个不该触及的黑洞那般。
执政官办公室外，幕僚长看到尼德霍格前来连忙起身：“尼德霍格阁下，执政官等您很久了，请随我来。”
来到办公室门前，幕僚长敲门汇报：“执政官阁下，尼德霍格阁下已经到了。”
门内传来法厄同的声音。
“让他进来。”
幕僚长对尼德霍格点头示意，并为尼德霍格拉开门扉。
进入办公室，尼德霍格顿住脚步，因为他看到了一个按理说绝对不可能出现在执政官办公室的人——李斯特·吉尔伯格。
他难得穿着板正的军装，无论是衬衫领带还是徽章，还是外衣的双排扣，都穿戴的一丝不苟……很难想象他这样的人有一天会戴好领结针，甚至衬衫的口子好好的扣上。尽管他本人浪荡野性的气质连军装都无法掩盖，但肃穆的黑色军装反而和他本身的气质融合的相得益彰。
看到尼德霍格进来李斯特挑了挑眉尾，却没有像尼德霍格那样感到意外。
法厄同看到两人对视从容的站起身：“看来不用相互介绍了，你们应该相互认识。”
李斯特呲牙粲然一笑：“是啊～我可是和尼德霍格上将关系很好啊，是吧尼德霍格？”
尼德霍格没有搭理李斯特，准确是将他视为空气，他开门见山地说：“执政官阁下，您紧急召见我的原因是什么？”
法厄同眨一下眼睛，保持着完美的微笑说：“曼根尼里军区的主要战队成员作为中／央星警卫队在后方驻扎很久了，我准备将李斯特所在的瓦尔登军区与你所在的曼根尼军区做调换。”
这是调动。尼德霍格猛地转头看向李斯特，而对方散漫着姿态摊手，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他早就知道这次征调了，而法厄同这次是来通知他的，而不是商量。
想到此尼德霍格回头直视法厄同说：“针对反叛军的围剿也是由他来负责？恕我直言执政官阁下，我不是质疑您的用人标准，我只是建议您郑重考虑这个决定。”
法厄同点了点桌面，有条不紊地说：“来自布兰度·奥斯丁的任命信已经向我推荐了李斯特·吉尔伯格作为下一任瓦尔登军区的指挥官，他的军衔也为此提升到了上将。尼德霍格现在他与你同级，你应该相信李斯特上将的能力。”
李斯特噗嗤笑出声。
“可是…”尼德霍格握紧拳头。
法厄同无视李斯特幸灾乐祸的表情，沉声说：“尼德霍格，恕我直言，这次反叛军的攻入证明了一点…就是在联邦高层有来自反叛军的内应，这点我还在进行调查，但是已经基本确定这个叛徒和费利克斯家关系匪浅，而你作为费利克斯家的直系亲属不适合直接接手此次行动指挥。”
尼德霍格垂眸沉默不语，法厄同轻瞥而过接着说：“这样的事任谁都会感到不甘，我能理解。但是尼德霍格，现在其中一个传言涉及到了你，所以我不得不做出如此决定。”
“什么样的传言？”尼德霍格闻言抬眸问。
回答尼德霍格的是原本在一旁默默不出声看着的李斯特，他以戏谑的语气说：“当然是，尼德霍格为了夺得家族控制权痛下杀手，故意给反叛军开后门的传言喽～”
看到尼德霍格压抑着什么板着脸看过来，李斯特摊手：“就是这样，所以你要避嫌啊，大少爷。”
大少爷这样的说法曾经在军校中流传，因为尼德霍格是费利克斯家的“大少爷”，当然这么说的人多半带着挑衅意味……在李斯特成立曼根尼军区后，很多年都没有人以这样轻蔑的语气说这个称呼。
尼德霍格无视李斯特的挑衅，看向法厄同，平静地说：“我知道了，我接受。稍后我会和瓦尔登军区互换接受对方的防御阵地。”
“委屈你了，尼德霍格。”法厄同以一种只有诺斯替能看出来的假惺惺的笑容，微笑着点头，“请放心，我以执政官的身份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尽最大努力为费利克斯家讨回公道。”
李斯特意味深长地说：“当然我也是。”
……
尼德霍格和李斯特一同离开执政官办公室，尼德霍格在前李斯特在后。
下午的阳光穿过希腊柱子，以一种奇妙构图的光影投射在连廊里。
李斯特看着希腊柱后开阔的景色，不禁说：“不愧是白星宫，风景真好，也难怪那些大人物们挤着头都要来这里。”
尼德霍格没有理他，只是平视着前方大步向前走。
李斯特没有因为自己的搭话被无视感到生气，他侧依在白色柱子旁，伸出手指百般无聊地捏起自己从帽檐露出的一缕灰发摩擦。
而李斯特废话后的下一句话让尼德霍格停住脚步。
“话说，尼德霍格。听说你的教父死了，节哀顺便啊……”
尼德霍格停住脚步，面部表情隐没在帽檐下的阴影里。
李斯特摘下帽子，五指向后一梳：“原本听到消息以为我们会有很多话可以聊，但是没想到事实完全不是这样。”
“什么意思。”尼德霍格没有回头，只是听着脚步问。
李斯特侧头看向尼德霍格，语气却很嘲讽：“联邦人都知道，旧贵族是以血缘为纽带，家族成员遵循旧人类家族制，彼此之间有很深的感情……但是啊，尼德霍格。你的脸上可是一点悲伤的表情都没有啊。”这样说着，李斯特微微眯起眼睛，
“即使像我这样的人，也会因为布兰度·奥斯丁的死亡感到悲伤……而被称作最后的人类家族出身的人，为什么一点对失去亲人的触动都没有呢？”
尼德霍格没有说话。
李斯特轻嗤一声：“尼德霍格，虽然你表面的神情隐藏的很好，但是对我来说，却很拙劣。
说到底，自从我第一次与你面对面就有所察觉到你的内在，那被你隐藏的无可描述的东西。”
说着李斯特迈开步与尼德霍格擦肩而过。
“像你这样的人 ……真是讽刺可悲。”在并肩的同时，李斯特轻声叹息。
第87章 狩猎
太阳从地平线落下, 被夕阳照射的红色建筑渐渐变为银白色。
法厄同站在落地窗前，落地窗缓缓推送打开，晚间的风迎面吹过, 固定发丝的秘银发扣松动落在他手心，原本被发扣束住的发丝披散开。
法厄同伸出手，一只手伸过来接过法厄同手中的发扣。
来自天体的银色光同样散落在法厄同身边的人身上, 静立着的人有着和法厄同相同的容貌。
“你最近数据很混乱。”法厄同开口说，“应该是自从你的管理者离开天空岛开始，对此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塞巴斯默不作声。
诺斯替坐在椅子上，嗤地笑出声, 唐突地打破了法厄同好不容易布置好的气氛，看到法厄同冷下神色看过来，诺斯替满不在乎地双手交叉着问：“你在打什么坏水？”
“你指什么？”法厄同好整以暇地看过来。
诺斯替看着法厄同装模作样, 也没心思和他兜着说话只是问：“尼德霍格的事情, 还有李斯特的事情, 不要告诉我现在的场面不是你在布置？或者做什么打算？”
法厄同弯了弯眼角：“支开尼德霍格不是为了你吗？”
诺斯替一副被恶心到的表情。
法厄同缓慢地捏着自己的手指, 睫毛森森垂下说：“如果将尼德霍格留在中／央星, 他想必会察觉到他教父的死的不简单, 若是单单查到亚特林还好, 如果查到你身上……那可就真的麻烦了啊。”
诺斯替整理自己手套，头也不抬地嗤之以鼻道：“别说的这么温情, 你这副嘴脸骗除我之外的人还可以。你调走尼德霍格只是顺手，你主要是想用——李斯特？”
法厄同赞同地点头：“某些方面来说, 他是一个很好用的棋子不是吗？”
诺斯替沉吟道：“瓦尔登军区是否存在在他一念之间……不, 是在你一念之间吧, 法厄同。”说着他拄着下巴摊手问，
“当他应下这个责任开始就意味着这只狂犬已经被你用枷锁拴上, 你要用他来干什么？”
法厄同转过身，一步步走到办公桌前轻笑着说：“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吗？正因为他是一个贫民出身的与任何势力都毫无瓜葛的人，才会让人放心使用，他可以成为一把一往无前的利刃，一支已经开弓的箭。”
“那你要用他来干什么呢？”诺斯替明知故问。
“清理。”法厄同十分平静地开口，“该对旧贵族的一切进行清理了。”
看着诺斯替蓦然冷下的神情，法厄同那耐人寻味的微笑与诺斯替对视。
“你在打算什么？”诺斯替低声说，“如果你想动手早就会做了，而不是在现在。”
法厄同，眼角带着笑意揶揄地望着诺斯替：“难得我做一点为了联邦的好事，你竟然反而质疑，真是让人叹息。”
当法厄同做了什么看似是为你好的好事，你就要接受其后要支付的代价，但是所有人只会看着眼前的利益而为其后的付出却看不到。
只能说人类的劣根性，即只看到眼前能得到的一切。
诺斯替打量着法厄同的表情，试图在其内部读懂什么，但是他知道在法厄同下定决心布置什么事情的时候，他反而会不露声色，即使你去探究那也只是一个又一个迷雾弹包裹的诱饵。
诺斯替试探性询问：“既然你打算用李斯特，用过之后打算怎么办？”
法厄同诧异地微微睁大眼睛，随后取笑地说：“真没想到你竟然有对他人的同理心，真令人惊讶，本来你得知了之前李斯特和芙蕾雅的事情不是一早就动了杀心吗？”
诺斯替沉下脸色，站起身，开门。
“那就等等一切开始时候再叫我吧，法厄同。”
诺斯替侧身回头，门扉关闭。
……
中／央星，赤道附近的海边，清蓝色的海浪一波波拍打峭壁上的岩石，经受岁月拍打和海水腐蚀，岩石以崎岖的姿态层叠在峭壁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