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黛——尼莫点1【完结】
时间:2023-05-22 14:39:12

  此话一出,女人脸色骤变,男人赶忙解释道,“小人并无恶意。只是见娘子忙前忙后,无人搭手,心生愧疚。昨夜毕竟是我们无礼,贸然闯入了娘子的果园,才给你添了那么多不必要的麻烦。”
  “我丈夫去城里卖柴了,不日便会回来。”黛云软心想,害人之心不可有,防范之心不可无啊。甘州近来烽火不断,打家劫舍、奸|淫掳掠恶行频发,官府已经不作为很久,还是谨慎些为妙。
  下山前,黛云软把面粉和黄土混在一起糊水,抹在脸蛋和脖颈上,瞬间就化身成了个肌黄肉糙的丑妇。在病床静静目睹这一幕的男人心领神会,大致明白她如此丑化自己是为了避免天赐的美貌招致不必要的祸患,但还是不免感到震惊和惋惜,穷山恶水的甘州竟还能孕育出这样明艳标致的大美人儿,偏偏又是无人问津的荒野山村,实在是辜负了赛过江南佳丽的脸。
  将男人转移到地窖后,赶在天黑之前,黛云软一刻不停地找到了村长家。一去才听说昨晚村边小店血雨腥风,官兵伤亡惨重。现下正有一队从城里来的官爷在支援和勘察呢。黛云软向村长报明橘园还有七八具尸首,他便转身把消息通传给了那支二三十人的甘州军队伍。
  甘州军让村长和黛云软带路,一行人晃晃荡荡地向山上进发。走在后头的士兵里有几个浑淫好色的,见前方带路的村妇身段不错,便你一言我一语,说尽调戏的荤话。越来越起劲儿时,却发现对方扭头后是个黄脸婆模样的麻子,瞬间痿得没了色|欲。
  村长暗捏一把汗儿,中央朝廷自身难保,边陲地方更是被藩镇势力割据,律法形同摆设,以致这两年甘州民风败坏,恶行越演越烈。多亏侄儿媳今日故意扮丑,不然十有八九是不能为侄儿保住贞操了。
  待橘园尸体被甘州军一一抬下山后,村长交代了几句照顾好自己的话,便也离去了。黛云软心细,发现那群乡兵的头子在认领尸体时面露失落,好像是没有找到自己要抓的人似的。她也不顾不得多想,趁着日落前回屋点灯。秉烛去了地窖将男人搀扶上|床。
  “委屈你了,在地窖呆那么久。”黛云软有些不好意思。
  “娘子是在帮小人,小人何来委屈之说?倒是给娘子添乱了,心底过意不去。”
  “你别这么说。”再无话,只剩烛光摇曳,女人不敢直视男人,只低下头问道,“还不知军爷怎么称呼?”
  “在下...”望了眼窗外沉沉欲睡的山峦,男人道,“在下裴远山。娘子呢?”
  “奴家黄黛氏,名云软。”
  她的丈夫姓黄?裴远山目光一敛,提醒道,“日已西沉,娘子的夫君怎的还不归来?”
  黛云软心说,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他总是这样,归家时早时晚,奴家已经习惯了。裴君也不必担心。奴家先去烧水做饭,你好生休息。”说罢,少妇提裙去了灶房。利落地洗脸洁面后,在米缸里舀水煮饭。很快,山腰茅舍升起了袅袅炊烟。
  男人的目光从女人消失的背影移到了衣橱上,里头摆放的全是妇人的衣衫,男子的衣物则被高高收束在了顶层。就连床上,也是单枕。
  黛云软煲了清淡的鸡丝小粥,厨房还炖着促恢复的中草药。她本想让男人自己端着碗喝,却不想他虚弱无力,温热的粥险些打翻在了床铺上,所幸黛云软手疾眼快把碗握稳。
  “请见谅。”他露出了一个抱歉而无辜的笑。黛云软见他可怜,心生怜悯,便微红着脸,又一次亲自喂他。烛光下,坐在床沿上的女人虽身着布衣粗裙,却丝毫不影响延颈秀项,皓质呈露之美。更有一缕奶稚的香甜从身上微微传来。是啊,看她模样,也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而已。男人忍不住问道,“娘子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黛云软担心身份惹疑,反问说,“难道奴家看着不像是甘州人氏?”
  近在咫尺的距离,轮廓深邃俊美的男人淡然地摇摇头,“无论气质,长相,都很像江南姑娘。”
  黛云软心底诧异,生怕被看出个好歹,“你怎么知道江南姑娘长什么样?难道你去过南方?”
  裴远山笑而不语,他本就是扬州人,何止见过江南姑娘,身边最不缺的就是名流美人环绕,投怀送抱。
  说起那片再也回不去的故土,黛云软柔肠百转。她想起了积雪覆瓦的冬天,踩着爆竹纸屑走亲串门的一场场宴席,还有跟贵族小姐们游船赏梅、吟诗作对的聚会。尽管被抄家那年她才十二岁,南国的一切却历历在目,永生难忘。她不由神色落寞地说,“听说江南佳丽地,长京帝王州,风光世间一绝。只可惜我出生不毛之乡,今生也将困囿在这一方荒山水土。”
  她消极地说自己这辈子走不出这片土地,裴远山倒未深究。毕竟世道艰难,战事频繁,贵族女子尚不能远游,何况守着一亩三分地的庶民乡妇。但裴远山感到费解的是她谈吐不凡,气质静雅。这穷乡僻壤,十里八村不说私塾,就是书院都少得可怜。区区农妇,引经据典,信手拈来,真是罕见。
  “娘子可曾读过书?”不知不觉中,他渐渐对眼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女人升起了了解的欲望。
  黛云软自谦道,“有幸粗识几个大字而已。”
  “《入朝曲》是南齐谢朓的名篇,若只是简单认得几个字,恐怕不能将这首诗轻易旁征博引。”烛光因秋风而荡漾在墙面,裴远山吐字柔和,眉眼带浓浓的探究凝望着女人。
  黛云软同样惊讶于这小兵竟知诗句出处。不知怎的,脑子里忽然跳出“温润君子”四个字,觉得跟眼前男人甚是相符。她身子往后一挪,轻声问道,“裴君你也念过书?”
  裴远山略想了想,回话说战乱前家境尚可,故此上过几年书院。黛云软一听,心中顿喜。自娘亲去世后,便再也没了人能与自己谈诗论赋。黄阿春虽待自己不赖,但总是语不投机,空费词说。旋即,她又替裴远山的境遇感到可惜,“若家里一切安好,裴君可有参加科举的想法?”
  “没有。”他志不在此,而远高于此。
  听到裴远山毫不犹豫地说不,黛云软有些失落,因为她的父亲曾是才高八斗醉心科考的探花郎,所以难得遇到读书人,她才会觉得格外亲切。
  “一连两任君主都是昏聩的傀儡,皇室政权危在旦夕。都说良禽择木而栖,天下乾坤未定,有志之士这时参加科举便是明珠暗投,误入歧途。还不如改道而行,效忠深得民心实力强悍的王侯,坐座上宾,开国臣。”青年虽面色苍白,中气不足,但眉清目朗,始终蕴着一层笃定温和的笑意。
  女人诧异于男人毫不畏惧的直言对当局朝廷的藐视。一连两任君主……黛云软黯然神伤,她的父亲便是上一个皇帝下令砍头的。父亲一向忠心耿耿,恪尽职守,好端端的怎么会跟叛贼里通外合,打开城门放流寇进城呢?
  “黄娘子,你怎么了?”裴远山看出女人忽然伤神。黛云软强颜欢笑,“你也累了,喝完粥和药就赶紧歇息吧。我明天再下山去村头大夫那儿抓几副好药给你补补。”
  裴远山是有些累乏了,也不再问她丈夫何时归来这种话。待过几日伤势好些了,她跟自己熟稔了,不那么戒备了,再好生了解了解吧。他眼睛扫到隔壁还有间小屋,也不担心她没处睡,便放心歇下了。
  第二日清早裴远山还未醒,黛云软便下山开药了。大夫好奇谁受伤了,她扯谎说,“在山里设了捕猎夹,套下了一只野羊羔。羊羔还小,若养大了再买卖,赚头更多。现下虽然已经用家里的止血散给它包扎了伤口,但术业有专攻,还是讨教下老大夫您。”
  村头大夫也是知无不言,把黛云软的一堆问题全解答了。比如假设是人受伤了又该开什么剂量的药,又有什么禁忌、又要隔多久换药云云。
  待黛云软回到山腰的家中,已是正午。她迈腿进屋,见裴远山朝自己笑着打招呼,便有些腼腆地回笑了一下,解释说刚才去了何处。虽然昨晚她对男人的防备已经减淡了一些,但还是有些底虚,“奴家丈夫应该快要回来了,哈哈...”
  裴远山也不戳破她,反而感激黛云软为自己奔波操劳。“娘子救命之恩,小人没齿难忘。若有来日,定会千金奉上,涌泉相报。”
  黛云软微微一怔,她救人的时候根本什么贪图报答的想法,只是遵循内心的本能而已。草木花鸟受了伤她都会不忍,尚且是人呢。她露出明净的一抹浅笑,“裴君不必放在心上。奴家救你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什么挟恩图报的主意。对了,待你伤势好了有何打算?要去寻找与你失散的家人吗?”
  “大概会去江南和帝京吧。”那里有他的故乡,他的势力割据点。若想成就一番千秋霸业,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黛云软以为他顶多是附近州县的人,故而好奇,“为什么要背井离乡远去那么远?”
  裴远山笑了,“心之所向罢了。”
  好一句心之所向啊,黛云软心之所往的何尝不是同一个地方呢。若是真如眼前男人所说,天下能改朝易代就好了。新帝登基必会大赦天下,那先朝若有冤假错案是否还有翻案的可能?那时候她想回江南就回江南,不用东躲西藏,更不必再用黛云软这个称号隐姓埋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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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一连几日过去,秋雨润湿空山。山林本就比人口稠密的城镇清冷,如今棠梨叶落,更显凄凉。黛云软这些日子晨兴出门,披月而归,一直忙活在林间地头。一来是为了赶在大雪封山前够储备口粮,二来是避免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尴尬。她想着,男人大概会在入冬前离开吧。
  女人笨拙尝试外出砍柴、抓鱼捕猎的时候,男人倒也没闲着。拄着女人亲做拐杖,艰难地移到了窗边。单手内曲,一道哨声便响彻天际,唤来了暗中盘桓在附近的信鹰。这是一只训练有素的海东青,白羽褐斑,矫健凶猛,品相极好。
  信鹰落在窗沿听命,他扭身回屋,抱着一丝希望翻找笔墨,竟真的在女人这几日歇息的那间屋内发现了一张桌案和密密麻麻塞满书的架子。原来这本是一间单独置的书房,墙上还挂着几张署名云软的水墨丹青。男人勾唇一笑,不信她仅仅只是粗通文墨那么简单。
  黛云软的父亲满腹经纶,母亲袁氏同样也是书香名门之后,故而,在这贫瘠乡邨落脚后,除了日常跟嬷嬷务农做女红,就是买书继续教女儿学问,以此慰藉岁月了。
  黛云软用瘦小的身板扛着荷锄归来时,男人早已回到了病榻之上,仿佛整日不能走动。女人问他感觉身体好些没有?男人只是歉然说给她添麻烦了。
  黛云软不过关心他的伤势罢了,见他却因此敏感负疚,连连说道,“裴君莫要自责,我没有嫌你的意思。”
  男人当然知她单纯仁慈,促狭的笑意在俊美的脸上一闪而过,故作可怜道,“这几天白吃白喝多有叨扰,小人属实过意不去。我想着明日便拄杖下山。还请娘子宽容我些时日,待以后有了一番作为再来报恩。只是这山下横征苛役,我又行动迟缓,若再被抓回军营判了逃兵之刑,永无归期,还请娘子不要怪我言而无信。”
  云软心地善良,听他这么一说,自是不依,“你创伤未愈合,现在就赶着下山去,只怕又一次羊入虎口。裴君你在我这儿不必有负担,无非是多添双碗筷而已。一切待你生活能自理了再说吧。”
  “能被娘子多收容几日是裴某的福气,就怕娘子的夫君回来见了会产生误会。虽说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届时可以挥挥手走人,娘子却是要与夫君一辈子朝夕与共的。若因小人有生了龃龉,可不值当。裴某是万万不愿给娘子招致麻烦的。”
  见他处处为自己着想,云软反倒过意不去,为打消他好心的顾虑,索性摊牌说,“裴君为我思虑良多,是奴家之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其实我丈夫在新婚前夜就被乡兵抓了去,与你一样强充了军。家中叔父去军营打探,只知被派到了黄河前线驻扎,从此便再无下落。我日日骗你说他随时会回来,不过是为了惮慑你。”
  这就轻易把年轻妇人的心里话套出来了,裴赴远听后还是不免眉心微动。片刻后他目容端,气容庄,手容恭地朝女人施了个君子之礼,“娘子且放心,裴某从始至终都无歹意。今后也会自察于行,周全礼道,绝不冒犯。”
  见他挚诚坦荡的模样,从未有过丝毫浪荡轻佻。黛云软更是自愧难当,防范之心已然消减了一大半。
  裴赴远早就注意到女人身量纤弱,根本不似一般村妇肉背粗膀,显然没有干苦力的经验。实在不忍她操劳,于是飞书一封,命下人捎来银票,琢磨着怎么开口才能合理把钱塞给她。思来想去,还是暂且作罢。他一个饷银少得可怜的乡兵突然拿出面额千两的银票与身份不符,还要没完没了地编造的理由。于是干脆另辟蹊径,通过书信吩咐赶来支援的奴才隔三差五弄些野味,偷放在女人盲设的捕猎夹上。
  女人自然没有多疑,只当是自己运气好,并且喜不自胜,颇为自得地向男人炫耀起了自己猎得的成就。做好事不留名的男人看在眼底,被她纯净美好的笑颜感染,心情跟着愉悦起来。只是他若走了,女人可该怎么办?不照样得为了生存费力劳神。授人以鱼到底比不过授人以渔,于是他道,“如今快要入冬了,林间的野兽为了过冬便频繁出来觅食。捕兽夹金秋收获颇丰,就怕其余成果寥寥。小人自认为箭术尚可,娘子家中又挂着一把猎弓。若娘子不嫌弃,待过几日小人能下床了,愿意将自己的箭法倾囊相授。”
  黛云软颇为感激,赶忙谢过。原先她有娘亲在,有吴嬷嬷在,甚至有即将托付终身的黄阿春在,她根本不必为生计发愁。可现在多一个一技之长,便多了一份生存的保障。春去秋来,黄阿春归期不明,她的日子还得过下去。
  又一日,天气放晴,秋高气爽。黛云软在后院喂鸡喂羊。见背篓里的青草见底了,便拿起镰刀在茅草屋不远处的山坡上割草。层林尽染,飞雁排云而上,她觉得心旷神怡,不自觉地哼起了以前祖母教的江南小调: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她不过低声吟唱,却不想这声音还是招惹来了不速之客。虽然这些日子频频有官吏来抓丁充军,村里只剩些老弱妇孺,但住在村东头的泼皮李二还是侥幸从兵帐里逃了出来,躲回了村里。他被家人安排藏在了村后的山洞里头,又听黄阿春也被征去了前线,遂起了歹心,这几日都徘徊在黛云软家附近踩点。刚才他倚靠在背光的草坡上,正叼着狗尾巴草盘算今晚就强行入室,不料这清纯少|妇竟主动把自己送到了跟前。见女人腰如约素,峰形如桃,肤色如雪,他血液上涌,再也忍不到今晚,猛地化身饿狼朝着女人狠很扑去。
  黛云软被人强行按倒在地,显然猝不及防,惊恐万千。她大声呼救,男人也没有怜香惜玉的打算,一巴掌呼过去警告,然后一手粗暴地捂住她的樱桃小嘴,一手迫不及待地解开裤子。在巨大而悬殊的力气面前,女人似被扼住喉咙的羔羊,再拼命挣扎也于事无补。
  “省省力气吧,任你这娘儿们再怎么叫也不会有人来救你。这荒山野岭,就算有人来救你也是些村里的老弱病残,能干得过我?”说着大腹便便的男人已经露出了亵|裤,目光更是贪婪淫|猥,“嘿嘿,我听说你男人新婚前一夜被抓走的,今儿真是捡大便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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