芩弋姝其实对米饭很挑剔,无论是米的细腻度还是甜度都能被她尝出来,西泽带来的米饭就在各方面都是她吃过最难吃的,没有什么甜度不黏的饭像是在嚼一团生面,中和着咖喱让她到了能入口的程度。
再怎么样也比劣质香精味道的营养剂好。
就在她一口口吃饭的时候,那个虫族就双手托着下巴蹲在不远处,他那银色的眼睛之后直勾勾盯着芩弋姝的嘴看——准确是盯着她的舌头,看到她吃饭的时候露出口腔那一点粉红色,他就兴奋起来。
他拟人前就在黑暗用用手指分开那口洁白的齿贝,将那里面细细观察过,甚至还伸舌头舔过那口腔内粉红色的每一块软肉,吮吸着舌头上的脉搏。
不过现在在他面前画着一条白线,芩弋姝指着这条线告诉他不让他越位。
芩弋姝被他眼神盯得不适,眼睛一瞥瞅过来。
那虫族嘴角扬起,露出十分天真无邪的笑容,一节黑色麟甲包裹的尾巴高高扬起,欢快地甩动。
芩弋姝有种将鸡肉往地上扔的冲动,因为农村的狗就是这样趴在桌底上乞食的。
不过,这东西可不是狗,只是表面上看起来无害无辜,实际上确是这个宇宙最可怕的东西。
咽下的咖喱十分艰难,芩弋姝看着他问:“你盯着我干什么?”
那虫族扬起嘴角用一种很迷迷瞪瞪的语气说:“我想摸你的舌头。”
勺子在餐盘上发出咯吱一声。
芩弋姝冷冷出声道:“头给我转过去。”
虫族刚接触人类知识没多久,压根还不知道阳奉阴违和反驳,他乖乖地扭过脖子看向另一边。
只是弱气地说:“我都告诉你很多事情了,怎么连看都不让我看?”
芩弋姝没理她,这一会她已经差不多摸清这个虫族的脑回路,脑筋只有一根,直来直去不会转弯,所以糊弄他极为简单,只要戒断他直来直去的思维,他就乖乖不动了。
芩弋姝没理他,他就生气了,尾巴啪啪啪地拍打在地面上,一拍就震一下,还扬起些许尘土。
芩弋姝走过去一脚踩在他尾巴尖上,他顿时不动了。
“不许拍打地面。”芩弋姝一边踩着他尾巴尖,一边端着空盘子一字一句地强调。
虫族转过头瓮里瓮气说:“你管的好多,这又不是你的领地。”
芩弋姝将盘子放到温泉池旁边,虫族见芩弋姝没有理他又开始啪啪拍地面。
“我和你说话呢!凭什么不理我?”
芩弋姝放下盘子,转过头说:“这也不是你的领地,如果你想为所欲为就去杀了法厄同。”
尾巴尖垂了下来,他认真地说:“我一定能做到的!”
“那就是你现在做不到。”芩弋姝无所谓的说。
那尾巴尖僵住,不一会又摇了起来。
“不对不对,我告诉你那么多事情,你为什么不奖励我还训我!”
“我没答应。”芩弋姝又踩住他尾巴说。
那张小黑脸几乎看不出红色却显得羞愤至极。
“你怎样才答应和我度过发I情期?”
芩弋姝脚尖碾了碾他尾巴说:“哦……那个啊,你杀了法厄同就可以。”
其实芩弋姝的力道不重,虫族的躯体在全部展开时候能将一颗白矮星抽出缺口,芩弋姝自身的力道踩着麟甲包裹的尾尖根本造不成任何伤害,只是羞辱意味浓重。
当然虫族对于人类的羞辱也毫无感觉,哪怕芩弋姝扔一块骨头到他面前,他也只会嗅嗅然后拱在一边。
虫族需要的能量一般生物是无法满足的,所以他们是个自噬种族,几乎不吃本身种族外的食物,所以除了有虫母存在的族群,虫族总是繁衍不起来。
所以当芩弋姝踩着他尾巴时候,虫族反而觉得痒痒的,浑身还有些发热,这种感觉很新奇。他不知道这种感觉除了羞耻还夹杂着一点情I欲。
所以即使芩弋姝用看虫子的眼神看着他,他也毫无所觉只想找个机会缠上去。
至于杀了法厄同这一点,他直白地说:“这个暂且做不到。”
其实芩弋姝有所察觉,她隐隐有一种感觉,就是诺斯替和法厄同的某种感觉特别像,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但是某方面的气息就是很相似。
联邦的人都有基因崩溃的病,这就是为什么omega即使通过科技繁殖,也会有源源不断的alpha前往天空岛。据她观察无论是李斯特还是尼德霍格都有这种基因崩溃的症状,如果他们体内能量达到一个阈值就会变成昨晚那个突如其来的人模样。
芩弋姝却有种直觉,诺斯替并没有基因崩溃的病,而……法厄同也没有。
而现在一个虫族说他忌惮法厄同,这让她越发觉得联邦充满了谜团。
因为无论怎么说,法厄同只是一个人类,即使他基因混杂了虫族,也比不上完全体的虫族,脱离机甲就如同离开贝壳的蚌肉,无论如何她都无法想象法厄同能以人类之躯和虫族对对开的样子。
这样想着芩弋姝瞥了那虫族一眼,他正在悄悄地蹭过来,她抓住他头发,刚才正要蹭到她膝盖。
被芩弋姝抓住他就停了下来,十分疑惑地往上看,双眼圆溜溜的像是一条无辜的家犬。
“离我远点,做不到就滚开。”芩弋姝面无表情地说。
虫族眨眨眼睛,说:“好吧,希望下次我能有被你用得到的地方。”
说着,他身上光影又开始模糊起来,不一会芩弋姝直觉,这个虫族离开了。
芩弋姝垂下眼帘,走到床边准备睡觉。
……
西泽回来的时候很晚,他悄无声息地回来将晚饭放到桌子上,他走到床边推了推芩弋姝芩弋姝。
“芙蕾雅殿下,起来吃晚饭了。”
芩弋姝坐起来看了看西泽,他身上的衣服换了,还有一股清洁剂的味道……芩弋姝想起来那个虫族说的话,眼神压了压问:“你去做什么了?这么久?”
西泽愣了一下,他沉默一下说:“去拿一些东西,和处理一些事情。”
他在撒谎……芩弋姝看着微微侧过视线没有和她对视的西泽想。
“……那就先吃饭吧。”芩弋姝走到餐桌边,拉开凳子。
打开饭盒,她看到里面都是蔬菜和水果……还有一些切片面包和蛋黄酱。
没有一点荤腥,她抬头看向西泽,西泽有些沉默说:“抱歉,今晚去晚了。所以……”
“那就这样吧。”芩弋姝拿起切片面包。
饭后,将厨余废水倒在一个桶里。
“我去处理一下。”西泽说,随后离开。
芩弋姝看着他背影许久没有说话。
……
矿场肥料厂,填埋池上。
西泽打开盖子,他将一边麻袋里的石灰粉撒入填埋池中,等里面的东西看不太清形状后,他将桶里的废水倒进去。
最后他盖上盖子转身离去。
第106章 畸变
芩弋姝在梦中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人哭泣的声音。
那声音越发越大, 她原本做着梦,是个原本在天空岛的梦,梦里她难得安详几分, 原本寒冷的几天过去了,她走在西泽修剪过的花园内,西泽则在房檐下白色水池中放剪下来的花。
等芩弋姝看了一会花园西泽就在叫:“芙蕾雅殿下, 过来看看。”
芩弋姝走过去看了看,原来是西泽搭了一个花汤,波光粼粼的透明泉水上漂浮着各色早花酢中间吊坠着一些麟托菊,蓝雪花, 美女樱,太阳花。
一阵风吹过,整个花汤随着阳光折射的水波纹摇啊摇。
于是芩弋姝又说:“金鱼可以拿出来了吧?”
于是西泽含着笑说:“嗯, 我这就去拿出来, 今天天气好, 芙蕾雅殿下要多走走。”
“剪这么多花可以吗?”芩弋姝眼睛一眨也不眨看着花汤问。
“没关系, 多剪顶, 才能多生丛枝, 下个月再开, 就可以爆盆啦。”
远远听到西泽在这么说。
后来芩弋姝看着花汤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哭声,她顺着声音的方向去看, 然后一睁眼看到了赤红色的洞窟顶。
是了,她已经接近三个月没有看到一丁点绿色了, 整个反叛军基地在一个非适宜星球的地下, 怎么可能有天空岛的阳光, 也怎么可能有繁复馥郁的花香。
她坐起来,看了看身侧。
西泽不在, 她一触手虽然还有睡过的痕迹,但只是微凉。
约莫有了吧,芩弋姝想了下了床,她穿过石洞走了几步,在热泉的旁边,西泽蹲在石边一下一下的搓着手。
芩弋姝上前几步,这才看清,西泽在默不吱声的落泪,那双鸳鸯眸水润润的,滴落的泪水一茬接着一茬。
芩弋姝想着,西泽现在大概多少岁,虽然他身量高,但脸上总是有几分不谙世事的稚气,印象深刻的的时候总是在落泪。
是了,他落泪的时候总是和自己有关系,无论是差点被她放弃被销毁,还是她发I情期那日刻意作践他让他像狗狗那样爬进她的帷帐来。
芩弋姝知道自己并不是个好人,或者说应该是个没什么感情的怪物,曾经那几分愿意付出的薄情也早就在滚滚红尘中消磨的一干二净,会用十二分的恶意揣测别人,也从来吝啬于自己的感情,她是有几分厌恶与人发生关系的。
所以当初愿意和诺斯替做那种事也是因为他足够有能将其他跃跃欲试的人挡在安全线以外,有时候情I色弥漫时候,她看着诺斯替因为那种事情混乱不堪的眼眸,总是带着波澜不惊的的审视和清醒,像是隔着电影帷幕看着影像里的爱恨情长。
如果她真有那几分爱意也就罢了,可惜她就像空空如也的罐子除了空空的什么也没有,又能回报给他们什么?
看着他们自顾自的为自己做什么,芩弋姝只感觉几分无可奈何的荒谬。
想着想着,她走过去坐在西泽旁边,这样,西泽就抬起眼察觉到了芩弋姝醒了,他刚才还在一下一下搓着的手,现在倒是拧在一起,他忙侧过身捂住自己的脸,半响,低着头轻声说:“芙蕾雅殿下,您怎么醒了?”
“刚做一个梦,就醒了,梦的是还在天空岛的事情。”说着芩弋姝抓起西泽的手,手指已经被泡的发白,股指清瘦且长,芩弋姝就攫住他的手指一节一节的摸着。
他之前是没有茧子的,但是在这几日,手掌硬了些许。
西泽手指在微微发颤,但是被芩弋姝抓住细细打量,芩弋姝将他手指攫住力道不是很重,但是这也足以让西泽皎眼颤颤,一付不能承受的模样。
“你刚才在做什么?”芩弋姝抓着他手指抬起头问。
西泽震颤了一下,嘴唇翕动没有半分声音。
这并不能瞒过芩弋姝,她也没有打算将这个薄的不能再薄的窗户纸捅破了。
她松开手转而勾西泽,两人离得越来越近,最后西泽微微拢住芩弋姝的腰,芩弋姝坐到他腿上双手拆他领子。
粉的白的,芩弋姝看着他抑制不住犯粉的肌肤摸了摸说:“肿了。”
话音刚落,西泽被臊的皮肤颤动。
芩弋姝没有放过他,只是捏了捏他耳尖又说:“我可是咬伤了你?还疼着?”
这一下的挑动,语气也带着蜜样的暧昧。
西泽刚才是无法说,现在是喉咙颤颤说不出半个不成言的意了。
只是最后憋出来,颤颤道:“芙蕾雅殿下…您…还饿嘛?”
芩弋姝按了按西泽发红的眼角,说:“你还记得那天晚上的事吗?”
哪天晚上?
西泽愣了一下,手指又被芩弋姝捏住去捉她肩带。
西泽喉咙中似乎响了一声似凄似怯的哀鸣。
芩弋姝愣了一下,便靠在他肩膀上,似是叹息一声。
“人总是要求个什么,没有一味的付出,也没有一成不变的感情,在天空岛上你是倚着我活,所以你心甘情愿为我做事,现在我们没什么干系,你为我付出又是想要什么呢?”
芩弋姝靠着他肩膀,双臂箍着西泽有些清癯的身躯,西泽瘦了好多大概是那次在矿洞中迷路后瘦下去就再没有胖起来。
以前丰溢的汁水现在也很难将芩弋姝喂个饱腹。
芩弋姝以为他还会沉默着将话岔开。
西泽却张开湿热的嘴唇,嗫喏着说:“我……我原没有什么可以寄托的物件,浑浑噩噩地活着也是生物的本能。但是……芙蕾雅殿下…我是真的很想跟着您活下去,我不奢望什么,只是还能看着您就是好的。
这个世界很大……但是不是我的……芙蕾雅殿下…除了您……除了您……这个世界没有我容身之处。”
芙蕾雅恍然明白这一点,西泽他总是将全部的人格和寄托意义按在omega身上,先是他之前早夭的omega,后来是她。
从前听说,新的王朝建立后,那些旧时代的奴仆们且哭且泣自杀者甚众。
他们原本就是旧时代的奴隶,即使王朝覆灭了也不知道怎么站起来,惶惶不可终日,只能让自己和整个旧时代一起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