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
默罕默德要塞中，布兰度·奥斯丁躺在床上，看着全息投影，李斯特进来的时候，布兰度正在冲机器人发火。
“我说了多加点盐！多加点盐！你是坏了还是故障了？！听不懂人话是不？！”
听着老头中气十足的吼叫声，李斯特撇了撇嘴推开门：“老头子，看来你伤是养好了！”
“你个鳖孙怎么才来！”随着中气十足的吼叫，抱枕也随之迎面扔过来，扔过来的速度很快，能推测出扔的人有力的手臂绷紧了胳膊上的肌肉。
李斯特手一伸接住，打着弧线扔回床上。
“老头子，精力不错啊，看来没干什么耗费精力的事？啧啧啧啧啧……”
布兰度岂会不知道李斯特意指什么，他不禁不顾风度大骂：“你个小龟孙！”
李斯特不以为意的拉出椅子瘫坐在上面，双腿搭在床上，吊儿郎当看着布兰度。
布兰度·奥斯丁曾经装扮的像个花花公子，即使年过半百他依然能坦然的将红色或者豹纹的衬衫十分张扬地穿在军装里，不过无论他怎样张扬，只要不露出另半张毁了的脸，依旧是个得体的精神抖擞的军人…一个有廉颇气概的雄狮。
而现在，他一条腿没了，内脏也切除了一大半，头发变成了全白，不过一年他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四十岁。
战场上瞬息万变，但是谁也没想到在紧急关头同属于联邦的军区会在关键时候捅刀子，等李斯特率军撕碎敌方包围圈带出布兰度·奥斯丁，对方就已经是濒死的状态。
机甲受损到达87.74%，其中部分辐射穿过机甲防护和驾驶舱投射在布兰度·奥斯丁的身上，以至于器官坏死，主要器官全数换为机械。
“现在战况怎么样了？”布兰度·奥斯丁装模作样咳了一下生硬的转移话题。
李斯特仰着头漫不经心回答：“就那样，主力军已经被消耗差不多，我看对方也看到快啃不下放弃进攻转移到其他星系也是早晚的事。”
布兰度撇了他一眼，忍了忍他吊儿郎当的样子继续问：“能源补充呢？”
李斯特啧啧两下：“联邦来了补给线，基本也不会差什么……不过这次联邦送来的物资很丰厚啊？是对你的补偿？”
布兰度·奥斯丁沉默一下：“不会……”
李斯特撇过来：“你说你对执政官忠心耿耿，结果其他军区捅刀也一点没犹豫，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信心。”
布兰度沉默一下，却没有反驳，语气沉重地说：“执政官只要有用之人，我已经不行了……”
第84章 托付
“什么意思？”原本李斯特摇晃翘起的脚尖停滞住, 他诧异地抬起眉毛。
布兰度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挠了挠花白的头发，他的头发白的速度越来越快, 布兰度语速很慢但是吐字很清晰：
“我将要主动辞职，我只希望我前往派尔特星球前，能将我手里的权力平安过渡给你。”
派尔特是一个养老星球, 在联邦达到一定岁数，alpha职位会自动解除搬去派尔特，可能会因为职业技术等不可替代性延缓前往的时间，但这也是有期限的, 因此在联邦很少看到老人。
布兰度·奥斯丁因为上将的职位原本还有10年过渡期，但是因为此次受伤，他的评级极速下滑, 也就是说, 布兰度在上将这个位置当不了多久了, 他马上就要前往派尔特星球。
或许这在很多人眼里有些不近情面, 但是在新联邦成立的这么多年里, 这样的政策实行很大程度上抑制了贪污腐败, 以及杜绝了权利的滥用。
李斯特看向布兰度的表情, 结果他确定这个老东西确实不是在开玩笑，他收起脸上戏谑表情, 感到十分不耐且烦躁。李斯特耷拉嘴角不耐烦地说：“老东西，我明确拒绝过你了吧？”
布兰度·奥斯丁十分深深深深地注视着李斯特, 他躺在病床上瘦了很多, 但是他抬眼看过来的坚定和犀利就仿佛还坐在他那个在战场上无可匹敌的机甲中
布兰度就这样看着李斯特说：“确实, 我也不想。只不过，除了你之外, 我确实没有可以放心托付军区的人选。”
李斯特是不买账的，他几乎要从他那个椅子中像只豹猫一样浑身毛发炸起弓起背跳出来，他大声喊道“喂喂，瓦尔登军区上万人怎么可能连个有能力的人都没有？！”李斯特啪啪地拍着桌子，把它当成老头子的脑袋，如果能把这老家伙脑袋里的水敲出去就好了。
对此布兰度的回答是不容置疑十分：“他们没有实力，没有强有力的alpha作为军区管理者，其他军区就可以向议院申请拆分，这样瓦尔登军区就不复存在了吧。”
李斯特打断他，不耐烦地说：“与我何干，我不是从军校毕业，指挥之类的事一概不懂。”
布兰度·奥斯丁则侧过头自顾自的掰手指举例子：
“你可以让朱迪丝·凯瑟琳作为副手……
你要是脑子不好，李·哈尔可以帮你交际，帮你写演讲稿。
唯一的变化是你不能随心所欲的上战场了，最起码不能像疯狗一样带头冲锋…”
越听臭屁老头的话，李斯特越觉得这个死老东西蓄谋已久了，他以一副看老怪物的眼神看着病床上显得十分精神抖擞的老头子。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所以没有我瓦尔登也照样能运转下去？”
布兰度·奥斯丁以一种噎住的表情看向李斯特，李斯特也同样以一种我累了看你怎么作的表情回望向布兰度·奥斯丁。
两人面面相觑很久，不一会布兰度看着李斯特油盐不进的无赖样，拍桌定案：“你不当也得当！我今天就把申请递给执政官阁下！”
“你甭想！臭老头子！”李斯特也拍桌子。
不一会病房里传来了互殴的声音，不一会李斯特连滚带爬地跑出病房，嘴角破了鼻子也差点被打歪，他跑出去不一会，布兰度·奥斯丁拖着自己的机械腿出来呼哧带喘。
“要不是看你是个病号，我才懒得理你！”李斯特一边大声嚷嚷一边跑的飞快。
“你他娘的兔崽子！老子不把你腿打折，你给我滚回来！”机械腿还没有调整完毕，他只得单腿蹦着追……
自然是追不上的。
朱迪丝看到这一幕惊的手里的工具箱掉到地上，布兰度·奥斯丁赤红着眼转过头，看到朱蒂丝惊愕的表情，撩了撩灰白的头发，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了笑。
“布兰度将军，您在做什么？”朱迪丝捡起工具箱恢复了面无表情。
布兰度·奥斯丁看到这个黑发的女alpha，有些老脸挂不住，咳了两下，自认为天衣无缝地说：“就是和李斯特切磋切磋…”
“在病床上切磋？”朱迪丝冷着脸说。
“咳…”布兰度·奥斯丁感觉自己就像个在军校被系主任到处撵的年少轻狂学生，他自然不会承认的，于是他板着脸说，“我…我这就回去。”
不一会布兰度·奥斯丁挽起自己的裤子和袖子，朱迪丝用发卡将头发别起来，拿起工具开始调试，被辐射腐蚀的肢体被切除，切面看起来很平整，肉已经长好了，机械手臂和腿都运用神经传导科技，可以被人脑控制……看起来和正常的胳膊、腿一样。
布兰度·奥斯丁即使苍老，肌肉依旧紧实有力，这得力于他的alpha基因，只不过面对这样大的挫折，伤口处萎靡的伤疤和曾经健壮的腿部胳膊肌肉形成鲜明对比，不由的让人唏嘘……
朱迪丝一边用小机器人辅助，她一边摆弄工具在布兰度调试，她没抬头问：“你和李斯特讨论了让他接手瓦尔登军区的事吵起来了？”
“是啊…他还不愿意。”布兰度哼唧两声嘟囔着，“放心他跑不了的。”
“如果不是基因等级，你会选择李斯特吗？”调试完胳膊上的神经同调，朱迪丝用湿巾擦了擦手，而后拆卸布兰度·奥斯丁的腿部。
“老实说，我或许不如现在这样坚定。”布兰度·奥斯丁动着机械手指说。
“但是您还是毫不犹豫选择了他！”朱迪丝压低声音压抑着说。
布兰度·奥斯丁有些惊愕，他将视线投在朱迪丝脸上，然而这个姑娘低着头，虽然语气咬牙切齿，但是她低着头不让他看见他表情。
布兰度想，自从他收养朱迪丝…朱迪丝从来没有忤逆过他，听说古人类的家庭中，听话懂事不让人操心的孩子总是不受到家长重视，而调皮捣蛋的孩子却总要家长操心…但是再听话懂事的孩子总是有自己脾气的。
他们会因为家长不注意而受伤……于是布兰度揉了揉朱迪丝的脑袋，原本朱迪丝整齐顺直的黑发揉的很乱，她气恼地抬起头，脸颊有些发红。
布兰度·奥斯丁沉默了几秒钟，看向晴天灯的天花板说：“我知道，你和李·哈尔确实都很负责，能力也很强，但是……alpha的管理不仅仅是管理这么简单，他们需要的是一个能压倒性的权威，一个能将他们压迫的喘不过来气只能仰望的alpha，而这一点你和李·哈尔都做不到。”
朱迪丝不甘心的缓缓握紧拳头：“可是李斯特缺少责任心，也并没有担当…”
“所以才需要你和李·哈尔啊，李斯特是个大度的人，并不在意是否掐着权利…”布兰度深深叹口气，“还和从前一样…他懒得管的。”
尽管已经动摇，朱迪丝咬牙依然坚持说：“我……不觉得他能将瓦尔登军区放在首要位置，他太肆意了，是个孤狼，是个疯狗，绝对不是个可以托付责任的人。”
“朱迪丝知道吗？我曾经从没考虑过他李斯特。”布兰度想了想说，“我也从来没了解过李斯特，我当初捡他只不过是抱着对于人的怜悯……我从来没有管过他，他就像野草一样，在我不知道的地方疯长，哪天他厌倦了这里毫不犹豫地抽身就走我也毫不意外，因为他对于所有人都没有情感。”
“那您为什么？”朱迪丝哽咽着问。
“我想我错了…”布兰度轻声说，“因为从来没有人承认过他，也没人在意过他，他对于自身都是毫不在意的姿态，每一天都是将其当做最后一天肆意的活着，即使……他基因崩溃濒临死亡，忍受痛苦也是如此…”
“如果没有责任什么的拴着他，想必他会孤独的倒在草原上……孤狼是活不久的，抱团的狼群反而更长寿。就像瓦尔登军区，收留的都是各大军区不要的alpha……是一个个孤狼组成的军区，他很适合这里。”
朱迪丝睁大着眼睛看着布兰度·奥斯丁，他眼神很慈爱，可能是随着年岁增长也可能是此次打击让他知道时日无多从前他从来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人，也不会用这样的语气说话，看到朱迪丝愣愣的，布兰度用自己血肉的那只手又揉了揉她的头。
朱迪丝想起自己儿时第一次看见布兰度奥斯丁，彼时布兰度的头发还是全黑的，那时候他的半张脸就是仿佛融化的疤痕模样，整张脸沉入军帽的阴影里，那双毫无高光的双眼扫射过来，在场的孩子哭的哭还有吓得当场吓尿了裤子。
儿时的朱迪丝只觉得这个人仿佛就是深渊里爬出来的魔鬼。
但是对朱迪丝来说，布兰度·奥斯丁是她最最佩服的人了，她对李斯特的不甘心，很大程度都是因为……没有被布兰度承认当做可以托付军区的可以依靠的人看待吧。
不过她站在释然了。
“即使李斯特不顶用，我也会维护好军区的。”朱迪丝含着泪说。
布兰度·奥斯丁欣慰地笑了笑。
第85章 盘中肉
漆黑宇宙中, 在悬浮的圆壳建筑的在表面上，李斯特单手拽着要塞外表面的纵横的管道凸起，他双手一撑, 在防护罩和建筑体的夹缝中做引体向上，轻盈的如同蜻蜓在水面一沾而过，他单凭体力就爬上了这个这个悬浮在外太空的星际要塞。
他嘴里咬着营养棒, 爬到最高处后仰躺在最顶端的防护罩上看着星空，在太空中直面看着星空极具有冲击力，密密麻麻的各色星将黑暗的幕面全数点缀，有离得近的星云还有脉冲星的绚丽色彩, 整片天空像是被璀璨的碎银洒满，银色虹光的光带夹杂着碎光十分绚烂地铺满漆黑的夜幕。
不知怎么，李斯特这时候又想到了芩弋姝, 尽管不是在自己的寝室, 却燥热起来, 他一边回忆着她的神态她的声音, 手指解开腰带扣子, 深入层层布料中。
李斯特的生命中从来没有关于未来的印象, 在乎过自己的生命, 只是糜烂麻痹自己度过每一天，沉溺在能刺I激他的重复快I感中, 早晚会在战场上突然基因崩溃发作而死去。
从前线离开坐上旅行飞船只是一场有预谋的死亡之旅，那时候他的身体已经达到了基因崩溃的后期, 他没想过活下去。
结果, 遇到了芩弋姝, 第一次想反抗联邦和omega浪迹天涯却被拒绝了。
明明是omega却眼中始终燃烧着不甘的火焰，即使泪眼朦胧细弱的抽泣, 那脆弱的脊梁骨都是直着的，这让他不禁想用手将那火苗拢住，握在手心。
随着一道白光，李斯特喘息着筋挛一下。
李斯特一边擦着手一边想，明天就跑路吧，管他军区不军区，瓦尔登军区又不是离了他就不转了。
不知道小家伙现在怎么样了，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后悔。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